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你终于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听到兄长如释重负的呼唤。
我……这是怎么了?
心中,似乎空了一大块。
她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眼角不自觉的留下泪水。
心,好空……空的仿佛只有无尽的泪水才能够弥补。
——
立海大高中。
明明只是一段时间不见,明明只是转学去了冰帝一个学期而已,却是如此的陌生。
她在立海大国中三年,自是常常仰望着高中部的大门。
可是此刻,如此陌生的恢弘,却让她那么的抵触。
她想要离开,想要去一所自由自在的高中,而非这样的严谨。
可是,她究竟想去哪儿呢?
冰帝的校风虽然不是这样的严谨,却也和自由自在搭不上边,所以,她这样叛逆的想法,为什么会出现呢?
“阿绫,怎么了?”身边的真田弦一郎察觉到幸村绫的不对劲,关切的说。
“啊,没事。”连自己曾经那么喜欢的弦一郎,都觉得好陌生。若是以前,他的关心,自己会很开心吧……可是现在,自己想要听到的,究竟是谁的声音呢?
立海大的女生校服,是浅蓝条纹的衬衫,配上蓝色的短裙。可是为什么,她想到的却是白色的衬衫,浅灰色的外套配上红色的蝴蝶结,才是自己所适应的呢?可是,那也不是冰帝的校服,不是么?
幸村绫凝望着立海大的校门,深深的,似乎想要找到什么失去的东西,然后她突然转头——背后人来人往,却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寻找什么……
“绫?”兄长和真田弦一郎对视了一眼,幸村精市拉住幸村绫的手,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不,没有……”幸村绫迟疑的转过头,露出淡淡的微笑,“我们进去吧。”
只是,心中空的那一大块……究竟,是为了什么……
“……雨龙,还看吗?”躲在转弯的地方,黑崎一护靠在墙上,抬头望天,几朵白云悠悠飘荡,正是一个好天气。他有些疲惫的闭上眼,阿绫真的是什么都忘记了……
“走吧。”最后一次深深的看了幸村绫一眼,石田雨龙转身离开。
不管阿绫是否还记得那些,依照当初的约定,石田雨龙,与幸村绫,必须再无瓜葛。
阿绫,保重。
重新回到了立海大,幸村绫并不觉得多么高兴。
当初她放话说,再不回立海大,除非她不爱真田弦一郎,或者,真田弦一郎向她告白,似乎成为了一个笑谈。
然而,她却隐约觉得,自己,真的不爱真田弦一郎了……
哥哥和真田弦一郎不知道怎么想的,在学校里确定了她和真田弦一郎的男女朋友关系——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这不是她想要的,什么是她想要的呢……
“绫,今天来网球部吗?”幸村精市又在下课的时候来到了幸村绫的教室,不得不说,这让她有些奇怪——至少,在国中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见过哥哥这么频繁的来找自己到网球部,甚至自己去看看,都会被隐晦的说教,不要仗着哥哥是网球部部长就能够冠冕堂皇的留在网球部……直到自己成为网球部的经理,却也没有这么积极。
“不用了,我又不是网球部经理,你去找绫小路好了。”幸村绫冷淡的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拿起书包,离开,留下微微皱眉的幸村精市。
【小夜夜,你看这对耳环好漂亮哦,一蓝一紫,我们一人一只好不好?】
【呐,这只蓝色的给你好了,正好配你的项链,紫色的就给我好了。耳环就代表彼此,好不好?】
残夜站在空中,望着正走出校门的幸村绫,抚摸上右耳空荡荡的感觉,面无表情。
她突然想起当初绫送她耳环的时候,两人的笑脸,如今,却不得不说,物是人非。
而当她决定,消除幸村绫记忆的时候,就把耳环戴到绫的右耳上。
已经失去了彼此,我又怎么能够带着耳环呢?
尸魂界和虚圈还要继续洽谈,时间不多了,她也只是偷闲罢了,再见,绫。
虽然很对不起,但是我还是想要祝你,幸福……
希望,即使没有石田雨龙,你也可以幸福。
她划开空间,回到了虚圈。
幸村绫若有所觉的抬头,白云飘荡,天气晴好。
这就是我的生活了吗?
她不自觉的抚摸着耳上的耳环,怅然若失。
——
“什么?和弦一郎订婚?我不同意!”
“胡闹!阿绫,你不是挺喜欢弦一郎那孩子的吗?”
