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霖与临秀陨落的事轰动了整个天界。

  为缅怀洛霖生前泽被苍生的善德,太微追封他为德善仙尊。

  锦觅作为洛霖的独女,自然是要继任水神之位的。

  如此,润玉与锦觅的婚约又推迟了三年。

  而润玉作为锦觅的未婚夫,眼下又受太微器重,这追查杀害洛霖的真凶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润玉的头上,太微命令他务必要尽快查出真凶,给锦觅一个交代。

  因着穗禾杀洛霖时是变作旭凤的模样,且事发当时只有洛霖与临秀在场,唯一一个看见全过程的小仙侍跑到锦觅面前还未来的及说出真凶是谁便形神俱灭。

  这成了一桩悬案。

  润玉本就因为要布星挂夜而睡的少,眼下还要追查杀害洛霖真凶,更是连着几日都没睡了。

  虽说这做神仙的几日不睡没什么影响,可也是会疲惫不堪的。

  白月半心疼润玉一连几日皆是如此,便劝他不要太过操劳,一点一点查总会水落石出。

  润玉疲惫的捏着眉心,无奈道:“父帝逼的紧,天界众神又皆是心中不安,还是尽早查出来早消停。”

  润玉如此说,白月半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只能暗暗的将太微吐槽了一通,这么心急为洛霖报仇他自己怎么不去查!

  这一夜七政殿又是一夜未曾熄灯。

  白月半拿着笔纸推门而入。

  润玉很是惊讶于白月半,都这个时辰还不曾休息,往日这时她都睡的沉沉了。

  白月半将他案前的竹简与卷宗都推至一面,给自己腾出一片小地方,一边摆着纸张一边道:“你不睡我便陪着你,我练字很安静的,不会吵你。”

  说完,她便动了笔,写的认真,毫不分神,再没抬头看润玉一眼。

  润玉却是手里拿着卷宗,自白月半进到七政阁后便没再低头看过了。

  他看着白月半,明明最讨厌练字,却主动以练字为理由来陪他。

  润玉那颗冷了多年的心脏好像裂了一道缝隙,缝隙里源源不断的渗出暖流,融化了整颗心脏上的冰碴。

  琉璃灯光下,白月半白瓷般的皮肤被映的愈发细腻,眼帘微垂,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投出淡淡的阴影,秀气的眉毛因为字体繁杂难写而时不时的轻皱一下,然后无声的嫌弃起这个字。

  润玉呼吸滞了一瞬,好可爱......

  意识到自己的异样,润玉迅速收回目光,心跳不由的渐渐加快。

  再低头看卷宗时,已经不能静下心看下去了,脑子里也乱糟糟的一片,全都是白月半的身影。

  润玉:“......”他方才分析到哪儿了?

  白月半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她的字,全然不知润玉的心神被她搅的一团乱。

  写毛笔字要坐的端端正正才写的好看,可长时间坐的那么规矩也是腰板受罪。

  白月半写完一页后便打算歇一歇,过一会再接着写。

  这一抬头,便看见润玉皱着眉,一连苦恼的样子,看着卷宗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月半只当他是在苦恼洛霖究竟是被谁所杀。

  润玉不知,可白月半知道。

  洛霖与临秀为琉璃净火所杀,想必润玉也是知道这点。可在润玉的角度来看,如今放眼六界,能使出琉璃净火的只有荼姚和旭凤。荼姚还被关在毗娑牢狱里,不可能会去杀洛霖。

  巧就巧在,洛霖的遗物中,还翻出了旭凤传给他的飞白书,那最大的嫌疑就只有旭凤了。

  可旭凤心心念念着锦觅,又怎么可能去杀锦觅爹爹这种断送他与锦觅姻缘这种事。

  这分明就是栽赃嫁祸,是以,旭凤也被排除。

  这正是润玉苦恼的,这两个人都不是,那凶手会是谁,杀洛霖的动机是什么,为何会使用琉璃净火,蓄意栽赃旭凤?

  如今旭凤又只是一个空有二殿下身份的,手上毫无兵权,栽赃旭凤凶手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的润玉头疼,几度苦思皆无果。

  白月半本想直接告诉润玉,穗禾便是凶手,但这么贸然的说出来,漏洞太大。

  白月半想了想后,她假装很疲惫的伸个懒腰后,十分不争气道:“整日练字修习法术,累都要累死了。要是能有个高人将他的修为渡到我的身上,最好是金木水火土都有,如此我还背什么心法啊,各种法术都信手捏来,一个打俩都不成问题。”

  润玉听后失笑:“你啊,整日脑子里尽想些不着边际的,你修习的是水系法术,若是再渡给其他属性修为,与水相......”

