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璟看到她的时候，她正低着头裹紧身上的长外套，羊绒黑，有初冬的风从她脸颊边吹过，她伸手把头发揽到耳后，流苏在发间忽闪忽闪。
她一直都是略施粉黛，就足够美丽，这次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这次开口晚，她先抬眸撞进他的目光里。
“商老板。”
黎曼从台阶上轻快走下，经过他身边，若有若无的女香。
他打开副驾车门，又为她关上。
黎曼见商璟一身剪裁合身的正装从车头经过，少见的灰咖色，这个颜色很特别，干净优雅又不至于太过沉重。
他从驾驶一侧坐进车内系好安全带，余光看到他瘦削的下颌线。
她偏头“你怎么不说话。”
他转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看着她。
“很漂亮。”
三个字在车厢里缓缓响起，男声低沉又冷冽。
黎曼对上他的目光。
她觉得城市对人有一种加成，而这些加成就像无数种不同的化学物质，纽约更多的是疏远距离，巴黎的有浪漫和俏皮，而伦敦就像一片雾，神秘沉静，引人遐想。
这些不同的反应发生在名为商璟的人身上，丝毫不违和。
“我知道。”她红唇微张。
商璟嘴角勾起，收回目光“过去要一小时，累的话，可以先小睡。”
“到了我叫你。”
“睡太多了，不睡了。” 黎曼偏头看他。“你从市区过来吗，也开了一个小时？”
“40分钟，来的时候不堵。”他又开口“饿不饿？”
演出现场不能携带食品，结束预计8点半。
“饿，但是里面穿着礼服裙，吃多就不好看了。”
她视线看到窗外城际高速，远远M的黄金招牌格外醒目。
“少吃点没事。”他变道到里侧，黎曼看着窗外越来越靠近的麦当劳。
和国内不一样的是，这边不用下车，只需要在车内分别停在点餐处点好，最后直接开到取餐处，就可以享受到热乎乎的外带。
他滑着屏幕“想吃什么？”
“薯格和麦乐鸡块。”
商璟又给她加了杯果汁。
取餐给到黎曼，黎曼咬了口薯格，是刚出锅的，非常酥脆。
“你要不要？”黎曼问他。
商璟摇摇头，开口刚说出个“热”字，然后点点头，“小一点。”
黎曼笑，她就知道他要说热量高，她在盒子里扒拉了一块小的，递过去，在他指尖快碰到的瞬间递到他的嘴边。
余光里是崭新的方向盘。
他的下颌有一瞬收紧，咬走后细嚼慢咽。
“这和纽约的是同一辆吗，怎么感觉很像。”
黎曼在想他的车是怎么做到空运来的，包括巴黎的那辆。
“不是，虽然很像。”他回答。
黎曼点点头继续吃，然后又拿了块麦香鸡递过去他嘴边“这个是鸡肉，健康。”
她发现今天商璟的话特别少，逗他真的很好玩。
他比她大4岁，并没有想象中年龄的代沟，她爱听的歌，他也听。她的梗，他能接上。其实有很多地方，他了解得比她多，但他能以分享的舒适的方式告诉她。
有句话说，当你和一个人相处很舒服时, 就说明对方的阅历和情商远在你之上。
黎曼小口喝着橙汁，透过车窗看他的侧脸。
她今天纵容着自己做了很多事。
“今晚大提琴独奏的部分是夏女士，今天是她在界内的25周年，伦敦是巡演的最后一场。”
“所以你是为了夏女士来伦敦的。”
黎曼看着逐渐繁华的街景，夜幕还未完全落下。
“不全是。”
她听到他说。
“还因为Finn？”黎曼笑着问。
商璟叫了她的名字。
黎曼偏过头看他那双漂亮的黑眸。
“嗯？”
商璟目光还落在她脸上。
她看到他眸光有一瞬的流转。“我们到了。”
黎曼点点头，这时看到身旁的窗户外，商朵穿着一身黑的短裙，外面一件夹毛皮衣，冲他们挥手。
黎曼从驾驶座下车。
Kensington Gore London SW7 2AP
伦敦泰晤士河边的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位于南肯辛顿，是英国最珍贵的建筑之一，这里还曾接待过披头士、猫王等国际巨星。
音乐厅有穿着正装的人往里徐徐走去，文艺氛围十足。
“黎曼姐，你今天好漂亮！”商朵揽住她的手臂“迷死个人了。”
说完又看了眼刚从驾驶座出来的商璟。
“你的小裙子也很好看，可惜我撑不住。”黎曼还真挺羡慕她们该长肉的地方长肉，身型还照样高挑，她每次一减肥，掉的先是那边的。
商璟手里还拎着黎曼的小包，小到只能装口红的那种。是她前几天在西太后买的。
“谢谢，我差点忘记了。” 黎曼回头接过他手里的包。
两人站在一起，在商朵看来，很是养眼。
