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打击,是常人无法承受之痛。其他人也没有觉得他们大惊小怪,试想想自己若是处在他们这样的境地,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杀人不过头点地。作为正义的警察,天天和一群恶人待在一起不自知,就跟孩子以为父母感情恩爱生活美满幸福突然某天发现自己爹妈早就领了离婚证还各玩各的……晴天霹雳有没有!

  你们这样有意思吗?!

  但生活的苦难,是不会由着你拒绝就终止的。

  【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了,松田提道:‘不是还有弥生酱吗?’没等降谷零和景光发表意见,伊达航和萩原已经忍不住的喊道:‘你是魔鬼吗?!竟然连弥生酱都泼脏水!’

  松田:‘比喻懂不懂?这道题还是很可能问到的吧。不能因为孩子可爱就以为他一辈子都是个小孩子,现在的孩子懂得可多了,幼儿园里都知道争风吃醋,养鱼塘当海王,骗家里的钱给心上人买礼物……’

  ‘骗钱都是不会,他想要什么有的是人给他买。’景光伤脑筋的扶额,‘鱼塘早就建起来的,他在学校里可是称王称霸连校长老师都会隐瞒他在学校里干的坏事。这些还不算大问题,你是不知道家里那群人,我都懒得说!’

  降谷零愤愤的道:‘全都是蛀虫!顶着家长的名头摆烂!弥生酱的坏习惯全都是他们教出来的!兰波和魏尔伦天天没羞没臊的亲亲我我!

  绫辻那混蛋只要弥生酱闯祸就怪我们没带好!小菊和中也只会包庇弥生酱的错,一被发现就自己顶锅,每次想好好和弥生酱讲道理,就一堆人轰炸我的邮箱说我太苛刻!那些野生的家伙到底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的!’

  景光也很生气:‘不是我说,我哥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小时候做错事他还会打我骂我让我改,到了弥生酱这里就是‘他还是个孩子’‘大人要有耐心’什么的,他以前怎么没给我点耐心!纵弟如杀弟好不好!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倒是来带几天啊!’】

  台下的诸伏高明,有点尴尬的捏了捏鼻子。哎……原来还是记仇了呀小景。

  可哥哥以前也是个孩子啊,别人家不都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嘛,他顶多就是吓唬两下打几下小屁屁而已。

  【萩原看着这两人热火朝天的讨论起家里的糟心事:‘那个,我们之前是干什么来着?’

  伊达航不确定的说:‘批/斗大会?’

  松田唏嘘:‘这怨念攒了多久啊。’他打断了这两人,‘那我们来打个比方好了,既然其他家长都有问题,被惯坏了也有可能,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惯坏了,变成目无法纪的小坏蛋了,某天冲动起来不小心把人杀了,你们该怎么办?’

  降谷零和景光齐齐停嘴,认真的思考起这个可能性。

  景光真心实意的代入进去,发现可能性还是挺大的。‘弥生酱的阿爸……舅舅干爹……还有他的老师里包恩……’联想到这些人的职业,脸色刷的一下惨白。

  降谷零也想到了:‘五条悟,夏油杰……还有——拖油瓶!!’

  景光深呼吸几次,脸色黑沉的说:‘我们什么时候出狱?’看起来就像是准备越狱的极道老大。

  降谷零的脸色比他还要狰狞,卡巴卡巴的扭着关节骨:‘快了快了,等熬过这段时间……呵呵——’】

  视频虽然结束了,但留给大家的影响力还是很足的。尤其是被点名的那些人,似乎唤醒了身体里的回忆,一个个脸色发青。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心有余悸,夏油杰说:“悟,我打赌你就是因为这件事被家暴的。”

  五条悟龇牙:“太过分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其他人卷,你们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好不好!

  ——只是联想到孩子可能会犯错,就想把所有可能性因子全部按死在萌芽期吗?!

  这也是一种甩锅啊!

