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晚上, 贾赦时烧时好, 这还是因着贾宝宝偷偷把退烧药喂给贾赦吃,这才缓了些,不然按着贾赦这种高烧不退的情况,还真不好说会发生什么事呢。

  简奶妈与贾老太太深怕贾故过了病气,便把贾故拘在房间里,贾故假装睡觉, 实际上带着贾宝宝偷偷的调查起来。

  贾赦一个出生才刚满三个月的婴儿,不可能无缘无故被魇,其背后必定有原因。贾故虽有些疑心贾史氏,但想着虎毒不食子, 贾史氏再怎么怕着喜姨娘也不可能咒自己的儿子。再则, 除非贾政出生,不然贾史氏必定还是需要贾赦这个儿子撑腰, 是以正常的情况来说, 贾史氏不可能魇咒贾赦。

  不过鉴于贾史氏向来不是什么正常人, 贾故还是悄悄地和贾宝宝仔细查了查荣禧堂, 但并没有在荣禧堂内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

  贾故暗暗的松了口气,虽然知道贾史氏不喜欢长子, 但如果真的是贾史氏下的手的话, 这对贾赦未免太惨忍了点。

  贾宝宝背着贾故到处东绕绕, 西绕绕, 荣禧堂和荣庆堂里都绕了一圈, 还没找到半点东西, 贾宝宝忍不住怀疑道:【贾故你是不是不行啊?】

  贾宝宝想了想,贾故毕竟还没有修真,连灵目都没有开呢,不行也是很理所当然的。

  贾故默默握紧了小拳头,算了这只死宝宝还小,还不瞧得男人不能说不行的至理名言。

  实在担心高烧不退的贾赦,贾宝宝想了想,【要不还是我去劈赦宝宝几下吧。】

  无论是什么污秽之物都敌不过天雷,直接让它劈几下是最快的方法了。

  贾故摇摇头,亦有几分无奈,【贾赦还不过是个才刚满百日的婴儿,不似我根骨已经过天雷粹练,他的身体根本经不住你这么一劈,要不然咱们直接劈两下,也可以收工了,又何必在这里挖东西。】

  要能劈他也想劈一劈啊,毕竟劈一劈最快解决,但贾赦可不似他,他虽然渡劫失败,但灵魂可是经过天雷粹练过的,正所谓劈着劈着就习惯了,他渡劫时被劈多了,区区几道天雷对他而言无伤大雅,可谓劈劈更健康。

  但贾赦不过是个凡人,要让贾宝宝当真劈下去的话,贾赦就算不做焦碳,也会被劈成半生熟,在无法使用天雷劈散魇术的情况下,他只好半夜带着贾宝宝来挖脏东西了。

  【你还没修真,行吗?】贾宝宝对他的能力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放心吧。】贾故淡淡道:【我虽然未踏入修真之境,但眼力犹存,魇术靠的不过是魇,难不倒我,况且……】

  贾故瞄了贾宝宝一眼,【这苦力活不是还有你吗。】

  贾宝宝本来听的连连点头,但听到最后一句顿时不干了,【什么叫苦力活还有我!】

  它还是个宝宝啊,怎么这个宿主那么爱使唤它?平常让它帮着他顾顾淘宝也就算了,这次又把它支使的团团转,突然觉得自己一物多用的贾宝宝好委屈。

  贾故则是指了指荣庆堂里的小贾赦,贾宝宝委屈的收回泪水,认命的背着贾故到处乱飞,为了赦宝宝,它忍!

  贾故一边翻动着罗盘,另外一边在纸上飞快的计算着,这个罗盘是他临时在淘宝上买的,还好品质还不错,不是假货,虽然精细处略有些不如他以往用惯的,不过也能溱合了。

  【不在此处。】贾故计算完毕之后道:【咱们到外面瞧瞧,恐怕是埋在荣庆堂外。】

  贾宝宝背着贾故小心翼翼地飞到荣庆堂外,一般人瞧不见它,但贾故可不似它有隐身之能,好在大伙都专注着贾赦的病,都聚集在荣庆堂内,荣庆堂外倒没多少人,要不如果被人见到贾故到处飞的话,说不得又有什么闹鬼传说再现。

