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此相拥,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明忆姝垂眸看了一眼手边的茶水,端起茶盏噙了口清茶,最后又理了理袖缘。

  姜琼华听到对方放下了茶盏,便也松开手:“既然孤陪不了你多久了,你这段时日可否顺着孤心意,容孤过分一些。”

  明忆姝说,可以。

  “孤总觉得日日都不够尽兴。”姜琼华言语中带着深意,狡黠时,宛若一只坏心眼的漂亮狐狸,“你呢,以后都不能主动叫停,孤不喜欢被打断。”

  “你这是什么坏毛病。”明忆姝问她,“是年纪使然,还是本就没那么寡欲?”

  姜琼华显而易见地被这句带有“年纪”二字的话给气着了,一时间都没有接话。

  “若要依你,怕也得明日才能了。”明忆姝无意识地抬手抚了抚自己肩头颈侧,呢喃道,“今日不知为何,身子总是觉得不适。”

  姜琼华回过神来,问:“是哪里在发疼吗?”

  “有些。”明忆姝微微蹙眉,好似有些苦恼,“但说不出是具体哪里在疼,大抵是背后吧,我也没办法自己来看清。”

  “要不……孤帮你瞧瞧。”姜琼华神色陡然晦暗,因为期待,因为屏气凝神,簪上的流苏都不再动了。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昨夜的所作所为,明忆姝身上发疼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她在灯火晦暗时情动,不自觉地留了很多痕迹,也不知道深浅,更不知道明忆姝这般娇柔的肌理能不能受得住。

  “你总控制不住轻重,也不知道缓急。”明忆姝离她远了些,说道,“你就在这里,不许跟着我,我自己去照镜。”

  姜琼华有些不甘地答应了:“好,那孤不动。”

  明忆姝见她答应了,便开始旁若无人地褪衣裳,准备赤身往梳妆镜边走。

  “你……”姜琼华知道这人是故意气自己了,分明说着不让跟,但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脱衣?她失笑道,“忆姝,你这样一本正经地戏弄孤,孤是会当真的。哪有这种做法啊?”

  裙裾曳地,堆委在明忆姝皓白的踝边,她抬脚随意挑开,走了没几步,又像是后悔似的停住脚步,回睐身后的姜琼华:“琼华,那边有些远,你就坐在那里帮我瞧瞧。”

  陡然被提到名字,姜琼华这才匆忙地一动喉头,咽了下口水:“什么?”

  “嗯?”明忆姝尾音像是带着钩子,轻佻疏散,“如何?有哪里不对劲吗?”

  ——哪里都好。

  姜琼华的眼神都收敛不住了,哪怕隔着一段距离,她都看到了明忆姝满背的吻痕,深深浅浅全是自己的杰作,难怪明忆姝觉得不适,确实怪她昨夜太荒谬了。

  姜琼华猛地掐紧自己掌心,浑身的血都好似沸腾了,她心里好似困了一只名为欲/望的凶兽,叫嚣着想要扑上去咬住那令她垂涎的猎物。

  明忆姝身段舒展,有一副薄态轻盈的美人骨,哪怕不着寸缕地站在那里,也没有丝毫的窘迫生怯。

  与从不肯除衣的姜琼华不同,明忆姝是这般从容淡然,像是仙人般圣心无尘,半分旖旎都生不出来。

  可她越是清冷高洁,姜琼华心底的卑劣心思就越叫嚣得厉害。

  姜琼华的指甲嵌入掌心,不知不觉中见了血。

  “孤瞧着一切如常。”姜琼华毫目光依旧落在明忆姝身上,说出口的话语镇静至极,如果忽略她指缝流出的血迹,那这一切将是天衣无缝的。

  “没有骗人吧?”明忆姝将乌发拢在肩后,遮住了痕迹,“你若觉得无碍,我便不去自己瞧了。”

  “无需去瞧,孤觉得很好。”姜琼华不自觉地动了动喉头,察觉到自己的欲/念隐约又有要涨的意思,她便盯上了明忆姝方才喝过的那杯茶水,想要用来败败火。

  明忆姝出声:“那杯我喝过,你别碰。”

  对方提醒得太过急,姜琼华悖逆的心思终于还是压不住了,她偏偏端起那杯茶,挑衅似的盯着明忆姝的身子……哪里像是在喝茶,分明是想把明忆姝也占了。

  她道:“孤答应今日不碰你,但你却刻意这样勾孤,孤只能用这盏茶来清火了。”

  明忆姝无言,只默默盯着她瞧。

  姜琼华在对方的注视下缓缓地转了转茶盏,找到杯沿印着的口脂痕迹,又抬眸望了一眼明忆姝,眼也不眨地对着那口脂痕迹落下了唇。

  她全喝完,带着笑意放下了茶盏:“你也拿孤没办法,不是吗?”

  明忆姝依旧不说话,表情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温情。

  姜琼华敏锐地品出一点不对劲来,她饮下那杯茶水后,后知后觉发现舌根有些微涩,多年的玩弄权术让她的疑心几乎成了一种本能,这水——不对劲。

  她见识过数不清的毒药,也用过很多这世上的见不得光的手段,这让她生出了极其敏锐的判断,她听过一种奇特的蛊毒,无色无味,只有饮下过后才能察觉出不对劲来,首先——口舌会觉得发涩。

  和她目前的感觉一模一样。

  姜琼华不动声色地垂眼看了一眼手中的茶盏,方才沸腾的念想全部化为了凉意,她的明忆姝也变了,对她居然能狠下心了。

  一时间,姜琼华都不知道自己该喜悦还是失意,她一直都觉得对方太心软,很容易被恶人欺负,所以盼望着对方能狠心些,至少能保证自我不受伤害……今日,明忆姝终于成为了她期待的模样,但头一次变化后的举措却用到了她姜琼华身上。

  姜琼华心情复杂地扯了扯嘴角,心里到底还是纵容对方的。

  她当然不会说出口,不会拆穿明忆姝的行为。

  她的忆姝好不容易狠心一次,怎么能被她打压到呢?

  姜琼华很快收好了所有情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观察明忆姝落到地上的衣裙。

  ——越是烈性的蛊毒,就会有单一的“蛊母”与“蛊虫”,这二者共同培育,给人服下之前也是登对出现的。现在自己初服下的蛊毒,想必那“蛊母”就在明忆姝手边藏着,很可能就在地上的衣裳里。

  难怪方才明忆姝总是在整理衣袖。姜琼华偶然间回想起了刚刚的事情,知道明忆姝的伤心失意怕也是装的了。

  她心里感慨对方的进步,想想居然还觉得很欣慰。自己虽然不会完全中招,但刚开始确实也没有发觉不对劲,这点不可否认。

  明忆姝属实是叫人意外。

  对于明忆姝的行为,姜琼华始终抱着“纵容”的心态,她现在还有心情继续演戏,在明忆姝不紧不慢地走近时,她也毫不慌张。

  “地上衣裳脏了,你去榻上躺着,孤帮你拾起来。”姜琼华甚至有心思去观察明忆姝的反应,她猜,对方定然会因为她这句话而惊慌失措,露出鹿一样脆弱敏/感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