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凌浑乙休还只怀着玩笑之心看着,以为天灵子只想要压了徐清一头,没想到他会以此事发难,更没想到徐清反应如此激烈。乙休还想帮着化解,却被身边的爱妻扯了一下。韩仙子瞪他一眼传音道:“老东西!别自找没趣,今天徐清会委曲求全给你面子!”神驼乙休讪讪一笑,又见徐清面色决然,仿佛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只怕除了妙一真人亲至,谁也别想说和此事。

  天灵子数百年没被人如此骂过,气的浑身发抖,竟说不出话来。又听徐清接道:“老匹夫!以你修为见识,只需一打眼就能看出龙姑天生淫骨。除非修炼阴阳疏导的法门,否则必须时常男女交合调剂元气。你若觉得不可接受,当初就别答应金针圣母上门求亲。偏偏你算出门下弟子与龙姑有一段夙缘,索性顺水推舟应了婚事。尤其恶毒还借以修炼名义,一年之中只容夫妻团聚两月。故意逼得龙姑闺阁大开,你才好趁机帮你徒弟了结这段夙缘。真是好精明的算计!好狠毒的心思!其行可鄙,其心可诛!”

  天灵子脸色青一下红一下,徐清这番话几乎全都击中了他的要害。只不过徐清说天灵子早就做了这些打算却冤枉他了。当初金针圣母上门求亲,他也是看出龙姑天生淫骨。无奈与熊血儿孽缘早定,若是不允反要引来祸害,索性就想让熊血儿好生看着她也就罢了。没想到原本寄予厚望的大弟子师文恭竟在青螺宫死在绿袍老祖的手上,致使天师教后继无人,唯独熊血儿才能继承道统。那时天灵子才下定决心,逼走施龙姑免得熊血儿分心修炼。

  徐清冷笑道:“如此歹毒的心思,还有脸说谁是邪魔妖人,我看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妖人!”还等徐清要接着说,就听站在一旁的熊血儿怒喝一声:“啊!竖子安敢辱我师父!”说时手掐法诀,祭出一片赤色霞光,直往徐清头上罩去,正是当初在青螺宫收毒龙尊者那条红欲袋。

  众人谁都没想到熊血儿会忽然出手,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只怕任凭是谁取了个荡妇老婆,如今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事,心里也不能痛快。他又不能对着师父发火,也只有冲徐清泄愤。天灵子也是大吃一惊,天师教的耳目遍布天下,他深知徐清的修为了得。上次在青海一人独战十一个邪魔能手,竟毫发未伤,将那十一人尽数击杀,其凶威之盛一时无二。熊血儿虽然有些本领,但两相一比已显得相形见绌。

  “血儿不可!”天灵子惊呼一声,心知为时已晚,赶紧一同出手打算救援。然而徐清出手更快,眼看红欲袋罩了过来,冷笑一声将手往上一点,打出一道五行神雷就将那红光击破。随即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场之人谁都没看清他身法,竟已到了熊血儿身前!原来前日徐清已练成了‘千里户庭囊中缩影’之法的第二重‘天玑掠影’,远近来去只需神念一动,更比琮离遁光迅速灵活。

  熊血儿大吃一惊,还想飞身后退拉开距离,却觉腹上剧痛,仿佛被大锤砸中。他早就把肉身练得坚愈金刚,但被徐清一拳打的险些把心肝都吐出来。不过熊血儿也并非常人,猛地运住丹田真气,加之徐清出手也斟酌了分寸,终于稳住五脏六腑并没受伤太重。

  仅这一下足以让熊血儿认清双方差距,再不寻思如何伤敌,只想尽速退到师父身边,才能自保安全。但徐清却不放他,探手直往往熊血儿脖颈抓去。天灵子睚眦尽裂,厉声喝道:“小子焉敢行凶!”已玩命似的冲上去。此刻徐清与熊血儿站在一块,就算天灵子还有厉害法术也不敢施展。徐清早就练成不死之身,若将法术轰去也只能打死熊血儿。

  徐清眼角飘一眼天灵子,只随神念一动,霜蛟剑已飞旋而出。一缕银光蓦地横在身前,就连天灵子的修为也不禁身形一滞。而此刻徐清左手已钳住了熊血儿脖颈,法力稍微一吐,立刻将其体内法力封住。可怜那熊血儿就仿佛没了骨头,软绵绵的被徐清提在手里,只有眼珠还能转动。

  天灵子虽然早知徐清厉害,却没想到竟有此等雷霆手段。不禁又悔又恨,刚才不该心存轻视,有意要压人一头,否则哪会有如今这等尴尬局面。到头来求荣反辱,更不知如何收场。不过天灵子也是成名数百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只一瞬间就已恢复冷静,望着徐清冷冷道:“你想怎样?”