  虽然没有给出答案,但行动已经表明了——绝对是包庇罪行的从犯啊!是公安失格啊!

  烨子有个问题:“那问题来了,条野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家暴的?”

  条野:“应该挺多的吧。”毕竟臭毛病也不少。

  只能说,当哥哥(爹妈?)真是不容易啊。

  景光已经无话可说了,他双手捂面,觉得自己愧对祖国的栽培。

  伽卡菲斯笑眯眯的问绫辻:“您还要看吗?”

  乱步一把将绫辻推了个踉跄,打断他要说的话:“赶紧的!我也是答题者,我替所有人回答!搞快点啊!”

  社死的黑历史当然是越多越好!

  伽卡菲斯看向绫辻,绫辻已经给被一双双台上台下的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已经可以预见如果自己拒绝的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拉人垫背者,人恒垫之。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挫败的吧嗒吧嗒抽着早就熄灭火星的烟管,说:“放吧放吧,不差这一两次了。”为了活着,他太难了。

  【一颗蓝色的小皮球咕噜噜的树丛里滚出来,恰好滚到了一双皮鞋前,镜头往上,时年十二岁还很稚嫩的少年绫辻,凌厉的红色眼眸沿着小皮球一路滚来的痕迹往来处望去。

  旁边看起来像是中介人的男人用英语说:‘绫辻先生,既然您对这房子不满意,我们就换一家吧。’

  ‘先等等。’绫辻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说话,而是一步步的慢慢往目所及的方向走去。

  是树叶被扒拉开的声响,一颗脏兮兮的,头发顶着枯叶的金色小脑袋冒出一个头来,蓝色大眼睛,恰好与绫辻对视。

  看起来顶多三岁大的小家伙胆子倒不小,没有被陌生人吓到,而是慢吞吞的挪动着小身子,从树丛的小洞里爬出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小嘴抿成倒立的三角状,乖巧又好奇的看着绫辻。

  “你是谁呀-”带着浓重的小奶腔,一字一顿像极了刚学会说话的小婴儿。

  绫辻眨了眨眼,目光从弥生身上,移动到自己怀里抱着的关节人偶。

  他今天带的是前阵子刚入手的人偶,也是金发碧眼,外形是个小孩子。

  他的视线在小孩和人偶之间来回移动,早熟沉稳的神色散去,留下一种像是被现实冲击过后的空茫,这让他看上去反倒是和外表上的年龄相衬。愣愣的说:“天月健,成精了?”】

  “哈哈哈哈——”乱步笑得在地上打滚,“成精了哈哈哈!不愧是你绫辻行人,不是吧不是吧,是那种会梦想着人偶活过来的人吗?是个会做梦的好孩子啊,是不是每天还会跟人偶说话聊天啊哈哈哈——你是小天使吗?哪里来的爱做梦的闷骚小可爱啊哈哈哈——”

  绫辻,阖着眼勇敢的承受着四面八面投过来的探究视线。竟然已经有了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从容。

  【‘不是哟-是弥生酱哟-’三岁的弥生习惯性的要去含小手指。绫辻快步的走过去蹲下,拍开他的手说道:‘脏。’

  弥生歪了歪头,没去纠结:‘你是新搬来的吗?是邻居的吃人大坏蛋吗?’

  绫辻没有回答,而中介人已经一脸紧张的说:‘绫辻先生,这位是隔壁家的乌丸少爷,也是这片地区的地皮所有人……那个,他还小,请不要介意他说的话。’

  中介人的眼神一直落在绫辻身上,低着头不敢去看弥生一眼。

  任人都看得出来,中介人对这个孩子有一种难以解释的恐惧,仿佛对方一个风吹草动就能将他卷走摔得粉身碎骨的,发自内心的惧怕。

  “你好啰嗦呀-不要打扰弥生酱-”小孩子却是看向了这名中介人。

  中介人一句话都不敢说,腰已经低到额头都快触地。似乎对待这个小孩子,有一种不能言说的规则,比如——不能求饶,不能争辩,不能否认。

  看起来可可爱爱,像极了从精灵国偷跑出来玩耍的小精灵的孩子,用一种天真到让人放下警戒心的嗓音,柔软的说着:“鲨掉你哟-”

