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听到覃拓劝他不要让环哥儿入懿,并以贵不可言形容之,顿时脸色大变,颠声问道:"大晋朝承平多年,当今圣上又是有道明君,怎么会发生战乱?”

  覃拓一整个无语,怎么贵不可言就一定是皇……呃,他默默地转头看了贾环一眼,好吧,他承认,就这龙气的浓度,这小子还真挺有可能的。

  他不好直说,只能改口道:"位极人臣也是贵不可言。"

  他小小的心虚了一秒,咳咳,皇子的确是比臣子来的贵重,他这话也算不得错。

  林如海怅然若失,无奈叹道:“我早知这孩子有能力,但也没想到他将来能有这等造化。”

  他倒是不怀疑覃拓之言,覃拓颇有几分相人之能,当年黛玉三岁那一年,曾经有一僧一道突然强行闯入府中,说是要化集玉出家,当时好几个家丁、护卫去捉都捉不住那二人,也是覃拓当时正好在他府上,顺手便治住了那一僧一道。

  虽说那一僧一道最后还是逃了,但他坚信覃拓其实是有大能者,他特意带环哥儿过来,一方面是想让环哥儿拜入覃拓门下;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让覃拓肆瞎环哥儿,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覃拓对环哥儿的评价竟然会如此之高。

  一瞬间,他着实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该让环哥儿入熬了。

  覃拓也知道林如海怕是一时决定不了,毕竟事关林家传承,以林如海的性子也难免会有所扰豫。

  他叹道:“这毕竟是你林家事,老夫也不好多言,但我劝你,顺应天意便是,若要强求,怕是反而对你林家不美。”

  毕竟是皇子呢,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流落在外,但很确定的,要是贾环的身世被揭开,又发现他成了数娟,第一个倒楣的绝对是林如海父女。

  虽然仍未能做决定,但林如海郑重的和覃拓道了谢,若非好友,覃拓也不会如此郑重的劝告他。

  他忍不住好奇问道:“方才覃兄为何会对环儿如此……呃…”

  一时间,林如海很难形容覃拓看到环哥儿的神情,说句不好听的,简直就像是见到鬼了一般。

  覃拓:……我能说因为那小子龙气太浓,功德金光太闪吓到我了吗!

  他尴尬的咳了一下,“那小子的命格特殊,有些惊讶罢了。”

  林如海:……你那神情可不只是惊讶,根本就是惊惧。

  他心下微微沉吟,得出来,拓并未说实话,但从他对环哥儿的神情来看,想来环哥儿的将来并不简单。

  一瞬间,林如海不免有所迟疑,做为父亲,他只想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的过一生,能做尊贵的诰命夫人自然是极好,但要是一辈子跟着夫君奔波劳碌,一世不得安宁的话,那也就罢了。

  况且即使是位极人臣又如何,想想当年在平康朝语曾经风光一时的索相和明相,如今可还安在?其家族眼下又如何?富贵虽好,但也是拿命来拼的,他只想孩子们安稳一生,可不想让他们辛苦拼博。

  他心下微叹,莫非当真天亡林家,让他林家绝嗣吗?

  如此想着,林如海忍不住说出了口。

  覃拓嘴唇微动,终究还是陪着老友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林家是什么运道,明明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家,虽说祖上积了德,但也不算什么大功德,偏生却得绛珠草降生在他家中。

  绛珠仙草岂是凡人所能有的,当绛珠仙草落到林家时,便注定林家将因绛珠仙草而名留于史,也注定了林家的绝嗣。

  终究是不忍,覃拓说道:"你若想改变,不如好生教导环哥儿吧。"

  身在官场好修行,按他来看,贾环离那位子只差一线,即使坐不上那个位子,将来也必定位居高位,他的一句话,可能比他们这些精怪努力十几二十年还要来的强。

  当功德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或许可以改变林家的结局!

  且不说林如海直到上京前一刻仍然犹豫不决,林如海一走,覃拓就拉着贾环还有青玉铃兰来了一场妖怪之间的谈话。

  覃拓自称自己一声千年老妖绝对不为过,而且他还是一只有文化的妖精,他原本是一方柳公权亲手所书写并雕刻的石碑,因沾了柳公文气并供奉在寺庙之中,时日一长,便就此成形。

  既是柳公石碑,覃拓天生便有几分文气,化成人形之后也喜欢在江南这等文风鼎成处待着,着实结识了不少江南一带的文化人,为方便起见,他便干脆和其他几只精怪一起组成了这碧山书院,也算是给自己寻了一处栖身之地。

  听到此处,贾环一惊,“还有!?”

  他还以一僧一道加一只警幻,外加眼前的青玉铃兰和覃拓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还有其他的妖怪!?

