亲宝小说>现代言情>秋日纵野【完结】>第57章 为自己的心动买单

  因为没买到票, 时光第三天傍晚才赶到巴黎。

  大明星林寒亲自开车去机场接她。

  “让你助理来就行,或者我自己打车过去。你出来接我,被拍到我可说不清。” 坐上车, 她扭头说。

  林寒鼻子上挂着副墨镜,帅得清新脱俗。

  他说:“我那助理笨得要命,可能还没找到你,就把自己给弄丢了。”

  时光十分诧异:“什么样的助理, 能让你宽容至此?”

  那边笑了笑,没接话,转而说:“国庆期间,你不在祖国的怀抱庆祝国家繁荣昌盛,跑出来做什么?”

  “在这儿也可以庆祝。”她附和道。

  红绿灯路口,林寒一连看她好几眼, 说:“一年不见, 你在北京被人欺负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时光注视着斑马线上穿梭的行人,没吭声。

  前天半夜,在跟叶慎独酣畅淋漓过后, 中途她醒过一次, 只是那会儿男人在卫生间冲澡, 并不知道。

  打开手机,她在微博上看见林寒在法国的路透, 底下粉丝说, 疑似是来参加订婚宴。

  神经一热,时光便发消息问他去参加谁的订婚宴。

  林寒说,本是不能说的信息, 但朋友到这份上, 说了也无妨。况且, 那些人,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他说:叶氏集团的小叶总和楚氏珠宝的千金,十月四号在巴黎订婚,包机请了些亲朋好友过去玩儿。

  时光盯着那条信息看很久,没回。

  林寒继续说,他们家祖上跟楚家的祖上有点渊源,所以也在受邀嘉宾之列。

  “你来工作还是来玩儿?”林寒的声音打断了时光的思绪。

  沉思片刻,她说:“来玩。”

  他遗憾道:“我参加完明天的订婚宴还得回去赶通告,不然倒是可以陪你四处转转。”

  “别,我可不想被你那些疯狂的粉丝网暴。”她没什么表情地笑笑。

  林寒抱怨说:“都怪这个叶老二,钱多了烧的吧。订婚又不是结婚,国内办不可以?非要跑这么远,图什么呀?”

  “浪漫之都,浪漫呗。”时光打趣道。

  “把你定的酒店位置发给我。”

  他言归正传说:“浪什么漫啊。这些个富家公子,外面肯定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女人,不想让情人知道或者觉得尴尬,才来这么远的地方订婚。不然你想想,他是什么身份?不愿对外公开的婚姻,没有玄机才怪。”

  说得很好。

  时光眼睫闪了闪,若无其事把位置发给他。

  她定的酒店在塞纳河畔道上,林寒开着导航,很快就到了。

  下车时,他问晚上要不要出去喝酒,她摇摇头,说回国再聚。

  林寒下车从后备箱里将她的行李箱提出来,再三确认:“你一个人真的可以?”

  时光接过箱子,云淡风轻说:“我什么时候不是一个人?”

  “好像也是,从认识你到现在,你都是独来独往。”他关上后备箱的门,重新进到车里,探头说,“所以,赶紧找个男朋友吧!不管是旅行还是做什么,身边有个人照顾,不至于孤孤单单。”

  找个男朋友,身边有个人照顾……

  时光在心里揣摩着这话,倪他一眼,“瞎操心。车上有烟吗?”

  “你不是早就戒了?”他诧异。

  她唇角微抿,没说话。

  林寒从储物格里拿了包烟和一个打火机给她:“土匪,我就剩这最后一包玉溪了。”

  她没跟他客气,接过烟和打火机,拖着行李箱背对着朝他挥手,转身的刹那,嘴角那抹连牵的笑彻底湮灭。

  在大堂办好手续,时光乘电梯上楼,打开房门,她巡视了番房间,方打开行李箱,拿出洗漱用品进了洗澡间。

  洗澡花了十五分钟,化妆半个小时,穿搭十分钟。

  一切就绪,时光满意地走出门。

  华灯初上,巴黎街头迎来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

  长街的长椅上,闲适的河畔边,香榭的落叶下,行人们惬意而安逸。

  秋风轻柔,却又带着丝丝伤感。

  不知走了多久,时光看见一家咖啡店,尽管不是周杰伦歌里左岸的那家,但她还是进去点了杯冰美式。

  走出咖啡屋,她抬起咖啡,还怕地标不够明显,特意对准艾菲尔铁塔,不假思索地拍了张照,然后发给叶慎独。

  发送成功后,她没有刻意等消息,但也没再继续往前走。

  他的电话是在十五分钟后打来的,铃声快响完的时候,时光才接起。

  “你在巴黎?”声音不轻不重,没听出来有多惊喜。

  “是呀,”时光自然而然道,“你来吗?”

  几秒的沉默,他说:“别乱走,我过来。”

  她本来就打算在这里等他。

  手里的咖啡很快喝完,时光将盒子扔进垃圾桶,跟三两个路人一起坐在石梯上听街边艺人唱歌。

  那是个女歌手,意外的是,她长了张亚洲人的脸,而且唱的是中文歌。

  ——《春泥》

  那些痛的记忆

  落在春的泥土里

  滋养了大地

  开出下一个花季

  风中你的泪滴

  滴滴落在回忆里

  让我们取名叫做珍惜

  迷雾散尽

  一切终于变清晰

  爱与痛都成回忆

  遗忘过去

  繁花灿烂在天际

  等待已有了结局……

  老外听不懂歌词,可时光听得懂。女歌手低沉的嗓音,饱满的情感投入,让人徒然生出一种遗憾到骨子里的错觉。

  时光起身走过去,用中文问可不可以点歌。

  女人说可以。

  她点了首《阴天》,付钱时,对方没收,说都是中国人,异地他乡,能遇见是缘分。

  时光笑笑,问她抽烟吗?