  在经过喜姨娘吓的贾史氏都下狠手不要自己的孩子之后,贾宝宝也明白了一件事情,闹鬼的后果很严重,所以还是乖一点吧。

  虽然是在黑夜之中,隐隐约约的瞧不清楚,不过贾故也察觉出几分不对之处,这荣国府的风水也不知道是谁所立,当真是有几分问题,荣庆堂明明是给家族中长辈的居所,却颇有几分破败之势,损伤族中老人阳寿。

  那怕没有喜姨娘之事,贾赦养在荣庆堂里,受到这破败之气影响,想要不蠢也难。

  不过这般诡异的风水也方便了贾故去寻找埋了魇胜之物的处所,所谓的魇术便是以鬼为役,行鬼祟之事,鬼魂大多附体在混了鬼魂部份骨灰,甚至是尸骨的泥塑的塑像之中,像是娃娃那一类。

  而且这些鬼娃大多掩埋在污秽不起眼之处,方能得其效果,如果要细细去寻,以他尚未修真之躯,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不过直接在这风水阵眼处去挖,必定能有收获。

  于是乎,贾故指挥着贾宝宝到处去挖,贾宝宝一开始还乖乖挖着,不过一连挖了三个大坑都没有看到半点东西之后,贾宝宝也怒了。

  【贾故……】飘在坑底的贾宝宝,声音就像是地府幽魂一般的哀怨,【你在耍我吗?】

  【咳。】贾故尴尬的轻咳一声,很诚心的保证,【绝对没有。】

  只不过贾故悄悄地上了淘宝买了一台计算机,咳,以前在有计算机的现代,他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动手算过啥了,那个……开根号算错了一点点也怪不了他吗。

  【……】贾宝宝怀疑的眼神瞄向贾故,总觉得这家伙有什么在暪它,而贾故回望着贾宝宝,一眨也不眨,一脸诚恳。

  一人一宝宝对望了许久之后……

  【哼!下一个地点在那里?】为了赦宝宝,贾宝宝决定过两天再给贾故套麻布袋。

  【嗯。】贾故仔细的拿出计算机再重算了一次,然后……

  贾故的脸难得红了,【咳,在我脚下。】

  贾宝宝顺着贾故往下一看,在贾故脚下不就是……原来的那个坑的旁边再过去一点的地方?

  这下子贾宝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啊~~~你这家伙竟然算歪了。】

  贾宝宝顿时想给贾故一个爱的拥抱了,整团云包住他,让他无法呼吸的那种。

  【咳咳。】贾故难得的老脸一红,转移话题道:【正事要紧,贾赦的情况不好再等了。】

  【哼哼!】看在赦宝宝的份上,贾宝宝暂且忍住,开始努力的挖,然后……它真的在地下挖到了一个被扎满小针的小娃娃,特别是小娃娃的小脑袋上满满的针。

  【哇!哇!哇!】贾宝宝一连发出了三个惊讶的大叫,【这就是魇术?】

  它虽然不懂魇术,不过这个小娃娃好像被扎的很疼,虽然小娃娃满身黑气,但是以贾宝宝的眼睛,它可以看见黑气的中心有一个小娃娃在哭。

  贾故微微点头,【没错,别小看这玩意,这玩意叫做鬼娃,是用死去的胎儿的血肉所制。】

  而且还是五个月以上才流掉的胎儿,五个月以上的胎儿已生胎灵,若不幸流掉,本该回归冥界,但作法之人硬生生的截住了胎灵,以胎灵为鬼役,行那魇术之事。

  贾故以鬼娃为计算点,重新再计算了方位,在他的指挥下,贾宝宝一连挖到了七个鬼娃。

  【然后呢?】贾宝宝问道。

  总不可能挖出来就没事了吧?它瞧得清楚,鬼娃身上的黑气还不停的往荣庆堂里飘呢。

  贾故拍了拍贾宝宝,【这时候就要靠你出场了。】

  【???】

  贾故直接把贾宝宝揉成一团丢出去,【去吧!贾宝宝!】

  【啊啊啊~~~】在贾宝宝的惨叫声中,贾宝宝直接被丢到排成三角形的鬼娃堆中,就像是打保龄球般,鬼娃顿时被撞的东倒西歪,如果用保龄球的技术语言来形容,就是完美的全倒。

