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凌霄突然说:“我后背痒痒,你给我挠挠。”

  梅姨说江苜心软,不是说假的。尽管凌霄此时在江苜眼里是个大坏蛋,但是他也秉持着人道主义原则,没打算虐待他。

  于是江苜果然把手伸到凌霄的睡衣里,给他挠了起来。

  “左边一点,诶诶,再上一点,对,就是这。你用点劲。”

  江苜面无表情地给他挠了一会儿,说:“好了没?”

  “好了。”凌霄说着蛄蛹了两下。

  江苜抽出手,感觉自己指尖上还残留着凌霄身上的体温。

  “手感怎么样?”凌霄问。

  “什么手感?

  凌霄朝他眨了眨眼,说:“我的肌肤啊。

  江苜没搭理他,而是问起了正事:“这里是什么地方?”

  凌霄懒洋洋道:“太平洋。”

  “什么??”江苜几乎要跳起来了。

  凌霄歪在床上,欣赏着他的失措。

  江苜冷静了一会儿,问:“我怎么过来的?”

  “私人飞机。”

  江苜拽起他,说:“给我一部电话,我要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啊。”凌霄朝他怀里歪去,说:“我给你联系私人飞机,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去。我跟你回去自首去,顺便把我的手下们都献给你。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能涨工资了?”

  “。。。。。。”

  凌霄又问:“我自首,能减刑吗?”

  江苜因他过于痛快的臣服而感到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我可以帮你争取试试。”

  江苜说:“你现在就联系,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离岛。”

  凌霄没办法,只能让江苜拿过自己的手机,约了明天的直升机来接他们。

  凌霄心想,算了,反正明天江苜就忘了,大不了付个油费给他们。

  江苜见他如此配合,疑惑之际,对他态度也缓和了一些。

  回去的事定下后,一时间无事可做。

  江苜看到桌上放了几本书,便拿了一本打发时间。

  凌霄百无聊赖,手被捆着,什么都干不成,就说:“你看什么呢?”

  江苜不想搭理他。

  凌霄自己过去,看了一眼书的封面,书名叫《阅微草堂笔记》

  凌霄问:“这书讲什么的?”

  江苜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上过大学没有?这本书都不知道?”

  凌霄撇撇嘴,说:“我又不是读文科的。”

  江苜:“我也不是文科生。”

  凌霄:“到底是讲什么的?”

  江苜:“志怪者也。”

  凌霄:“哦,就是讲妖魔鬼怪的呗。”

  江苜:“那只是表面,这本书还挺引人深思,耐人寻味的。”

  凌霄很少和江苜这样就一本书谈论什么,江苜平时看专业书比较多,他也不懂。

  这会儿,他见江苜愿意搭理他,就想跟他聊聊,就问:“有什么引人深思的?”

  江苜把书放下指了指,简洁概述给他听,说:“比如说这篇,讲的是有一个女人叫郭六。饥荒的时候,她的丈夫抛下她去讨活路。郭六为奉养公婆,做了妓,卖身换米才让公婆不被饿死,又另买一个女子养着。”

  “她丈夫回来之后,郭六对丈夫说:父母还你。妇德有失,不敢侍奉,另买一女子与你为妻。不等丈夫回答,说要下厨,然后自刎。”

  “死后还不能与丈夫合葬,因为失节。有人评说:“节孝并重也。节孝不能两全也,此一事非圣贤不能断,吾不敢置一词也。””

  凌霄越听越皱眉,骂道:“这郭六的男人是个王八蛋啊,抛下自己的爹娘和老婆不管。”

  江苜不置可否,说:“我倒觉得,说此一事非圣贤不能断的人,更王八蛋。”

  凌霄不明白这人哪里惹了江苜,问:“为什么?”

  江苜冷道:“好一个“非圣贤不能断”,世间竟无圣贤之人。这个郭六,虽然书里是自杀,但是我总觉得她是被吃掉的。何止血肉,连筋带皮,敲骨吸髓,她是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凌霄有些结巴:“吃,吃掉?”

  江苜可能真的看得愤慨了,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说:“自古以来,对女性的压迫都太深太重了。郭六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要圣贤来评她。我不信圣贤来了,能做的比她强。”

  江苜腾得一下站起来,义愤填膺道:“鲁迅先生在《狂人日记》里写,说书里写的都是“吃人”两个字,其实吃的大都是女人。”

  “女人永远是最先被牺牲的,古代有守城将士杀妻煮肉犒军,成了忠烈名将。人只叹“一将功成万骨枯”。却不提“芙蓉肌理烹生香。”人只说“古来白骨无人收。”,却不谈“乳作馄饨人争尝。”

  “只敢认战士的白骨,却不敢认被烹食女人的肉。在战争中,男人是兵马,女人是粮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凌霄心想你真不是文科生吗?然而见他越说越怒,还真有点书生意气。

  凌霄怕他气坏了,就忙劝:“糟粕,封建糟粕!不值得动怒啊,那是古时候的事了,现在早没有这种了。”

  结果江苜更怒了,说:“没有?你以为现在就没有了吗?”

