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嫩黄色的玫瑰花朵, 于层叠花瓣边缘处渐变成纯净清透的海蓝色,贝依翘着唇角,梨涡深陷。
她认得这种花, 叫什么碎冰蓝玫瑰,好听的名字漂亮的颜色, 让人一下子就会想到清澈宁静的海。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黎樗说今天要带她出去玩的地方,居然也是海。
“愉景湾?好好听的名字呀!”贝依坐在车里感慨。
刚刚在家里吃完饭, 她本来还想溜回影音室来着, 却不防被男人拎住了后衣领。
她倒是从未在黎樗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眉尖苦恼似的压低,薄唇紧抿,连凤眸也不似平日里那般气定从容。
他沉吟了几息,“跟我在一起,会让你很辛苦, 是吗?”
贝依呼吸屏了一瞬,她大概全然明白,这人今天为何反常了。
黎先生骨子里的别扭和矛盾真是丝毫未变, 一面寸步不让地push她, 一面又心疼她怪罪自己,难搞啊。
善解人意的小公主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坐进了出去玩的车。
愉景湾虽是个离岛,距中环却并不算远。
貌似快要到了, 贝依远远看到了海, 却十分疑惑, “为什么只有我们一台车呀?没有人来这里玩吗?”
黎樗像在思索,前面的司机为她解了惑, “这里是不准外来车辆入内的,游客多乘轮渡。”
“那我们为什么能进来啊?”贝依歪着小脑袋。
黎樗捏了捏她的小手,垂眸答,“大概是因为我在前面有片私人海域、别墅、还有高尔夫球场。”
贝依:“……”打扰了。
她干咽了咽口水,莫名蹦出两个字,“大哥。”
黎樗动作滞住,挑起眉不可思议地看她,“你叫我什么?”
贝依回神发现她怎么一不小心说出来了,立马冲他笑出小梨涡,装作无事发生。
啊呀!却被他捉住了。
唇角的小窝被他的拇指按按又捏捏,黎樗语气竟似有点幽怨,“不要这样叫我。”
他顿了顿,“Emily就是这样叫我的。”
噢——怪不得上次通电话他说Emily不会叫他哥哥,原来是叫大哥。
所以,他想让她叫他哥哥?
贝依“噗”地憋不住笑,在男人眼神逐渐危险之际,连忙丢给他一个问题。
“黎先生呀,哥哥,用粤语怎么说呢?”
粤语的读音放在普通话里,大概就是把韵母换成o,先三声后一声。
黎樗教了她一下。
贝依自顾自重复了几句,“哥哥,哥哥……”
又忽然忍不住扬起嘴角,“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狗勾?哈哈哈……”
她笑得太过开怀,圆圆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以至于睁开时才发现,面前的挡板不知何时已经升起,严严实实地把她隔在了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而旁边……
贝依立刻坐正,表情严肃忏悔,“我错了。”
“笑够了?”黎樗声音很沉。
贝依痛心疾首、义正辞严的使劲儿点头。
却被他魔掌扣住小脑袋一按。
“啊哟!”
她枕到了他的腿上。
好硬啊,她的第一反应。
好像还有些肌肉绷紧的韧弹触感,贝依挪了挪姿势,还挺舒服。
黎樗却没有放任她舒服下去,他一只手捏住她的软嫩两颊,食指在她红润微嘟的唇肉上缓缓摩挲。
从贝依的角度,她只能看见男人刀削斧凿的下颌线条、英挺的眉骨鼻梁,和锋锐的凤眸眼尾。
不好惹。
贝依胆颤了颤,蹭着他的大腿挪动,却逃不开他的手指。
那根作乱的食指,细细描摹着她嘴唇上每一道湿润温软的沟壑起伏。
而她总在担心,它下一秒就会戳进来,触上她脆弱的口腔内壁。
“叫。”
黎樗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贝依脑内直接“呜”地一声,稍微动动唇瓣,又好像会吃到他的手指,只能细纹状嗡了一句,“哥哥……”
还真别说,用粤语叫出来的这两个字,只要不去联想狗勾,听起来真是嗲得酥人。
贝依默默咂舌,有被自己肉麻到。
上面那人却好似还不满意,食指点了点她的唇,“叫大声。”
贝依:……就无语。
她索性开始打滚撒娇,头在某人的大腿上扭摆蹭动。
“哥哥,Evan哥哥,你就放过我嘛……”
倏地被一只大手托着脑袋扶起,而她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
“到了,下车。”还有明显低哑得像是含了磁石的声音。
噢。
贝依拍拍有些发热的脸蛋,她甚至连车什么时候开始龟速蠕动到缓缓停下都不知道。
他们下车的位置,大概就是黎樗说的私人海域。
绵密松软的白沙滩洁净到不染纤尘,清澈晶莹的海水像极了地质博物馆里展出的大块海蓝宝,在晴日暖阳的照耀下,闪着令人心醉迷眩的光彩。
“太漂亮了吧!像那种热带的海岛一样!”贝依眼里也放着光。
黎樗看着她藏不住的开心,也逐渐展颜笑开,“喜欢?”
贝依点头“嗯”了好长一声,“黎先生,我想下去玩水!”
黎樗并不反对,端是让她自便的意思。
贝依眼睛晶亮一转,“想要黎先生跟我一起玩水嘛!”
她过来抱他胳膊,又看着他一丝不苟的衬衫西裤皮鞋犯了愁,“你能不能去换身衣服呀?”
