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皇城。
万远伯府,大房拿出贴补,这个除夕的饭桌上起码维持往年一样的佳肴。
气氛缺失往年的热闹, 沉闷压着, 勉强的笑着,食不知味。
这顿团圆饭草草便结束。
万寒珣是食不下咽的, 有使以来吃过最扎心的一次,要是能去外祖家, 或者媳妇娘家,他都不愿意在府里过年节。好在他知道今年年夜饭会是这样情形, 早早有所准备,回自家院落再另起炉灶。
万寒珣这个年过的不称心, 赫连深在皇宫里也过的不如意,在御宴上心不在焉。
御宴上除了皇室中人,还有公卿大臣以及他们的家眷。有些公侯大臣打着赫连深的主意, 为家里未出嫁的儿女盯着逸王妃那个位置,他们都以为还有机会。
这些人的心思,赫连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宴席中途, 赫连深找个由头就溜人, 太后和皇上宠着就任由他,他离席, 那些公侯大臣看正主跑来,错失提出话题良机, 不由可惜。
赫连深走出殿外, 一个人站在殿外看雪, 看着雪也觉得没意思, 心里挂着的人又不在皇城。
“小骗子.....”低沉呢喃。
不知道是不是年节, 分外想人。
偏偏在心情不好时候,有人要打扰他。
一抹盈香,娉娉袅袅身影靠近,玉貌芳姿,屈膝道:“臣女崔瑶静见过逸王爷。”
赫连深:“......”你谁啊你,本王不认识你!
“王爷可能不认识臣女,臣女乃是户部尚书之女,淑妃娘娘侄女。”
“.......”哦,不认识,没听过,赫连深淡漠道:“起来吧。”
说完就没再说话了,态度摆明是让人自主离开,偏偏人一点眼见没有,在旁边自说自话。
“王爷喜欢看雪?臣女也喜欢,尤其喜欢看红梅盛开时的雪,雪落天地一白,独有红梅幽绽放。”崔瑶静说,“听说千里芳园种植梅花开满园,时值下雪,王爷要是喜欢看雪,可以到千里芳园去看,雪里梅花,那景色可是难得的。”
千里芳园,城北郊外占地极广的山庄园林,里头种植百种花卉,不同时节不同景,很是受达官贵人所喜。
他倒去过,没什么看头,比不上天下的千秋万色。游历江湖以来,有些景色见过一次一辈子难忘,他还等着与所爱的人结成伴侣,再共游天下,那不是美哉,比所谓的千里芳园好上百倍千倍。
思绪飘远,以致赫连深忘记赶人,然后碰到出来赏烟花的一行人——
“哎呀!那不是逸王爷吗?他身边那位是哪家千金?”
“好像是户部尚书之女。”
“淑妃娘娘,那位是不是?”
“正是本宫娘家侄女。”
“原来王爷提前离席是与佳人有约。”
赫连深:最后说话的,乱造谣言,小心本王砍了你。
皇帝老哥看着面前的弟弟,那眼神询问:你不是断袖的吗?怎么和户部尚书侄女扯上了?
太后老娘目光也看向儿子,恨铁不成钢:儿啊,你那天可发过毒誓,非万侯家那个不娶,怎么三心两意了。
赫连深看懂他母后和皇兄眼神的意思,嘴角抽搐,一脑门黑线。
这女的是谁,他都不认识!
崔瑶静热络半天,他半个字都没听见。
“各位误会了,臣女与王爷并非相约此处看雪。臣女出来透气,恰巧遇见王爷。”
你这话不用那娇羞表情,那些大臣还信你的。
赫连深瞥了崔瑶静一眼,这茶里茶气的,听了真碍耳。“母后,皇兄,儿臣有事,先行告退。”
赫连深这一走,淑妃和户部尚书见他没解释,以为有机会,万分惊喜。
只有太后和皇上了解他脾性,这是摆明没把人放在眼里。
瞥了淑妃和崔家千金一眼,你们要不作事情就过去了,要在背后乱作,自找罪受,就要自己承担。
——
溪山府。
蒋宅除夕夜很热闹,年夜菜丰盛摆满一大桌。
在这缺少食材的灾荒时期,还能如此丰盛,多亏年节前,江修齐送来一批年货和海货。
江修齐年节前还卖出几批海货,赚到不少,顶级海货和分红随同年货一起送来。承了江修齐的情,蒋霄说等他与和之渟成婚有孩子,给他们送奶果,江修齐顿时觉得自己赚了。
这年里,万明夕找回了家人,还有了小家伙,对他来说很高兴,也是最有意义的一个年节。
一家人围坐吃年饭,小家伙躺在婴儿上流口水。可惜他不能吃,明年才能吃,留口水也不能吃。大家不给吃,小家伙就自力更生,一个小小精神力探出,还没触碰到桌子,就被他爹爹给拦下。
蒋霄深邃眼里尽是无奈和笑意,他放下筷子,身边的万明夕疑惑,还没等他问,身后就传来小家伙委屈奶声。
“咿呀....”呜呜~小家伙委屈。
万明夕猜测到怎么一回事,回头看着儿子委屈小眼神,眼眸带着柔和笑意:调皮!
