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赐给你风神的权柄。”
洛凛突然想起自己在回忆里，曾经听见楚尘这么说过。
当时自己被注射吉利斐雪濒临死亡，楚尘用神明的肉体为他续命。
那句话里提到了“风神的权柄”，是否意味着真正的风神已经被自己取代了？
神明的位置被自己取代，那是否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
“我利用你的身体，杀掉了风神。”
楚尘的答案肯定了洛凛的猜测，象征风元素的神明确实已经死亡，并且被洛凛取代。
“你是怎么做到的？”
要解决洛凛的这个疑问，楚尘必须先跟洛凛解释清楚吉利斐雪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我的血液是一个链接神明与人类的通道，神明将自己的力量分给人类，所以异能者才拥有了异能。而那些注射失败的普通人，是因为没有得到神明的认可。只不过神明并不知道链接的通道来自于我，而是傲慢地以为是人类的渴求建立了这样的链接。”
楚尘的本身代表混乱，打乱了两个世界并行互不干扰的秩序，正是他能力的一种。
最初楚尘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力量，而是在来到人类的世界后，无意之间被海神所伤，鲜血沉入海底形成吉利斐雪红宝石。红宝石被人类打捞起利用，他才发现自己的鲜血拥有这样的能力。
人类错误地认为这种物质来自于自然界，并坚定地将其命名为“水母”，也算是相当讽刺了。
而在神明一侧，愚弄人类的神明被楚尘愚弄，他们高高在上地赐予能力，看着人类贪念着成为异能者，欣赏着人类的疯狂与自以为是，却没有想到，他们也不过是楚尘眼里的小丑而已。
楚尘在不断地尝试之中，慢慢摸清了吉利斐雪的规律。
最开始只是知道神明可以赐予人类力量，后来发现拥有自己的血越多的人，得到的力量越强。
那已经不是一种赐予关系，而是索取，像是作为寄生虫的人类在无限度地索取神明的能力。
后来得知了锡安修道会的存在。
那对楚尘来说是一个相当有意思的组织。
明明是人类中的精英，却向着神明卑躬屈膝，若真心服从也就罢了，还干着背信弃义的事情。
“锡安修道会并不是甘心给神明当走狗。他们毕竟是属于金字塔阶层的人类，不可能愿意做个走狗。他们在不断尝试用别的方法来替代神，其中的一个实验，就是通过脑电波的方式，完成意志的永存。”
——“谁能成为大明星？”选拔。
洛凛想起过往的经历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是认识音珂的，你不仅仅认识，你还完全知道她所经历的一切。”
答案，果然就写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所有的经历，构成了与神明抗衡的资本。
“是，她是我们了解到真相的出口。简皓玉最开始救下她的时候，她是被父母献祭给锡安修道会的…….雏妓。”
打扮得如同洋娃娃，漂亮的脸蛋任谁看了都会夸两句，但却根本没有人爱护那份美丽。
她的美丽不过是被肆意打碎的玻璃，明明有刺，却仍然被次次碾碎成碎屑。
洛凛叹了口气。
他自以为命运多舛，年幼经历母亲的去世，但这个世界上的悲剧总是能超过人们的想象。
音珂不仅仅受到了肉体上的摧残，连灵魂都差点被夺走，是硬生生靠着自己的求生欲抹杀了他人的意志活了下来。
从此之后，替换脑电波实验被锡安修道会封禁。
她以卑微之身，改写了整个历史走向。
“神明也是一种意识的集合体，与人类的脑电波略有不同，但是我………那时候学长被刘朔注射了吉利斐雪，我没有办法，只能为学长换血。”
或许是体内拥有了太多楚尘的血液与力量，洛凛几乎在一瞬间与风神完成了意识上的共鸣，将风神的意识拉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楚尘是贪心的。
他要给洛凛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就连力量也是。
他不要风神分给洛凛一部分能力，而要洛凛完完全全代替风神成为自己族类的一员。
所以他进入了洛凛的身体，用自己的意志抹杀了风神。
“你……..”
洛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枉他一直把楚尘当作小娇妻一样地宠着爱着，结果对方完全不需要自己照顾。
绣球花那20分钟的能力上限，估计也是他自己给自己加的限制吧。
还真是，很会装啊.......
