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前翻我们初遇石玉珠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当提到半边老尼的时候,她却忍不住露出一丝凄苦的歉意。我看多半是石玉珠暗中叛了武当派,另投到别人们下了,只是如今还没有公开罢了。”

  齐霞儿道:“那会是谁呢?”

  徐清微笑道:“管他是谁,反正敢盯上峨嵋派的人,总不会是个弱者。想来不是我们能抵挡的,索性也就不去理会,权当不知道就好了。而且……”说到这里他言语微微一顿,那笑容隐隐笑出了一丝邪异的光彩,道:“而且如今仿佛也不止你我二人,试图要改变这冥冥之中的天数了。他们暗中试探‘三英二云’又为了什么?师姐请想,若长眉祖师预言的‘三英二云’忽然死了一个,那结果又会如何?”

  齐霞儿脸色一变,冷冷的盯着徐清道:“我提醒你!不要妄想与那些邪道之人合作,否则……我马上杀了你!”

  徐清心头一颤,没想到这女人竟说翻脸就翻脸,讪讪笑道:“霞儿姐这话说的可真吓人呢!人常说‘志同道合’,只有‘志同’才能‘道合’。如今我要求的不过就是公平的待遇,而师姐口中那些‘邪道之人’却是要试图颠覆峨嵋派,两者所图相差十万八千里呢!再说峨嵋派有我师父和朋友,那是我的家,师姐认为小弟有可能与那些人合作吗?”

  齐霞儿冷哼一声,道:“哼!你也就这张嘴说好听,谁知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旋即脸色又松了下来,缓缓道:“其实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自古以来喊着要逆天改命的人也不只一两个,但有谁成功了?如今天命在峨嵋,正道大兴早成定局,你若与那些邪祟之徒勾结一起,无异于自取灭亡。”

  徐清微笑道:“霞儿姐这番心意,小弟记下了。这等生死交关的事情,我却从不糊涂。不过既然霞儿姐说天命已定,彼等邪人想要逆天也属惘然。反正他们也绝不会成功,石玉珠那姑娘仿佛也有难言之隐,我们索性也就当没看将刚才那事得了。”

  齐霞儿允自一愣,没想到徐清竟会在这等着她,不由恼恨的瞪了他一眼。但是细细一想,徐清之言仿佛也并非没有道理。既然是天命使然,又何必再多操心呢!反正以峨嵋派的实力,也绝非那么容易就被人算计的。

  想到这里齐霞儿脸上忽然绽出一抹笑容,淡淡道:“刚才你不是问我,若万一‘三英二云’之中有一两个被杀了怎么办?那我就告诉你,‘三英二云’早已成了定局,就算真有人意外身亡,也自会出来新的‘英、云’补上,此种格局绝不会改变。”复又脸色一寒,冷道:“我还要再次警告你,不要在‘三英二云’身上打主意!不要以为那只是长眉祖师安排的格局,‘三英二云’乃是三千年来正道大兴的定数,长眉祖师也只是将其点明罢了。”

  徐清不由得大吃一惊,过去他总以为长眉真人乃是始作俑者。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长眉真人并非万事之源,只是一个契机。天数选择了他,同时他也顺应了天命,仅此而已。徐清忽然双手抱拳,躬身施礼,恭恭敬敬的道:“多谢师姐直言相劝,方点醒了梦中人,日后我也当谨言慎行。”

  齐霞儿淡淡道:“天下大势如历史洪流,非一人之力所能改变。但顺应天机之下,想要略微变动个人的命数,倒也并非不可能,此间的轻重缓急还需你自己把握。”

  徐清微笑道:“想必霞儿姐也正因如此才会与我合作吧!若我所料不错,想必师姐的命数中,日后就要出家为尼了。若是不能有所改变,这一头青丝潸然落下,可真是让人心疼呢!”

  齐霞儿脸色微变,道:“哼!你便猜中了又如何?我就是不想当个尼姑又怎样!”

  见霞儿略微有些恼羞成怒,徐清忽然显出一丝戏谑的笑容。霞儿登时感觉他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不欲再听,转身就往回走。徐清却丝毫不以为意,望着她的背影微笑道:“霞儿姐若真不想出家,弗如就嫁给我吧,想必那优昙大师也不会逼一个嫁了人的女子抛家弃子,那岂不是有违佛门慈悲的宗旨。”

  齐霞儿身子一颤,险些回身一剑劈了徐清,但她终还是忍住了。若是此刻恼羞成怒,岂不正中了徐清的下怀。齐霞儿很清楚她跟徐清在一块,既有合作也有竞争。刚才这话虽然轻薄,但又何尝不是徐清趁机向她发起的挑战呢!霞儿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小屁孩竟也想娶我?”

