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上海多待了两天，走前的一天。
黎曼和往常一样在店里开会，等着商璟中午来接她一起吃饭，正和店员助理在店中看陈列。
一个来电进来，她看到号码愣了下，随即去到店门口接通。
工作日，街边熙攘的人群在餐厅户外就坐。
“小黎，爸爸在上海，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中午要不要吃个饭。”
“我还在上班，你大概几点到？”黎曼问了黎父在哪个区，给他看了线路，最后还是决定她去找他。
结束通话，她给商璟提前发了消息，说中午临时有点事，先不用等她吃饭。
中午她找的餐厅，偏浙菜。
黎父在餐厅周围的街上等她，姿态挺拔，见她来了，颔首招呼。
“怎么没提前说一声，万一我没在上海呢。”黎曼见他没有带随身的行李。
“我和朋友过来看看市场，今天就回去，顺路找你吃个饭。”黎父淡淡说道。
两个人一起进了餐厅。
黎曼点了些黎父习惯吃的菜。
前半场吃下来，他问的大多是工作的事情。
快结束，黎曼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时隔一年的便饭。
黎父许久未说话，开口第一句“小黎，你手头有没有20，30万。先借爸爸一段时间，我这边中转不过来，到时候，我还你好不好？”
黎曼做品牌的半年，虽说有订单量，但是她的资金都是这边进那边出去做设计和宣传。
“好，我知道了，我到时打你卡上。”她抬眸说。
两人不再有别的对话。
松江区，佘山别墅区，自然环境优越，依山傍水
商璟今天中午提前了20分钟去，想看下店铺周围的情况，对她品牌都有帮助，他看到她在店门口接电话。
朋友的声音把他思绪带回。
“之前空置，怎么打算重新搬进来住？”这边的住所一直交由他来打理，这两个月他说要住进来。
“以后偶尔住上海。”商璟视线从窗外移开。
“酩悦在上海的业务线，应该不需要本尊来亲力亲为？”酩悦CEO出现，估计公司那边要炸开锅。
“上海目前不用，云南的酒庄这两年在布局，但主要女朋友在这边。”
朋友听闻，眸光里有丝诧异，第一次听他说“这样，距离挺远。”
他和商璟从本科起认识多年，在工作里的魄力和要求他是知道的，没想到在感情里。
“距离是小问题。”他手指轻叩杯沿，看不出什么情绪。
黎曼回到店里，发了消息给商璟，问他要不要在附近喝个咖啡，距离他工作时间还有几小时。
商璟1个小时后到，她提前从店里出来，他双手插在外衣口袋里，一身咖色站在街角，侧对着她，在来往的亚洲面孔中，五官格外立体。
她小跑过去挽他的手臂，眼睛亮亮的。
“对不起，我咕咕你，今天晚上我请你吃好吃的。”
他低头对上她的视线，“好。”
许久他说了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黎曼直直对着他的目光，摇头。“没有。”
她指尖轻攥住口袋的里料。
两个人去边上的咖啡小店买喝的，商璟又问她店里有多少员工，买了所有人的份送去MIX。
店里咖啡香气浓郁，还有机器的声音。
商璟随意倚在吧台边，自成一道风景线。
两人走出咖啡店。
“你是在收揽我身边的人心吗？”黎曼边走边挪揄他。
“不算，这是顺手的事。”他看向她，“同事，应该还没到你心里。”
他意思是她的事还不至于从她身边的同事打探。
黎曼浅笑“我有时候，的确比较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去和别人深入交流。”
商璟的眼底的眸光沉了沉，“我知道。”
他扣住她的手，嵌进指间。
从咖啡店步行回店铺只需要5分钟。
黎曼正侧头和商璟聊天，转头看到黎父站在街口。
他指间夹着烟，还没看到她。
她转头看商璟，对上他的眸光，有瞬间的微颤。
“等我一下。”在看到他眸光的瞬间，她的心跳有瞬间的漏拍。
她松开了手，小跑上前。
黎父已经看到和她一起的人。“是上海的朋友？”
目光锁在她身后远处商璟的身上。
黎曼点头“嗯，我朋友。”她视线只落在前方，没往回看他。
黎父递过来小区的感应卡，小小一张
“你中午吃饭，这个落餐厅里了。”
她接过。
两个人沟通完，黎父拦了辆出租走。
黎曼视线还落在消失在车流的出租车上。
有情绪在体内肆虐，她控制住自己有些僵硬的表情，许久回头。
商璟依旧站在原处，提着咖啡的手冲她动动，眼眸里不再看得到冷肃。
两个人进入店铺，把咖啡分给店员。
黎曼送他出店门说“刚才是我爸。”
商璟若有若无的‘嗯’了声。“中午和叔叔一起吃的饭？”他只问。
她想他没听到她和父亲的对话。
黎曼点头。
目光才落在他身上。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充满惭愧，以及无法言说的虚无。
“我们要不要聊一下？” 商璟许久开口。
车厢里，在她最喜欢的空间，却有无名的窒息在此刻蔓延。
黎曼视线落在车窗外，她没看商璟。
“黎黎，你有感受到最近在推开我吗。”
“你很排斥我出现在你国内的生活圈。尤其是你的家人，从你每次的电话或者视频，我可以理解你，按照你的节奏慢慢走。”
“但是前提要建立你在是否想和我走下去。”他尾音沉了许多。
“对不起。”
她开口三个字，他的心头微颤了下。
“对于我和你两个人的关系，到目前为止，全部都是真诚的。”黎曼垂眸。
“黎黎，没有说你不真诚。”他侧身靠近了些。
“我初衷只想听听你的顾虑，如果你允许，我们就一起规划和解决。”
“我们不可以只停留在这一步吗，你不快乐吗？” 黎曼开口，声音轻的像是要被车外的喧嚣盖过。
“黎黎。”他看着她。
“我们活在现实，不是只有正面的部分或者阳光明媚，更不是在滤镜里，你无需让自己太吃力，可以适当在我这里敞开。”
她眼底有些泛红。“直白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虚伪。”
“我没有说你的意思。”商璟看到她眼眸的慌乱无措，有一瞬晃了神。
“在纽约，伦敦和巴黎，我们都很快乐。”
商璟开口“我理解你想拥有理想化的爱，它最好只有好的那部分，但是真正的爱是具象的，幸福和烦恼都是它的一部分。”
许久她说“对不起。”
她每说一句对不起，他的心就下沉一次。
“像你说的，我的确想呈现更好的一面，至少在现阶段，我想自己尽力把它维持在美好的部分，就和我们之前在外面一样。”
“是我没考虑太多，当时因为快乐所以和你在一起，也可能是那晚氛围很好。”黎曼忍住涌上的酸涩，她的确自私。
“城市对我是有加成的，我把伦敦的滤镜放到自己的身上。”
他身子有一瞬的僵硬，覆上她微凉的手。
“黎黎，不要想的太复杂，不要把所有都牵扯进去否定。”
“抱歉。”
车厢里，她听到他紊乱的气息。
黎曼觉得脑子混乱的很。“只是我没想到那么快走到现在这一步。”
许久再开口，他的嗓音沙哑许多。
“你需要我吗，黎黎，你想我怎么做。”
她开口的瞬间，商璟眼眸里的光暗了下来。
“或者我们先暂停。”
下车的时候，她心空了大半，就像灵魂脱离了载体。
说不上什么感觉，可能早在她松开他手，对上他眼神的瞬间，她就做好这些准备和打算了。
只是结束的比她想象的更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