三个人去了包厢的座位，能容纳5-8人，但此时却只有他们三人。
从包厢外围望出去，座位座无空席，看得出演出的可重视性。
桌边还有曲目单和鲜花，也有具体到名字的邀请函，诚意满满。
室内的温度很适宜，商朵和黎曼都脱掉了外套，一旁有工作人员替她们取走。
商朵往最前面的角落单人座位坐，留下商璟和黎曼坐在后面。
随着一声悦耳的叮——————回荡在拱顶的音乐厅。
灯光从亮调到微暗，再次缓缓亮起，舞台上。 有事先坐好的钢琴家，小提琴家以及她没认出来的一些乐器。
随着全场掌声响起。
侧边徐徐走上一位端庄大气的女人，黎曼从她深邃的眉眼认出她是夏女士。
她举止优雅，提着裙边微鞠躬，目光在观众席停留几秒，随后演出便开始。
从谢尔盖•拉赫玛尼诺夫作曲的《练声曲》作为开场、巴赫的《大提琴第一组曲：前奏曲》、赛萨尔•弗兰克的《A大调大提琴与钢琴奏鸣曲》等曲目，最后还有约克•奥芬巴赫的《杰奎琳的眼泪》。
黎曼很喜欢大提琴的声音，优美中隐藏着光芒，要说它唯一有的缺点就是太过沉重与苍凉。
“真的是最后一首。”她看到杰奎琳相关，偏头看商璟“杰奎琳的故事你知道不？”
“嗯，天才大提琴家。”他看到她眼底有些流动的光。“一首够了。”
今晚的演奏风格生动且富有激情，夏女士优雅韵律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全程听的很认真，最后谢幕的时候她鼓掌的时候
散场的时候，商朵从一侧小跑着出去
“我要去上个洗手间，你们慢慢走。”
黎曼也想起身，双腿因为长时间一个姿势，起身的时候，小腿抽了下。
她低哼一声，皱着眉头坐回靠椅。
抬眸看商璟“我腿抽着了，等等我。”
商璟在一旁重新坐下，“伸直，不要缩着。”他看着她说。
“我穿着高跟鞋，”黎曼露出难色。
他下一秒开口，“介意我碰到你吗？”
询问的声音被融进退场的人群声里。
黎曼看着他摇摇头。
下一秒商璟靠近她，近的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淡香。
他一低头，立体的五官在灯影下更为深邃。
黎曼的小腿被他轻拉伸直，小腿有凉意传来。
他抬眸看向她，“放松，不要紧绷。”
黎曼用手撑在身后，呼吸有一瞬的紊乱。
还真挺疼。
他的指腹微凉，在她的小腿肚上施加力量按着，从重到轻。
在按压下被缓解。
“好多了，应该可以走路。”
黎曼看着他开口。
“好。”商璟松开，从一旁起身。
见黎曼起身踉跄，又朝她伸来手。
黎曼没扭捏，伸手搭上他的手，骨节分明却又不膈的细腻。
“你对谁都这样吗？”
她声音很轻。
商璟正接住工作人员递来的外套，偏头问“你刚刚说的什么？”
“我说谢谢你。”
“感觉没这么短。”
“就是谢谢。”黎曼掐了把他的手。
她听到他带着笑意说“不是。”
对面的另一处包厢，染着金发的女孩，姣好的容颜，亚洲面孔，看着远处搀扶着的身影消失在幕布边，她依旧还站着，眼眸里大写着落寞。
黎曼和商璟最后出来的时候，商朵和夏母在宾利的后座一致向外看去。
“夏女士，那个眼睛亮亮的，皮肤很白就是黎曼姐，是不是很有气质。”
“嗯，真人比照片更漂亮，看着也很聪明。这条裙子衬的她肤色真好。”商母看着窗外两道影子，他儿子视线就没离开过边上的女孩。
“走过来了，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让哥带着黎曼姐和我们吃饭。”
“你哥都不让我今天台下去见她，生怕把小姑娘吓跑，让他自己慢慢来吧。”语落，她想起什么“你爸呢？说好的要给我献花。”
商朵：“……”。
赶忙低头微信发微信给某个还在路上的人。
这个家没她不行。
黎曼在平地上，又轻蹬了几次脚，又调整了高跟鞋在脚上的位置，感觉小腿彻底的恢复过来，看到一旁商璟静静的等她。
指尖的温度还留存着。
黎曼把手插进了外套兜里，抬眸对上他的目光 “你好有耐心。”
商璟移开视线，两人往街边停车的地方走。
“我之前在杭州，每天要转三条地铁线，下班的时候其中有两条地铁线时间久的时候一班要等5分钟，运气不好的时候能站着连着等两次。所以我每次在地铁上表情都很臭，因为我的耐心都在等的时候耗尽了，只觉得累。”
“你刚刚等了我很久。” 而且表情很平静。
黎曼平视前方，缓缓开口。
“所以你的离职有部分也是因为这个吗？”
商璟放缓脚步。
“你说的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