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贾环在四皇子夫妇跟前得脸一事,贾母和贾赦是满意的很,贾政虽然有些可惜为什么在四星子跟前得脸的不是他自个。但总归也是自己的儿子,脸上也难得的带了几分笑意,一回院子便直接进了赵姨娘房里。

  王夫人原本就为了贾环得四皇子青眼而恼怒,再见贾政屁颠屈颠的钻到赵姨娘房里,连瞎都没跳她一眼,王夫人更是火大。

  一回到房中,王夫人便气的大摔东西,"什么东西,得了皇子青眼便敢不敬嫡母,果然是贱人生的贱种,贱的很!”

  金钏儿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她心下暗叹,其实环少爷从头到尾都没说话,是王夫人太过了,半点东西都不给环哥儿留下,这才惹恼了大老爷,做决定的是大老爷,关环哥儿什么事呢。

  况且她也听说了,环少爷也没把东西全都留在自己手上,还拿了不少分给各房主子,相比起先前王夫人只顾二房的安排,环少爷这样安排才是面面俱到呢。

  不过她知道王夫人正恼火中,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只能低声哄道:“这次也是宝玉没跟着去,要是宝玉去了,到时在四皇子跟前长脸的可就是宝玉了,咱们不如好给宝玉准备一下,说不定下回就轮到宝玉在四皇子跟前露脸了呢。”

  一番话说的王夫人转嗔回喜,“好金钏,还是你说的对,也是宝玉没去四皇子府,要是去了四皇子府,岂有那贱种得脸的份。”

  就连贾环这个贱种都能得到四皇子青眼,她生的宝玉如此可爱,想来四皇子夫妇只会更喜欢宝玉。

  她连忙吩咐道:"去!让人打开我的私库,给宝玉挑个好缎子出来。"

  言里内造的言绸她是没有,不过前些时候她妹妹也给她送了礼来,尽是西洋进贡的好东西,那些织的精巧的洋缎连言里都不见得有,拿出来给宝玉做衣服,可是不比什么内造的言绸差了。

  且不说王夫人让人给宝玉做了好几件新衣,直把宝玉打扮成了个大红包一般,另外一方面,荣国府眼前的这一关算是过了,但根子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大伙都心里明白,说到底,终究是荣国府势弱,这才会让人当成棋子用。

  贾赦虽有心扶持赖尚荣,但赖尚荣不过是个副榜贡生,既使扶持的起来,少说也得花上一、二十年的水磨功夫,压根不顶事,再则,贾赦和贾琏商量再三,决定熬一熬赖家,好让赖家多吐些银钱。

  别当他们不知道,这些年来赖家没少在荣国府捞银子,也是时候该让赖家吐回来了。

  且不说赖家事,说起来,荣国府虽然在朝堂上无人,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底蕴的,老太爷至今在圣上面前还有几分面子,军中也有不少故旧,老太君更是有着不少闺蜜可以帮衬,自家妹夫在朝堂上也是占着高位,只不过人在苏州远了点罢了。

  贾赦思前想后,便打算给贾母大办寿宴,让人好好的瞧一瞧贾府在人脉上的底蕴。

  贾母今年六十有九,按常理来说,应该是七十整寿时再办大寿,可如今大伙急着让人瞎一瞧荣国府的底蕴,也顾不得这些,便决定在今年便办起了大寿。

  办大寿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力的成的,为了展示荣国府的底蕴,贾赦几乎跑遍了全京城,亲自送帖,不只是四王八公之家,就连远嫁到苏州的贾敏也没忘记,特意让林之孝亲自跑上一趟苏州,即使贾敏不便回京,好歹也让人送上一份寿礼,让老太太欢喜欢喜。

  这期间他也不忘带上了宝玉、贾环、贾兰三人,毕竟机会难得,让孩子们知道荣国府究竟有那些亲友,总不能出了门之后,连人都不认得,那天逛楼子时一言不和打了架,这才发现对方是表兄吧。

  (别怀疑,贾赦就干过这种事。)

  再则,虽说早了点,但这也是训练一下几个孩子的待人接物,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点可说是他们这等子人必备的能力。

  三人跟着贾赦一起走亲访友,贾兰和贾宝玉这般不明白的也就罢了,但贾环对于贾赦的佩服当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注一),原因无它,贾赦这嘴皮子着实太厉害了。

  前一刻可以把人气的想当场去势(给贾赦去势),下一秒,又能把人给哄的破涕为笑,恨不得烧黄纸,拜把子,这份让人变脸的功夫,看的贾环目瞪口呆,要是他当年有这份嘴皮子功夫,他也不会要点研究经费都要的这么辛苦。

  贾赦这把年纪了,一个人是真欣赏还是假欣赏自然瞧得出来,难得有贾环这么一个懂得欣赏他,而不是觉得他胡闹的人,贾赦得意笑道:“我这嘴皮子功夫可是跟你们曾祖父学来的。”