  【贾故!!!】贾宝宝握紧了小拳头,妈的,如果不给贾故盖布袋,它就不姓贾!不对,它本来就不姓贾。

  贾故神神秘秘的伸指作势让贾宝宝安静,【别闹!】

  装神弄鬼,曾经干过好长一段时间无证道士的贾故表示:装B,他可是专家。

  无数的#字号在贾宝宝头上冒出,它忍!等赦宝宝好了之后再给这小子盖布袋。

  贾故计算了一下时间,【你看看那些鬼娃身上的黑气是否淡了些?】

  贾宝宝一看,惊奇道:【咦!还真的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告诉它贾故突然开灵目了,这种事情不可能存在的,除非是天生灵目之人,否则后天想要练出灵目,再怎么也是年满三岁,能修真之后的事情了。

  贾故神秘一笑,【你身上有天雷之气,鬼神避易,像这等鬼魅之物根本近不了你的身,只要你一碰触到,术法自破,这些怨气自然也会自动消散了。】

  【原来如此。】贾宝宝微微点头,【不过……】

  贾宝宝犀利的眼神望向贾故,【让我劈几下岂不是更快?】

  当它不知道吗,劈出来的天雷可比它身上自带的天雷要强多了。

  【咳咳。】贾故轻咳两声,似模似样的解释着,【这些鬼娃说穿了也不过是些未足月的胎灵,被天雷劈后,他们便会魂飞魄散,失了轮回之机。我们直接滚两下打散他们的怨气便是,何必打的他们魂飞魄散,断了他们的一线生机呢。】

  能直接说他以前看某卡通看多了,手痒想丢丢贾宝宝吗?

  贾宝宝狐疑的看了贾故两眼,不过看那七个鬼娃身上的黑气确实是散了些,而且小娃娃里头的哭声也小了些。

  贾宝宝迟疑问道:【那我再多滚滚?】

  如果这样能帮助这些可怜的小娃娃的话,它多滚两下也没什么,做为一个宝宝守护者,在面对宝宝时,它还是很好说话的。

  【嗯嗯。】贾故举双手赞成,【滚吧!】

  就这样,贾宝宝还真的把鬼娃排成一排,在他们身上滚了过去,深怕这样不够,还把鬼娃们翻了个面继续滚。

  虽然贾故的提议中颇有几分看好戏的心思,不过做为金丹真人,该有的专业还是有的,在贾宝宝滚完之后,鬼娃内的婴儿哭声确实是停了。

  【然后呢?】贾宝宝好奇的截了截鬼娃的小脸蛋,鬼娃还发出一阵好似小婴儿似的笑声,喜的贾宝宝眼睛都跟着笑弯了。

  【送他们轮回吧。】贾故拈起鬼娃叹道:【这个魇术是针对荣庆堂里的孩子所设的,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毒。】

  他当初被魇了之后,虽知有古怪,但想着自己既然已经解咒了,便没把这魇术当一回事,只待日后满了三岁,入了修真之途后,再行处理便是,万没想到这魇术并不只是针对他,而是针对所有住在荣庆堂中的孩子,倒是让贾赦白遭了一番罪。

  还好简皓平日里是跟着简奶妈住在仆妇所住的后罩房中,没被牵连到,不然又要多一个被烧成傻子的可怜孩子了。

  也是他先前疏忽了,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用起复和型的魇阵来魇咒一个小孩子。所谓复和型的魇阵便是一共有两个控阵之人,一主阵,另一人则为副手。虽然主阵者已死,但其副手仍在,是以这残存的阵局在魇不了他之后,就去找上下一个孩子,也就是贾赦。

  不过这复和型的魇阵布置起来麻烦又复杂,要是主阵者与副手不同心的话,魇术当下便会立即反噬,一般人宁可多费些法力,也不愿冒着被魇术反噬之危,轻易相信他人,况且这魇阵也算不得什么太难的法阵,何必冒险增加什么副手。

  贾故再怎么样也不会想到,因着辛道婆当年被术法反噬之故,无论是体力还是法力都大不如前,是以不得不让其女马小莲做其副手,也是因此,虽辛道婆虽死,但因为马小莲仍活着,这残存的魇术才会找上荣庆堂中第二个幼儿──贾赦!