  徐清淡淡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日初见霞儿风采,早就印入心怀,况且男婚女嫁,有何不可?”

  齐霞儿绝美的脸上竟显出了难得温柔的笑容,道:“即使如此,那就拿出你的本事吧!你若真能让我舍你难活,便嫁给你又何妨!”她话音稍微顿了一顿,旋即脸色一变,森森然道:“若是不能,就小心我的天龙伏魔剑卸了你的脑袋!”言罢便转身扬长而去。

  徐清微微一愣,还真被霞儿最后的气势给下了一跳,无奈的洒然笑道:“真是凶悍的婆娘!同样是一奶同胞的姐妹,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灵云姐虽然有些古板,待人却温柔多了。”说到这里他却忽然话音一变,冷然道:“道友都藏在哪半天了,还不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吗?”

  第一百二十五回 血神邓隐

  徐清那仿佛胸有成竹的话放出去之后,干等了半天却没一点动静。他缓缓的搓了搓鼻翼,心中暗道:“莫非是我多心了,根本就没人在旁偷听?但刚才石玉珠说的那些话,完全都可以在心里想,她又何必非要说出来呢?仿佛就是说给我跟霞儿听的,我看她十有八九是察觉了我们的存在。若真如此她定会再折返回来隐在一旁……或者她忌讳霞儿的修为,没敢回来?”

  不过既然已经出言试探,徐清却不会轻易放弃,微笑道:“不要以为我是诈你,虽然你的隐匿藏身之法不错,却也逃不过我的感知。还是快快出来吧,有什么话不放敞开了谈谈。”

  但过了片刻竟然还不见动静,徐清赫然叹息一声,道:“哎!看来你我缘分未到,既然你不愿出来相见也就罢了。”说罢缓缓的向回走去。但就在徐清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忽然感觉左边林中涌起一阵微弱的真元波动,从里头走出来一个人,不正是刚刚离去的石玉珠!徐清淡淡笑道:“姑娘果然在这呢!”

  石玉珠脸色怪异的看着徐清,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徐清道:“猜的!姑娘的匿气藏身之术堪称完美无缺,至少我是没一点察觉,至于霞儿姐是否知道你在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石玉珠皱了皱眉,叹道:“这么说你从开始就在诈我!”

  徐清微笑道:“谁让你自己多话,不知什么叫言多语失吗?若你临走时没说那些废话,我也不会想到你有可能发现了我们行踪,而故意点给我们听的。想必你也是想抛砖引玉,看看我们听了这些话,会有什么反应。”

  石玉珠叹道:“我还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好吧!你将我引出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徐清淡淡笑道:“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有些奇怪,你出来之前为何没用黑气将面目遮住?”

  石玉珠微微一愣,莫名其妙的看着徐清,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徐清却没想到竟是这种结果,刚才他还料定这石玉珠十有八九,跟当年眉州镇血案,还有前几日慈云寺那神秘人是一路的,但是看她反应却又不像装出来。

  徐清不由心中怀疑:“莫非是我猜错了?他们本来就是两条道上的?或者石玉珠还只是个外围成员,并不知道更多的内情?不对!看刚才那汉子的修为,还有他对石玉珠的恭敬程度看,此女的地位应该不低。而她口中那个‘师父’应该不会是半边老尼,想来多半是那个神秘组织的首领或者高级成员。”这下徐清心里更加疑惑,暗道:“若两边不是一路的,那这前后两股势力,又究竟都是什么人呢?”

  石玉珠亦不欲在此就留,冷然道:“若是道友没有别的事,小女子就先行告辞了。”

  徐清这才放下心中思绪,道:“哦?你如此就走了,难道不怕我与人揭穿了你的真面目?”

  石玉珠微微一笑,淡淡道:“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而且话说回来,就算你说出去我也不怕。”

  徐清微笑道:“还真是个猖狂的丫头,好吧!我想目前我们至少还不是敌人,我可以为你保密。当然凭借峨嵋派的实力,就算我不说,也会很快查出你的身份行踪,还望姑娘珍重。”说罢转身就走。

  石玉珠娥眉轻蹙,眼望着那矫健飘逸的背影,愈加感觉看不透此人,见他真的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就在此时徐清身子忽然一顿,猛地回头盯着石玉珠,一字一顿的道:“邓隐师叔祖可还好吗?”