  她说偶尔。于是她抽了支玉溪烟给她。

  女人惊讶道:“好东西。”

  时光坐回原来的位置,潇洒地抽出支吊在嘴里,不假思索用打火机点燃,听那头轻轻地唱。

  阴天,在不开灯房间

  ……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

  谁都以为热情它永不会减

  除了激情褪去后的那一点点倦

  也许像谁说过的贪得无厌

  活该应了谁说过的不知检点

  ……耳边响起的究竟是序曲或完结篇

  感情不就是你情我愿

  最好爱恨扯平两不相欠……

  叶慎独才下车,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石梯上抽烟的女人。

  上一次见她这么娴熟狂野地抽烟,是在康定的红叶林下。

  今夜,在巴黎河畔,她又潇洒地抽了起来,烟雾缭绕里,是她清冷的眼角。

  时光也在这时看见他,视线骤然定住。

  歌声仍然继续:

  男人大可不必百口莫辩

  女人实在无须楚楚可怜

  总之那几年

  你们两个没有缘……

  不待歌曲收尾,时光摁灭烟火,起身走过去。

  叶慎独的视线始终在她身上,黑瞳深邃,脸上透着些许说不明道不白的阴郁。

  “希望没耽误到你。”她一开口,语气里充斥着浓浓的尼古丁味。

  男人咬了咬下唇,两手撑着腰,不经意揉皱了那件精致匀称的黑衬衫。

  “你来,怎么不说一声?”片刻后,他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时光笑,“我这点自由都没有?”

  他说:“时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问:“那你什么意思?”

  他动也不动看着她,眼神深似枯井。

  “有时间吗?”她又问。

  他收回插在腰上的手,抄进裤兜,笑说:“你问,我自然必须有。”

  时光挑挑眉,指了指河中心的观光游艇,说:“我想坐。”

  他爽快道:“我去租。”

  于是,他包了一整艘,除了司机,里面只有他们两人。

  时光上船,一直走到最后一排才坐下。

  叶慎独紧跟在后,在她旁边落坐。

  船开,他静默地将她圈住,低头索吻。

  炽热的气息如焰火般扑面而来,灼烧着她的脸。

  时光在最后时刻侧开头,他那一吻意外地落在了她肩上。

  叶慎独蹙眉,“不让亲,又生气了?”

  “哪儿来那么多气生。”时光笑笑,不看他。

  两人保持着这个动作好一会儿,男人才摆正姿势坐正。

  船在动,岸边的景象也在动。一会儿是跳舞的情侣,一会儿是画画的艺术家,一会儿是又是骑自行车的肆意青年。

  各自沉默许久,时光掏出烟,抽了支递过去。

  问他:“抽吗?”

  这是她今晚的第二支烟。

  近一年来,她为数不多的几次抽烟,都是在他面前完成的。

  叶慎独的目光从眼尾射过去,像进了雾,朦胧不清。

  他接过,有点意外:“玉溪,哪儿来的?”

  “朋友给的。”

  时光说着,以手挡风,“擦”一声,打火机响,蓝色的火苗将烟点燃,深吸一口,把打火机递过去。

  叶慎独没接,而是长臂搭在她的靠背上,无限靠近,然后勾下头,从她燃着的烟上借了个火。

  “哪个朋友?你在法国的朋友抽玉溪烟?”他笑问。

  烟雾缠绕,眼神也撞在一起。

  他眸中的信息素就像今夜的灯,像薄雾后的明月,迷惑,勾人,却也遥不可及。

  时光心尖微颤,错开视线,默不作声地抽着。

  一只烟过半,她点掉灰,方缓缓道:“不巧,我这个朋友,正好是来参加你订婚宴的。”

  空气在刹那间安静下来,仿佛连观光艇的声音都没有了。

  “恭喜你呀独哥,就快完成人生中的另一件大事了。”声音平缓没有起伏,却比往常低了几分。

  最近这两三个月,她隐约知道他会订婚,他也清楚她有可能知道这件事。但他们谁都没有打破这看似相安无事的平静,默契地谁也不曾提过。

  包括前天早上,她明知他为什么会走,他也意识到她可能已经知道。可直到最后一刻,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提及。

  叶慎独很深地抽了口烟,看她的视线在忽闪忽停的彩灯下晦暗不明。

  攸地,他低笑一声:“有什么好恭喜的。”

  她垂眸,呢喃道:“还是要恭喜你的。毕竟……相识一场。”

  男人双眼微眯:“什么意思?”

  手里的烟还剩几口,时光抽得很慢。

  中秋过去才没两天,异国上空的月亮便没那么圆了,再沾上秋的季节,显得越发冷清苍白。

  一如此时此刻时光的心情,凉到底。

  其实,她心如明镜,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场梦幻的镜花水月禁不起现实推敲。

  只不过,为了贪图照在身上那丝亦真亦假的暖,她自欺欺人了一天又一天。

  这场游戏,她输得彻底。

  她要为自己的心动买单。

  烟火彻底熄灭,游艇也即将靠岸,没有第三只烟的时间。

  终于,时光抬眸对上叶慎独直勾勾的眼,平静地说:

  “独哥,咱俩,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