  徐清淡淡一笑,原话反问回去:“你想怎样?”天灵子已摆正了心态,将徐清视为可以平起平坐的对手,是以并没露出怒色,冷冷说道:“今日峨眉开府,我不欲在此声势。放人,我师徒马上离去,日后是敌是友再行分辨。”

  徐清若无其事的笑道:“老匹夫!你也不用拿峨嵋派下台阶,即使开府我徐清也不怕麻烦!紫云宫、幻波池、南海小光明境,哪边开府不是血流成河积尸成山。刚才我心里还寻思,今日会有何人前来生事,为我灵峤宫开府祭旗,没想到天师教就自己送上门来!如此甚好!如此甚妙啊!”

  天灵子不禁大吃一惊,眼看徐清眼神阴冷,竟真已动了杀意。连同一旁的神驼乙休怪叫化凌浑也全都露出惊容。原本他们与天灵子都是朋友,更不愿看见只因一时意气,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面。凌浑稍微踌躇终于对徐清道:“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开府乃是大喜日子,道友何不容得两家各退一步,皆大欢喜岂不最好!”乙休也在一旁赶紧附和称是。

  徐清微微一笑,对二人还甚尊敬,说道:“凌前辈乙真人全是我老朋友,原本二位说话不该拨了面子,只不过世间之事南辕北辙,想要两全其美实在太难。人活一世总要选择一方走下去,何去何从全凭二位抉择。不过这些年来的恩德交情,我徐清这一辈子全都不会忘怀。”

  凌浑乙休皆面色一滞,无奈摇头苦笑,刚才不说话还好,如今反而把自己逼到两难境地。再看徐清也不跟他们多说,就在心中默念‘金角银瞳’名字。立见山门旁边一片繁茂的林中忽然闪出一金一银两片精光,随着“嗷嗷”兽吼之声,蓦地从中飞出两道神光。在天上一旋猛地放出万道光芒,一瞬间膨胀百倍!只等神光敛去,从中显出两头足有百丈长的庞大巨兽,一左一右就把灵峤宫门口众人钳在当中。两双巨目闪着嗜血的寒光,虎视眈眈仿佛随时要扑上来把敌人撕成肉末。

  第四百三十回 灭杀赤霞

  在场之人全都见多识广,立刻认出二兽来路。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万没想到徐清这山门外头,竟还有两只珍兽守护。与此同时那玉娘子崔盈玉手一探也取出乾天一元剑,非但无意劝解此事,反而跃跃欲试,大有把天灵子围杀在此之意。

  凌浑乙休心里暗自哀叹,这一对师徒还真都不怕事小,仿佛闹得越大越好。然而就在这时忽见一个青衣少女从宫里走出来,原本俏丽的脸蛋上此刻尽是凄然落寞之色,不正是施龙姑!原来今日人多事忙,施龙姑也帮着崔盈里外打理来客。刚才正有事出来找崔盈商量,却看见天灵子和熊血儿来了。她不愿再见前夫,赶紧就躲了起来,直想等人都进去再出来。没想到竟因她起了冲突,眼看就是一场恶战。龙姑固然感激徐清为她出头,却不愿因此再惹来麻烦,这才主动现身出来想化解此事。

  只见施龙姑来在近处,屈身就跪在徐清身旁,又看了一眼神色颓败的熊血儿,不禁心头一酸,道:“龙姑知道舅舅护着,可当初总是龙姑负了丈夫,终究夫妻一场好聚好散,也不用成为仇人。龙姑斗胆恳请舅舅放了他,也不用因为龙姑又平白与人结仇。”

  徐清微微皱眉道:“莫非你这丫头还爱他不成!若真如此舅舅自会给你做主。”龙姑赶紧摇头道:“不是!我俩早就覆水难收,还谈什么爱不爱的,只同陌路人罢了,唯独不想因此给舅舅还有一众姐姐惹来麻烦。”

  不等徐清答复,崔盈已上前来扶起施龙姑,笑道:“你这傻丫头,咱们何时怕过麻烦了!你心思固然好,只不过今日之事乃是天灵子老匹夫借题发挥,就想趁着咱们家开府来寻晦气。刚才你也道覆水难收,莫非此时放了熊血儿,还能化干戈为玉帛么!”