  贾故百思不得其解,也就罢了,他默念法咒,念完后大喝一声,再将鬼娃摔碎,彻底让鬼娃中的婴灵解脱,先前贾宝宝滚来滚去之时已经把魇术破解了,但魇术虽解,这七个婴灵仍困于鬼娃塑像之中,他所做的便是炼度鬼娃中的婴灵,送他们回冥府,重新轮回转世。

  他闭上眼默念九宫八卦法咒,他现在身上并无法力,只能借着外物来炼度,好在他手上的阴沉木念珠外表不起眼,内里却有着大功德气,正好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当然,这世上事有得必有失,婴灵得到自由,但先前下咒之人便得付出代价,或为性命,或为寿元,不过那也是那人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于是乎,贾故毫无心理负担的打碎鬼娃,将被囚禁于鬼娃中的婴灵释放。就在鬼娃摔碎的那一瞬间,远在京郊的马小莲突然惨叫一声,一瞬间七孔流血,痛的在床上打滚。

  她凄厉的大喊,“是谁!是谁坏了我的鬼娃!?”

  无数婴灵高声尖叫着往马小莲处冲过来,马小莲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劫,与其像母亲一般,未满三十就貌如老妇,还不如……

  马小莲咬破中指,虚空画符,用最后一丝力气吼道:“以命换咒!”

  那怕是死,她也绝对不让那个坏了她鬼娃的家伙好过。

  “搞定!”贾故摔完鬼娃之后,拍拍手,正想指挥贾宝宝把鬼娃找个地方埋了之时,突见被摔破的鬼娃里突然冒出了大量黑气,扑面而来,贾故措手不及之下,被那些黑气给纠缠上……

  与此同时,马小莲也没了气息……

  XXX

  贾赦的病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不过才二个晚上,贾赦的病就好了,又恢复过来先前那个活泼可爱,总是缠着要人抱的贾赦了。

  反倒是贾故,就像是老了好几岁,成了老人家一般,动作慢吞吞的,本来都可以大步走了,一下子退化倒要扶着椅子,拖着脚步慢慢走。

  简奶妈奇道:“故哥儿怎么了?”她担心的摸了摸贾故的手脚,“可是睡麻了手脚?”

  贾故眉心微皱,强忍住简奶妈碰触时的疼痛,摇头道:“没事,先去瞧赦哥儿。”

  妈的,早知道会被咒法反噬的话,他就干脆让贾宝宝劈一劈算了。

  当然,他也不过是想想而已,毕竟有七个婴灵呢,他再怎么也不可能让七个无辜婴灵魂飞魄散,不过早知道对方会以命换咒,他会让贾宝宝挡在他身前,横竖贾宝宝是天雷的副产品,什么恶毒的毒咒到了贾宝宝身上都没效。

  贾故一边暗暗后悔自己棋差一着,另外一方面也缓慢的移动身躯,如果要还是金丹真人时的他,压根不怕这点小死咒,死咒还没靠近他就会被他打散,可眼下还是小孩子的他根本抵挡不了。

  要不是贾宝宝难得机伶了一把,在他被死咒缠身之后,直接给他劈了两下,说不得他就被这死咒给活活弄死了,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被死咒压的喘不过气来。

  至于他为什么不让贾宝宝直接劈他劈到死咒消散呢?

  第一,这个可是对方以命换咒,而非那些魇胜之物那么容易劈一劈就散的;再则,虽然他戏称劈劈更健康,但他毕竟是凡胎肉躯,再让贾宝宝劈下去就成焦碳了,是以他只能暂且让死咒缠身,且待以后再想法解决了。

  不过被贾宝宝劈了之后,难免会有些后遗症,这不走路就特别痛苦了。

  当然,另外一个他会特别惨的原因是……

  贾故愤怒的直接对上天送上一根中指,【妈的,你没讲NPC不能杀啊!】

  原来咒他的人,竟然是未来的马道婆,更没想到这马道婆竟然狠下心来,以自己的性命来咒他,马道婆一死,红楼的轨迹顿时歪了,于是乎,他便就受到了天罚了。

  不只是死咒缠身,还有天罚加身,本来他三岁后便可以重踏修真之途,这下子可得拖上好几年才能开始修真了。

  【你还是不舒服吗?】贾宝宝难得乖巧的在贾故身边飞来飞去,小手蓄积了一小团天雷,【要不要我再劈两下?】

  对于劈贾故这种事情,贾宝宝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倍儿爽!