  因为是长孙,贾赦一出生便送到了贾源夫妇的房中,由祖父母亲自养活,他那一身本事也是跟着祖父学来的。虽说久不动手,这手上的功夫有些差了,但要论嘴皮子功夫,他自认第二,全京城没人敢认第一。

  贾源当年能够从区区一个小兵混到荣国公,除了手上有几分真本事,长的好看,加了不少印像分之外,这嘴皮子的功夫也帮了不少。

  贾赦叹道:“当年你们祖父就是对老二疼惜太过,不愿让他被俗事缠身,让他专心读书,旁的人情义理都不曾教过,结果养了老二一副不懂事的性子,你们几个以后万万不能学他。”

  他提点道: "身在官场,要嘛就是能力高,高到旁人都吞不了功劳;再不就是背景要强,强到没人敢得罪;最不济至少也得得嘴皮子得好,人际关系好了,办事也轻便些,所谓事半功倍便是这个道理。

  偏生老二这三项都没有,嘴巴还臭,平白得罪了不少人,白瞎了老头子当年给他求回来的官职。”

  说到最后,贾赦颇有几分惋惜,这人情是用一点少一点,当年为了给贾政求个官,可说是把老头子这一辈子在圣上跟前攒下的人情全用上了,就果就培养出了老二这么一个不通俗物的东西,着实浪费。

  贾环闻言,若有所思。

  他以往虽然知道自己是皇孙,但毕竟不知道亲爹娘是谁,对自己的身份也没多大的感觉,久而久之,也下意识的忽略了自个身份,先前知道自个的亲爹娘时,固然心情复杂的很,另外一方面也有几分慌乱。

  眼下的大晋朝虽然不是记忆中的清朝,但也有几分借镜之处,再加上大老爷所透露出来的口风,若他猜的不错,只怕将来继位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便宜生父。

  皇家可不是普通人家,岂会轻易的认儿子,这年代又没有DNA可以检验,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可说是干难万难,在他看来,他最好的情况也不过就是被认做义子罢了。

  所谓虎毒不食子,便宜生父在世时,无论认不认子,想来待他也是帮衬着多,但如果兄弟继位之后……这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想乾隆朝有名的荒唐王爷,除了他自个的喜好之外,其中又有多少是被乾隆所逼的呢?连一起长大的兄弟都是如此,更别提他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兄弟了,他若想好好的活,活的像个人,便少不得得打算一番。

  论背景,再强的背景也强不过皇家,贾赦的嘴皮子他心知自己这辈子是学不会了,要他像那位荒唐王爷一般,弯下腰来讨好那位便宜兄弟,他也做不到,可这能力吗……

  贾环默默沉吟,论植物学,在这时代他认了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等他把那些高产作物弄出来之后,看谁还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来要他的命!

  且不说贾环想着要怎么把后世的高产作物给复制出来,另外一方面,即然要办大寿,这客人上门,总得好酒好菜、大鱼大肉的招呼着吧。

  再加上一些宾客的特殊禁忌,如镇国公府上上下下不食牛肉,连牛乳都不肯用了;北静老王妃吃着长斋,酒肉断是不可以上,这里头方方面面都要顾到……等事,王熙凤忙的脚不沾地的,委实是忙不过来了,便委婉的求一求老太君,是否让李纨也来搭把手?

  李纨虽然是出身文官之家,但她能嫁进荣国府里,自然也是按着大户人家的嫡长媳的标准教导的,有她帮衬着,总是好过于一个人单打独斗。

  贾母思量再三,终究还是让人接了李纨出来,其实即使王熙凤不求,她也是得提早把李纨给放出来的,毕竟这一次做寿的目的是要让人知道,他们荣国府里虽然一时没有出众的子弟,但在朝堂上还是有着几分人脉的。

  姻亲是人脉中极重要的一环,虽说李纨之父官位不高,但好歹也是个助力,而且他做为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天下,大凡读书人多少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既然要利用人家的势,也不好再拘着人家女儿了。

  且不说李纨出来之后,抱着贾兰大哭了一场,又亲自跟贾环谢过,另外一方面,赖她密嬉也悄悄地来到了贾赦所居住的东院。

  贾赦把玩着赖她嬷送来的碧玉笔洗,笑道:"赖她嬷嬷倒是好眼力,这碧玉笔洗可是前朝的旧物,我先前去琉璃厂瞧了三次,始终舍不得下手,嬷如密倒是不眨眼的说买就买了。”

  啧啧,他虽然知道赖家这些年来在荣国府身上吸了不少血,但还真没想到赖家竟然这么富,连这么珍稀的碧玉笔洗也随手说送就送了。

  赖城嬷笑道:“老奴也是知道赦大老爷喜欢此物,特特让赖二寻回来的。”

  这送礼,自然得送到人的心嵌里才是。

  贾赦微微点头,他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不耐烦和人玩虚的,直接回道:"老爷我也知道你送礼的目的,不过我也实话跟你说了,这路子我有,不过……”

  他比了一个手势,"这里头费的银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虽说副榜贡生也有资格为官,不过眼下已经不是几十年前,新朝初定的情况了。

  当年新朝初定,百废待兴,朝堂要人要的凶,自然副榜贡生也捏着鼻子要了,可如今朝庭不缺人才,补不到官位的举人比比皆是,区区一个副榜贡生想要做官……

  行!得加钱!