“我不管,我不同意!”
“不管你同不同意,事情已经定下了。”
“爷爷……”
“不要再说了,退下吧!”
“……是。”
可是,我已经不再喜欢真田弦一郎了,爷爷……
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这不是我想要的婚姻!
我该怎么办……
谁能帮帮我……
她目光祈求的望着镜中的自己,然而脸上却一片淡漠的没有心思。
“绫,绫,你开门啊,绫!”似乎遥远的时空传来兄长的呼唤,幸村绫皮笑肉不笑的扯开嘴角。
“哥,什么事?”平静的声音,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激烈,却让门口的幸村精市微微一颤。
“我听爷爷说了……”
“所以你是来当说客的?”淡淡的回讽,幸村绫冷冷的说,“那你可以走了。你跟爷爷说,我认命了,即使不爱弦一郎,我还是会依照爷爷的吩咐嫁给他的,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绫……你为什么不爱弦一郎了?”半晌,幸村精市低沉的声音想起,还带着一丝诧异。
为什么不爱?
幸村绫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神情恍惚。
是啊,为什么不爱了?
当初的自己那么执着,那么痛苦,到头来却仅仅一句不爱,就把一切洗刷的那么彻底……呵呵,为什么呢?
“哥,那你告诉我,弦一郎爱过我吗?如果爱,当初却那么可笑的拒绝,仅仅为了口中的大局?如果不爱,请他放过我,好不好?”幸村绫双手捏着两只耳朵上的蓝色和紫色的耳环,泪水一点一点从眼眶中流出,她静静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声音平静无波。
好奇怪啊……我为什么要哭呢?
“为什么不爱?大概,是累了吧……”总是我一个人在追逐,我也希望有人能够成为我的依靠,我也希望有人能够拉着我的手一起前进……可是,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总觉得掌中残余着谁的温度,总觉得一转头,会有谁灿烂的微笑,总觉得,自己曾经放开了谁的手……总觉得,自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总觉得,亏欠了谁,总觉得,想要替谁哭泣,总觉得,现在的生活,全部都是一场梦,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遥远,那么的,不适应……
哥哥的声音被哗哗的水声掩盖,幸村绫靠着墙滑落在地,抱膝痛哭……
我究竟,失去了什么……
——
幸村绫终究成了真田弦一郎的未婚妻。
订婚宴上,她微笑着,觥筹交错,宴会的繁华却映不入她的眼底,蓝紫色的眼中一片冰冰凉凉。身旁的真田弦一郎沉着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幸村小姐,恭喜。”永山香岛端着红酒,携着迹部景吾而来,笑意慵懒。
“多谢。”幸村绫点点头,并没有对这个从某方面来说算是曾经的情敌把自己逼离立海大的女子有什么特殊的敌意。她眼中一片死寂,连笑容,都失去了曾经剑道部部长的那份风姿。
永山香岛目光一闪,有一抹探究,但是她什么也没说,拉着迹部景吾离开了。
订婚宴结束,幸村绫放开了挽住真田弦一郎的手,疲惫与厌倦在脸上显露。
她拒绝了真田弦一郎的接送,与幸村精市一起坐上幸村家的专车,回去。
那天,是一个冬日。
雪花飘飘洒洒在空中,她目光涣散的看着车窗外,无论兄长说什么都不曾理会。
“停车——”她突然尖叫,车在雪地上摩擦出尖锐的嘶鸣,她慌张的打开车门,一把甩开幸村精市拉住她的手,提起有些拖沓的长裙,单薄的身影在雪地里奔跑。
在哪里?
在哪里?
刚才那个身影……在哪里?
究竟,在哪里啊……
习惯的摸上从来不曾摘下的耳环,幸村绫跪坐在雪地上,尽管脸上一片平静与优雅,然而目光绝望空洞。
“绫,你发什么疯?怎么坐在雪地上?快回到车上去!”幸村精市皱着眉,并没有在一片茫茫的雪地上找到什么不对劲,他扯住幸村绫的手臂,往回走。
“不要,不要……不要!”幸村绫大力挣扎着,却被早有准备的幸村精市禁锢住,拖着回到车上。
“哥,不要!我要待在这里,你放开我,放开我!”幸村绫频频转头,看着那片空空的雪地,眼泪不自觉的落下,带着哭腔,“哥,你放开我啊……放开我……”
幸村精市眼中闪过不忍,却知道再拖下去被家中长辈知道,事情的后果只会更加严重,他将幸村绫带回车上,大力关上车门,对着司机说:“山下,开车!还有,你知道该怎么和爷爷报告吧!”
