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赖尚荣考上副榜贡生之后,赖家人狂喜之下,便想给赖尚荣捐个官,只是他们毕竟是奴才出身,苦无门路,只好寻求荣宁两府的帮助。

  那久口道这些时日以来,几房主子都拜托过了,就连宁国府那儿也没落下,却没一个人肯给句准话,逼得赖嬷嬷不得不想起了其他的办法。

  赖嬷嬷拿出了她珍藏许久的云锦襁褓思索良久。

  她原本不想这么早把这东西给拿出来的,毕竟好东西就该用在刀口上,她本来想等尚荣更进一步后再拿这东西出来的,那瞧得尚荣连第一步都踏不出去,逼得她非得这时候就把东西拿出来博一博。

  只是要怎么把环哥儿是四皇子之子之事揭出,又能把自己给摘出来,不将她当年对皇孙下暗手一事被揭出来,这事怕是还得好好的磨一磨。

  正当赖婉旋思考之际,赖尚荣匆匆赶来,一开口便说道:"是孙儿的不是,让祖母忧心了。"

  他眼睛在祖母拿出来的云锦襁褓上转了一圈,顿了顿道:"祖母,荣国府势大,非我等所能及的,犯不着为了孙儿的一点子小事而得罪荣国府。”

  他知道为了他补官之事,祖母着实求了荣宁两府不少主子,至今没得一个准话,见祖母为他奔走,舔着老脸求人,这一辈子的脸面都被扯下,他也着实心疼。

  荣国府虽然有几分不道义之处,但他们赖家和荣国府牵涉极深,祖母虽然知道不少老太太的事,可胳膊扭不过大腿,祖母若是想用什么来威胁荣国府,孰为不智。

  赖嬷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咱们家误了你啊,你要不是投胎到我们家里,这前程也不会这么难。”

  哪怕是一般人家要补官也不过就花点银钱的事儿,偏生尚荣被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爹娘给拖累了,一想到此处,赖嬷嬷就觉得自己对不起孙子,对不起孙子拼了命考回来的功名。

  她更暗恨自己,伺候了老太太这么多年,又得老太太信任,倒是真让自己也糊涂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半主子了,却忘了奴才终究是奴才,怎么能比主子还厉害呢,连珠哥儿都得不到的,一个奴才的孙子又怎么能有福份得到呢。

  说到底,还是她为人奴婢,误了尚荣的前程。

  “祖母何出此言。”赖尚荣连忙道:“要不是祖母,尚荣又怎么能够过着有人伺候,有仆妇照料的日子,更不可能专心读书。尚荣能有今日的成就,全是祖母与父亲的牺牲之故,尚荣又岂会怨怪祖母。”

  贫寒之家的子弟能读书识字者本就极少,要说能凭着自身之力中举者更少,他天赋不过平平,要不是生在这般衣食无虑的环境,他根本不可能得以考科举,况且这次能上副榜也是运道,要再考一次,只怕没这等好运气了。

  赖尚荣叹道:“其实这事全是孙儿的能力不足,要是孙儿得中三元,也不必去麻烦旁人了。”

  要是得中三元,便可直接入翰林院,也不需要求人了,说到底,终究是他的能力不足,祖母和父亲这才不得不拖着老脸去求荣宁两府的主子。

  赖尚荣说的越是谦卑,赖嬷嬷越是心疼,她不敢将贾环身世全盘说出,但也忍不住略略透露了一点道:“这事原也不会得罪荣国府,咱们可以求一求四皇子。”

  赖尚荣大感疑惑,"咱们家怎么可能能见到四皇子,况且四皇子素来严苛,最是瞎不起买官之事,怎么会帮咱们补官!?”

  赖嬷嬷眼眸微眯,“我自有法子,怎么说咱们家也是帮了四皇子的一个大忙呢。”

  说着,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桌上的云锦襁褓。

  不是她说,要不是她暗中护着,环哥儿绝计活不到现在。

  赖尚荣微皱着眉头,他一出生便由祖母亲自求了老太君,放他出奴筹,也不曾进这荣国府当差,但祖母与父亲所做之事从来不曾避着他。

  他心里明白,这些年来因为祖母和父亲着实帮主子们做了不少事,要说手里没半点东西是不可能的,可他着实想不出来,什么事儿会跟桌上的云锦襁褓扯得上关系的,更别提这事还与四皇子有关!?

  虽不清楚事情的内情,但赖尚荣明白,这绝对是件极有风险之事,要不祖母也不会直到现在才把这云锦襁褓给拿出来了。

  他劝道:“祖母,这皇家人还是少凑上的好,咱们的身份终究是太低了,四皇子如要要咱们的命,也不过就是捏死一只蚂蚁,横竖孙儿还年轻,不急于一时,孙儿再读上几年的书,说不定直接中了状元,也不用求人了。”

  当然,最后一句是在做梦了。

  赖嬷嬷何尝不明白跟四星子交易的危险,但一想到这事背后的利益,她便着实坐不住。

  赖尚荣瞧着祖母的模样,便知道祖母仍旧没打消心思,他沉吟道:“祖母找了老太君,找了宁国府的珍老爷,找了政二老爷,可曾问一问赦大老爷?"

