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秦谌频频往江苜这边看。

  凌霄察觉到了,就侧身问江苜:“你跟那个秦什么,什么关系?”

  “一个学校的。”

  凌霄冷笑,说:“别拿这话蒙我,你半个月不去学校他都知道,你们平时常见面?很熟?”

  江苜不说话。

  于是凌霄火气更盛,他伸手揽着江苜的肩膀,大手捏着他的肩头,暗自用力似乎要把骨头捏碎,脸上却笑着,声音带着一丝丝冷气:“问你话呢。”

  江苜疼得脸色发白,仍一语不发。

  凌霄看他这样心里那团火烧的更旺,拽起江苜就往包厢内的洗手间去。

  洗手间里正好没人,凌霄把门关上并且反锁,接着把江苜抵到墙上,沉声又问了一次:“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苜看起来依旧很淡定,他这一天都在被凌霄拖过来拽过去,似乎对他的暴虐和□□厌恶到了极致,冷冷得看着他,连一个字都懒得说。

  凌霄又凑近了一点,问:“江苜,趁我还愿意来问你的时候,好好回答。”

  江苜不说话。

  凌霄眯起眼睛,说:“我看你就是欠。”

  江苜掀了掀眼皮,问:“你他妈就只会这一招是吗?”

  凌霄听出了他言语之间的不屑,抬手就想给他一拳。

  江苜在他抬手的一瞬间身子就僵了,脸上血色尽失。他闭上眼睛,把脸转向一边准备迎接他的拳头。

  凌霄看他的侧脸,浓密的睫毛像两把黑色小扇,正微微颤抖。

  看到这凌霄倒是有了几分不忍,于是冷静下来,拳头终究没落下。他知道江苜性子烈,揍是揍不服的。

  “你说,我要是在这把你.操了,你出去之后别人看不看得出来?”凌霄用大拇指摁住他的嘴唇问道。

  然后他果然看到江苜白了脸。

  凌霄心情复杂,为能掌控江苜的弱点而安心,又为意识到和自己做这种事,对江苜来说一件让他觉得厌恶的事而感到酸涩。

  这个筹码像是凌霄从自己身上割下来一块肉,忍着痛放在天秤上,作用是恶心对方。

  最终凌霄还是没做到最后,江苜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他没办法。

  他们在里面的时间不长不短,短到不足以让外面的人怀疑他们在洗手间做了什么,但是也长到足够让江苜觉得难堪。

  江苜不说,凌霄自然还有别的办法,他出来后就指着秦谌点了点,冷声道:“你!跟我出来。”

  说完转身出门,心里骂道:妈的!你不说,老子还不能问他吗?

  秦谌被他一吼,吓得双腿都软了,晕乎乎跟着他出了门。

  众人不明所以,一时间席上的眼睛都看向江苜。

  江苜面无表情,揉着快被捏碎的肩头。

  两人在走廊不知道聊了什么,也就几分钟时间,一前一后就回来了。

  凌霄回来后一屁股坐下,坐下也不说话,似乎在等江苜先开口。

  江苜还是那副置身事外的神情,眼神飘忽到近乎空洞,看起来又溜号了。

  过了好一会儿,凌霄咳嗽两声,似乎在责怪江苜似的说:“他是你病人,你怎么不说?”

  江苜淡淡说道:“职业规范,不能说。”

  凌霄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保护病人隐私。”

  凌霄凑到他耳边小声,带着好奇问道:“那小子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无可奉告。”看他又要发火,江苜淡淡补充:“别为了好奇心费这个力气。”

  “得了吧,不就是保密协定,搞得跟宁死不屈的卧底似的。不说拉倒!”凌霄冷哼,好在他只是想找话题跟江苜聊天,不是真的对秦谌的事感兴趣,也就没再追问。

  凌霄又说:“我就说让你辞了工作在家待着,我又不是不给你钱。你说你这个班有什么好上的?整天跟一群神经病打交道。”

  江苜转头看向他,眼里讥讽更重,说:“不跟一群神经病打交道,就跟你这一个神经病打交道是吗?”

  “是,我也有病。一看见你就想干.死你,你说这是什么病?只对你才发作的性.瘾?江教授,江医生,那你得给我好好治治。”凌霄脸皮极厚,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得面不改色的。他一边说,还一边去搂江苜。

  江苜浑身一僵,凌霄贴着他甚至能感受他的身躯在微微战栗,接着他被用力推开。

  江苜冷冷地看着他,脸色有些难堪,眼神却犹如利刃,似乎想把他的肉一刀刀片下来。

  “你再瞪我,我就在这把你给办了。”凌霄捏着他的下巴,气哼哼道。

  江苜收回视线,不搭理他。

  从饭店出来后,夜已经很深了,司机把车停到了饭店门口,周助也在副驾驶上,说有份文件需要他签字。

  凌霄接过文件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就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司机先送凌霄,车子慢慢驶入车道。

  江苜坐在后排看向窗外,脸上表情沉静肃穆,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很入神。

  他晚饭没怎么吃,刚才又被凌霄逼着喝了小半杯纯的威士忌。酒劲儿上来,脸和脖子都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像透着欲.色的白瓷釉。

