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喘着气, 他难受地皱起眉。

  不过看向林一粟时,又将其压下,苍白着脸等着林一粟回话。

  林一粟知道他难受, 指尖轻轻拨开他的染了汗渍的发丝,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出声, “他说你喜欢我, 是吗?”

  此话落, 管道内都陷入了寂静,许久不曾传来声音。

  陆离原本混沌的思绪终于是有了几分清明,耳中的空鸣也在这一瞬间消失,他看着林一粟。

  但很快疲惫又将他才提起的精神给压下, 他是喜欢林一粟,但他不敢说。

  当时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去看了那天的回放, 那时林一粟的反应像是并未听清。

  可现在说起来了, 所以这是听到了,但他却一直都没有提,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敢告诉林一粟自己喜欢他的原因,就和现在这样。

  他没有提就说明他没有心思, 他对自己没有感情,那自己提只会让他困扰。

  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他还能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林一粟其实是没有听到的,只要他没听到,自己还是可以喜欢他,说不定以后他也会喜欢自己, 虽然几率很小, 但他还是会期待。

  而现在他知道林一粟是听到了, 他并不喜欢自己, 已经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说来也是,那是六百年前,不是六百年后。

  六百年后同性之间的交往早已是见怪不怪,是合法的,但六百年前并不一样,都是男的,又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他没有说话,低下头,眼中的无措极深。

  “不是吗?”林一粟见他低下头再次出声询问,指尖已经落在他的眼尾,淡淡的红晕就像是盛开的桃花一般,衬得那双眼睛愈发的漂亮。

  看着他不愿抬头也不愿出声,抚着他的下颌迫使他面向自己,见他眼中都是无措,他又道:“是吗?”

  陆离轻抿着唇,他想点头,但是他不敢,怕连最后一丝颜面都没了。

  下意识他想要低头,想要逃避。

  但是被林一粟扶着下颌,并且也没什么力气,只能面向着林一粟,看着他眼中属于自己的倒影。

  灯光微弱,按说他是看不到他眼中的倒影才是,可莫名得他看清了,看到自己脸上的不知所措以及慌乱,那种被人拆穿了心思又被放在所有人面前的慌乱。

  终于在片刻后,他垂下眸,点了点头应了声。

  林一粟见他点头以及他的妥协,不由得笑了笑,然后道:“那要不要试试?”

  话落,陆离猛地抬头,眼中的无措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但很快又化为了迷茫。

  因为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一直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又因为高烧,神经衰弱所以出现幻觉了。

  不然为什么林一粟会说试试,试什么,交往吗?

  他看着林一粟,好一会儿没有缓过神,抿着唇道:“今天几号了?”

  “23号了。”林一粟应声。

  陆离低念了一句,然后又道:“那刚刚你说了什么,试什么?”说话时眼中都是亮光,病气都散了不少。

  【我曹,我有没有听错?】

  【没有听错,我也听到,但主播这个试一试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惊!】

  【我曹,不要打哑谜啊,是不是我们想的那个意思,是不是?】

  林一粟见他一副自己好似在做梦的模样,不由一笑,这才又道:“如果我们能活着过时空壁就交往试试,你觉得好吗?”

  “好。”陆离听着他说交往试试知道和自己想的是一个意思,并且自己也没有出现幻觉,他真的问了。

  眼底的光更亮了,当即就出声应他,就怕自己应晚了就没了。

  他笑了起来,但很快就又迷糊起来,道:“要过去后才交往,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只说等安全过去后才交往试试,那现在属于什么,要是现在就已经回去了就好了,就不用想这些了,万一到时候林一粟后悔了呢。

  越想他就越失落,万一万一后悔了呢。

  “应该是马上要确定关系的未婚夫夫?”林一粟想了想才说出这么个词来,若真的要交往那肯定是奔着结婚去的,男女叫未婚妻未婚夫,那两个男的就叫这个也可以。

  要说他对陆离有没有感情,其实是有一点的,但他不可能去回应他,也不可能陷进去,因为如今连人都活不下去哪里来的心思谈感情。

  可若这个感情能让陆离有个支撑,他也不在乎给他。

  陆离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听着他那句‘未婚夫夫’瞪大了眼,好一会儿后才支吾着出声,“未婚夫夫是这个意思吗?”