幸村精市锐利的眼让山下司机一阵颤抖:“是,孙少爷,我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幸村绫趴在车窗上,一声不吭,却已经泪流满面。
石田雨龙望着幸村绫远去,终于现出了身形。
阿绫,请你幸福。
明明心中如此矛盾,想要你看见我,却又不能够看见我……阿绫,看着你的痛苦,我是不是错了?
你不应该被这些痛苦围绕……
阿绫,再见……请你,幸福……
——
在很久很久的未来,当幸村绫已经成为了真田夫人。
她抱着小女儿坐在空座町的医院走廊。
和真田弦一郎一起来到空座町,参加武道会大赛的评委,没想到女儿夜里突然发烧,便连夜被她带到了医院。
真田刚好去参加会议了,她来不及通知,便叫上司机来到了这里。
“下一个,17号。”夜里的急诊人并不多,很快轮到了她。即使成为了真田夫人,绫却依然喜欢在心底称呼自己,幸村绫。
但是也只能是心底而已。
“真田……绫夫人……”英俊的医生扶了扶眼镜,有些迟疑的称呼。
“是。”她觉得这个医生有点眼熟,但是在记忆中,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她抱着女儿,眯眼看了看铭牌:“石田医生,我女儿没事吧?”
医生没有回话,有些怀念有些悲伤又有些释然的看着她,直到她奇怪的看着医生,被那眼神刺得心底一痛,医生方回过神来。
“还好,你送的及时,没有转成肺炎。以后要注意饮食和保暖,我给你开张单子,按时吃药就可以了。”掩饰的抬抬眼镜,石田医生笑着说。
办公室一下子寂静下来,只能听到沙沙的写字声和她怀中女儿低低的嘤咛声。
“可以了。”医生将药单递给她,似乎想要掩饰什么一般,没有和她对视。
“谢谢您,石田医生。”她点点头,抱起女儿往外走。
你不必和我说谢谢……
看见你幸福,就好……
阿绫……
石田雨龙闭上了眼,想要掩饰眼角的水光。
幸村绫关上了门,带着女儿准备去拿药。
奇怪,为什么会流泪呢?
她抹着脸上的泪水,有些疑惑。
然而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妈妈……”怀里女儿难受的呢喃,让她忘记去深思。
“绫,孩子怎么样?”接到司机电话的真田匆匆赶过来。
“医生说还好,不是很严重。”心疼的亲亲女儿红红的笑脸,幸村绫说。
“雨龙!雨龙,我跟你说,你知道我今天看到谁了吗?我看到……”橘发的男人急匆匆的跑过来,很是着急的样子。
雨龙?是石田医生的名字吗?
石田雨龙……
为什么觉得好熟悉……
她觉得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了。
突然,橘发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怔怔的看着真田弦一郎和他身边的妻子。
阿绫……他张了张嘴,想要这么呼唤,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阿绫……她觉得那个男人蠕动的唇分明想要这么呼唤她的,没理由的,她这么认为。
“黑崎君?有什么事吗?”真田弦一郎微微皱眉,挡住这个同是武道会评委的男人对自己妻子的目光。
“……不,没事。”扯开僵硬的笑,黑崎一护将目光转移到被关上的门。这么说,雨龙已经见到阿绫了……他似乎可以透过门,看到那个骄傲的男人难得脆弱的神情。
雨龙那个家伙……到现在还是单身……
虽然现在见阿绫应该不会刺激她恢复记忆,可是,又是以什么身份呢?
不如不见。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是……真田君,你和你的夫人很幸福啊……幸福就好……”黑崎一护没有打开门,之前的急切一下子没有了踪影,他淡淡的笑开,沿着来路往回走。
那一瞬间,黑崎一护的目光如此渺远。
她突然觉得很想哭,很想很想哭。
“我去拿药吧。”真田弦一郎沉声道。
“啊,好的。”她递过药单,抱着女儿坐下。
望着丈夫沉稳的背影,又不自觉的凝望着那道被自己亲手关上的门,她的眼泪止不住落下。
这一刻,我是幸村绫,仅此而已。她这样告诉自己。
怅然若失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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