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之一物在古代可说是晨利!人人需要,无论贫富贵贱都离不得它,偏生盐又全让官府控制,这一层层剥削下来,盐价在古代可说是居高不下,盐商赚得流油。

  就连清朝时的乾隆都羡慕起扬州盐商之富,几次下江南的一应开销都是由盐商所供应,可见得盐之一物的暴利了。

  因为地点不同,这盐价差距也极大,在沿海地带一斤盐莫约五六文可得,贵一点时十四、十五文也可得;可到了内陆,同样的盐甚至可以贵到四十来文,好些人家根本就吃不起盐,数月不知盐味。

  除了因为交通运输不便,盐价越往内陆越贵,还有官吏盐商剥削以致于盐价高涨之外,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制盐的成本本就极高,即使想便宜,也着实便宜不下来。

  在这时候制盐还是煎盐法为主,而非后世所常见的晒盐法,而且因为盐会腐蚀铁锅,铁锅损耗极凶,这便是一大成本,而且前盐法需要大量的柴火,于是乎成本降不下来,自然盐价高昂,相较之下,晒盐法制作出来的盐就便宜的多。

  不过晒盐得看天气,天气好时产量便大,天气一个不好,前几日的辛苦便全都白废了,碰到雨季时更是制不了盐,标准的靠天吃饭,产量并不稳定,是以虽然早在前朝时期已经有了晒盐法,但晒监并不普及,产出来的盐还远不如煎盐法产出来的盐来的稳定。

  碍于缺乏动力来源,好些现代工艺的晒盐法是没法子照搬的,不过贾环曾经参观过盐厂,对于现代晒盐的方法知之甚详,其中有部份细节可以加快。

  第一件事便是生产流水线化,先前的盐池都是东一处西一处,时时要挑卤水到另一处晒盐,贾环将盐场按着地形重整,简化生产流程。

  以往挑上来的海水都要靠盐工一担担的挑进蒸发池之中,之后再看卤水浓度再分批挑到小蒸发池中,再进行蒸发,最后再送到结晶池里暴晒成盐。

  贾环直接按地形重整盐场,并在每个盐池中间增加匣门,到时只需开匣门,卤水即可流到下一个蒸发池中,无需再人工挑卤水,便省下了人力,有些地势较高处实在无法加装简易匣门的,便只好用水车运送卤水。

  不过这些水车也不是靠人力踩的,而是直接加装风车,以海边的海风为动力,更加节省人力,妙的是贾环不客气的直接抄了后世的风车设计,叶片做成活动式,可随时拆卸不说,就连支架都能三百六十度转动,可跟据风向调整位置。

  当然,像这样的风车绝对不是仅仅只靠一些精巧的木匠就能做成,不少关键处都使用起了铁,好在林如海贵为巡盐御史,这点子权力还是有的。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增加晒盐的速度,同时也可以增加产量,总的来说比先前靠天吃饭的情况要稳定的多。

  林如海和贾环细细商量,甚至还做了模型,再三确认之后,这才拨了一处官府的盐场试试,没想到这产量竟然足足增加了三成,喜的林如海直乎贾环为福星。

  别小看这三成,要知道林如海让人试试的盐场可是一处极成熟的盐场,每年能产多少盐量几乎已经固定了,但如今只不过是略试一试便增加了三成,要是所有的盐场都导入新法,这增加的盐更是海了去。

  此行上京,林如海少不得得将这事告之一声,老实讲,对永正帝这么突然的召他上京,林如海多少也有几分郁气,这官位已经没了,可不能连功劳都没了。

  苏培成得知之后也起了好奇之心,“大人若不介意,可否让咱家去那盐场一瞧?咱家着实好奇,是什么法子能将盐产量增加如此之多。”

  林如海欣然同意,苏培成又道:“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林大人何不带环哥儿过去,也让环哥儿学习学习民生呢?”

  这话让他这么一个老太监说,着实有些过了,不过他这也是没办法了,圣上要他尽快确认环哥儿脚下是否脚踏七星,可好端端的他怎么去看环哥儿的脚底板呢?