  这么爽的事情,它当然要趁能做时尽量多做几次啦。

  贾宝宝一脸正经的建议着,它绝对没有公报私仇!真的。

  贾故怀疑的瞧了贾宝宝几眼,虽然贾宝宝一脸天真,但他深深怀疑贾宝宝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见到贾宝宝手里的一团雷光,贾故连忙往旁一避道:【不用了,再劈下去我就要升天了。】

  【这不是你的愿望吗?】贾宝宝很善良的,充满诱惑力的劝道:【来,让我直接把你劈上天!】

  贾故的额头冒出一个大大的#字号,然后给贾宝宝狠狠的一拳,【演技太差了!】

  妈的,当他看不出来贾宝宝幸灾乐祸的模样吗。

  【呜呜呜……】贾宝宝泪奔了,它要去找赦宝宝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心。

  贾故这虚空挥拳的姿势,让简奶妈误以为贾故急着见贾赦呢,简奶妈笑着把贾故抱起道:“故哥儿是急着见赦哥儿吗?奶娘抱你过去可好?”

  如果让贾故这小短腿走着,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到贾赦房里呢。

  贾故连忙点头,模仿着孩子一字一句道:“去看看赦哥儿。”

  虽然咒术解了,不过贾故还是有几分不放心。

  简奶妈知道贾故向来喜欢贾赦这个弟弟,便抱起贾故去瞧瞧贾赦,一见到贾赦神色宁静的呼呼大睡,贾故总算安下了心,身上的疼痛也不觉得怎么样了,虽然被劈了几下,不过贾赦平安无事,倒也是件好事。

  这贾赦病好了,贾源高兴之下大方的给全荣庆堂里上下人等一个月的月钱,整个荣庆堂就像是过年一般的欢乐,不过贾史氏这边可不高兴了。

  她虽然一心再生一子,但她身子毕竟受了损伤,想要再怀孕没那么快,这注意力难免又回到了长子身上,荣庆堂里里外都被她安插了不少人手,时时把贾赦的消息传回来。

  贾赦一会高烧,一会儿又好了,明眼人都知道其中必有内情,但老太爷与老太太却没罚了荣庆堂里的下人,赦哥儿才略好一点,就立马赏了那些下人一个月的月银,和先前贾故病时的情况相比,着实差了许多。

  贾史氏只道自己的儿子被亏待了,气的冲到荣庆堂中,一把从陈奶妈怀里抢过了贾赦,口口声声说要把贾赦抱回荣禧堂里养活。

  贾史氏泣道:“我知道老太爷与老太太向来不喜欢儿媳,但没想到连儿媳所出的赦哥儿都不喜欢,赦哥儿受了大罪,竟也不处罚这些眼里没主子的下人。”

  说着,贾史氏恶狠狠的瞪着简奶妈,显然是疑心起她了。

  荣庆堂里也就只有三个奶妈,陈奶妈是专伺候赦儿的,这一身荣辱都系在赦儿身上,自然不会希望赦儿有什么不好,而胡奶妈是胡嬷嬷的儿媳妇,也是贾家的家生子,自不敢对主子起什么坏心,只有简奶妈是外面来的,天知道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简奶妈低着头,但眼眸微寒,隐有怒意。

  她倒是不惧贾史氏,只是担心贾史氏以此为由赶她走,她便不能近身保护小主子。

  她一个犯了大错的暗卫,要不是因为夏公公要寻人照顾小主子,根本不会让她活着,更别提容得她生下孩子,被赶走事小,就怕夏公公因为她没了用处,把她和皓儿给处置了。

  “够了!”贾源毕竟年纪大,贾赦这一病也闹的他好几日没睡好觉,这日便难得的没去宁国府转转,贾史氏大闹荣庆堂时,他也正好在荣庆堂中。

  本来他做为一个公公也不好跟个媳妇争执,不料这贾史氏越闹,这话也说的越发不堪,当下便气的喝斥了,“赦儿这病怎么来的,你心里没个底吗?”

