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做失色。”阴暗森寒的戾气,充斥着这短短的一句话,疯狂与压抑,在相互争执着理智,反而给人一种另类的毛骨悚然之感。

  明明同样的容颜,同样的声线,却只因脸上那层薄薄的难以辨认的面具而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感觉。那种疏离的温柔,被空洞的凉薄侵占,清澈温和却同样冷厉的琥珀金眸完全被金色所占据。在此之前,在场众人从未预料到,世界上竟然会有这种令人窒息的尖锐的金色,灼人的恨意,压抑的疯狂,在理智的边缘游走,一不留神,将自己与他人一同吞噬,一起毁灭。

  残夜的眼眸是琥珀金色,淡淡的感觉,正如其人,疏离温和,却让人无形中得到平静与安宁。四枫院夜一的眼睛,是靓丽的金,张扬着自己的个性,带动着身边的人,却同时无比内敛,看似大大咧咧的性格,将所有的不愉快都藏在金色的眼后。让人不经意的追随。

  而失色的眼睛,让人觉得恐惧。

  那般凌厉尖锐,仅仅只是对上,甚至不经意的扫视,便让人觉得被窥探,自己重要的情感难以把握的流逝,会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的恐惧感就这样布满心头。更何提如今眼中那种死寂空洞却难掩灼人的恨意,如同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嘶吼恨意一般令人不由得胆战心惊。

  宛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苍邃心惊。

  连虚都恐惧的空虚。

  “失色……?”平子真子呢喃着这个名字,目光锐利冰凉,“你……是残夜体内的虚?”种种不好的猜测袭上心头,平子真子难以把握究竟失色的存在是怎么一回事,是否是残夜因为战斗而难以压制住体内的虚,当然也有可能是残夜难以躲过攻击从而孤注一掷选择将身体让给体内的虚从而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企图以后夺回。事实上,平子真子的猜测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单单看失色的样子,便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想法,死神的虚化,要做到的不过是把体内的虚压制住,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更何提眼前的这个压抑着冰冷疯狂的虚?但是平子真子,早已经在漫长岁月的消磨中,忘记了那句话,那句让风离残夜无比依赖而幸福的话。

  当初的平子真子,笑着揉揉刚入队就在第一次席官战中夺得三席位置的风离残夜,没心没肺的笑,却让人觉得安心,他面对那个追逐着他的身影那时却惶恐不安的女孩,目光轻松信任而认真。当初的平子真子对风离残夜说,你做的很棒,超乎我的意料,却让我并不惊讶,大概,是因为你是风离残夜吧。

  有时候,生出的一生追随的念头,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风离残夜对平子真子的信任,如同碎蜂追随着夜一一般。即使兄长如何潜移默化,却始终那么崇敬着平子真子,那种信任,盲目的可怕。所以即使知道云城妃雪与风离残夜在平子真子的心中孰轻孰重,却依旧没有狠心决断。

  平子真子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一次的席官战,蓝染惣右介嘱咐妹妹选择中庸,却被违背。

  只因当时平子真子眼中对她的期待,风离残夜竟没有遵守兄长的谆谆教导。

  只因那一句,因为你是风离残夜,所以,残夜没有后悔。

  可是如今的平子真子,却已经忘记了。

  因为是风离残夜,所以,没有什么不可能。

  所以,失色和残夜之间深深的羁绊,是平子真子难以猜测到的。

  失色与残夜,两人都心甘情愿。

  因为她们之间的羁绊,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深。

  残夜失色,夜已尽,夜色失,她们相依而生,是彼此的半身,从未分离。

  失色蓦然大笑,声音阴冷肃寒,那尖锐的戾气,一点点凌迟着平子真子的心。尽管他不断的告诉自己,眼前的不是残夜,只是残夜体内的一只名叫失色的虚,却在那样熟悉的容颜面前一次次溃不成军,那含着幽冷的憎恨与空洞,一点点将他心中的光明吞噬。眼前越来越是一片恍惚,一时之间他竟是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是那只虚,还是残夜假借的一种方式去爆发自己深深的怨恨。

  在婚房中,面对妃子的受伤,众人的质问,她悲凉的自嘲,却不为自己辩解一句。她似乎留恋着曾经的时光,也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不断躲闪,可是她转身的一霎那,眼角泪光,熟悉三席的平子真子又怎么会看不出,那股凄凉的憎恨怨愤。

  就如同此刻一般。

  失色的眉眼尽是一片疯狂,她全身战栗着,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连牙齿都不断的发颤。她眼中的金色更加的迫人尖利,却由于太难以把持自己的理智而一时说不出话来。苍厉的笑声过后,她森寒的开口,声音由于刻意的压制而显得有些不自然的诡异。

  “平子真子,你这是什么质问的口气——”她的声音尖锐的有些嘶哑与疯狂,“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吗?你没有!你没有!”

