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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帕提娅只觉得就像是有人打断了她的骨头后再尽数碾碎, 疼痛蔓延至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根血管,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肉几乎要融化,指尖掐入其中毫无感觉。

  身体反射性的想要蜷缩起来,可是为什么不能动呢?她艰难地抬起头,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在如今却是煎熬, 她颤抖着, 视线里尽是模糊的火红, 再看不清其他,因为剧痛恍惚的大脑慢慢反应过来,啊,自己似乎正在被烧死。

  在疼痛中人的感知会无限延长, 在希帕提娅看来几乎像是自己沉睡百年那么难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痛感渐渐褪去, 新的力量渐渐从心口位置涌出,将其包裹成一个暗红色的茧, 仿佛是胎儿呆在母体中一般舒适,那种温柔的感觉几乎要将她溺毙。

  她知道这是再塑的过程,她抬起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的手看了看,忍着巨大的倦意,硬生生将茧扯开, 自己还有事没完成。

  没有火焰,甚至木头都没有燃起,一切似乎像是被突然终止了一般。

  “看起来, 卡伊小姐您已经成功了?”卡恩斯不知何时代替小丑坐在了那把缺腿的椅子上, 他的一只脚正踩着小丑的脑袋,显得坐姿极为不优雅。

  “过去多久?”

  “如果从小丑点火开始...那不算太久, 才过几分钟,实际上您周围的木柴刚点燃就被我熄灭了,火焰来自您自身。”他微微一笑,“您已经记起来了吗?”

  “记起你是路西法的小跟班还是记起你来监督我转化的进程?”希帕提娅朝卡恩斯走过来,弯腰直接拽其小丑的那头绿毛,扯着他朝柱子走去,三下两下把他绑上去。

  转化完成意味着合约也基本完成,她自然能够想起大部分的事情。

  卡恩斯顿了顿,继续微笑,“还是把我当作在酒吧打工的吧。”

  “你这样算不算玩忽职守,”希帕提娅嘲讽道,“毕竟你似乎一直就只是跟着我看热闹,然后任由事态发展。”

  “我也没想到您在醒来后差异那么大,完全不需要我插手。”卡恩斯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在希帕提娅耳中却更像是嘲笑,“果然您自己很顺利就完成了转化。”

  她目光凉凉地扫向对方,于是卡恩斯非常识趣地为她扶起一张长椅。

  “我还以为你打算歪到小丑那边去。”她坐下,目光落在小丑身上,大概是被卡恩斯施了什么法术,他始终呆滞地注视着前方。

  “没必要,我只是从他那边获取了一些消息,这不是正好能够帮到您吗?听他的对我来说并无益处,再说事不过三,已经跳槽三次还是不要继续的比较好,影响诚信。”

  恶魔还有诚信?希帕提娅瞥了他一眼。

  然后打了个响指,小丑重新又恢复了清醒,“这不公平,”他看了眼自身,又瞥见坐在那里看好戏的卡恩斯,不满道,“你们破坏了审判规则。”

  “审判中加入局外人的角色,整个剧情不是会因为波折变得更加丰富吗?”希帕提娅踢踢堆在边上的木快,丝毫不搭理对方的抗议。

  “你说得对,”小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女巫的反抗使教廷陷入了危机,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把自己比作教廷吗的审判人员吗?希帕提娅看着他那身衣服只觉得生理性恶心,余光却见卡恩斯笑得很开心。

  “抱歉抱歉,”卡恩斯擦擦眼角,“小丑确实恶心,但是看他这么侮辱天堂,总觉得很好笑。”丑角罢了,他只是想起开心的事情。

  “两个巫师...”小丑插进交谈中,神经质地左看右看,“那就一起处理了吧。”

  他拉住那根总在柱子边飘飘荡荡的细线猛地一扯,屋顶上发出轻微的爆破声,而后水流倾泻而下。

  卡恩斯一下子闪得极远,却见希帕提娅抹了一把脸,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原来你怕圣水啊。”

  “我已经不如你。”卡恩斯慢慢走回来,在触到流淌开的圣水边缘时,鞋尖像是被腐蚀一般,发出哧哧腐蚀的声音,他便不再继续往前,而是微微鞠躬。

  “显然现在您还有事要做,那我就回去继续上班了,路西法大人在洛杉矶的酒吧等待您的光临。”

  话音刚落下,一个黑色的契约符号在他手上浮现又消失,意味着工作完成。

  希帕提娅嫌弃地挥挥手,正打算让他尽快滚,看见放在墙边,莫名其妙盛满的水桶时,又改变主意,“等等,留个打火机给我。”

  在卡恩斯回头时,她拎起那个桶毫不犹豫朝他泼过去,对方未曾预料到,躲闪不及,胳膊上留下一片腐蚀,她猜得没错,这也是小丑准备的高浓度圣水。

  他从哪里弄到的?