  这石玉珠赫然大吃一惊,目瞪口呆的愣在当场。徐清终于露出了一丝了然于心的笑容,道:“你果然是血神子邓隐的弟子!”言罢更见得意洋洋的飘然而去。石玉珠这才知道上当,被气得狠狠跺跺脚,阴森森的盯着徐清背影。不过她也非常人,转瞬之后就恢复了常态,嘴角竟还带出了淡淡的笑容,喃喃道:“果然是被极乐真人看重的后辈,还真是让人家头痛呢!”

  却单说徐清回了铁蓑道人给他安排的屋子,刚一进门就看见齐霞儿正坐在榻上沏茶,赶紧坐到了旁边去。本来霞儿是没给他准备杯子的,这厮却自顾自的取了一个只青陶小盅推了过去。霞儿娇嗔的瞟了他一眼,却懒得与他计较。素手树树,烫温了杯子给他倾满一盅,一边问道:“如何?那石玉珠果然是邓隐的人么?”

  徐清微笑道:“师姐果然料事如神,你走后我一诈她,果然看出了些端倪。若是所料不察,她口中称呼的那个‘师父’多半就是血神子邓隐。”原来刚才二人说话之余,齐霞儿还暗中用了元神聚音的法术,偷偷跟徐清有些秘密交流。

  齐霞儿沉吟道:“竟真是如此!我两次看见那汉子驾驭剑光的手法,都是脱胎于峨嵋派的剑术,但看其真元却有旁门的影子。算来算去如今失落在外的峨嵋派弟子也不过就那些个,晓月禅师拜在了哈哈老祖的门下,已经完全归入了旁门。而屠龙师太也在心如神尼的指引下,早就一心修持佛法。再说晓月禅师在慈云寺刚刚受挫,短时内应该不会再有动作,而屠龙师太与峨嵋派关系还好,更早就知道英琼乃是‘三英二云’之一,又何必派人去试探!”

  徐清饮了一盅青黄香郁的茶汤,笑道:“如按照师姐一番推算,再联想那汉子精湛的修为,背后那人也只有当年那位邓隐师叔祖了。”

  霞儿点了点头,道:“没想到过了这些年,他终于要动手了。”

  徐清道:“师姐是说他想要破坏‘三英二云’的格局?”

  霞儿沉吟道:“恐怕就是如此啊!当年他就因为‘天命’一词,受了不知多少磨难,最后落得至爱身死,妻子离去,自己也身陷魔道不能自拔。若说天下最恨‘天数’二字的人,恐怕非他莫属了。”

  徐清也叹道:“天道注定他邓隐就是个‘血神子’,任他如何惊才绝艳,也难跳出那天地定下的框框。只是当初长眉真人骗他,致使红花公主身死,这手段却多少有些令人不耻。”

  书中代言,当初邓隐与魔教的红花公主生出了私情。长眉真人生恐师弟堕入魔道,数次从中阻挠。但男欢女爱之事,又岂是外人能隔断的!结果有一次红花公主正遭劫难,邓隐要去救援,却被长眉真人困在了山上,以至最后红花公主,兵解身死,香魂无踪。长眉真人本以为惑人的魔女一死,邓隐就能回心转意。却没想到那邓隐居然是真的爱上了红花公主,心知爱人身死,万念俱灰,更是恨长眉真人入骨。索性反出了峨嵋派,入了魔教修炼《血神经》,这才成了如今的血神子。

  齐霞儿微微一愣,惊愕的盯着徐清道:“你怎会知道这些事!”

  徐清若无其事的道:“碧筠院书阁里有《长眉真人记行》,乃是他老人家亲笔所写还能有假?”其实那书里头可哪里记述过这些事,只是徐清说谎早就面不改色了,霞儿却没看出一点破绽。

  齐霞儿正色道:“此事你知道也就罢了,日后万万不可与他人提起!”

  徐清不以为然的淡淡笑道:“这些事请早也不是什么秘密,那些该知道的人都心里明白,师姐又何必如此紧张?”

  霞儿眼睛一瞪,道:“别人知道是别人的事,但你却不能瞎说。”似乎也觉自己态度不好,霞儿缓了缓心神,道:“你既然知道许多人都心知此事,但可曾听说谁议论过此事!我倒是不在乎什么‘家丑外扬’,而是邓隐早就将此事视为禁忌,你要是胡乱瞎说,小心惹来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