  贾赦这话说的虽然直白,不过赖娘婉反倒松了一口气,要钱好啊,她就怕什么都不要,一点子银钱,他们赖家还是使得起的。

  她心下暗暗得意,怪不得老太太因为二老爷会读书,便一心偏着二老爷,这读书人的脑子当真不是他们能比的, 瞧瞧尚荣便就知道, 她弄了许久都不成的事情, 尚荣三下两下便点出了关键。

  眼见孙儿前程有望,赖嬷嬷的声音也轻松了几分,“敢问大老爷,该准备多少银子才合适?”

  贾赦不客气的直接比了个五。

  赖嬷嬷微微点头,“五百两银子吗,老奴……”

  “谁说五百两了。”贾赦老实不客气道:“五千两!”

  赖嬷嬷瞬间石化了。

  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苦笑道:“大老爷,这着实太多了,我们家那有这么多银子呢。”

  “这就是你的事了。”贾赦晒道:“难不成你还指望大老爷我给你出这笔银子?我自个都是个穷人呢,买个妾还得跟赖大磨上大半天的嘴皮子。”

  赖嬷嬷苦笑了一下,得,搞了半天,她是替子受罪呢。

  赖嬷嬷是个谨慎的性子,虽说早些年为保环哥儿而得罪了王夫人,但对于赦大老爷和政大老爷她这些年来一直是不偏不移,不敢得罪二人,那怕这府里的风怎么吹,她只一心一意的向着老太太罢了,没想到她这边稳住了,赖大却又闹出了妖蛾子。

  赖嬷嬷郑重的一躬身,“是赖大的不是,老奴在这里替他给大老爷陪不是了,老奴明儿便绑了他过来给大老爷出气。”

  “哈哈哈。”贾赦哈哈大笑,“娘嬷客气了,动用一百两以上的银子便得问明缘由,禀告老太太知道,这也是府里的规矩,赖大倒也没错。"

  赖嬷嬷心头这口气还没松下去,便听贾赦又道:“不过……”

  他意味深长道:“但这规矩可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守吧,老二那也该规规矩矩才是。”

  他固然花钱没个数,不过老二那边手也不见得比他紧到那里去,只是赖大光盯着他不盯着老二,不免让他有些不满了,借着这事,他也好生敲打了赖家一番,免得他们忘了这荣国府究竟是谁在做主。

  赖嬷嬷也是个明白人,连忙低声应是,见贾赦验色渐缓,她忍不住与贾赦讨价还价道:“大老爷,这五千两银子也着实太多了,当年琏二爷补个五品同知也不过才一干五百两银子。”

  不拘高低,她只求给孙子一个官位,在她想来,即使翻上一倍,二、三千两已经顶天了,要到五千两银,着实过了点。

  贾赦没好气道:“嬷嬷怕是忘了, 琏哥儿那不过是个虚职, 赖尚荣要的是实缺, 这能比吗?”

  一个虚职,朝庭里要多少有多少,可是一个实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第一要有缺,第二自然是补缺的人得有过人之处了,赖尚荣不过就是一个副榜贡生,除了钱多,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当然啦,以赖尚荣之能,花上二、三千两补个小知事也就顶天了,但皇帝不差饿兵,总不能让他白白受累一回吧。

  赖嬷嬷嘴上附和,内里暗暗腹诽,当她不知道吗,大老爷这是要好处来了。

  虽是郁闷,但这好处还真不能不给,除非她想和荣国府来的鱼死网破,走四皇子的路子,否则最终还是得求大者爷的。

  她不死心的想和大老爷讨价还价,贾赦微微批眉,冷声道:“赖嬷娘怕是忘了规矩,祖上三代为妓、为伶、或为隶者;曾犯大罪者;为家奴者;不可应考。赖尚荣这次应考,已经是乱了规矩。"

  这事虽说是民不举,官不究,可要把这事完全压下来可没这么容易,按他说,这五千两银子还算是少收了。

  赖嬷嬷脸色微白,许久后才叹道:“老奴明白了。”

  且不说赖娘娘怎么凑银子,另外一方面,前去苏州的林之孝也苦着脸回来了,倒不是贾敏不愿意给荣国府做脸,而是贾敏生了重病,病势沉重,竟然隐隐有了下世之状。

  乍听此事,贾母顿时晕了过去。

  听闻此事,贾环顿时想到,黑玉六岁丧母,十岁丧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