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越摘越欢,大有将果树上的果子全都摘完的架势。
时卿出言制止道:“好了,你摘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
被这一提醒,曦月停了,“那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再带一些,康乐一定喜欢。”
这些日子里,时卿一心都扑在悦禾与旁的事情上,倒是没怎么关注曦月,她将目光落在曦月身上。尤其是那似笑非笑,愣是让曦月有些心虚起来。
“曦月,你不会是喜欢上康乐了吧?”
曦月瞬间红了脸,又支支吾吾道:“主..主子,你说..说什么呢。”
时卿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曦月见了更为紧张,她慌忙道:“主子你别胡说了,我哪儿有。”
瞧她这模样,是彻底印证了时卿的猜测。
时卿也不想打趣她了,“走咯,该去找公主了。”
曦月跟在时卿身侧,焦急地解释道:“主子,我真的没有。”
时卿重重地点头,“嗯..”
听这语气,哪里像是信了的样子呀。
曦月又道:“主子,我是真没有,你别误会,我跟康乐是清白的。”
时卿再次「嗯」了一声,是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曦月急得也不知说什么了,可看着时卿越走越远,她忙跑上前去,任她如何解释,时卿一点相信的意思都没有,最后曦月也恼羞成怒了,她嗔道:“主子自己还不是一样,喜欢公主却不肯承认。”
时卿笑出了声,可见曦月脸上已浮现怒意,她忙将收住笑声,“我虽未承认,可也不曾像你这般焦急地否认过,生怕我戳破你的心思,不过..”
曦月看向时卿,笑声虽收住了,可时卿嘴角的笑容,都快咧到耳边了,又听时卿道:“你方才已经承认了。”
时卿虽走了,但曦月已羞得无地自容,只差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了。
时卿越走,那琴声便越近,她顿住脚步,又细细聆听。
曦月的声音出现在耳畔,“这不是老庄主的曲子吗?”
“不错,就是《问情》。”
时卿将手中的果子交给曦月,随后又拿出紫玉笛,放到唇边。
笛声悠扬,与琴音和鸣。
屋里的人感受到了笛声中所传递的情愫,手下的动作愈发欢快,一曲《问情》竟让二人奏出了别样的味道。
曦茗站在湖边,虽低眼看着湖水,可却并未聚焦,《问情》随风入耳,纵使再欢快,也还是撩起了她心中的苦涩。
倘若她再快一些,是否就能见到「她」了?
倘若当年她在「她」离开时,也跟着「她」一起,是否就不会像如今这般,连见「她」一面都难?
曦茗嘴角泛着苦笑,“问情,问情..”
她的情又该向谁问?
曦茗闭上了眼,当年「她」说的话还历历在耳。
——你愿意跟着我走吗?
——我会带你去一个能吃饱穿暖,没有任何烦恼的地方,它叫云兮山庄。
五岁的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她」,发出了心底的疑问,“你是神仙吗?我是不是死了?我妹妹呢?我妹妹是不是也死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笑容,就像是一缕春风拂过心田,为饥寒交迫的她,带来了诸多暖意。
「她」抿嘴轻笑,眼中泛着温柔,又向她伸出了手,「她」说:
——你们当然没有死,我也不会让你们死,愿意跟我走吗?
她看着那白皙的手,在她眼中,“她”浑身都散发着光芒,让她忍不住想靠近。
“我愿意。”曦茗喃喃低语,她睁开了眼,可眼前哪儿还有那带给她温暖的手。
睫毛快速分开又合上,那层薄雾散去,又见司音向她走来,顷刻间眼中便染上冷意。
司音轻唤道:“曦茗姑娘。”
“何事?”
这份冷淡让司音脸上带着些许尴尬,尤其是她还不得不继续交谈下去,“方才瞧曦茗姑娘独自待在这儿,便想过来瞧瞧,驸马爷摘了许多果子,不如曦茗姑娘也一道去尝尝吧?”
“现下这个情形还过去,不是讨人嫌?”
司音干笑了几声,曦茗直接道:“司音姑娘不必拐弯抹角,你的强项可不是这个。”
司音暗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其实殿下是真心喜欢驸马爷的。”
曦茗没有搭话,只静静地看着湖面上那一层接着一层的涟漪。
“曦茗姑娘想必也知道皇室中人的处境,坐在殿下的位置上,是难以交出真心的,但驸马爷在殿下心中,却是不一样的。”
“司音姑娘是想告诉我,悦禾公主从未想过害主子?”
后面的话,因涉及到了时卿的计划,曦茗便并未道出。
曦茗一阵轻笑,“谁不知齐皇打的主意,不过就是想借悦禾公主的手,夺得云兮山庄罢了,现如今又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也真不知你们的皇帝是蠢还是自大。”
浮于表面的东西,即便说得再多,也无妨。
司音神色认真,“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形势所逼,她不得不这么做。但司音可以用性命担保,殿下并未害过驸马爷,也绝不会害她。”
“哦?何以见得?”