楚尘敏锐地感受到了洛凛的情绪变化，立马耷拉下眉毛，可怜兮兮地眨巴着自己的蓝眼睛望向洛凛。
“可是我被众神追杀哎……..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现我的身份然后杀了我。”
那倒也是。
洛凛心疼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神明有神明的烦恼，他还是很需要自己。
“所以，你要用同样的方式对付神明吗？”
“对。”
既然曾经成功杀死过一个神明，后续又通过锡安修道会的实验进行过验证，这一次，楚尘想做一个大胆的实验。
利用自己的血液将神明的意志拉入到人类体内，通过意识之间的抹杀，来完成对神明整个种族的屠戮。
足够大胆，足够冒险，但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但在那之前，他需要处理一些事情。
**
简皓玉在等待一场死亡。
对他来说，死亡是在宴会上等待他许久的少女，是众人艳羡的的舞伴。
她期待着与自己的翩翩起舞，是自己不够绅士，浪费了她太多的时间。
狱卒恶劣地催促他往前走，简皓玉皱了下眉，随后，他在通道尽头看到了里欧。
突然有了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当初刚刚捡到他的时候，里欧还只是一个瘦弱且营养不良的小孩，现在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了。他虽然与那云端之上的种族为敌，但却不得不感谢时间之神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赐予了他最心爱的孩子。
还好，经历了童年的疯狂后，他深爱着的里欧也算是一个被爱养大的小孩。别人有的玩具里欧都有，旁人艳羡的旅行简皓玉也都带着里欧走过。
他们曾经一起在匈牙利看过星空，然后躺在塞纳河上等待一场明媚的日出。
里欧会趁着自己睡着时偷吻自己的脸颊，然后在第二天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现过。
很多次简皓玉都想戳破他，但最后都没有这么做。
或许是懒惰，又或许，他也期望着自己不要睁开眼，这样里欧就会大着胆子，将亲吻的时间再延续的长一些。
金色的阳光穿过小狮子的金发落在自己的脸上。
像金光织就的华丽梦境，在梦境里，他们用力地相爱过。
只是梦终究有醒的那天。
匈牙利不是当年的黄金时代，塞纳河也已经不复往昔繁华。
他们不会在欧洲长待，彼此身上的重任催促着他们流浪天涯。
有时候，简皓玉的内心也会有一个声音不断地询问自己：“这样的选择对里欧来说真的好吗？”“如果有一天音珂的能力失效，想起一切的里欧会不会变得疯狂？”。
但就像大多数孩子和父母都无法达成双向的理解吧。
里欧现在是俗世意义上的成功者，他应该找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爱人，而不是自己.......
一个不会随着年华老去的怪物，一个在他孤苦伶仃的时候强行侵入了他的生活的流浪者，真的不适合相爱。
拥有一场梦境就够了，足以慰藉这一生所经历的风霜雨雪。
原来自己这样浪迹天涯的流浪者，面对喜欢的人，也会产生自卑感。
他本质仍然是人类，会产生人类最质朴的情绪。
这是简皓玉第一次觉得庆幸，为自己生而为人而感到幸福与好运。
可惜了，恐怕以后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从他开始决定顶替楚尘的名头，为人类的存活拖延一点时间，为楚尘和文森特争取更多的机会后，他就不可能再回到人类的世界。
众神不会杀他，而是会以酷刑折磨他，让他交代出楚尘的行踪。
希望众神对自己的稍微仁慈一点，不要让自己太过痛苦，他可以忍受疼痛，但决计无法接受人类世界与爱人的灭绝。
算了.......
也不能渴求那么多。
他走在里欧身后。
音珂的力量会打乱记忆，温柔的爱人变成了陌生的塔米尔继承人。
以前，总是简皓玉走在前面，里欧在后。小孩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一样紧紧跟着自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丢掉。现在，终于换过来了。
他本来就不应该是自己的狗，而是驰骋在荒漠中的雄狮，他要拥有一整片原野，一声怒吼可以让整个草原都胆战心惊。
再见了。
我的爱人。
简皓玉闭上眼。
他早就该终结的生命因为楚尘的怜悯而延续了这么多年，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结束了。
他闭上眼，金色的光芒笼罩了他的全身，神明殿堂的大门即将打开。
他将以人类之身，抗衡众神。
啊啊啊啊最近太忙了，找房子然后还有各种事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