  他这会儿已经分不清这个词的具体意思了,一边是告诉他这个词应该是订婚后,一边又觉得林一粟说的很有道理,因为他们马上要确定关系了,那就是要交往了。

  要交往了不就是要结婚,要结婚但还没有结婚,可不就是未婚夫夫。

  一时间有些缓不上来,因为他跟不上林一粟的思绪。

  林一粟笑着点头,“有学者提到,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还是说过了六百多年,陆教授连这个话都不记得了,是要耍流氓?”

  那一句‘陆教授’从林一粟口中传出时似乎是还带了笑,落在耳畔时只觉得血液浮涌,烫的厉害。

  陆离下意识去点头,他自然是记得这段话的语录,很快又忙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要耍流氓。

  好一会儿后,他才笑着应声,“好。”

  林一粟看他精神也好了不少,就是脸色还是很差,唇也同样苍白。

  看着上头留有的牙印,他扶着他的下颌稍稍靠近,这才抬眸在他的唇上落了一吻,道:“再睡会儿,等等我们就出去了。”

  这一吻不过只是蜻蜓点水,轻轻一触就退开了。

  但陆离却是晃了神,他以为林一粟答应和自己交往已经像是在做梦了,但现在这个吻他是思绪都断了,只觉得有些柔软。

  可又有点失望,因为他什么都没尝到,就这么碰了一下。

  许是迷了眼,他低头去看林一粟,下意识便道:“阿粟我还能要吗?刚刚我没尝到。”

  只知道软乎乎的,但是其他的什么都没尝到。

  林一粟看他一脸的期待似乎是真的想要,就是这地方实在是不好施展,而且这人还在他的身上,他必须转头才能靠近。

  不过既然答应了要和他交往,他自然也不会驳他,仰头再次去吻他。

  说实话他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一个男子在这种地方亲吻,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

  而这个吻并不是只有那轻轻一触,而是停留了有许久,后头可能是想让这人能更安心干脆启口与他缠绵。

  唇齿触碰带来些许|湿|润,酥酥麻麻惹人心动。

  【我曹!我曹!】

  【亲了,他们居然亲了!】

  因为陆离的体温很高,这个吻竟也显得有些|湿|热,缠绵时反而更能牵动情绪。

  昏暗的管道内静的出奇,静的能够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到后头能听到一丝浅浅的细碎声,格外的亲昵。

  倒也没有太久,本来就不舒服别因为这个更不舒服才好,又在他眼尾处那颗痣上落了一吻,他才道:“够了吗?”

  “恩。”陆离乖乖应声,耳尖泛红,半缩着脖子往他的颈项边靠,浅浅地笑着,显然是心情极好。

  林一粟见他点头仿佛当真是够了,笑道:“不够也没办法了,我们这样,直播间能看得到吧,可能会被判是|擦|边|封|号。”

  对于直播间他只能按照他以前在网络上看到的来想象,至于这个属于高科技的直播间,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有什么规则。

  但规则估计也都一样,说不定真得被判定|擦|边|淫|秽|了。

  “应该......不会吧。”陆离想了想他们刚发现直播间时的情况,那时候是想把直播间给关闭。

  但是直播间文明程度比他们高出许多,没有权限,所以没办法关闭。

  既然他们没有办法关闭,那现在应该也不会关,连林一粟有时候洗澡都没有关,虽然镜头转移了,但确实是没有关的。

  再者,只是亲一下而已,不至于判定|擦|边才对。

  不过要是被判定|擦|边也没事,关了就关了,直播间研究又不是专对九号直播间,且他也不想别人看到。

  这是他的阿粟。

  想到那个吻,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舌尖缠绵时的触感,很喜欢。

  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意犹未尽。

  林一粟见他似乎是出神了,嘴角还一直扬着,气色也好了不少,笑道:“在想什么?”