  “赦大老爷!”赖娘娘娘不解问道:“赦大老爷窝居府里多年,久不走动,那里还有人脉呢,况且赦大老爷是武将,这文官处也使不上力啊。"

  赖尚荣笑道:“赦大老爷怎么说才是荣国府的承爵之人,他的话可比政二老爷有用的多,况且赦大老爷交友广阔,说不定大伙会给赦大老爷一些面子呢。"

  要打消祖母的心思,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得偿所愿。老太君和政二老爷有私心,不愿帮忙,珍老爷无能为力,不过赦大老爷毕竟明面才是荣国府的当家,若是他肯出面,可比政二老爷来的有用的多,况且以赦大老爷的性子,想来必定很乐意见政二老爷难看。

  再则,他说赦大老爷交友广阔也并非虚假,这些年来,每年总有一些年礼送到府上是点明要给赦大者爷的,反观政二老爷虽然在朝上为官,但每年不见半点指明给政二老爷的年礼,连同僚住来都不曾有过,是以如果说政二老爷能帮得上忙,他反而有几分不信。

  赖嬷嬷是真没想过赦大老爷这条路,但孙儿说的在理,她微微沉吟,最后同意道:“得,咱们再试一次。”

  倘若不成,她也只好冒险走一走四皇子的路子了。

  ×××

  这一天晚上,各方暗流涌动,四皇子府里暂且不论,就连隔壁的八皇子府里也着实不平静。

  听见自己好不容易安插的知客僧竟然被四皇子府上的人给带走了,八皇子妃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紧张之色,“可清扫干净了。”

  小小的一个荣国府她自然是不怕的,但面对四皇子,她可就没这么多的底气了。

  八皇子妃的奶娘娘一郭城廊心下暗暗叹息,既然知道害怕了,先前又何必动手呢。

  她低声回道:“娘娘放心。那人的家人我都让人处理了,包管四皇子什么也找不到。”

  她们八皇子府上的银子有这么好拿吗?给银子,安排人离开,全都是哄那知客僧的,事实上他-家子早就被他们送到地下,跟他团聚了。

  八皇子妃微微的松一口气。

  郭婉嬷委婉劝道:“主子其实犯不着让荣国府的人去冲撞四皇子妃,荣国府算是个什么东西,即使冲撞到了四皇子妃,也不影响什么,况且荣国府怎么说都是八爷的人,要是荣国府没了,八爷那儿又少一个得用之人了,着实可惜。"

  且不说这事做了一点子意思都没有,人人都知道四皇子和四皇子妃夫妻不睦,但皇家可没有休妻的习俗,有这事,没这事,四皇子夫妇还不是老样子,各过各的。

  再则,荣国府怎么说也是八皇子的人,白白牺牲了一个荣国府,怎么看都不划算啊。

  八皇子妃不屑的扁扁嘴,“荣国府算得上是个什么东西,不给八爷拖后腿就不错了,能帮得上什么忙,能给八爷牺牲,也算得上是他们的福气。"

  当初荣国府可是死皮赖脸非得要赖上八爷的,还私底下办了那件遭心事,八爷知道了后也恶心坏了,只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得不被迫收下了荣国府,但这些年来始终不见八爷让荣国府办事,便知道八爷着实瞧不上荣国府。

  本来呢攀附八皇子的官员极多,多一个荣国府不多,少一个荣国府不少,八皇子妃也懒得理会荣国府,只不过荣国府千不该,万不该试图将自家女儿送到八爷府中。

  她什么都能忍,唯独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忍,更别提贾元春这厮竟然想借着甄贵妃的手做侧妃,枉想生了孩子之后跟她平起平坐,简直是在做梦!

  一想到这事,八皇子妃眼眸微眯,顿了顿又问道:“贾元春如何了?”

  荣国府是小事,不值得一提,但贾元春此人,她是绝对不会放过。

  郭娘娘笑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经让人将贾元春送到了慎刑司,老奴特别吩咐过了,保证她绝对出不来。”

  说到贾元春,郭娘密嬉也恨的直咬牙,八皇子妃膝下无子,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送女入府,枉想母凭子贵,但在这其中,贾元春是最不要脸的一个。当年明明被八皇子挽拒了,竟然还不死心,走了甄贵妃的路子,甚至还自甘下贱的想以宫女的身份进来。

  要是她是正经抬进来的贵妾,她们说不定一时间还拿她没法子,但小小一个宫女,哪怕她是出身荣国府的嫡小姐,也得守着言规,不过略施小计,就把贾元春给送回了慎刑司,进了慎刑司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的,即使荣国府以后知道了,也怨不得旁人。

  八皇子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提点道:“记得让人断了她跟荣国府之间的联系。”

  她虽然不惧荣国府,但荣国府在圣上面前终究还是有几分面子,要是他们不要脸起来,她还真有几分担心。

  毕竟她多年无子,无论是言里还是外头,闲言碎语着实不少,要不是八皇子护着,说不定这府里早就没有她站的地了。

  “是。”郭婉嬉笑道:“娘娘放心,即使贾元春活着,她也再没那脸入皇子府了。”

  这言里的太监,净得了根但净不了欲,明明不行了,偏偏却有着各种方法折磨人。

  她可是特特吩咐了,让人把贾元春送到那些恶心人的太监身边,她不信,经过那些太监的调/教之后,贾元春还有那脸敢枉想皇子侧妃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