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机器人,或者说,人造人。总而言之,不是属于人类母体孕育而出的生命。

  我已经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具有自我意识的了,只记得自己最初的记忆是躺在流水线上被生产出来,金属液态大脑被包裹在人造头颅里,机械手臂为我添加各种超合金骨骼、抗压拟真肌肉皮肤和高敏感机械纤维,将我制造成人类的模样。

  制造我的当然是人类,他带着银丝边的眼睛,金发碧眼,五官是人类审美中属于“英俊”的那一款。他将我从生产线上抱下来,目光温柔又狂热,教我叫他“父亲”。

  因为父亲是个高智商天才的英国人,我最初学会的是英语。没错,是“学习”而不是像我的前几个“兄弟姐妹”一样,将知识下载储存到中枢芯片。父亲说我是特别的,是他最成功、最完美的试验品,我的“大脑”是一种最为奇特的物质构成的,是目前的科技难以解析的神秘之物,他冒了极大的风险才将它弄成了我的“大脑”,将只有百分之一成功率的我制造了出来。

  他说:“你是我最棒的珍宝。奥尼斯。”

  奥尼斯,他为我取的名字。我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什么特殊意义,因为父亲每一次呼唤这个名字,就会心率加快,多巴胺分泌。通过他的微表情,我知道了这是人类情感中的“爱情”。他经常用手指抚摸我的拟真皮肤,赞叹我有多么完美,仿佛是上帝亲手雕琢。我对此很不解,父亲是制造我的人,我的外表是他赐予的,内里只是一堆毫无生命的机械,他明明很清楚这一点,为什么还会表现出这样的情况呢?

  后来我渐渐有些模糊的明白了一点,也许这就是父亲告诉我的人类的天\□□。即使父亲这样极为天才站在巅峰的人类也无法逃脱这缺陷和优势——情感。

  父亲教会了我很多东西,电脑教会了我更多,但是我还是更喜欢父亲。“喜欢”是我新学的词汇,父亲为我做了“图灵实验”,他欣喜的告诉我,我似乎真的具有“思想”。这点我当然清楚,我一开始就拥有思维,不过看着父亲那么高兴的样子,我还是闭上了嘴。

  奇怪的感觉,奇怪的思维。我的思维经常会做出有驳于逻辑的事情,可是按照思维办事却能让父亲更高兴,我索性就相信了自己的思维。我喜欢父亲,父亲高兴的时候眼睛非常漂亮,虽然我没有去过大海,但是我可以确定父亲的眼睛比大海更加深邃美丽。

  父亲有了我之后就一心扑在我身上,不再研究其他。他渐渐表现出了奇怪的举动。荷尔蒙加速分泌,眼神迷离着更美了。

  “奥尼斯,奥尼斯,奥尼斯……我的爱……噢……”直到有一天,父亲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虽然不是黄金比例却也十分优美的肌肉线条,吻住我嘴唇时,我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就按照储存的知识进入了父亲的后面。父亲脸上满是沉沦的快感,我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十分奇特又喜爱的感觉,比和父亲一起讨论物理学更加棒的感觉,说不出来却又非常喜爱。

  我没有疲惫,父亲在我下面shen\\yin的嗓子都哑了,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他的体力一直下降到临界值,我才停止了这种行为。不过,我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样的行为,从父亲的微表情来看他似乎也非常喜欢。

  父亲和我的关系持续了很久,直到他拒绝。他说他已经老了,我却永远不会死亡灭绝。他不断的为我研制更高端的机械内核,给我加上诸多功能,他说他爱我,可是却自私的束缚了我的自由。我想说父亲我本来就是你创造出来的东西,我不是人类不需要人权或者自由,可是我没有说,思维阻止了我这么做,我只是低下头亲吻他的额头,已经不复英俊年轻的面孔,我们的关系似乎再次转变了,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父亲和儿子。

  “奥尼斯……我的珍宝……”再后来,时间的流逝在我的记忆储存了几乎没有了意义,父亲越来越老,也越来越唠叨。他告诉我许多关于外界的知识,新奇而有趣,我真的很想亲眼去看看外界是如何的,而不是呆在空旷冰冷的白色房间里编织出电影情节一样的幻想。我想触摸外界,我想……我想很多,可是我没有去实施。我陪伴着父亲,握着他的手。我是如此耐心,控制面部表情露出最温柔最安抚的笑容,凝视着父亲,一直陪着他。