  施龙姑微微一愣,旋即苦笑道:“还是姐姐睿智,看来龙姑本来就不该出来,如此反而弱了咱们气势。”崔盈道:“妹子不用自责,你也是为了师父着想,只是关心则乱没看清其中关键罢了,速速站起来,无论何事全都有师父做主,咱们只需听令便是。”

  原本以为施龙姑出来,或许能化解恩怨,没想到被崔盈三言两语给拦住。就在众人僵持在此,忽然天际闪出一道红光,竟比闪电还快,直往这边飞过来。眼看到了近处竟也不见丝毫减速,直往徐清撞了过去。

  遭逢惊变众人全都吃了一惊,虽然在场全是当今世上的决定高手,但那红光速度太快,竟也看不清其中到底什么名堂。与此同时忽听有人高声呼喝道:“徐清竖子欺人太甚,天灵子道兄速速与我一同杀之!”

  原来袭来那红光不是旁人,正是上次徐清英琼等人在幻波池外遇上的赤霞神君丙融。当初这厮佯装中了崔盈邪法,潜伏在幻波池内,伺机盗取毒龙丸。却没想到被徐清等人遇上,连肉身都被毁去,更险些灭了元神。幸亏此寮老奸巨猾,自有过人的逃生本领,金蝉脱壳逃出升天。这些年来潜伏西海苦心修炼,非但重新托体重生,还新练成了许多厉害法术,修为更生当初一筹。

  赤霞神君心里恨透了徐清英琼,后来又听说崔盈竟安然无恙,还成了徐清徒弟。更让他心里不平衡,发誓不报大仇誓不为人。正好此次灵峤宫开府,他看准机会,认定会有许多仇敌前来生事,早就暗中潜伏在远处观望。

  刚才徐清与天灵子发生冲突他看的清清楚楚,心知天灵子修为了得,天师教实力强大。虽然一旁还有凌浑乙休在场,但他料定二人乃是天灵子朋友,必不会出手相助徐清。丙融心里合计,徐清虽然厉害,若能与天灵子一同出手,未必不能迅速将其击杀。就算不能得手,自信凭一身绝顶的遁术,也能安然无恙脱身而去。尤其如今他居无定所,只要逃走绝对无处可寻,到头来还是天灵子出来顶缸。这才运足了法力,猛地冲来出来,想打徐清一个措手不及。

  天灵子眼见爱徒被制,已经心急如焚,一听有人召唤,想都没想立刻祭出九十九口天辛剑,连同徐清崔盈龙姑全都罩住。其实天灵子并非愚人,只要稍微一闪念,就能想通来人想拉他垫背。但此刻事发突然,又是危急时刻,丝毫不容他多做考虑。只等祭出飞剑才恍然大悟,无奈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不做二不休。

  眼看一道红光袭来,随即天灵子又放出成名的飞剑,徐清也并没露出丝毫惊骇之色。他早知今日定难避免一番大战,无论由谁开始都是一样。只听徐清朗声喝了一句“来得好”,随手就把熊血儿往身后丢给崔盈,道:“盈儿给为师掠阵,看我击杀二贼!”

  这下花子凌浑那四人也难免露出惊愕之色,早知徐清狂妄,却没想到他面对天灵子还敢以一敌二。凌浑苦笑着望一眼乙休,问道:“我说乙道兄,你神通广大,事到如今倒是拿个主意,看看到底怎么办啊!”

  原来当初乙休还未被压在山下时,凌浑就已是乙休的手下败将,后来化敌为友更深知乙休的修为厉害,还在自己之上,此刻束手无策,自然希望乙休能出手化解。然而还没等乙休说话,韩仙子已先接言道:“凌道兄莫急,事到如今唯独妙一真人亲来,才能化解此中恩怨。就算现在我们家乙休上去也无济于事。徐清那小子心志坚韧远胜常人,当初在幻波池,我与芬陀神尼、严瑛姆道友一同前往,却连商家兄弟元神都没保住。为今之计静观其变才最妥当,若轻举妄动反而更添大乱。”

  崔五姑也道:“韩家妹子说的不错,想那妙一真人素来能掐会算。此番开府乃是大事,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管,想来尚未现身是另有打算。我等暂且等等,还能顺便看看徐清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层次,也好心里有个底线。”

  且不说那两对夫妻如何算计,单说徐清这边,眼看那红光拖着近百丈长的光尾激射而来,已认出那其中正是赤霞神君,心中暗道:“我就说今日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那些牛鬼蛇神全都得来,看来这赤霞神君就是头一个。”

  与此同时徐清手上的法术可不怠慢,今朝开府乃是平生大事,若出师不利岂不大大挫了自家锐气!是以出手就放出乾罡五神雷。只见天上云丛涌动五光汇聚,猛地听见“喀喇”一声惊雷骤响,就劈下一道五色雷光。

