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应厘想通过示弱来保全自己性命的时候, 王摇霜过来了。
赵商容立马收敛所有的锋芒,应厘垂下眼眸,悄悄地松了口气。
“应大夫, 大王近些日怎么样了?”王摇霜发觉了气氛有些古怪,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开口追问的好时机。
距离施针给大王做针灸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应厘收起针。
赵商容好奇地问:“你这些针消毒过吗?可别重复利用。”
应厘言语藏锋:“大王放心, 我这些针比大王的脸还要干净。”
王摇霜掐了大王的腰一下, 低声道:“神医给大王治病, 大王这是什么态度?”
赵商容:“……”
她蔫蔫地道:“没什么。”
应厘见状,便知晓大王虽是狼王但还有一头狼能克制得住她,眼睛骨碌一转, 心生一计。
她对王摇霜微微一笑,道:“关于大王的病, 我还有些发现, 王妃要不要听一听?”
王摇霜自然要听。
赵商容却想起她跟碧河等人当初商讨下毒之人时,并未避开应厘。
也不知道应厘是否要告诉王摇霜此事, 心立刻提了起来,警告般瞪了眼应厘。
应厘眉头一挑。
竟然还敢威胁她?
呵!
“关于大王的病,其实病起其肝……”
应厘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在赵商容的神经上挑动。
赵商容着实不忍让王摇霜知道真相, 只能向应厘投降,她急忙道:“因为我最近大半年为了这敌国来犯之事, 吃不好睡不好,导致肝火太旺、气血不能疏通。应神医为我施针,正是想要调理我的身体, 让肝火降下来……”
说罢, 向应厘挤了挤眼。
应厘明白她投降了, 心中舒坦,笑着点点头:“大王言之有理。”
王摇霜看了看应厘,又看看大王,再扭回头问应厘:“可有大碍?”
“得看怎么治,一般的治疗手法,勉强能治,但无法根治。要想根治,还是得用特殊的办法。”
“什么特殊的办法?”
“这是秘密,且看大王愿不愿意,相不相信我的医术了。”
“自然是相信的!”王摇霜急忙道。
应厘却不做声,偏要大王承认。
赵商容:“……”
她突然明白了:“原来你此前一直都没有尽全力!”
应厘纳罕:“你可是洛国人,而我又是俘虏,我们的立场相对,我为何要尽全力救治你?”
赵商容一噎,确实,换了她是应厘,她也不愿意展露自己真正的本事,免得救了对方,自己没了利用价值,反而要命丧黄泉。
“应神医。”王摇霜没有理会大王与应厘之间的那点针锋相对,她只关心大王的身体安康,“想让大王的身体恢复健康的酬劳是什么,还请应神医明言。我王氏摇霜,以琅琊王氏及颍川王妃的名义起誓,不管应神医想要什么,我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办到。”
应厘欣赏道:“王妃的品格我还是相信的。”
赵商容如临大敌。
什么意思,跟她抢王妃吗?
应厘的眼神却没了方才与大王对峙时的无畏,她沉默了下来,肩膀也有些耷拉。
半晌,才带着一丝叹息地道:“我不想被交出去。”
王摇霜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赵商容却清楚:“你不想回到燕国去?”
应厘道:“我说过,我不是燕国人,所以没什么回去不回去的说法。”
“为什么?因为不想再被利用了?”赵商容可没忘记应厘那些自嘲的话。
“因为这里死了。”应厘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曾经,燕国有我所爱的人,为了她,我甘愿留在燕国,一次又一次地被利用。可是……我这心呐,又不是铁铸的,它是血肉生成的,会痛的呀!心疼久了,也就死了。试问一个死掉的我,为什么还要再留在燕国呢?”
赵商容感受得到应厘的难过与悲伤,但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应厘的苦肉计。
也不知道原著里颍川王是如何一步步沦陷在元嗣构造的陷阱里的,万一也是使得苦肉计呢?
王摇霜却没有往那些方面想,她道:“既然你不想再踏入燕国,那么便留在洛国,而我也可以答应你,绝对不会将你交出去的。”
她盯着大王,一字一句:“谁敢将你交出去,那便也将我也送出去吧!”
赵商容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摇儿,你不要这么看我,我可不会让你涉险!再说,我一开始也没想过将她送回燕国,是她自己说那华阴公主是冲她来的,也是她自己提议让我再扣留她一段时日,让华阴公主来赎她的。”
说完又朝应厘冷笑,“王妃答应你的事就是我答应你的事,答应了便会做到。但你这些话最好是真的发自肺腑,否则,我送你去见真的李时珍,催他补完剩下的《本草纲目》。”
大王的威胁,应厘听懂了。
王摇霜没完全懂,但这时候并没有拆大王的台,而是出言安抚应厘,怕应厘会被大王激怒,从而对大王下黑手。
应厘被威胁了一番,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娱自乐般“哈哈”笑了声,旋即看着王摇霜,道:“我曾一心求死,可是到了这儿,忽然又觉得,好像也不必太早死,毕竟这世间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人和事。”
王摇霜:“?”