  中介人的脸色已经苍白得犹如过度漂白的衣物,整个人虚弱的趴在地上,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存在将他压制,对方的身体急促的抽搐一下就软倒在地,停止了呼吸。

  亲眼看着一个大男人在面前死去的少年绫辻,表情纹丝不变,目光一路从中介人的背部,缓缓仰头看着他顶上,似乎能在虚空中看到什么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这是你召唤出来的?’

  弥生呀的一声,惊喜的拍着手说:‘你看得见拖油瓶吗-’

  ‘拖油瓶?’少年绫辻的警惕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不太确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弥生点头:‘是哦-拖油瓶-不过它现在还是太大了啦-太大了不太好,还是更小一点比较好吧-’】

  屏幕上,画面滋啦一下的晃动着,下一刻,中介人的身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

  一只红色的躯体,红色眼睛的庞大怪物贸然出现,它应该本来就在那里,只是普通人看不见罢了。

  一只犹如史前巨蟒那么大的触手,按在了中介人的后背。而本身的高度,连大半个天空都被遮蔽。

  是一种无论从哪个角度解读,即便是从屏幕外都能感受到空前压力和窒息感的,让人无法升起反抗之心的巨型怪物。

  人类在它面前,就跟蚂蚁一样的渺小。

  【弥生叉着小腰,用一种需要认同的语气说:“看吧-是不是太大啦-这样不好-让它鲨人的话就不能虚化啦-一不小心就会把房子弄坏,搬家好麻烦的呀-”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说话哪里有问题,不管是破坏还是鲨人,在他口中就跟吃饭玩耍一样很自然的事情。

  绫辻张了张嘴,问:‘你喜欢鲨人?’

  弥生想了想,摇头,又点头。‘安静点比较好-他们好吵哒-你叫什么名字-’

  ‘绫辻行人。’

  ‘好哦-行人-陪弥生酱玩-’

  ‘玩鲨人游戏吗?’他刻薄的询问,脸上带着泛冷的笑意,刚才因为孩子的出现而露出的孩子气神色早就从身上退尽。

  弥生疑惑的用手指抵着下巴:‘行人想鲨弥生酱吗?’

  绫辻的瞳孔一颤。

  弥生继续说着:‘原来是这样啊-是因果律的异能耶-嗯-再看看-哇-好厉害,是只要确定对方鲨人罪行的确凿证据,就可以鲨掉凶手的能力吗?’

  不知道从何得知这一点,看穿对方能力的小孩子,双手别在腰后,笑得像是得到一件新玩具一般开心:‘是很棒的能力呢-审判耶-是好人哦-那弥生酱决定啦-玩过游戏后就不鲨掉你啦-’

  绫辻:‘你明知道我要鲨你,也要跟我玩?’表情似乎在说着‘你是傻子吗?’又换成‘对哦,看起来就很傻’。

  弥生用力的点头,压根没看懂绫辻的diss,用一种很开心的语气说:‘因为你鲨不了我呀-没用的哦-人类,是鲨不了神明的呀-’

  碧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星星般的光点。

  这双眼灵动、璀璨,诉说着真心的喜悦。然而在瞳孔的深处,暗藏着漠然和轻慢。

  在孩子的眼里,绫辻行人就跟没有生命的,随手可以得到又可以抛弃的玩具,又或者是弱小到不需要升起警惕心的存在那般。

  他看着你,却没有看到你。

  从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身上,看到了随手可定生死的,至高之上的神明睥睨苍生的痕迹。是远比红色的遮天怪物更加可怕的……不可言说的存在。】

  无心的,误入人间的,另一个高纬度的生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