大家注意力都被奶声给吸引住,纷纷放下筷凑过去。小家伙看大家凑过来,小眼神都冒光,小嘴流着口水,奶声奶气朝着大家咿呀,小手小脚蹬的欢快。
“年年他怎么了?怎么高兴?”陆玙晗问。
万明夕噗嗤一笑:“母父,他不是高兴,他是想吃饭桌的菜,以为我们抱他去吃。”
“啊?”众人不解,小家伙一直躺婴儿床,又没看见,怎么会想吃。
蒋霄眼眸都是笑意,解释:“小家伙闻到香味了。”
大家随即一愣,然后都笑开。
“原来我们的小年年是小吃货。”万霆道。
“年年还小,长大后三舅舅带你吃遍整个皇城。”万寒辰道。
“还有,以后也要吃遍整个溪山府。”蒋阳道。
大家笑的更欢了,别以为小家伙小不懂,他们这一笑的后果,一个个都不给抱了。
母父和爹亲还是照样给抱。
看着小家伙委屈,蒋霄让人去房里拿颗奶果出来,让陆玙晗身边一位侍女碧紫接过手去喂,小家伙这才高兴了。
家里没有请奶娘,不知道是不是吃奶果,或者是小异能缘故,小家伙排斥奶娘,不喝乳奶。小家伙口粮除了奶果就是牛奶和米浆。
被小家伙这么一打岔,这顿饭吃的更愉悦。
吃了奶果后的小家伙也被蒋霄抱到手上。
过年团年,怎能少的了他们的年年。
夜里昏暗,下着细雪,屋里暖和,一家人有说有笑,热热闹闹,无比温馨。
“这是爹和母父给我的压岁钱!”
蒋霄与万明夕相携回到房里,看到桌面摆的红包,眼眸亮了。
“还有一份,是三哥的。”蒋霄递给他。
万明夕接过来,红包外写着祝福语和落款,果然是万寒辰的,万明夕眉开眼笑,“我都这么大,他们还给我红包。”语里满满的喜悦。
“这是他们的心意。”蒋霄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那份,递过去,“这是我对你的爱意。”
万明夕眼眸溢满幸福,“谢谢夫君。”
“只有谢谢,难得没有别的表示。”蒋霄嗓音低沉,眼眸深邃,修长手指落在自己唇上,点了点暗示着。
万明夕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亲,正要退开,蒋霄直接把人按在怀里把吻加深,两人唇齿相交,空气热度上升,蒋霄的手在万明夕身上点火,手还往衣里伸。
“唔....不行.....唔要守岁.......”
“还早。”蒋霄额头低着他额头,沙哑诱惑道:“做一回,还有足够时间守岁。”
说完,把怀里人压下去。
两人去水榭同家人守岁,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
.——
不管皇城年节如何,溪山府年节如何,北方的年节依旧没有过年的气息。
和前年的绝望相比,今年北方的年节,难民眼里有了希望,他们能在年节吃上一口热食。
没有喧闹欢乐声,只有泪水盈眶的哽咽,祈求的希冀。
盼着雪融化后下场雨,一场,他们期盼三年的雨。一场,让干枯的北方唤回生机,让他们看到真正希望,活下去的雨。
难民他们不知,覆盖薄雪下的雪,早就在第一场雪就悄无声息滋润着干枯的山林,等待雪褪化后的变化.....
年初六。
家里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听到下人来报,惊呆了万寒辰,也震惊到万霆和陆玙晗,尤其看到自己儿子听到来人是赫连深,想也没想就跑出去,连请人进来都等不及,那急切跑出去见人的样子,万霆和陆玙晗不由觉得怪异。
蒋霄和万明夕对视一眼,眼里噙着笑,默契的想,三哥和赫连深关系,肯定瞒不住了!
赫连深到溪山府第三天,见瞒不住,就到万霆和陆玙晗面前摊牌了。
万霆和陆玙晗如遭雷击。
看着跪着的两人,神情既震惊又复杂。
他家三儿和赫连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过,两人也是能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主,接受能力也是杠杠的,或者与找回自家哥儿有关,天大事情都没家人平安重要,断袖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没有训斥,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陆玙玙只说说了一句:“逸王爷,你要与我家三儿一起,必须征得皇室同意,百官无人反对,否则你们事就此作罢。”
他们可不会让自己儿子受不公平的委屈,非人的议论。
万寒辰和赫连深的关系,就这样在万霆和陆玙晗这边过了明面,两人在溪山府正大光明秀起恩爱,万寒辰还会注意分寸,赫连深他好不容易和喜欢的人一起,他可不想在自家人面前再遮掩。
年节过后,在溪山府过完年节,纵使不舍,万霆与陆玙晗他们也该返回皇城了。
“夕儿,母父和你爹在皇城等你回家。”
“好。我和夫君会去的。”
“儿婿,夕儿和年年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们,要是让夕儿难过一点,不然本侯绕不了你。”
“是,小婿谨遵岳父的吩咐。”
再不舍,四人还是启程返皇城。
此时,北方发生大事。
北方,冰雪褪去,山体露出真面目,他们才发现干枯的山体冒出绿意,干裂的河流躺着着细流,枯木的枝叶冒出嫩芽,地上野草冒头,在风下摇晃。
令难民狂喜是,满山枯木生长着菌菇,地菜,野菜......彷佛看到北地春枯木回春的奇迹。
而在发现干枯的山体冒出生机的第三天,迟三年的雨,终于下了——
淅沥沥的雨水,毫无征兆的洒向北地。
“下雨了——”
“下雨了!!!”
震天的欢呼声,在北方蔓延!
这一场的雨水,让整个绝望的北方活了。
北方的消息,没多久传到溪山府,传到皇城,传到启国上下——
北方下雨了!
意味,长达三年的灾荒结束!
举国同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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