  “你应得的。”

  卡恩斯苦笑一声消失在门外,还真是记仇。

  “真冷酷啊,我现在理解那个人为什么要称你为女神了,”小丑裂开嘴,笑得异常疯狂,“你确实是,所以,尽情飞吧,直到沿途的枪炮将你击落。”

  希帕提娅才懒得再听他胡言乱语,走到墙边捡起那本被他丢掉的圣经,“好了,”她说,她慢慢翻着,才其中一页停下,像是在念什么生涩的咒语:

  “报血仇的必亲自杀那故杀人的,一遇见就杀他...”

  “女巫居然也愿意阅读圣经。”

  希帕提娅没有搭理他。

  杰森顺着那燃烧升起的黑烟赶来时,就看见女巫宛若一个聆听祷告的过客,安静地坐在后面的长椅上,一只手支着脑袋,看着前面那个被绑缚着的熟悉而活该被碎尸的疯子。

  他放轻脚步,缓缓伸手,未曾注意到自己手指有些许的颤抖。

  在这破败的教堂中,他突然想感谢上帝。

  “你来了啊,杰森。”女巫侧头,把手递给他,拉住,“我本来想把小丑弄死的,不过忍住没下手,我想礼物还是当事人来拆比较好。”

  她将他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他的手似乎永远带着暖意,高于她的体温让她觉得愈发困倦。

  “你可以再去补几枪,或者直接碾碎喂狗也可以。”

  “他死不死都只是狗屎,你没事就好。”他的声音很平静,希帕提娅望进他的眼底,却看见了更为黑暗、翻涌的东西。

  “我当然没事啊...”

  杰森起身朝小丑走过去,顺手拾起地上那把锈蚀的斧头,掂了掂,转过斧背,带着一种极狠的意味挥过去,几乎要将对方的骨头直接打断。

  大概是仍觉不足,便直接将小丑扯过来按在地上,拳拳到肉,带着纯粹的暴力、和杀戮欲。

  那平时本就压抑得不怎么好的愤怒,随着铁锈味的扩散,血液的溢出、流淌彻底爆发。

  小丑原本随着拳头击打□□愈加挑衅的声音逐渐低微,最终他只能像是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笑声变成了“嗬嗬”的气音。

  希帕提娅抬起头,她将带有那句话的一页连着前后几张纸一起撕下来,脚步极缓朝小丑走过去,然后直接踏进那片血污中,轻轻搭在杰森的肩膀上。

  “你要把他打死了,给他留口气。”死了再烧多不好。

  她拖过小丑,又把他绑了回去,血顺着她的指尖,滑过腥红的痕迹,她不甚在意地用纸擦了擦。

  “圣经吗?总有可取之处。”她掏出打火机点燃那几页,一松手,火团便直直坠落到木柴上,火刑台再次被点燃。

  她往后退几步,靠在杰森身上,看着明亮的火逐渐包裹吞噬。

  小丑终究是过于轻视她,他相信自己可以拔去她的翅膀,砍去她的利爪,但是女巫怎么可能只有翅膀和利爪呢?

  希帕提娅弯了弯眼睛,女巫可是由爆炸、毒药和死亡组成的啊。

  所以...“去死吧,我会在这里看着你死去。”

  ......

  杰森看着小丑死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终长出一口气。

  侧过头却看见希帕提娅几乎要合上的双眼,再加上那低于常人的体温,原本放松的心再次绷紧,他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别睡!”

  女巫被他这么一吼,又清醒几分,迷迷糊糊看他,“怎么了?你要哭了吗?”

  “现在是你关注这个的时候吗?!”

  哭起来还挺好看,这是女巫昏睡前最后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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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在火葬场中加入一个死掉的小丑可以暂时起到缓冲作用,实在不行还可以自己晕一晕,进行一些拖延(doge)

  1000营养液加更完成啦,明天应该有个新年特辑,如果对那个没兴趣可以直接跳过一章哦!

  The avenger of blood shall put the murderer to death; when he meets him, he shall put him to death.(报血仇的必亲自杀那故杀人的,一遇见就杀他。)出自圣经第35章 19行,大概意思就是报仇者必要亲手杀死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