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禾面色潮红,又埋进时卿怀中,嘴里溢出一句话,“夫君,白日莫宣淫呀。”
时卿轻抚悦禾的长发,“是我心急了,那今夜如何?”
悦禾脸上的笑容有一刻定格,“悦禾听夫君的。”
时卿拨动着悦禾垂下的青丝,也不再拘于方才的话题,“今日我倒是能理解夫人了。”
“嗯?”
“时刻被人盯着的感受,不论是父亲,还是自己的哥哥。”
这儿可不是集市,而是郊外,除了要过湖,又或是游玩的,鲜少有人会来,恒王的突然出现,显然不是巧合,想来悦禾身边已经出现了细作。
悦禾轻笑,她当然知道,不过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那夫君若是悦禾,夫君会如何做?”
时卿埋在悦禾颈脖处,她深吸一口,鼻腔瞬间钻入悦禾的味道,她闭上眼,模样很是沉醉,又贴近悦禾耳畔,轻声道:“迎合他,麻痹他,在他最得意时,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时卿看不到,那双含情深眸中透着些冷意,悦禾知道,这可不是时卿的做法,而是在说她的做法。
既未点明,也犯不着承认,何况悦禾也不会承认,“夫君的这个法子甚好。”
时卿话锋一转,“那夫人会用这样的法子来对我吗?”
“夫君又没有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怎得还害怕起来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又或是..池鱼之殃?”
“夫君说笑了,与夫君成婚时,是你我初见,又怎谈得上池鱼之殃呢。再者,我虽是公主,却既无兵权,亦不参与朝政,悦禾的心只容得下夫君一人,便再顾不得其他的了,只愿今生能与夫君恩爱一世。”
声音温柔,字字真诚,若不是此时她眼中还带着戏谑的话,那这番话倒真是出自肺腑。
时卿嘴角的笑意柔和,腰间的手也紧了些,“夫人的真心,我感受到了,方才全因我太在乎夫人,一时心急,恐夫人会就此离开我,这才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夫人你莫要因此恼了我。”
说到最后,时卿语气中恰到好处地透着些紧张。
全然不顾利用与否,只在意悦禾是否会离开,将方才所问,全都抛给了是出于对她的爱。
“夫君在意悦禾,悦禾高兴都还来不及,又哪里会恼夫君。”
悦禾突然扬起脸,向时卿凑近稍许,在她脸上落下一吻,复又娇羞地低下头。
那会儿恒王走了,时卿便取下了面具,也未料到悦禾会有这番举动,而这举动也成功让她愣了神。
虽隔着人ꞏ皮ꞏ面具,却依旧能感受到唇落下时的柔软,以及那随风散去的温热。
时卿神情有些不自然,“夫人,我们该回去了。”
“嗯。”
二人下了画舫,又上了马车,途中也是一阵闲谈。
但就在二人聊得甚欢时,马车突然一个骤停,悦禾的身子顺势前倾,惊得时卿慌忙将她拉住,“夫人小心。”
时卿的眼中带着担忧,“夫人没事吧?”
悦禾摇了摇头,又问外头的车夫道:“怎么回事?”
司音冷眼看着已经将她们团团围住的黑衣人,又拔出腰间的软剑,“保护殿下,保护驸马爷!”
随后,便与那些黑衣人厮杀。
时卿挑开帷幔,向外看了几眼,“这都是些什么人?”
“死士,为达目的,即便舍弃性命,也在所不惜。”悦禾将目光落在时卿身上,笑道:“不过夫君放心,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时卿握住悦禾的手,那双剑眉拧到了一起,严肃道:“放心?这叫我如何能放心?”
复又挑开帷幔,对正在与黑衣人周旋的曦月道:“曦月,发信号,若夫人此番受了伤,我拿他们是问。”
曦月道:“是。”
刀剑声不断传入耳,即便是在车里,也依旧能闻到那逐渐浓郁的血腥味。
时卿将悦禾搂入怀中,安慰道:“夫人莫怕,我定会护夫人周全。”
悦禾很是自责,“是我连累夫君了。”
“别说连不连累的话,你既嫁给了我,我就是舍弃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时卿说得认真,悦禾却觉得可笑,人到了生死攸关时,只会保全自己,这是人性,而人是不可能违背人性的。
悦禾躲在时卿怀中,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又故作害怕地抓着时卿的衣裳。
司音等人虽在奋勇杀敌,但死士实在是太多了,而曦月帮了等于没帮,是一个人都不杀,虽将死士打倒了,可对方也还能再爬起来。
其中一死士趁乱飞上马车,一刀砍向车夫,随后夺过缰绳,驾着马车飞驰而去。
司音曦月大惊,连忙用轻功去追,一旁的死士瞧了,纷纷上来阻拦。
时卿死死护住悦禾,因行驶得太快,路也不平,一路颠簸,撞得她是浑身都疼,她奋力扯下帷幔,看了看外面,对悦禾道:“夫人,抱紧我。”
“砰——”
时卿撞开马车,二人随即滚落地面,与马车拉开了不小的距离,又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因撞到了一颗石头,二人方才停下。
时卿吃痛地咳出声,悦禾担忧道:“夫君,夫君你伤到哪儿了?”