感觉遇到应神医之后,神医跟大王都怪怪的。
她回到房间,问九陌:“找到被大王遣散的厨院的下人了吗?”
九陌道:“找到了一个平日负责摘菜的帮厨,他一开始怎么都不肯开口,最后被我们的人一顿威逼利诱才肯说,当时是碧河直接领着卫兵来厨院抓人的,所有人都被控制了起来,他因为平日负责摘菜和洗菜,被重点盘问平日给大王吃的菜是否新鲜……”
王摇霜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碧河亲自领着卫兵到厨院将所有人控制起来,那么就必然不是因为有人假公济私、手脚不干净才被大王换了人。
碧河盘问他们的时候,问的是“给大王吃的菜”,而不是“给大王与王妃吃的菜”。
除了大王外出巡防的那阵子,王摇霜平日吃住都是跟大王在一起的,碧河单独将大王拎出来说,分明是大王吃的菜有问题。
如此一来,指向就十分明确了——平日她没有碰过,但大王常吃的菜肴有问题。
她因为身体和口味的原因,鲜少吃辣的菜肴,也就是说,这些菜有问题?
难道大王的病跟这些菜有问题?
可大王为何要瞒着她,不是简单的肝火旺盛吗?
再联系大王与应神医那些欲盖弥彰的言辞、反应,她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大王的病确实在于肝,但肯定比她们说出来的要严重!
想到这里,王摇霜坐立难安,吩咐九陌:“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你想尽一切办法替我查清楚,那个被处死的帮厨到底是怎么回事。”
“处死?不是说只是被逐出王府而已吗?”九陌惊了。
王摇霜眼底有寒霜:“被逐出王府怎么会一点踪迹都找寻不到?他或许没有死,但一定被藏在某处,你替我将他找出来!记住,不要惊动王府的人,只用我们的人就好。”
“碧河那儿……”
“也不要惊动碧河。”
九陌心中一凛,道:“喏!”
王摇霜知道赵商容不愿意告诉她真相,但她还是想办法向赵商容试探。
但为避免打草惊蛇,她不能试探得太明显,只能偶尔旁敲侧击,要么去应厘那儿打听。
“……”
“应神医在这儿住得可好?可习惯洛国的水土?”
应厘道:“挺好的。不过一个人一顿吃五道菜有些浪费,以后每样菜的份量少一半,再撤掉两道菜就足够了,不要铺张浪费嘛!”
王摇霜含笑道:“神医跟大王一样,都是节俭的人。”
应厘感慨:“王妃与大王真是恩爱,三句不离大王。”
王摇霜回过神,问:“可是怪我太频繁地提及大王了?那我少提一些。”
应厘摆摆手,道:“这倒不是,我虽然心死了,但对别人的爱情故事还是颇为感兴趣的。王妃介意我好奇一下吗?”
“不介意。”
“听闻大王与王妃成亲一年半载了?”
王摇霜点点头。
“那……子嗣的事情,二位不着急吗?”
这个问题一出,王摇霜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半晌,她微笑道:“大王与我都还年轻,不着急。”
应厘恍然大悟,没有追问,而是道:“像大王这般,身边一个侧夫人都没有的男儿,世间少有呐!”
应厘整日为大王做针灸,王摇霜不确定她是不是开始怀疑大王的身世,为了替大王隐瞒身世,不得不开始“造谣”。
“她虽然没有立侧夫人,但性子风流,宠幸过数个美人……说句冒犯应神医的话,应神医当初不也是因为貌美,才会被人掳掠回来献给大王的么?”
应厘一愣,旋即笑了下。
这番交手,她算是败了。
“王妃不吃醋吗?”应厘又问。
王摇霜避重就轻:“我若说实话,只怕会被认为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应厘心想,这大家闺秀的包袱太重了。
她没必要刨根问底,又转移了话题:“王妃喜欢大王吗?”
“应神医何以对我与大王的事这么感兴趣?”
“我说过,我很感兴趣。更直白一些说,我十分羡慕你们的感情。”应厘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我知道王妃过来的目的,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在你们的身上看到了最为纯粹且真挚的感情。”
作者有话说:
神医:虽然我孤家寡人,但我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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