  贾环默默垂泪,红楼太危险,他想回火星啊。

  覃拓淡淡的扫了贾环和青玉铃兰一眼, "这又有何奇,皇家之中也供奉着不少妖精,你身边的青玉铃兰也算是半个吃呈家饭的妖精了,再则,菜国府里所供奉的大幻仙人也已然半步入道,也是你见识的少了,不然……"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不然以贾环身上的龙气之浓,早早被人寻回去了,岂会让他在荣国府中长大。

  贾环微微一叹,“对于前事,我也有几分不明白。”

  他对于出生时的记忆其实是有所缺失的,直到现在,他对于自己是怎么'死'的,还是有一些迷糊,只知道自己因生母难产,而在胎中被闷到晕死,然后直到被赵国基捡了回去,再才又醒了过来。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又为何被人弃之棺中,他却全然不知了。说句不好听的,他曾经甚至还怀疑自己是重新投胎成了贾环,要不是赵姨娘待他的态度太过冷淡,他也不会确定自己还是原本的身体。

  覃拓沉吟道: "这事怕是不好查了,但有一点是确定的,这怕是和那赖娘娘娘脱不了关系。"

  给贾环接生的是赖她嬷嬷,贾环又落入了赖她嬷好在的荣国府中,赖她嬷要是不知道些什么才怪。

  贾环默默点头,他也是如此想着,特别是在他知道夏二丫是赖二妻妹之后,他便越发确定赖娘娘必定是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把二丫送到他身边来。

  而且仔细回想,他虽然被赵姨娘无视,贾母待他也是平平,不过真有事的时候,赖窦嬷总是会及时出现。

  当年险些被饿死之事就不用说了,他毕竟是早产,幼时也难免有些病痛,但总能及时请到大夫医治,在关键药材上也没被苛扣,这在荣国府里要是没人暗中打点,断是不可能做到。

  覃拓顿了顿直言道:"至于你胎中被闷死一事,我瞎怕是也与那赖娘娘娘脱不了关系,我听闻有些稳婆会用小道将胎儿闷死腹中,再告诉产妇胎儿天折,以便偷取紧河车贩卖,那赖嬷嬷怕是用了这类手段。”

  贾环身上不只是有龙气,还有极浓厚的功德金光,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以贾环身上的功德金光,可保其一生顺隧,不应难产早天而亡。

  贾环心中一演!覃拓沉吟道: "我虽身在江南,但跟京里的那些大妖也有连络,公子若是想回去,我倒是可以略微引荐一番。”

  查案是人类的事,不过辨别龙气可就是他们妖怪的事了。他们妖怪在这方面可比什么大理寺的刑吏还要来的准确。

  贾环沉吟一下,终究还是摇摇头,“我不想回去。”

  要是四皇子还仅仅只是个皇子,说不定他还会考虑一下,但四皇子如今即将为帝,他便不想凑和进去了,最好四皇子这辈子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让他平平安安的做个小老百姓最好。

  到时找个偏僻的地方做地方官,养花弄草,闲来无事再逗逗林妹妹,这小日子不美吗?至于螫婿不赘婿的,说句不好听的,连贾这个姓都是假的,姓什么对他而言重要吗?

  唯一让他犹豫的是真的要娶林妹妹为妻吗?虽然林妹是可爱,但他真的没办法对个孩子起这种心思啊。

  覃拓直言,“公子怕是避不了多久。”

  这位身上的龙气都快成形了,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贾环继续装死,在这没有DNA的年代,只要他不承认,谁能逼他认亲,至于那些能看到龙气的妖怪吗,按着覃拓所言,想碰到也没有这么容易。

  即然这位不愿意回去,覃拓也不好勉强,再则,他只是只普通精怪,又不是那些皇室供奉的大妖,这种朝堂上的事情,他也不愿意掺和进去,不过……

  覃拓忍不住好奇问道:“公子前世究竟是何等人物?身上竟然会有如此厚重的功德金光?”

  这种功德金光的厚度,那怕是做十辈子好事都不见得能得到啊。

  贾环沉吟一下,“应该是土豆的功劳。”

  他前世的研究方向虽然也是研究粮食作物,但研究的方向并不是高产,而是耐旱耐热的水稻。

  水稻高产,却怕渴;旱稻耐旱,却量低,在他所生活的现代,异常气候已成常态,是以研究人员的方向已经从高产作物而研究起更耐旱的作物。

  他所研究出来的新耐旱水稻便集中水稻与旱稻的优点,可惜还没推广出去,他就因为劳累过渡而死,虽说新耐旱水稻也能带来一些功德,但现代人并不缺乏食物来源,新型水稻的功德绝对不如土豆了。

  他略略将土豆之事说了,听到土豆为活万万人的作物,覃拓忍不住流下羡慕的口水,讲真,那个妖怪不想要功德,这种能活万万人的功德他也想要啊,哪怕是沾点边都好。

  他羡慕的瞎了一眼青玉铃兰,这家伙真的是跟到好主子,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触到了化形之边。

  难得碰到其他的化形妖怪,青玉铃兰自然会请教化形之法,他自有灵智起便一直跟着贾环,也没见过其他的妖怪,自己有灵智有的糊里糊涂的,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化形了。

  覃拓对于这个后辈倒是有问必答,不过化形之事也没什么捷径,特别是对他们这些精怪而言,除了修练之外,也就只有功德了,不过青玉铃兰已经认了贾环为主,贾环的功德也可以顺在他身上,总是比的精怪多占些便宜。

  提到功德,贾环心中一动,连忙道:“除了土豆之外,我还培育了一种新米品种,只是苦无门路推广出去,不知覃公是否能帮忙?”