  贾史氏脸色一白,不满道:“老太爷何出此言?”

  如果是故哥儿,她或许还会心虚一下,不过赦哥儿可是她亲生的啊,再怎么不喜欢赦哥儿,但她怎么会对自己亲生的孩子做什么呢,所以老太爷一定是胡说,不过是想吓吓她罢了。

  “哼!”见贾史氏死不认错,贾源也怒了,“来人,把那些脏东西给拿上来。”

  只见几个婆子搬了一小篓的破碎娃娃进来,这些娃娃灰朴朴的,由陶土所做,做工粗糙,瞧不出什么特别,不过贾源直接拿了拐枝一拨,便见到破碎的娃娃里头好些小小的白色碎骨。

  乍看到这些东西,贾史氏的脸都白了,那怕这些东西不是她经手的,不过看见了那些东西,她也猜出这些东西是那来的。

  贾源喝斥道:“你找了辛道婆诅咒咱们贾家子孙。史氏!你倒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贾史氏腿脚一软,顿时跪下。“老太爷明鉴,儿媳绝对没有想害赦哥儿的心思,赦哥儿可是儿媳亲生的,儿媳疼爱他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害他?”

  想到自己生了赦哥儿,贾史氏也有了些底气。十个、八个庶子也及不上一个嫡子,她生了赦哥儿,为贾家立了大功,老太爷再怎么的也不好处置了她,况且她可是赦哥儿的亲娘,她就赦哥儿一个儿子,那会害他呢,老太爷肯定是误会了。

  贾史氏顿了顿,续道:“老太爷怕是寻错人了。”说着,她这眼刃一刀又一刀的往简奶妈身上丢。

  “我年纪虽然大了,但并不糊涂。”贾源沉声说道:“往昔你对故哥儿怎么看不过眼,我看在老史的份上也就罢了,没想到你这次竟然蠢到使用魇胜之术!”

  这种事如果放在宫内,诛九族都是轻的了,那怕是在宫外,要是让当今圣上知瞧,圣上也必定会远了贾史两家,这个蠢货不只是要故儿的命,还要毁了贾史两家!

  贾源懒得跟贾史氏多说,“这辛道婆是谁请的我心里清楚的很,要不是有高人相助,只怕赦哥儿便误在你的手上了。”

  至今想起来,贾源都觉得好险,他一开始全然没往魇术的方面去想,只当孩子是病了,万没想到原来孩子是被魇住了,要不是不知那里来的高人破解了魇术,并且把那些魇胜之物留了下来,他也压根不会往这方面想。

  (其实是贾宝宝忙着救贾故,忘了毁尸灭迹。)

  有些事不能细想,一但开了头,再回想一些往事,故哥儿莫名其妙的病,自演哥给了故哥儿菩萨像之后,故哥儿的病就不药而愈,到现在赦哥儿的病,再想一想之前贾史氏请了辛道婆来的事情,贾源那还有不明白的。

  贾史氏确实想咒的不是自个儿子,而是故哥儿,只是故哥儿有演哥的菩萨像保护,而赦哥儿并没有,这诅咒不知怎么的便转移到了赦哥儿身上了。

  而且除了故哥儿的事之外,还有荣庆堂外的风水阵……

  贾源顿了顿,终究没说出荣庆堂外风水阵之事,在得知赦哥儿也被魇了之后,素来不怎么和他们这些朝臣结交的夏德全公公难得的主动跟他荐了一位大师,说是帮贾府看看风水。

  原本是拗不过夏公公的好意,便让那人来看一看,万没想到这一看,着实发现了不少问题之处,要不是知道当年重修荣庆堂之时,史氏还没进门,他还真怀疑是不是史氏做的好事,好咒死他们两个,省得他们碍着她。

  “老太爷……”贾史氏虽是脸色苍白,但仍不死心的办解道:“不是妾身,妾身怎么可能会害赦哥儿呢。”

  “你想害的的确不是赦儿。”贾源冷着一张脸,“你想害的是故儿,只不过故儿身上有演大哥的菩萨保护,这才害到了赦哥儿。”

  贾史氏的脸一下子白了,没想到竟然是宁国府的贾演误了她的事。

  她本来还不明白赦儿为什么会突发高烧,这样一说,她顿时想起了辛道婆所说的,魇术一但开始,便就不死不休,她原以为指的是对贾故不死不休,原来是对贾家子孙不死不休,那她……差一点害了自己的骨肉?