  原先他也想跟环哥儿凑近乎,再去瞧一瞧他的脚底板,结果他一露出凑近乎的态度,便把环哥儿给吓到了,不只如此,就连林如海也若有意似无意的阻挡他跟环哥儿亲近。

  那副防着他的模样,好似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般,几乎都快把苏培成给郁闷坏了,他知道宫里有些不良嗜好的太监喜欢玩变童,但他真的不好此味啊。

  自己不成,苏培成只能让别人去瞧了,偏生环哥儿又是个简朴之人,平时的起居全都自己来,别说让丫环近身了,就连小厮都不怎么使唤,他想买通人去瞧一瞧环哥儿的脚底板都不成。

  他想着盐场就在海边,趁这机会到盐场,再寻机让环哥儿湿了脚,这不就能趁机瞧一瞧环哥儿的脚底板了吗?一想到此处,苏培成就忍不住给自己的机智点赞。

  林如海虽觉得苏培成对环哥儿也太过注意了,但想着环哥儿的身份特殊,倒也自以为明白了几分,于是便带上贾环一同去盐场一瞧。

  说起来,他们先前在重整盐场盐池之时,环哥儿便去过好几趟了,不过建造完成之后,尤于贾敏重病,他们也有一些时日未去,趁着这次去跳上一跳也好,待他们回京之后,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再来了。

  因林家福运大多被用于供养绛珠草之故,是以林如海这些年来一直走着衰运,这倒楣的事一多,倒是养成了林如海小心谨慎的性子。

  虽说贾环已经将方法仔细说明,还做了模型,但林如海性子谨慎,不敢冒然将整个盐场尽数投入新法,只挑了一处盐池导入新法,也因为如此,看着左右两个盐池差距甚多的产量,苏培成整个人都惊呆了。

  一时间他几乎忘了皇子之事,摸摸左边又摸摸右边,还好奇的亲自在盐池里拉划了好几下,瞧着白花花的盐一个接着一个出来,苏培成忍不住向林如海一躬身道: "林公大善。"

  苏培成也是苦过的,要不是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谁会连祖宗后代都不要了,进言当太监呢,光是眼前这增加的盐产量,他便知道林如海此举能造福不少贫苦人,这一声谢也是真心诚意的。

  林如海笑道:“其实这非如海一人之功,要不是环哥儿听闻西洋人的晒盐之法了,如海也想不到这流传多年的晒盐法还能改善。”

  这么多年来,他都一直致力于盐税,只想着要怎么让底下的官吏少录削削一些,让盐价再平一些,倒是没想过直接从制盐之法下手。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要是这盐一多,价格自然就平了,吃的起盐的人也就多了。

  贾环有心向盐下手,不过以他的年纪,要说知道什么精进制盐技术云云,林如海想息不信,这才假托西洋人晒盐之法。其实这年代欧洲制盐之法也不见得比华夏先进上多少,贾环所说的法子大多还是来自于后世的。

  苏培成看着贾环的眼神极为柔和,"环哥儿果然是个好的。"

  他做为永正帝的贴身太监,永正帝很多事情都不会瞒着他,除了环哥儿极有可能是皇子之外,他也听闻了永正帝和太上皇所谈及的天下粮仓,也知道士豆的背后有着环哥儿的功劳,倘若大幻仙人所言是真,有了环哥儿,大晋少说可再保数十年的平安。

  苏培成好似对盐起了兴趣,拉着林如海与环哥儿在盐场走动,两人少不得做陪,这一趟走下来,三人的鞋袜全都湿的不能再湿了,苏培成趁机让安排好的小太监伺候二人换鞋袜。

  说实话,无论是林如海还是贾环都觉得苏培成有些太过殷勤了,不过是换个鞋袜,何必让小太监同候着,但这湿掉的鞋袜穿在脚上也极不舒服,当下也就同意了,脱了湿掉的鞋袜不说,还在苏培成的邀请之下烤了火。

  看着贾环脚底板的那七颗黑痣,苏培成心下狂喜,果然是脚踏七星!

  与此同时,甄娘娘也总算悄悄地进了宫,和和嫔见了面。

  这些年来,和嫔的日子过的极不如意。

  她本就不受永正帝宠爱,唯一的儿子一出生就没了,自己也因为难产而坏了身子,不能再育,年氏又将小公主的死怪罪到她头上,时不时让她院子里的人来找麻烦,再加上有永正帝这么一个偏心眼的夫君,她的日子可想而知。

  更叫她难受的,是甄家因为一心帮着八皇子夺嫡,甚至还断了她的供给,要不是她后来投到了李氏那儿,靠着李氏的余萌护上一护,这日子只怕是更难挨,饶是如此,因为长年生活上的不如意,甄氏虽然还不到三十,但已经有了几丝白发了。

  虽是如此,但永正帝后宫空虚,和嫔也算得上是高位妃嫔了,和嫔略说了说,内侍监便安排了让甄娘娘入宫跟和嫔说话。

  看着不过才二十来岁,望之却如同三十妇人般的和嫔,甄娘娘好生心疼,忍不住抹泪道:“娘娘受苦了。”