  看得凌霄心里痒痒的,在狭小的车厢里,空气里隐约能闻到江苜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是一种香甜的牛奶味。

  江苜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就绷紧了身体,表情也更加僵硬,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凌霄欺身跟上,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完全不顾及车里还有两个人。

  江苜脸上血色尽褪,被他逼得整个人几乎贴在车门上,他表情可以说是很难堪了,眼睫毛微颤。他抓住凌霄的手阻止他越来越放肆的举动。

  凌霄知道他是因为司机和周助在前面所以害臊,哼了一声,倒是没有继续动手动脚。

  江苜得到了片刻的自由,眼眶微红,低头沉默着整理衣服,把衬衣下摆重新掖回裤腰里。

  周助在前排副驾驶,听着后面的动静没什么反应,似乎是见怪不怪了。

  行驶了好一会儿,他才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江苜一眼,想起第一次见到江苜时的场景。

  他们在屋子里的那几天,作为助理的他每天都会送吃的进去,有时候带着需要凌霄签字的文件。每次过去时,卧室的门都紧闭着,他就把东西放到客厅。

  他每次进去都要暗暗赞叹一下高档住宅的隔音,不然按这个架势得被楼上楼下的邻居投诉多少回了。

  房间里彻夜不休24小时放着歌剧,周助听出那是莫扎特的经典曲目“夜后咏叹调”,还有一个名字叫“复仇的火焰在我心里燃烧”。

  周助在心里摇了摇头,觉得凌总这首曲子选得真是应景到天崩地裂,这是有多怕江苜不恨他啊?

  这首曲子有强大的声音力度和充沛激越的情感,在如此高亢悲怆激愤的花腔女高音中,周助仍能听到从卧室的门缝里溢出来的江苜的声音。

  有时是呻.吟,有时是惨叫,有时是哀求,有时又是咒骂。

  有一次他过去,正好撞见凌霄的私人医生赵医生从卧室出来。他当时眼皮一跳,以为搞出了人命,问赵医生怎么了。

  赵医生摇摇头,说:“造孽啊,那人都精神恍惚了,嗓子都叫出血了。”

  最后江苜是被担架抬出去的,人没昏迷,就是看起来有点骇人。

  江苜裹着床单躺在担架上,身上是高烧引起的不正常的潮红,嘴角有撕裂伤。脖子和锁骨处,红色的痕迹明显,仿若晚霞映在雪山之巅。

  一只白皙的手臂从担架边缘垂下来,手腕处也有被绳子磨出来的痕迹。

  他以为江苜会求助,心里还在想着怎么在不刺激他的情况下让他认清现实。然而担架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江苜只是抬起眼皮冷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那一眼让周助记忆深刻,感觉永远都忘不了。实在是那一身的惨状和那个眼神放在一起太不合常理。

  和赵医生说的人精神恍惚了对不上,那一眼中没有愤怒和恐惧,只有彻骨的沉静和冷漠。

  事后凌霄专门跟他打了电话,让他找个心理医生给江苜做心理干预。周助暗自撇撇嘴,这是担心自己把人给玩疯了。

  他那会儿正好在医院,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私人医院的vip病房,暖气开的很足。

  江苜穿了套浅色病服,皮肤苍白神情倦怠,可是仍掩饰不住惊人的容貌。他半靠在枕头上看手机,那时烧已经完全退了。

  “怎么了?”江苜感知到他的目光,头也没抬问了一句。

  “凌总让我给你安排一位医生来做心理辅导。”

  江苜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周助也觉得凌少爷的担心完全多余,江苜的模样一点都不需要心理干预。但是资本家明令交代的任务,他不敢不听,最后还是联系了一个业内风评不错的心理医生。

  那个医生来了三天,后来是哭丧着脸走的。

  临出院的时候,周助根据凌霄以往的习惯,想给江苜安排一个体检。

  江苜听他说完,脸色可以说冷到了极致,但是没对他发火,只问了一句:“我能和凌霄说话吗?”

  周助打通了凌霄的电话,交给江苜。

  “你要我体检?”江苜开门见山的问。

  “什么体检?”凌霄在电话那头有些莫名其妙。

  江苜也有些不解,看向周助。

  周助从江苜手里拿过电话,解释道:“凌少,是这样的,你以往那些。。。伴儿,不是都要定期体检,确保健康吗?现在江先生正好在医院,我就想着顺便安排做个体检。”

  那边凌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周助把电话还给了江苜。

  江苜的猜测得到证实,张口就是讽刺:“现在体检是不是晚了?实话跟你说,我有艾滋病,你现在吃阻断药都来不及了等着死吧。”

  那个死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说完就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周助。

  周助当时就吓傻了,没想到江苜敢这么跟凌少爷说话。凌霄是谁,京城有名的二世祖,脾气暴躁不可一世。

  奇的是凌霄居然没生气,只是又打了电话过来,让他不要再对江苜的事自作主张。

  他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感觉到,江先生是和以往那些人不同的。

  不过也是,那能一样吗?以前那些是上赶着往上扑,这个是死都不想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