  贾史氏还来不及心疼一下贾赦,便听贾源叹道:“你回去吧!你这个媳妇,咱们贾家要不起!”

  贾史氏险些晕厥过去,公公这意思是要赶她回家?是要休了她!?

  贾老太太本来不想说话的,但见贾源一出手便是直接赶贾史氏回家,连忙劝了句:“老太爷,这不好吧,史氏毕竟是代善的正室,也是赦哥儿的亲娘啊。”

  她虽也不喜欢史氏,但她知道贾史两家联姻的重要,平日里只要不要太过,她大多忍着史氏,况且史氏再怎么的也是赦哥儿的亲娘,那怕与赦哥儿不亲,也多少会护着赦哥儿一点。

  但如果休了史氏,让善儿另娶他人,且不说贾史两家的交情断绝,这新妇只怕会把故哥儿与赦哥儿都当成眼中钉了。

  贾源拉了拉贾老太太的手,示意她莫再劝了,史氏越来越左性,这次非得要狠狠的给她一个教训才成。

  “来人。”贾源沉声道:“让人送史氏回保龄候府,咱们贾家要不起史候府上的姑娘。”

  XXX

  贾史氏就这样被贾源让人拉了马车送回娘家,贾源也算公道,送了贾史氏回娘家之后,还让人按着她的嫁妆单子,把她的嫁妆也送了回去。甚至还把贾史氏嫁进了贾府之后,那几年里所做的四季衣裳,打的头面首饰,也让人尽数收拢好了送回史家。

  当然,这属于史氏的都让人送了回去,不属于史氏的,像是占了小半库房里原本属于公库里的东西,贾源都让人拉回了公库,只是这脸色越发难看,就连望向自家蠢儿子的眼神都有几分不满。

  瞧见史氏做的好事,贾代善的脸都红了,他知道史氏素来小性,多妒,但不知道她竟然大胆到对贾府公库中下手,他父母亲也就他这么一个独子,说句不好听的,这贾府里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史氏又何必……

  贾代善恼羞成怒,这神色便不怎么好看,原本想帮贾史氏求情的话全都不敢说了。

  贾源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叹道:“是为父的错,当年不该让你娶了史氏。”

  如果原本让儿子休妻的念头只有三成的话,现在都快涨到五成了,这史氏,当真是得好好教训了。

  “是儿子往昔太放任她了。”贾代善歉疚道。

  史氏也不是一进门胆子就这么的大,也怪他总是念着史氏初嫁他时,他因为北强不定,新婚夜刚过便去了北强镇守,让史氏在京城等了他三年,也因为如此,他待史氏总是多了几分包容,万没想到这么一来,反而把史氏的心给养大了。

  “你确实有所不该。”贾源教训道:“那怕她是史家女,进了咱们家的门便是贾家妇,该教便要教,凡事放任她,像她这般坏的也只是咱们贾家的根基,人前教子,背后教妻,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是儿子的错。”想起自己总是帮着史氏遮掩,贾代善愧疚道:“是儿子没教好史氏。”

  “现在也不算晚。”贾源叹道:“这事你就别管了,总之在我发话之前,你也别再往史家走动。”

  “父亲。”贾代善忍不住低声道:“史氏就算有千般不好,也是赦儿的亲娘,况且咱们与史家……”

  史氏能教,甚至能死,但就是不能休,父亲聪明了一世,怎么在这事上糊涂了?不是他不心疼故儿,而是一个庶子……不值得。

  “你真是比故儿还傻!”一个不小心,贾源把心里的真心话说了出来,他直接一掌拍向贾代善的后脑,跟儿子说理实在太累了,还是直接上手吧。

  “你不给她一下狠的,史氏怎么会怕?史家怎么会怕?”贾源喝斥道:“总之这事你就别管了,史氏怎么私下让人来求你,你也不许去!”