  赤霞神君化身红霞足有近百丈长,横在空中非常好认,乾罡五神雷又是神乎其技,速度之快无与伦比。神光一闪就已打中红霞,“轰隆”一声巨响当即就把红霞击散。

  赤霞神君自恃这些年修为大进,虽然听说徐清修为长进甚多,只以为夸大其词罢了。如今身临其境,才知后悔莫及。就觉一股无边巨力从头上压来,仿佛泰山压顶一般。所幸他那红霞也是一件厉害宝物,虽然宝物毁了却勉强留下一命,否则仅此一击就得被神雷轰死。

  赤霞神君吓得魂飞魄散,哪还再想如何击杀徐清,猛地转过方向施展遁术发命逃窜。然而就在此时忽听耳边传来声音说道:“宵小之徒!事到如今你还想跑么?”没等话音落下,蓦地看见身前虚影一闪,徐清竟比他还快,已挡在了逃命去路之上!

  赤霞神君惊呼一声,还想往左边逃走,已觉后心刺痛,暗道一声“我命休矣”!全仗他也老奸巨猾,赶紧舍了肉身,分出元神直冲天际。眼看就要逃到云端,没想到元神上忽然烧起一团烈焰。丙融一眼认出乃是专烧元神的九幽冥火,心中惊骇更难言明。不过他也是心志决绝之人,见势不好赶紧提起精神力就想分裂元神。此法虽然元气大伤,却能勉强保住灵识不失。

  无奈今日合该这厮命绝此处,说时迟,那时快,乍见银光闪耀,霜蛟剑在天上划出一道匹练,风驰电掣般再次斩在丙融元神上,顿时妖人元神破碎业已魂飞魄散。

  千言万语实则不过瞬间。就从刚才丙融现身,再到此刻命陨,前后才一眨眼功夫。谁也没想到徐清手脚这如此麻利,天灵子还寻思趁机救回熊血儿,索性舍了徐清,天辛剑直往崔盈龙姑二人袭去。

  徐清灭杀赤霞神君之后,回头再看身后,只见天灵子剑势大盛,崔盈已正要放出飞剑抵挡。徐清微微一笑,打定主意要让天灵子出丑!

  第四百三十一回 峨眉群仙

  且说徐清诛杀赤霞神君之后,正好看见天灵子出手欲营救熊血儿,不禁露出一丝冷笑。只见他双目猛地闪出两道金光,调动精神力已把乌芒诡瞳崔到极致。如此悍然的精神攻击,徐清也是头一次施展,甚至连他自己都感觉有点脑袋发胀,更可想而知天灵子所受冲击。

  只见天灵子忽然“哎呀”一声,猛地身子一顿,脸色痛苦如同吃了黄连。也就是天灵子一身修为几乎到了人间巅峰,若再换个旁人只怕这一下脑袋就得炸开。即使如此他也觉得仿佛从颅内炸开,更说不出有多难受。

  但天灵子更知徐清素来心狠手辣,一旦动手再无留情。虽然头痛欲裂,却不敢稍有懈怠,知道已错过了救人时机,赶紧收了天辛剑猛地往旁边一撤。才横着飞出十余丈,就见原来立身之处银光一闪。也幸亏他反应快,若不然此刻已被霜蛟剑穿心而过。

  天灵子心有余悸,怒目望向徐清,咬牙切齿道:“真是好手段!好剑术!老夫今日算是见识了!”徐清见未能伤敌,也不急着攻杀,收来飞剑淡淡笑道:“哪里!天灵子道友客气了,如今捣乱之人已死,咱们两家的事还得说个清楚。”天灵子面色严峻道:“怎么说法?”

  徐清淡淡笑道:“索性当着明人不说暗话。阁下活了近千年,又是一教至尊德高望重,自当有些前辈高人的风范。不要总是抓着一个女子不放,至于到底谁对谁错也不用争。修真界本来也不是讲理的地方,唯独你我斗上一场,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说罢又似笑非笑的打量对面的天灵子揶揄道:“只怕到时候前辈黯然落败,难免身败名裂,晚辈就先在此赔罪了。”言罢竟还拱手一抱拳。把天灵子气的满脸通红,咬牙切齿道:“无知小辈休得猖狂,今日老夫发誓灭你!”说时二人已拉开架式就要再次动手。

  凌乙二人心知一旦交手就是你死我活,打定主意一定要阻止他们动手。然而就在二人拉着架势准备出手时,就见韩仙子娇颜微露笑意,碰了一下身边的神驼乙休,道:“夫君不用着急,该来之人已经来了。”

  乙休知道自己娇妻虽然修为略逊一筹,但身上法宝不计其数,尤其各种怪异宝物的神奇妙用更不为旁人所知。他素来粗枝大叶也看不透爱妻神通几何,此刻一听此言,便知八九不离十。心神稍微一动,立刻感觉千里之外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