  她随手抹开之前残夜在打斗时脸上不经意的血痕,艳冶的血色更加有一种诡异的凄美,失色低低的笑起来,却仿佛是来自深渊的厉鬼的诅咒怒骂一般让人无法阻止的恐惧。

  “虚伪的死神,就该去死。”她诡异的幽声道,笑容疯狂暴戾。眼中金色的光芒忽明忽暗的吞吐着,那几分可怖,仿佛用利刃慢慢的磨着寻找着皮肤的经脉,好让你以最恐惧痛苦的方式死去。

  被那般凄厉的声音惊到,平子真子不由得握紧了刀,难以正视如今的失色。几人交换了彼此知道的默契眼神,不着痕迹的包围住失色。

  而失色,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的动作,金色的尖锐眸子,是深深的不屑与嘲弄,仿佛看着自导自演的小丑,傲慢而冰凉。

  平子真子,矢胴丸莉莎,爱川罗武,凤桥楼十郎,这些人何足为惧!只要是残夜所希望的……凡是让残夜伤心的……带给残夜最深的痛苦……

  都该去死!

  所以,去死吧!

  她扯开嘴角,一片嗜杀,压抑的疯狂瞬间爆发,却没有侵夺她战斗的理智。

  虚化,能够将战斗力成倍的提升,更何况,此时支配身体的人,不是会心软的风离残夜,而是疯狂的失色,为自己的半身残夜心中百年的悲凉心境而愤怒嗜杀的失色。

  她举起刀,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一瞬间便来到了凤桥楼十郎的面前,狠狠的斩杀!

  伤害残夜的,都该,死!

  她眉目间一片疯狂与快意,又带着诡异的温柔,却并不让人觉得怪异,反而理所当然的接受,似乎属于失色的温柔,就应该这般展现,疯狂的狠厉与隐藏的温柔。

  比之前不知道快上多少倍的身影,如愿以偿。

  鲜血飞溅,在失色苍白的面具上染上点点红纹,她半低着头,快意疯狂。

  凤桥楼十郎忍着剧痛,意识逐渐模糊,耳边仿佛是真子他们的惊呼,却如同世外尘嚣。

  死亡的黑暗逐渐降临,然而他解脱的闭上了眼睛,多年的痛苦与挣扎在心中缠绕终于在此刻解脱。

  沙罗,凤桥金沙罗,哥哥来见你了。

  沙罗,不要怪哥哥……

  有谁知道,凤桥楼十郎在与云城妃雪相交的时候,肆意的自由让他忽略了体弱的妹妹,终于郁郁而去。然而妹妹临终的心愿,是希望他能够帮她看着在静灵庭中一个叫做残夜的女孩的生活,因为那个女孩子答应过她,会帮她一起看着这个世界。

  有谁知道,凤桥楼十郎却逐渐迷失了自己的心,分不清到了最后自己究竟是为了妹妹还是心中的念想从而关注着那个女孩。

  有谁知道,凤桥楼十郎心中的阴暗与嫉妒的疯狂。爱的扭曲恨的疯狂,得不到毁去也觉得开心,然后再不断的谴责着自我,一点点扭曲的疯狂。

  死亡,是解脱吧……

  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手下……

  即使她不是她……

  沙罗……

  凤桥楼十郎含笑闭目。

  或者这是一种懦弱,用死亡去解脱,逃避之后真子他们会遇见的情况。

  他却不想再见到妃子了,再去凌迟一遍自己。

  死亡是懦弱是解脱,那又如何呢?

  人死灯灭化为灰飞,之后,与他何干?

  浦原喜助站在空中,却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一样,茕茕独立。他失去了一贯的嬉笑怒骂,总是带着点恶劣的微笑了无痕迹,抿起的嘴角显示着他百多年的平静死寂早已不在,灰色的眼中,倒映着失色嚣张暴戾的疯狂,满是晦涩而深沉的痛苦决然。

  曾记当年,樱花煮酒,双双笑谈,到如今,一场死局,再难缓解。

  究竟命运弄人,已经无关对错。

  战,与死,便是终局。

  两个家伙的相识,相知,他担心,自己已经记不住了,或许此刻,便已经开始选择遗忘了吧。

  他认命的等待那个时刻的到临。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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