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配折辱她?

  小年轻茫然无措地抬头, 对上傅译生黑沉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喉咙发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两三步, 一直踩到身后人的脚才停了下来。

  身后的人发出“哎呀”一声, 如果放在平常,为了不得罪场上这些达官显贵,年轻男人早就惊慌失措开始赔礼道歉了。

  但在此刻这种压抑的氛围下,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到底踩到了谁的脚。

  被踩的人压着声音骂了一句操, 随着立刻收敛了怒气。

  目前场上的情况明显不对,他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触傅译生的霉头。

  傅总在还是傅家少爷的时候,脾气就是人尽皆知的不好,这事儿满京圈里谁不知道。

  被人踩了是个小事儿,要是招了这会大少爷的眼,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场上的气氛依旧压抑, 小年轻怯懦到不敢吭声, 绞尽脑汁回想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不着调的话, 半天也想不出来。

  傅总恨不得把前女友踩在泥坑里,总不可能是为了这事儿出头吧。

  傅译生没有讲话, 身旁的人即便非常好奇,也并不敢询问和催促。

  场上逐渐响起了压抑着的讨论声,零星几个和傅译生可以相提并论的豪门少爷, 并不愿意为了这件事压抑自己的性子。

  几人交头接耳, 小声谈论,三言两语就把其中爱恨情仇给身边不知情的人掰扯透,看好戏的眼神逐渐从一个两个发展成了一群人。

  大家虽然都身处豪门之中, 但毕竟有着基本的道德观念。别管私底下玩的有多花, 站在着场上都能装出一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

  即便自己背地里私生子一群, 明面上也能在一起指责傅译生薄情寡义了。

  眼看着傅译生脸上的神色愈发不耐烦,小年轻不敢再耽搁,无论心里如何惧怕,到底是怯懦着小声开口。

  “我这不是寻思着您和夏晴小姐……料想那谢明月必定对夏晴小姐心中不满,她对您的心思大家都是知道的,恐怕届时会让夏晴小姐难堪……”

  小年轻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已完全听不清楚。

  傅译生挑了挑眉,压抑着怒气,似笑非笑地开口:“这么看来,你刚说那些话都是为了我?”

  小年轻没看出不对,还以为傅译生在肯定他,急忙恳切地表达衷心:“那是当然,只要傅少爷一句话,我马上就去整治那个谢明月,保管让她不敢再出现在您和夏小姐面前。”接着嘿嘿两声:“您放心,等到谢明月落到我手上,保管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我押着她来和夏小姐道歉。”

  傅译生停下了敲击桌面的手,神色已经酝酿出几分薄薄的愠怒。

  “你、押、着、她来道歉?”

  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中,傅译生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小年轻饱含不解的神色中,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不出所料地看着对方慢慢从不解变成了胆怯和害怕。

  “傅…傅总。”年轻男人的声音开始发虚,讲话磕磕绊绊。

  傅译生的身高本就优越,站在年轻男人面前,直比他高了一个头,现在带着怒意地拎着年轻男人像拎着一个小鸡崽子。

  年轻男人几乎站不稳,两腿发虚,被半拎在空中。

  他眼睛瞪得发直,两只手拼命往上扑腾,想扯开傅译生放在他脖子上的手又不敢用力,怕完全开罪了对方。

  “傅总,您别生气,您别生气,我嘴贱,要是无意间冒犯了您,您一定指出来,我马上改!”

  年轻男人绞尽脑汁回想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迟疑地问了好几个,一直等问到谢明月才看到对方冷笑一声。

  傅译生冷哼一声:“谢明月再怎么样,也跟了我好几年,轮不到你这种人在这里肖想。”

  谢明月是该吃些苦头,为她日渐放肆的脾气和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

  但这个苦果只有他能让她尝,怎么也轮不到这些臭水沟里的老鼠。

  他侮辱的不是谢明月,是谢明月身后代表的傅家共同的脸面。

  年轻人百思不得其解,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傅总会为一个已经抛弃的女人发火,但目前的场景已经容不得他再去考虑。

  男人赶忙大喊,把脑海里能想到的道歉词汇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就差指天发誓。

  “傅总,我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啊,我之前不知道……我以为您已经对她厌烦透顶,如果早知道您的意思,就算是给我一百个胆儿,我也不敢说这种话啊。”

  “您……您放心,以后圈里她到的场合我肯定不去,我绕道走,绝对不到她面前去添晦气,也绝对不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回。”

  年轻男人一股脑的发誓,就差说自己如果犯贱天打雷劈,眼泪鼻涕都快被吓出来了。

  傅译生觉得有些恶心,隐隐皱眉,颇看不上对方这副样子。

  “你之前不知道什么?”

