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分钟后，黎曼听到楼下有熟悉的车子发动机熄灭的声音。
她从床上坐起，踩着拖鞋下楼，原本的晕眩竟然在听到他要过来的消息减缓了许多，是自己的感官在作祟吗。
开门的时候，沉寂的夜幕里，他单手提着通黑的药箱，比起上门的热心医生更像伪装的暗夜杀手。
他一双漂亮的眸子，带着独有的冷肃与温和打量着她的脸，黎曼第一次在他面前有种局促，或许因为她是那个寻求帮助的人。
“我的脸很红吧？”
黎曼侧身给他让了条道，老式的巴黎玄关，多了个1米8几的他显得有些拥簇。
“嗯，挺红。”
他进门的时候，清冽的淡香从她鼻尖抚过，还夹带着室外的冷风。
客厅里。
商璟一双好看的手给体温计消完毒，递给她。
“酒精的更准。”
黎曼点点头接过。
转头见他继续在药箱里，认真的看着药的说明，不时抬眸问她还有哪些不适。
“你通常几点睡？”黎曼主动找话题，打发这漫长的7分钟。
“大部分时间11点后，偶尔凌晨。”
黎曼点点头，和她也差不多。
“我可以告诉你件事儿吗？”她又开口。
“什么事。”商璟嘴角微勾，看出她努力找话题的意蕴。
“我有只马尔济斯，一岁半，它和你的名字一样，英文名。”黎曼边说边留意他的表情，却没有她意想到的变化与起伏。
他开口说“那你不许叫我英文名。”
黎曼哈哈的笑“我就没有叫过你的英文名。”
“长什么样？”
黎曼挑选了张满意的照片，递过去“是不是很可爱，它的眼镜和鼻子正好是呈直角的，所以超漂亮。”
商璟看了眼，“是弟弟？”
“你好厉害，大部分人第一眼都以为它是妹妹。”
商璟只笑，示意她时间量体温的时间到了，黎曼拿出体温计看了眼，挑了挑眉“嗯...这个，是不是低烧？”
“37.8度。”
黎曼说完又打了个哈欠，“不是高烧我就放心了。”
“低烧不能忽视，今晚先物理降温。”商璟拿起茶几上的笔，在一个蓝白的药盒上圈出来几行字，单独放在一边。
“如果明天起床温度没有下去，吃这个。”
黎曼看到他圈出来的单词。
“感恩的心。”他做的事真的很符合她这个细节控。
“如果在巴黎不认识我，怎么办？”商璟走的时候问她。
黎曼倚在楼梯旁，对上他的视线，“那我就捱到退烧，或者等到实在难受的不行，，去药店里表演沉浸式的晕倒，那我就会被送进医院啦。”
商璟被她的表情逗笑，“是你会干的事，我说的是前面。”
他从车头绕过的时候，黎曼在身后叫了他
“Lance！”
男人回头，是她没见过的表情，一种无奈中夹杂着好笑的，唯一不变的是那张好看的脸。
“你叫你们家小狗也是这个语气吗？”
黎曼在门边笑，“那我会更温柔点。”
商璟一双漂亮的眸子在她的脸上停了许久，露出她看不懂的表情，下一秒他的声音响起
“bonne nuit。”
晚安。
沉沉的，在寂静的夜里掷地有声，带着独有的蛊惑性。
黎曼收起笑。
“bonne nuit，mille fois merci.”