  凌霄一愣,怎么还越劝越生气了?

  江苜冷道:“这种事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你小时候有没有听说过那句俗语?女孩儿拿筷子,拿得近就嫁得近,拿得远就嫁得远。”

  凌霄点点头,好像印象中是听人这么说过。

  江苜问:“你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女孩的筷子吗?”

  凌霄摇头,说:“不知道。”

  江苜道:“其实所有的俗语、俚语、风俗背后都是有心理原因可以分析的。这句话本身是为了给女孩的筷子上栓根绳,不让女孩儿筷子拿得远,是不想让她夹得到远处的菜。”

  凌霄:“。。。是,是这样吗?”

  江苜撇了他一眼,说:“我看你家挺有钱的,你应该不知道。很多家庭里重男轻女,餐桌上有个好菜肯定是摆不到女孩面前的。”

  凌霄低头细想,突然觉得细思极恐。

  江苜又说:“这件事里最恶心的是,还利用了女孩儿对家庭的眷恋。简直无耻!”

  凌霄:“你可真是个妇女之友。”

  以前的江苜,是从不会跟他谈论这些事。

  凌霄问:“你如果有个女儿的话,肯定会很疼她吧?”

  江苜:“那是自然。”

  凌霄又问:“那你想要吗?”

  江苜瞟了他一眼,说:“要肯定是想要的,可我还没娶老婆,跟谁生去?”

  凌霄:“我给你生啊。”

  江苜:“。。。。。。”

  凌霄这句话把江苜雷得外焦里嫩。

  江苜看他表情认真,竟然不像是开玩笑,于是叹了口气,说:“刚才质疑你没上过大学,是我不对。”

  凌霄:“啊?”

  江苜:“你是压根就没上过学,你一个男人,你拿什么生?”

  凌霄憋笑,逗他:“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我真能生呢?”

  江苜头也不抬,道:“那你肯定是医学界的奇迹,我会把你捐给国家。”

  凌霄痛心疾首道:“你居然这么狠心?这么对待一个为你生儿育女的男人。”

  江苜:“你都能生孩子,你还是男人吗?”

  凌霄:“你把我解开,我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男人。”

  江苜:“我看你是又找抽呢。”

  凌霄:“你抽我抽得动作很熟练啊,你是不是老抽人啊?”

  江苜摇头,说:“我从没抽过人,你是第一个。”

  凌霄挑眉:“真的?”

  江苜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抽你抽得特别顺手。”

  凌霄:“。。。。。。”

  到了工作人员送午饭的时候,江苜故技重施,依然和早上一样,和凌霄蒙在被子里。

  工作人员表面平静,心里都震惊了,江先生还挺持久。

  江苜照旧给他喂饭,午饭要比早饭丰盛一些,有鱼,有牛肉。

  凌霄见他毫无障碍地吃着牛肉,突然意识到,眼前的江苜,是还不知道林茑已经死了的江苜。

  凌霄想到这一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很心酸的感觉。

  凌霄心情不好,没吃多少。

  江苜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这么大块头,就吃这么点?”

  凌霄点点头。

  吃完饭,两人又闲坐一会儿。

  这时凌霄突然说:“我想上厕所。”

  江苜抬头看他,片刻后方问:“大的小的?”

  凌霄无语:“。。。。。。小的。”

  江苜松了口气,陪他进来洗手间。凌霄身上穿的是睡裤,江苜帮他把裤子扒下来就站到一旁等着。

  “。。。。。。”

  凌霄站了一会儿,说:“帮我扶着啊,我弄到外面怎么办?”

  江苜似乎很嫌弃,他在浴室里扫视了一周,然后把视线停到了牙刷上。

  凌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江苜拿了牙刷过来,用牙刷柄帮他。。。挑了起来?

  “。。。。。。”

  凌霄要不是手被捆着,他真的很想给江苜鼓鼓掌,真是个善于利用工具的小天才。

  凌霄问:“你就用这玩意儿帮我?”

  江苜冷冷道:“别逼我出去拿筷子。”

  “。。。。。。”

  等他尿完,江苜还非常贴心地往上挑了几下牙刷,帮他。。。甩?

  “。。。。。。”

  “手酸吗?”凌霄问:“这么大的家伙,挑着累人不?”

  “。。。。。。”这回换江苜无语了。

  他刚才看到了凌霄的家伙,两个字评价,甚伟。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写这段的时候好快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