  贾环拿出了他这几年辛苦培育出来的新水稻品种,说起来,土豆虽然是能活万万人的好东西,但他其实是借花献佛,并不是他培育出来的,但他手上的新水稻品种可是真的是他一把屎一把尿,花了足足好几年的时间才培育出来的好东西。

  贾环从青玉空间中取出了一把稻米,米型饱满,通体碧绿,只有顶心带着一抹红色。

  贾环一脸正经,“此米,被我命名为一点红!”

  这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东西。

  ×××

  在荣国府的帮衬之下,赖尚荣倒是在工部补了一个小言,盲职不高,不过是区区八品官,但好歹也是个官身,而且还是有实权的言身,虽然买这么一个官几乎掏空了赖家的家底,但总得来说,他还是极满意的,如果不会时时遇到贾政的话,那就更好了。

  赖尚荣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捶了捶肩膀,因为自己不过是副榜贡生,工部中多有歧视之人,越发让他提紧了心,不敢大意,这一整日下来,着实疲惫,竟比当初考试之时还要让他紧张。

  正当赖尚荣捶肩之时,突然,一根纤细的手指很小心的轻戳了戳他的后背。

  手指纤细、雪白,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很小心很小心的戳了他一下。

  赖尚荣一愣,转头一瞧,万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一个娇美动人的年轻女人子。

  那女子虽是一身宝蓝色的言装,一副女官的打扮,但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绝非普通女官。

  赖尚荣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女子,又惊又喜,“大姑娘!您……您怎么来了?”

  是的,在他眼前的不是旁人,正是贾元春。

  元春轻笑道:"就快到登基大典的正日子了,我来帮娘娘瞧瞧娘娘的金册是否造好了,可有疏漏?”

  随着新帝登基,便是大封后宫,其他娘娘的份位还得再琢磨,但四皇子妃已经确定是大晋朝的皇后,是以四皇子下令让礼部先行打造金册,只待登基大典之后便正式册封。

  虽然这金册之事由礼部负责,不过真正打造金册一事,还是由工部营造处办理,说来也是极巧,正好也就是赖尚荣所在的部门。

  赖尚荣连忙道: "已经好了,我带大姑娘去瞧。"

  元春微微颔首,道了声谢。

  正当赖尚荣引路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叹,“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赖嬷嬷既是贾母心腹,偶尔也会带着孙子给贾母瞎瞎,说起来也极巧,她和赖尚荣巧好同年出生,贾母和赖嬷嬷觉得他们有缘份,也让两人一起玩着。

  赖尚荣当时年纪其小,每次瞧着她时那小脸红的像苹果一般,什么也不说,信牛就是喜欢跟着

  来。放,什么也下说," 上玩是喜欢跟着

  她,她去那,他便也跟到那,一直到了七岁上,两人这才少见面。

  而这一戳便是两人之间的小秘密,每当赖尚荣想她理理他时,就会戳她一下。

  闻着元春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赖尚荣心中一荡,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会忘了她,从小到大,他一直注视着元春,在他心中,元春是整个荣国府里最美好的存在,无奈……

  想着元春的身份,赖尚荣不由得心中微冒,他已经二十岁上,但却至今未娶。

  一方面是他不愿意娶个丫环回来,祖母与父亲也有意等他再进一步后,给他聘个名门闺秀回来;另外一方面也是他心里有人,所以不愿。

  可惜他与那人近在尺尺,却远在天边。

  确认金册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封后之事何等重大,无论是礼部还是工部都极为小心,元春再提点了几句,便带着小宫女们回宫,只是临走时,元春突然转头深深的看了赖尚荣一眼,眸底隐有情意,好似想要把赖尚荣的模样给牢记在心里一般。

  就那一眼,赖尚荣痴了。

  在马车上,元春仔仔细细用丝帖擦着自己的手指,连擦了二遍之后,将丝巾占地上,吩咐道:“把它烧了。”

  小宫女乖巧的应下,连忙捡了丝帖不提。

  元春眼眸微沉,环哥儿的身世关键就在赖娘娘身上,赖嬷嬷伺候了老太太一辈子,老太太的精明能干也学了几分,要从赖娘娘身上套话,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如果利用赖尚荣套话,倒是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