黎樗低笑,伸出手揉揉贝依发顶,“岛上还有些景点,先去逛逛,等太阳落一些再回来玩水,好吗?”
贝依忙不迭点头,抱紧他胳膊就不松手,丝毫不记得这人刚在车上是怎么欺负她的。
黎樗微顿,想牵她的手张开又合上,终究无奈地垂着了。
他们漫步到了公共区域的沙滩,欢声笑语便飘满了清新的空气里。
穿着泳装晒日光浴的人、跑跑跳跳打沙滩排球的人、还有……
“黎先生!那里有滑梯!”贝依激动得蹦高。
黎樗听得眉梢微挑,好似忍俊不禁,“小朋友,想玩那个?”
贝依像是听不出他话里促狭似的,扬着小脸就点点头。
那滑梯又高又大,她玩刚刚好,才不是她幼稚呢!
于是贝依就混迹在一众小朋友中间,手脚并用地爬上又排着队滑下。
而黎樗看着其他家长都会在下面伸出双手接住他们的bb,大概是滑梯太高了吧,他想,便自觉承担起了这一重任。
贝依也觉得奇怪,黎先生好似很怕她摔了,每次都双手扶住她肩帮她刹车,再托着她起身。
直到她身后的一个小孩猝不及防地滑下,而他的爸爸刚好愣了个神,小孩便一屁股坐进了沙子里。
贝依后怕地拍拍心口,原来是这样。
谁知那小孩嗷地指着她控诉起他爸爸来,“姐姐嘅Daddy都可以接住佢,你点解接唔住我啊!好嬲……”
贝依扶着黎樗的手愣在了原地,一抬头,黎樗竟也有些发怔。
她好像听懂了“姐姐……Daddy”?贝依有些想笑,又勉强忍住。
“那个……他刚刚说什么呀?”她觑着黎樗的反应。
谁知这人却黑了脸,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滑梯的区域,“不知。”
“噗,”贝依大概能确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了,“哈哈哈……”
男人气恼的背影越看越好笑,她颠颠地跟上去,又在他回头望来的瞬间整理回无辜的表情。
贝依悠悠蹭到他身边牵住他手指,却由于在憋笑,表情一时有些失去控制。
黎樗淡淡垂眸盯了她一会儿,“我,看起来很老吗?”他问得有些艰难。
贝依心口“唰”地就软得化成了一滩水,或许是那小男孩真的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她没听懂?又或者,黎先生确实很在意与她的年龄差、在意是否与她相配。
她一下子收了笑,晃着他的大手认真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才不老呢!”
贝依腼腆地抿了抿唇,“你不知道吗?你是我的一见钟情啊。”
黎樗眼眸深深地闪动,薄唇轻启又阖。
贝依却灵机一动,“要不,你亲亲我?这样他们就都知道……唔!”
黎樗直接抬手扣住贝依后脑,吻住了她的唇。
不是蜻蜓点水,也不是唇瓣厮磨,贝依只觉得自己要被他生吞入腹。
她的舌尖像是全然被他抽走,他要吃掉她的每一寸柔软,贝依瞬间就顶不住地闭紧了眼。
微浪携着海风吹来的空气是些许咸咸的,丝毫不难闻,是夏天的味道。
海岛的夏天,港城的夏天,有他在的夏天。
贝依捏紧了他的手,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仅仅一个吻,就会令她迷醉至此。
耳畔的欢腾雀跃之声好似失真的虚影,小孩的话语却精准地递进了耳朵。
“呢个姐姐点解同佢Daddy kisskiss啊唔……”像是被捂住好奇的小嘴巴抱走了。
耳尖通红升温,贝依终于绷不住地挣脱,将额角抵上他肩头。
她的呼吸要同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一起,吹着海风才能静静缓下。
黎樗的手缓缓滑至她脸颊,轻覆慢抚,似与海风比温柔。
愉景湾,是整个港城最具欧洲风情的地方。
牵手漫步起来,所过之处都像极了伦敦的建筑风格,无论广场还是钟塔。
清朗无云的蓝天之下,贝依看到了一座教堂。
她牵着黎樗走了过去。
那是一座三角形顶、框架洁白的玻璃教堂,承接着温暖洒下的阳光,整体清新又神圣。
他们到达教堂门口时,里面一对新人正在宣读誓词。
“我愿对你承诺,从今天开始,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
交握的手缓缓扣紧,贝依一时分辨不清,是她先收紧的手还是他先,亦或是她收紧而他只想更紧。
承诺吗……
贝依不是没想过,若是如他所愿对他许下承诺,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你、珍惜你,终身不渝。”
我愿意……
三个字在贝依心头不受控制地滚涌而出,连她自己都是一震。
像是揣了一只后腿矫健的白兔在怀里蹦跳乱窜,贝依已经无法理智地思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动了这样的心思。
是因为深吻之后抚慰她的手掌太过温暖可依?还是因为一个产业遍地的人在家为她洗手做羹汤?甚至是因为他执意要与她并肩携手出现在圈层所有人面前?
贝依也有怕过自己年少不知事、分不清楚喜欢与爱,可现在她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对黎樗的爱意。
即使这爱能否抵消她心头的诸多恐惧,她全然不知晓。
粉白交错的玫瑰与百合铺陈延伸至阶下,浓郁的香气席卷了贝依周身,她的心跳快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