  傅译生觉得对方没理解他的意思,皱着眉头解释:“我找你是因为你嘴太脏,不是因为谢明月。夏晴素来脾气好,本来就不会为谢明月的事烦忧,你要是敢背地里嚼舌头闹到她面前去,我绝对饶不了你。”

  真好笑,他哪里是在为谢明月出头,只是他俩毕竟好过一段,若是谢明月受了折辱,他傅译生脸上也无光。

  何况夏晴马上就要来了,若是在这里听到下面的人嚼碎嘴,一定会不高兴。

  他教训她是因为这两点,和谢明月没有关系。

  傅译生在心里否决自己,将自己听到那刻从心底漫延出的怒火归结为其他原因。

  笑话,他巴不得谢明月过得不好。

  等到谢明月来了聚会,光是旁人的冷言冷语就够她受的了。

  这时崔时终于敢开口了,开始替年轻男人说话:“哥,我看这人也没这个胆儿再说什么,要不就算了吧,他今天也算是吃到苦头了。”

  身旁的人也开始跟着一起劝:“算了吧,傅总。”

  旁观的人也说:“您和他计较什么?马上夏小姐就要来了,到时候面上不好看。”

  年轻男人连连点头,使劲附和道:“是,是,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下回绝对不敢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遭。”

  傅译生冷哼一声,嫌恶地松开衣领。

  把手撤回来的时候,傅译生眉头紧蹙,怀疑年轻男人道歉时口飞横沫溅到了他手上,带着不耐烦用对方的衣服擦了擦手。

  小年轻瑟缩着,没敢抬头,敢怒不敢言,默默地退到没有人关注的地方。

  这人不过是个小角色,单看刚刚出这么大的丑,场上却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就可看出。

  没有人会关心这样的角色受此大辱会不会爆发,这是阶层带来的根深蒂固的傲慢。

  解决了这件事,场上的氛围很快变得轻松活跃。

  这次说是给夏晴的迎接宴,大多数人都把它当成了一个结交同好谈生意的场所。

  大家觥筹交错,举起酒杯向对方示意,轻声细语地交流着目前的形势,或者去结交自己的人脉,很快就把刚刚的不愉快抛在脑后。

  很快,场上的另一位主人公终于到场。

  门口响起汽车的鸣笛声,傅译生看了一眼手机,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阿晴说她到了,我去门口接她。”

  崔时赶忙跟上。

  傅译生步履轻快,场上的人随着男主人公的步伐一起看向了来人。

  傅译生很快走到了门口,看到自己派去的司机,深吸一口气,替后座的人拉开了门。

  “夏晴。”

  傅译生以为自己心里会有很强烈的波动,但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却并没有什么太大悸动。

  他和夏晴多年没见,夏晴还长着当年的那张脸,清纯活泼,五官精致。

  傅译生以为自己会回想起当年的影子,却倏忽间在同样的脸上想起另一张相似的面容。

  相比起夏晴的脸,谢明月明明五官更精致明艳,却总是透露出一股苍白的脆弱感。

  她似乎总是温柔的,带着一种江南雨天氤氲出的水气,讲话更是轻声细语。

  她就带着那样一张面容,陪在他身边三四年,仿佛永远不会离开。

  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傅译生皱了皱眉,厌烦地将脑中的念头抛之一空。

  果然是刚刚那个男人的问题,大好的日子提起这些东西,导致他即便现在看到夏晴,还会下意识地想起谢明月那张脸。

  他最想要的东西已经回到他的身边,何必再用一个替代品来缓解思念呢?

  将下意识想起的画面清除,傅译生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的盯着夏晴。

  “你回来了。”

  “阿生。”夏晴俏皮地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包容和笑意:“你堵在车门口,是不想让我下车吗?”

  “好啊,我才刚刚回来,现在就已经想要赶我走了。”

  她语气亲快,仿佛两人之间并没有分开的这几年,也没有任何隔阂,还是一对亲密的爱人。

  傅译生在这种氛围下放松下来,立刻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很高兴能看到你回来。”

  “夏晴。”傅译生重复:“我这几年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等待你回来。”

  夏晴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当然知道啦,我也很想回来见你。只是不好中断学业,当时身体又不太好,不想回来想到过去那些伤心事……我应该早就回来看你了。”

  “不过我想现在应该也不迟?”

  傅译生深呼吸一口气,面上已经恢复了从容淡定:“当然。”

  他像承诺一样:“我已经让人拍下了夏宅,按照记忆恢复了原样,一切都是当时的样子,什么也不会变。”

  什么也不会变,在这时听起来似乎有双关之意。两个俊男靓女站在门口,仿佛一对璧人,中间的氛围似乎谁也插不进去。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谁也没想打破,直到后面突然又有人小声的说了一句:“我们人不是都来齐了吗?后面怎么又来车了?”

  大家的目光随着那声压低的询问看向门口,包括傅译生和夏晴,在这种注视下,一辆长林肯缓缓地驶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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