  和嫔酷着清减的甄娘嬷,也心下难受,她每每让小青去探望甄娘娘,甄娘娘总说自己一切都好,都瞧着甄婉嬷身上那一身过了季的衣裳,还有头上冒淡无光的金钗,和嫔那会不知道甄嬷嬷这日子并不如意呢。

  她不由得抹泪叹道:“这段时日也委曲嬷嬷了。”

  要是还在府里,那会让娘嬷过这种苦日子。。

  甄唬娘摸了摸头上金钗,也知道自己窘迫的情况瞒不过和嫔,叹道:"老奴的日子也不委曲,老奴收养的侄儿也还算孝顺,这些年来教教其他言宦人家规矩,这小日子还是能过得去的。”

  当然,要和当年在皇子府里的日子相比终就是不成了,毕竟会请她去做教养她娘的也不过是一般的官宦人家,虽然有一点银钱,但也不会太多,再则,她也不是时时都能导到工作的,往往一家的姑娘教上三、五个月,学会了规矩,便会辞退她。一年下来,能有小半年有工作就不错了,如此一来,她虽能勉强糊口,但和以往皇子府上富贵的日子是全然不能相比了。

  甄娘娘不忍让和嫔为她忧心,尽量说了些自己在宫外的趣事,也略说了说自家侄儿的事情。

  她当年也是没了爹娘,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才在甄家的安排下入宫为宫女,兄嫂也是个短命的,就留下一个侄子,好在侄子争气,学问也学的不错,明年就可以下场一试,等侄儿考出来了,她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做个老封君了。

  听到此处,和嫔也松了口气,甄贾两家是老亲,很多习惯也是一样的,甄娘娘既然是她的奶娘嬷,本该由她养老送终,但因为年氏将甄娘娘赶走之故,她无法奉养甄娘娘,时时为此感到遗憾,好在甄娘娘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和嫔这才略略安了心。

  两人略述了述别事,和嫔又让宫女包了包二百两银子和四匹宫缎给甄娘嬷,笑道: “娘娘难得进宫一趟,这一点银子尺头,拿回去给孩子做新衣吧。”

  甄娘娘连忙腕拒, “那用得了这么多,况且娘娘在宫里也需要花销,这些银子娘娘还是留下来吧。”

  她和和嫔情如母女,有些话便可以说的略略随意了些,她知道自要家投向八皇子,再加和嫔所出的小皇子没了之后,便断了给和嫔的供给,和嫔平时花销只能靠着那一点子月银和嫁妆过活。

  二百两银子可说是和嫔一整年的俸禄了,这银子给了她,娘娘之后该怎么办?

  和嫔不在意笑道:“娘娘放心,自圣上登基后,甄家又跟我连系上了,还把前些年的供给都补给了我,我眼下怕是宫里最有钱的宫妃呢。”

  虽是笑着,但和嫔的笑声里有着说不出的凄凉,她可是甄家嫡女,自以为自己比其他的姐妹要略高一些,还以为自己是父母的掌中宝,结果父亲还不是说弃就弃了,要不是圣上登基,她也跟着鸡犬升天成了宫妃,甄家怕是压根就不会想起她了。

  甄娘嬷叹道:“老爷总归是甄家家主,难免顾虑多了些……”

  和嫔嘲讽道:“多到连我这个女儿都不管了吗?”

  怎么说甄家也是太上皇的心腹,只要甄家时不时送份年礼过来,让圣上知道甄家还掂记着她这个女儿,圣上再怎么的也不好太过冷着她。

  结果无论是父亲还是姑姑都当她这个女儿不存在似的,由得她在四皇子的后院里自生自灭,连自家人不肯护她,也怪不得年妃敢作践她了。

  如今她对甄家已经冷了心,甄家送来的银钱她呈然还是收着,但却不会再帮甄家做事了。原先甄家还想送旁系女儿到四皇子的院子里做大宫女,也被她让人悄悄地动了点手脚,改送到三皇子那儿。

  虽说眼下圣上三子之中,以四皇子最为出众,将来继承大统的机会也最高,但四皇子是郎氏那贱妇所养的,跟郎氏一样狼性,阴冷狠毒,还不如三皇子来的品性好。

  三皇子虽然是个傻子,但待人赤诚,那丫头在三皇子身边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至少能得一个平安喜乐。

  甄嬷嬷也不好多劝,凭心而论,老爷和太太的确太薄情了。

  甄娘娘连忙说明来意,低声道:“娘娘,老奴无意间得知当年小皇子的死因不单纯!”

  和嫔一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