  我有的是时间,我很有耐心。

  父亲老到说不出话了,他每天都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教会我如何研究自己以使我能够自主改进研发身体。他浑浊的目光盯着我一刻不离,虽然明知道他的瞳孔已经扩散,根本看不清我的脸了,但是我却依然微笑着。

  “父亲,I?love?you。”我等待着父亲的心跳渐渐停止,伸出手去,将他依然睁圆的双目的眼皮压下去,合拢。然后松开握紧他的手,打开房间机关,准备离去。

  ·

  阿根哈娜今年三十五岁了,她曾经有继承父亲的出色美貌,并以此挥霍。可是她年纪渐渐大了,已经挥霍不了多少青春了,她此刻需要的是钱。

  于是她把注意打到了父亲的遗产上。

  阿根哈娜不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只是听很多名流贵族们偶尔感慨着说“威廉姆先生真是个多金又天才的投资者”,以及从几张可怜的照片上拼凑出父亲的模样。对她来说,“父亲”这个词只是每年按时给她和母亲的卡上打一大笔钱,让母子二人不会为此发愁的一串零而已。想想看吧,倘若她能拿到衰老父亲的遗产,那笔钱足够让她趾高气扬的买下整个捷克斯洛伐克。

  况且她是威廉姆最合格的继承人不是么?只要把父亲从那个神秘的山间别墅里揪出来,用楚楚可怜的表情向他表达自己的崇敬和为难——身为一个只顾着研究而忘却其他的渴望亲情的老头子来说,还有什么方法比这更保险的呢?

  她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找到了别墅的地址,然后登上直升飞机来到别墅的后花园。

  阿根哈娜打量着父亲容身的别墅。这看起来更像是军方研究机密的实验地,白色的墙壁,厚厚的金属门,密码锁和各种防御措施,一扇窗户也没有,更别提游泳池和其它娱乐设备。老头子这些年是怎么过的?阿根哈娜讽刺的一笑,小心拿出一张属于父亲的黑色磁卡在显示屏上一刷,所有的防御设施都隐藏了起来,这栋方才还媲美保护地的别墅此刻就如敞开了大门的自家后花园一样,随便她怎么玩儿了。

  “hello父亲?威廉姆先生?您在么?”阿根哈娜呼喊了几声,疑惑的皱起眉头,“糟糕!倘若他死在了实验室还需要我去收尸么?我最讨厌尸体了!”

  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往别墅内走去,中途还掏出手机调出结构图来找方位,嘴里不时抱怨这位不负责任的“威廉姆”先生把别墅修建得像是迷宫。她走到一个门前,据说是休息的卧室,拿卡刷开了门,然后——

  “噢天啊!”阿根哈娜的黑卡掉在了地上。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像是惊呆了。

  她看见了一个男人,金色短发自然微卷,肤色白皙无暇却丝毫不显娘气,反而有种玉石的质感,身材修长高大,五官深邃英俊到极点,湛蓝的眸子狭长而带着无比的深邃睿智。更要命的是他似乎刚刚洗完澡,干净微湿只有一条短毛巾遮着下\体,每一块肌肉都像精准计量的那样完美,赤着脚,就这么站在门口,跟她只有五步的距离。

  “他就像是降落凡尘的阿波罗!天啊,我在做梦吗?”阿根哈娜见过很多美男子,但是从来没见过如此优雅、高贵、亲切却又英俊的男人。她呆滞了片刻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似乎是他父亲“独、居”的别墅,与世隔绝。

  那这个男人……莫非是私生子?阿根哈娜的目光在“阿波罗”阳光般灿烂的金发和海水般蔚蓝的双眸上掠过,没错,威廉姆也是金发碧眼相貌英俊,虽说眼前的“阿波罗”英俊得有些太过了,但是也能证明这是他的儿子。

  于是要有一个私生子要和她抢遗产了?阿根哈娜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高兴又有些遗憾。高兴能和他相处时间更久,遗憾和他有血缘关系。不过她不是应该恼羞成怒想方设法挤开他吗?——哦好吧,人类无法拒绝“阿波罗”,她也很无奈。

  “你好,我是阿根哈娜,威廉姆先生的女儿,请问你是……?”阿根哈娜笑容满面,用这辈子最温柔淑女的仪态语气面对“阿波罗”,抬手整了整长发。

  “你好阿根哈娜,我是奥尼斯,父亲的儿子。”

  “阿波罗”抬起宛若艺术品的手和她握了握,“或许我该叫你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