  “恩?”陆离轻轻一应回过神,低头去看林一粟,然后才摇摇头道:“如果被判了也没事,他们肯定不喜欢看,两个男的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嘴角的笑更深了。

  林一粟见状也没说什么,只点头应了他,这才道:“走吧,先找地方下去。”话落继续往前面爬。

  “恩。”陆离轻轻点头,身子又往他的身上贴紧,轻轻蹭着他的颈项,眼底都是笑。

  相较于两人之间的甜腻,直播间内是一阵撒泼打滚,弹幕飞快闪动。

  【谁说我们不喜欢看的,我喜欢我喜欢啊,我真的喜欢,再多亲几次,我爱看!】

  【陆教授我怀疑你是故意的,我本来还好心疼你,结果你撩完就跑,还说我们不喜欢,啊啊啊!】

  【我和男神亲了都没今天这么激动,杀了我给他们助兴吧!】

  【原来未婚夫夫是这个意思呀,主播真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是我居然觉得好有道理,学到了学到了。】

  【我妈问我为什么在扭麻花,因为我就是麻花精,啊啊啊!】

  【你们快过时空,婚礼我给你们出钱包了,到时候都来。】

  可能是刚刚说了这么久的话,陆离很快又睡过去了。

  林一粟也没吵他,约莫爬了有一会儿后再次看到了一处管道口。

  顺着管道口往下看,发现底下的丧尸仍然是不少,估计那几人是把这一块的丧尸都给吸引过来了,前面的一声尖叫又把楼上的也吸引下来了。

  现在整个二楼全部都是丧尸,怕是不好走,也许可以去另一处楼梯的位置看看情况。

  他现在也没办法从管道离开,也只能先这么做,至于那把长刀则挂在陆离的身侧,用布条捆起来,这样就不会传来什么声音。

  *

  三楼同样聚集了大批的丧尸,谷淮等人堵在门上有好一会儿外边的声音才渐渐散去。

  几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小心起身往后退去,目光则看着门上的玻璃。

  谷淮往地上看去,捡起两张纸贴在窗户上,在确定外头的丧尸不会再传来动静时他才示意几人去窗户边。

  几人明白,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挪着步子过去。

  刚刚那一幕实在是凶险,比在二楼时还要厉害,只觉身上都是汗。

  直到了窗边,他们都压着一口气,病房内安静只能听到外边丧尸的声音。

  谷淮又在门口堵了些东西,这才渡步到窗边。

  看到三人脸色很差,尤其是纪思颜,前头那险些摔下去确实是惊到了,而姜曼则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皱了皱眉没有去理会她,眼下林一粟是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实在没什么心思去理会她。

  转头去看原浩中,见他已经缓过来不少,至少比刚拉上来那会儿好了许多。

  于是,他道:“林一粟那边是什么情况?”

  “刚刚有人尖叫,声音把外面的丧尸给吸引了,门挡不住都冲进来了。”原浩中咽了咽唾沫出声。

  谷淮听到眉头皱的更紧了,余光瞥了一眼站在窗户那头的姜曼。

  知道那声尖叫是她传来的,毕竟当时纪思颜已经到他跟前了,有没有传出声音他是最清楚的,那不是纪思颜就只可能是姜曼了。

  他没有出声,又去看原浩中,道:“之后呢?”

  “之后我看到林一粟去堵门,我想去帮忙,但他让我先走让我别碍事,队长他会不会......”后头的话原浩中不敢说下去了,当时外边的丧尸有多少他是知道的。

  原本以为林一粟是让他先走,他后头会跟上。

  但是到窗户边的只有丧尸而没有林一粟,那么多的丧尸,说不定人现在已经没了。

  不由得脸色又白了几分,还有些懊恼,然后他又道:“早知道我应该拉着他过来的,队长对不起。”很后悔,当时就应该拉着他一起走,不至于现在都不知道他的情况。

  “不可能。”谷淮知道他的意思,是怀疑人可能已经死了。

  确实,按照他的话来说,林一粟无路可走,几乎就是必死的局面。

  当时他将原浩中拉上来时也往楼下看过,只能看到二楼探出身的丧尸以及楼下的丧尸,但没有看到林一粟,就说明林一粟没有摔到楼下去,他还在病房内。

  只是他要怎么躲开这么多丧尸,他不会相信林一粟死了,能从京城逃出来,他的实力根本不会这么简单。

  沉默一会儿,他又道:“他让你走的时候在做什么,是就在门口堵着门,还是做其他的事。”

  他想,以林一粟的实力,在丧尸即将闯进来前肯定会做出防范,肯定是已经给自己预留了后路,不然不会对原浩中说别碍事。

  原浩中听着也去想了想,只记得当时林一粟将床踢向门口,但后来几张床没有拖到门口而是往不知什么地方踢,期间还去拿了凳子桌子之类的。

  后头的他也没看到,但能确定那些东西不是拿去门口的。

  想到这里,他忙道:“我看到他好像拖了床和凳子桌子不知道往哪里去,队长会不会他从哪里逃出去了?”