晚安，感谢你一千次。
巴黎的降温来的突如其来，接下来的几天，黎曼在公寓休息了两天，期间发消息给商璟讲情况，然后在第三天得知商璟也感冒，她在床上抱着手机没良心的笑了很久。
从阳台外飘来的刚出炉的可颂香气和咖啡味道勾着人的胃口。
她现在特想出门晒太阳和享受甜品带来的多巴胺。
她在电话里说“你想吃热腾腾的可颂吗，我也可以上门一次，如果你方便。”
巴黎15区。
作为巴黎最大的区，拥有数百公顷的布洛涅森林，绿植涵盖，黎曼从安静而私密的小道上进去，看到这座三层的外观典雅的，19世纪的欧洲的独栋住宅，她真的不想用豪宅形容，但它的确是。
百平的庭院，还有户外的露台，这么一栋宅院隐于市中心。
铁门像是有反应
一路进去，马赛克的瓷砖，雕塑，美丽的壁画。
看到小道边停着的商璟的车，她走上前按了门铃。
商璟开门的瞬间，黎曼举起牛皮纸袋“ 早啊先生，您的外卖到了。”
他倚在门边，姿态卓然“ 进来吧。” 她听出他声音有些鼻音，更显深沉。
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是同样的清冽的淡香，比以往更淡些，和屋内的香氛融合。
入目的是大客厅和旋转楼梯，融入现代的家具，但却在房屋基础上保留了古典的氛围。
墙上的画框和展品，都充满创意巧思。
“这个房子是我爷爷选的的，小时候我在这边和他住过，你能看到有些中国风在这里，但大部分还是现代法式为主。”
商璟带她参观，从一层到三层，
“这里是厨房和客厅，还有一个更大的开放式厨房。”
“这间是书房，我常用的房间，那堆纸箱是新到的落地灯，还没组装。”
“这层是卧室，但住的只有我一人，偶尔父母和商朵她们来巴黎会住三层。”
“在顶层，有个空中花园，定期会有人来维护。”
“你也只是偶尔在这边，是不是？”两个人从三层回到一层，在沙发边坐下。
商璟点头。
“一年里会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在这边。”
“那和我也差不多嘛，我在巴黎也待2个多月。”黎曼接过他手里的瓷杯，问道“除了巴黎，还会在哪里呢。”
“除了法国，我还会在意大利，常驻美国。”
黎曼点点头，视线落在茶几上骨瓷碟里的方糖，虽然很甜了，但她还是往自己的杯子里再扔了块，看着它缓缓下沉。
“我可以在任何地方。”
黎曼抬头对上他漂亮的眸子，深邃且清澈，黑白分明的清澈。
“你之后会在中国，哪里？”他开口。
“我在杭州，但是之后想去上海。”她眨眨眼。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食指和中指轻敲，她听到他说“好。”
有电话进来，他说接个工作电话。
她点点头。
结束通话的时候，他和她说可以留在这边玩，如果她想，后院有花园，也可以看电影。
“我去书房工作，你随意。”
走的时候他还带走了一个原味的可颂，用法语和她说谢谢，优雅的像壁画里走出来的人。
黎曼留在客厅找电影看。
现代化的设备在法式的客厅里，独具特色，她还看到柜架上有许多保存很好的光盘，从几十年前的老片，有美国的英国的也有港片，上一次看到DVD还是在家里的老房，她爸年轻的时候喜欢收藏。
最边上还有几张黑胶唱片，还放在箱子中，像是刚拿过来。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部《在西伯利亚森林中》，2015年的法国片子。
因为简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个被现代生活勒的喘不过气的男人丢弃掉原本拥有的一切去到西伯利亚森林中寻找自由的故事。
前半段的节奏很缓慢，西伯利亚的景色偏多，以及他如何适应。他遭遇了暴雪被一个在森林里躲避生活了12年的逃犯所救。
黎曼看到后半段，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他们的友谊打动，最后那个逃犯生病孤独死在森林小屋的时候，黎曼实在没忍住哭了，他最后还和男主说的“你是自由的”。
商璟结束上午的远程工作出来的时候，看到黎曼穿着白色的贸易，在沙发边露出颗毛茸茸的脑袋，一动不动盯着大屏幕，是电影最后的字幕滚动。
再走进去，发现她脸上闪光的泪痕。
偏过头和他说“他这样才是真的去寻找自由，我应该是来花钱享乐的。”
商璟笑“但庆幸你去的不是西伯利亚森林，至少巴黎不算荒无人烟。”
她还在想他说的意思，他已经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中午想吃什么？”
“家里有什么，要不我来做吧。”黎曼从沙发上坐起。
走近厨房，这才看到之前西班牙的花窗冰箱贴吸在冰箱一侧，她嘴角勾起。
“冰箱里怎么什么都有。”
因为家里会有人来，商璟在黎曼站在冰箱前找材料，他在一旁拿出手机，发了消息给厨师，中午他自己解决。
“你喜欢意面吗？”
黎曼问他。
“喜欢。”他认真点头。
“那我做意面，就经典的番茄虾仁？”
“可以。”商璟语落，黎曼露出笑颜。
从手腕上取下头绳绑起来头发，在厨房里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