曦茗的语气中无半点信任的意思。
“在这座岛上,在今日,殿下绝不会说谎。”
曦茗看向司音,而从其眼中能看出,她说的都是真话。
一曲结束,时卿推开门走了进去,见悦禾坐在桌前,头上华丽的饰品皆已去除,只留下了一支素簪。
时卿识得,是她那日所赠,只是后来她将悦禾惹恼了,悦禾命司音将银票全都还给了她,可送出去的东西,她从不收回,既是她给银子,又岂能再要回来,于是她将银票交给了牧管家。
“夫人的琴艺高超,方才的曲子可谓是余音绕梁欐,三日不絶。”
听时卿改了口,悦禾笑得更为欢喜,“也多亏了夫君的笛声,不然可奏不出这么好听的曲儿。”
曦月将果子放下,她自觉退了出去,给二人留足了单独相处的时间。
“这座岛也真是美,方才我与曦月在摘果子时,瞧了瞧四周,可有不少的美景。”时卿取过一颗果子,剥着外皮,“若是夫人日后闲来无事,我们倒是可以多来这儿走走,可惜夫人不喜欢吃鱼,不然我们可以烤鱼了。”
“鱼确实不喜,要挑刺,但虾的话,若处理得当,倒是能吃上一些。”
时卿将果肉喂到悦禾嘴边,悦禾张嘴,又轻咬一口,上下牙齿碾碎了食物,食物的汁液在她嘴里流淌,很甜,但却比不上心中的那股甜。
“原先我还当夫人喜欢,却没想到从恒王口中得知,夫人竟不喜欢吃鱼。”
这不是在暗暗说她喜欢挑刺儿么?!
听着时卿的打趣,悦禾没好气地嗔道:“我不喜欢,但夫君必定是喜欢的。”
时卿又将果肉递到悦禾嘴边,笑道:“夫人看人可真准。”
一阵闲谈后,天已近黄昏。
时卿弯下腰来,褪去了脚上的鞋,赤脚踩在木板之上,悦禾不解道:“夫君这是做什么?”
“我们去湖边走走,说不定还能捉到虾,夫人一块儿去吗?”
“我..”悦禾本有些犹豫,可看到时卿期待的目光,改口道:“好。”
时卿为悦禾褪去了鞋,又命曦月将小厮等人叫到了画舫上,之后才与悦禾出去。
时卿牵着悦禾的手走在湖边,温热的湖水包裹着她们的脚,脚下都是细沙,每走一步,都留下一道足印,又因湖水的袭来,一一被吞噬,但那些依稀可见的浅痕,则证明她们曾来过。
脚下的舒适感,让人心情愉悦,但让人更加欢喜的是,她们紧紧相牵的手,与一起前行的步伐。
“夫君还会捉虾?”
“不会。”时卿话锋一转,“但想来也不难,我学东西可快了。”
这悦禾倒是信的,“那可有人能教夫君?”
“不必教,只需给我个网即可。”
时卿又冲画舫上的曦月喊道:“曦月,快扔个网下来。”
“哦,好。”
曦月抄起一旁的网,便扔了下去。
看着每个孔都能穿过一只手的网,悦禾一个没忍住,竟笑出了声。
“噗呲——”
“夫君是要用这个网虾啊?”
时卿撇了撇嘴,又抬首看向曦月,“你就找不到孔小点儿的?”
曦月无奈道:“没看到啊,就只有这个。”
“..”
时卿道:“再找找。”
曦月道:“那主子你等等,我马上去找。”
“夫君,你瞧那儿,是不是虾?”
时卿顺着悦禾指着的方向看去,“还真是,夫人的眼力真好。”
时卿目光紧锁那只虾,又踮起脚尖,她放慢了动作,向虾缓缓靠近。
见时卿这般认真,悦禾竟也紧张起来。
时卿的身子稍稍弯曲,双手慢慢靠拢,待到了虾的位置,又猛地往下扑。
水花四溅,不少都溅到了悦禾的衣裳上,而时卿的衣裳也湿了大半,但这二人却是毫不在意。
悦禾道:“捉到了吗?”
手中的触感告诉了时卿答案,她摇了摇头,“跑了。”
“那我们再找找。”
悦禾低头看着湖面,果然又让她发现了一只,她指着那地方道:“这儿,这儿有一只。”
时卿向悦禾指的方向缓缓靠近,等靠近时,再度扑了下去,可结果还是与方才一样。
时卿眼中染上失望,“它又跑了。”
“跑了我们就再捉。”
悦禾细细查看,她指着一个方向道:“这儿,这儿有一只。”
说完后,又见旁边也有一只,她撸起袖子,向那只虾慢慢靠近。
待看准了时机,便一击致命。
“扑通——”
俩人近乎同时按了下去,相互对望时,眼中带着询问,可回答对方的,皆是摇头。
“再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