  贾源眼眸微利,“这次我非得要史家好好出点血才成!”

  XXX

  贾史氏突然被贾家人送回史家,史家上下全都被吓到了,史候爷与史夫人都快坐不住了,直拉着贾史氏的手问发生了什么事,可贾史氏只会哭,哭的史家夫妇两都快恼了。

  再见贾史氏的嫁妆一箱接着一箱让人抬了回来,两人更是按捺不住,一个劲的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不是没逼问过下人,但下人自个都还摸不清头脑呢,那答的出来,吱吱唔唔的说不出原因,只略略透露了这事是贾府的老太爷做的。

  一听到是贾源让贾史氏回来,还把嫁妆什么的都整理的清楚明白,而非贾代善让贾史氏回来,史家夫妇越发有着不详的预感,史候爷都快急坏了,直接往外走,“我直接去问贾老头,他这倒底是什么意思?”

  一言不发就送他女儿回家,是要休了他女儿还是啥的?这贾家非得给他一个交待不可。

  “父亲!别去!”贾史氏连忙阻止,用魇胜之术诅咒夫家子嗣,这事无论到那里都说不过去,要是让父亲知道了,她真是连最后一点颜面都没有了。

  “贾家无故送你回来,你还不让为父给你讨个公道?”史候爷怒道:“咱们史家虽然颇有不如贾家,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父亲!你别去了!”贾史氏羞红了脸,恼羞成怒道:“父亲就给女儿留点脸面吧。”

  “你──”史候气的都快发晕了,倒是史夫人多少察觉出来一点,自个女儿的性子,自己是再清楚也不过了,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妒嫉一事始终过不去,只怕……又是折腾了什么怀胎的姨娘让贾老太爷生气了。

  “老爷且先冷静。”史夫人劝住了史候爷,“总得先问个清楚才是,老爷且先缓缓,我来跟女儿说说。”

  史候略略冷静,也猜出了几分,冷声道:“罢,你跟大丫(贾史氏乳名)好好说说。如果是贾家的错,为父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会为她讨个公道,如果又是她的错……”

  史候的眼睛如雷电一般直射到贾史氏的脸上,直看的贾史氏不安,这心脏一直噗通噗通直跳,只听史候续道:“为父也没脸再去求着贾家,到了那地步,别怪为父舍了你。”

  他不只有大丫一个女儿,因着大丫进贾家门后多年无孕,史家女这些年来婚事便有些艰难,再加上大丫的手段太狠,贾代善都快三十了才得一子,外面的闲言碎语从未少过。

  旁人疑心起史府的家教,这二丫的婚事便不是太好,只能胡乱嫁了出去,眼见三丫就要说亲了,大丫断不能在这时候闹出什么妖蛾子。

  贾史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这辈子最大的底气就是自己是史家女,有着爹娘支持照顾,要是连父亲都不肯帮她出头了,这以后她该怎么办?

  一见到贾史氏的神情,史家夫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史候一个踉跄,“罢了!罢了!你也大了,父亲管不动你了。”

  这孩子究竟要作到什么程度才肯停止?

  “父亲!”贾史氏当场跪下,“女儿只是……只是……”

  她只是受不了,受不了丈夫纳妾,受不了庶子的存在,受不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

  史候爷也懒得听贾史氏辩解,挥挥手让史夫人把贾史氏带回房里去,史候夫妇素来偏疼嫡长女,即使贾史氏出嫁多年,她的旧居──枕霞阁仍就空着,没让旁人入住,原本只是做个念想,没想到这次倒真是派上用场了。

  史夫人连忙安置贾史氏,而史候爷则示意管家把贾府退回来的几个陪嫁尽数关押起来,因贾老头的性子,如果不是大丫做了什么踩到他的底线,他断是不会如此无缘由的把大丫送回来,大丫不肯说,他也不好逼迫女儿,但旁人吗……

  史候爷微微冷笑,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他就不信旁人的嘴也这么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