死士见二人跑了,慌忙下马,又提着刀向她们奔来。
时卿拉住悦禾伸来欲查看的手,忍痛道:“快走。”
时卿带着悦禾往林中跑,又一路躲闪,悦禾虽跟上了她的步子,却见其衣裳上已有斑斑血迹。而其速度虽不能说是健步如飞,但显然不像是病重之人,心下更加怀疑。
时卿一路跑出林子,不料对面竟是悬崖,她慌忙止步,“没路了。”
悦禾牵着时卿的手紧了不少,又见那死士逐步逼近,“是谁派你来的?”
死士一声冷笑,真当他是蠢材?
会傻乎乎地说出来?
又或是为她二人争取获救的时间?
死士举起了刀,“你下去问阎王吧。”
悦禾抬手制止道:“等等!”
“你们要杀的人是我,放过我夫君,我随你处置。”
死士又是一声冷笑,他歪着脑袋向二人逼近,一个待宰的羔羊,还有资格跟他提要求?
时卿将悦禾护在身后,“不行,要想杀我夫人,先杀了我!”
复又对悦禾道:“夫人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时卿对那死士道:“你要杀便冲着我来,欺负女流之辈,岂是男儿所为?”
死士却根本不理睬,这不过是二人拖延时间的把戏罢了。
悦禾目光紧锁死士手上的刀,脚下亦向后缓缓挪动,她知时卿的话没有奏效,便换了个方向,“那个要杀我的人,想必也不敢惹上云兮山庄吧?”
“云兮山庄的庄主若是死了,不光是你的主子,就连皇室,也会受到牵连,不论最后是否查出是何人所为。”
悦禾虽将利害关系道出,死士却没有半分犹豫,他举起刀,对着二人一字一句道:“主人的命令,你们一起死。”
“主子!”
曦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同时,一支毒箭从司音袖口飞出。
二人此时已退到了悬崖边,许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到,悦禾稍没站稳,脚下一滑,竟跌落山崖,而紧牵着她的时卿也被她一道给带了下去。
“主子!”
“殿下!”
司音与曦月近乎同时叫出声,又慌忙向二人奔去。
下落的速度快得惊人,时卿虽紧牵着悦禾的手,但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怒火。
这个疯子!!
她在认真逃命,悦禾倒是在认真打岔,滚落下马车时,不是先逃命,而是欲查看她的伤势,在死士逼近时,不是往旁边走,而是往后退,所言虽是在拖延时间,但太明显了,明显到死士都忍不住动手了。
幸在曦月与司音及时赶来,才未让她暴露自己,可悦禾太疯狂了,竟拉着她跳崖。
在死士逼近时,悦禾都能与其周旋,说明悦禾是理智的,又岂会被那二人惊到,更别说脚滑了。何况什么时候不脚滑,偏偏在要得救时脚滑。
显然悦禾是故意的,跳也就罢了,还非拉着她一起!
她都不用多想,悦禾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悦禾在怀疑她,怀疑她会武,怀疑她是文玉。即便是「文玉」走了,也依然没有打消悦禾的怀疑。
而这一次跳崖,便是最危险,也是最管用的试探,不是悦禾暴露,便是她暴露,毕竟没人会真的心甘情愿地等死。
悦禾闭上眼,静静聆听,风在耳边呼啸,她下降得越快,便越接近死亡,诡异的感觉再次袭来,让她很是享受,就像是在刀尖上起舞,虽危险,但却足够美妙。
如果在抵达地面前的那一刻,没人出手的话,那她与时卿就必死无疑。
但在下一刻,坠落感消失了。
悦禾抬首,她没有如愿看到时卿暴露的场面,而是看到一滴鲜血,一路往下,滴落在她的眉心。
时卿悬挂在树上,因腹部受到了撞击,嘴角向外溢出鲜血,“夫人,抓住了,千万别松手。”
悦禾看着时卿,本是温热的血,却不知为何,竟突然变得滚烫。随着时卿的开口,往下滴的血越来越多,甚至灼伤了她的双眸。
血腥味在鼻尖弥漫,悦禾一时间竟愣在了那里,不禁唤道:“夫君..”
“别松手。”
时卿说得艰难,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她的脸因太过用力而涨得通红,不少鲜血亦从她嘴角溢出,但她却还是安慰悦禾道:“别怕,曦月会来救我们的。”
“我们再坚持一下。”
“我不会让你死的。”
就算是受了重伤,也依旧安慰她,悦禾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