  这一说起来他也觉得林一粟是逃走了,不然为什么要带那些东西,都来不及了还带,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但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

  谷淮没有出声,想着他话中的意思,紧接着又回头去看病房周围。

  这间病房和二楼的那间病房规格是一样的,门边的病床以及桌子椅子这会儿都堵在门口,靠近窗户的病床以及其他的还好好摆放着。

  林一粟除了一开始踢过去的两张病床是去堵门的,后面的他清楚绝对不是为了堵门,而是为了逃出去。

  只是要用什么办法,病房内几乎就是全封闭的,除了门就只有窗户可以走,除非他能上天避开地上的丧尸。

  上天!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除了窗户还有天花板,天花板上有路!

  抬头看向天花板,果真看到天花板上有路,是通风管道。

  当即他去看原浩中,道:“我知道他从哪里走的了,过来帮忙。”话落去搬桌子和椅子。

  原浩中不明白,但还是过去帮忙。

  很快病床旁边的床头柜就被放在病床上,底下则是一把椅子,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但是能上去。

  谷淮让原浩中扶着,纪思颜也跟在旁边帮忙扶着,他才踩着床头柜和椅子往上爬,很快就爬到了通风管道口的底下。

  先听了听管道内的动静,确定里头没有什么动静后,他动手将管道口打开,探出头去。

  管道内黑暗,他打开手电筒看向里边儿,空空荡荡的管道一直通向深处,手电光照过去看不到什么,但也知道这条路确实是能走。

  难怪林一粟当时搬那些东西,因为天花板上有路能走,估计当时还在二楼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这个退路了,至于他为什么没说,很大可能是这条路比较危险,是丧尸会入管道内吗?

  他一路从景区逃出来还没有爬过管道,如果真的会有丧尸出现在管道内,碰上就逃不出去了。

  管道内狭小,难施展,想必就是这个原因林一粟才没有把这个提出来,而是直接选择从窗户走。

  看着眼前漆黑的管道,他又将铁栏收回放好,这才从桌椅上下去。

  “队长怎么样,能走吗?”原浩中见他下来忙上前询问。

  谷淮点头,“是条路,他很大可能就是从通风管道走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原浩中松了一口气,之前以为林一粟可能死了,他很内疚。

  现在知道他还有一线生机,可能还没死,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又去看原浩中,道:“那队长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外面都是丧尸也出不去,要怎么去与他汇合。”

  “我们去四楼,当时林一粟说过四楼的情况会比三楼和二楼好,所以他很大可能也会去四楼,我们从窗户走。”谷淮知道林一粟肯定是会去四楼,他当时既然会这么说就肯定是已经有了想法,并且也确实和他想的一样,三楼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和二楼相差无几。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去四楼。

  将那些布帘和床垫都扯下来打成死结,这回他拉扯着试了试,确定不会那么容易松开他才绑在自己的身上。

  转头又去看原浩中,他道:“我去绑绳子,你守好这里。”话落去搬椅子架在窗沿上。

  原浩中明白,上前扶住椅子。

  谷淮踩着椅子探出身子,以防摔下去他将床单的另一端绑在固定窗帘的位置。

  虽说这几个月里他是带着队友们逃出来的,也有一定的实力,但和林一粟比起来他还是知道自己的差距,他能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从二楼爬到三楼,但他不行,还是得做好防范。

  踩上椅背的时候,他已经感觉整个人都是悬空在外面的了,一手扶着窗框一手去攀四楼的窗沿。

  好在并没有太困难,很快就找到了地方,撑着身体爬上去。

  窗户是紧闭着的,病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丧尸。

  他抬头看了看五楼的方向,低头又再次看向病房内,大致扫了一圈又去看病房外,同样是静悄悄的没有丧尸。

  稳了稳情绪,他拿出刀就往窗户上砸。

  由于他现在没有很好的着力点,这一下没能把窗户砸开,只等再次去砸。

  好在第二次玻璃裂开了,碎片落在地面传来一番动静。

  他快速抬头去看门口,见门边仍然极其安静并没有丧尸出现,他伸手去开窗户扣,准备将窗户打开。

  只是他这手才刚放在窗户扣上,就看到门外出现一只丧尸,似乎是被玻璃碎裂声吸引过来的,下一刻冲入门内,扑向他。

  作者有话要说:

  林小粟:会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