  话说一半,润玉猛的顿住。

  那若是修行的同系法术......

  他怎么就没想到!琉璃净火虽然只有荼姚和旭凤可以使用,但若是荼姚将毕生修为都渡给她最信赖的穗禾,那穗禾便也会使这琉璃净火。

  穗禾对旭凤一往情深,却爱而不得,所以杀了洛霖再嫁祸给旭凤,在天衣无缝的条件下谁都查不出是穗禾所为。

  旭凤是太微的嫡子,太微为了保全脸面也定然会将此事秘密处理,穗禾算准了太微不会因为一个洛霖而对旭凤怎么样。

  洛霖死了,锦觅成为新的水神,再嫁给润玉,同样是拉拢住了水族势力,且锦觅比洛霖更好拿捏摆布。

  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旭凤是清白的,那旭凤也就只能担着杀害水神这个罪名。

  锦觅怎么还会再和自己的杀父仇人有纠缠呢?

  真是好大一出离间计。

  看润玉的表情,白月半便明白润玉想到点子上了。

  “你怎么了?”白月半满眼无辜而疑惑的问润玉。

  润玉惊愕过后回神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淡定,抬手揉了两下白月半的头发:“无妨,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白月半打开润玉的手,鼓着腮捋顺乱了的头发,娇软嗔怒:“说话就说话,干嘛揉我的头发,好难梳的!”

  她跟着邝露学了好久才学会这么一个发型,好不容易才梳好,两下就叫润玉给揉乱了!

  整理好头发后,白月半兴致勃勃的倾身问润玉:“谁这么厉害,能杀了水神和风神?”

  润玉唇畔轻启,缓缓吐出穗禾两个字。

  白月半:“她那么厉害啊,看不出来呀。”

  润玉冷笑一声:“穗禾灵力不高,但荼姚灵力高强。”

  白月半惊呼:“你是说,荼姚将她的修为都给了穗禾?!”

  润玉点头。

  霎时间白月半便哀嚎:“我怎么没人给修为啊!”

  扑腾到润玉身旁,白月半抬手挽住润玉的胳膊,对润玉哼唧:“我记得我还是只兔子时,你总是喂我的那种像葡萄一样的果子,灵力充裕,吃一颗抵我修炼好几年,你怎么不喂我了!”

  娇软的身体贴着他,女孩儿身上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润玉整个身体都绷住,不自然道:“浮梦果有摄人记忆的毒素,你修为低,顶不住毒素的侵蚀,吃多了会变的呆傻。上次你一口气吃了快一盘子的浮梦果,可是让我着实吓了一跳,我后来用灵力将毒素锁在你体内,你才免了成只傻兔子。”

  白月半微微一愣。

  浮梦果与浮梦丹就差了一个字,功效也是出奇的相似,那这么说浮梦丹便是用浮梦果做的啊。

  感觉到润玉的身体绷紧,眼睛也不看她,白月半眼中划过狡黠,坏笑一下,用手指戳润玉的腰:“你身子怎么这么僵?放松!”

  一戳之下,润玉绷紧的身子更僵了,耳根都红了。

  捉住白月半不老实的手,润玉无奈:“白儿,别闹。”

  白月半嘟唇委委屈屈的:“你不喜欢我亲近你啊。”

  润玉抿了下唇,欲言又止的。

  他不是不喜欢她亲近......

  只是,他从前孑然一身习惯了,身边连个贴身的仙侍都没有,何论白月半这种性子跳脱的姑娘。

  后来邝露主动到他璇玑宫做仙侍,但两个人也只是主仆关系。

  现下有了白月半,他不知该如何回应白月半的亲近。

  那日惊慌之下表露心意,唇畔上柔软的触感仿佛昨日一般残留至今,润玉有些懊悔,不该这般冲动的。

  可他当时真的顾不得那么多。

  做出这一件轻佻的事后,润玉发现自己不再似从前那般清心寡欲了。

  这种轻佻的想法,时时刻刻都跳跃在他的脑海里,愈演愈烈。

  他根本抵不住白月半不经意间的娇嗔。

  所以润玉尽量减少与白月半之间的触碰,生怕自己哪天犯了糊涂做了轻薄于她的事。

  得不到回应,白月半默默的将身子远离润玉,又轻轻的收回手。

  “我以后会注意的。”她嗓音里的委屈更甚方才了。

  润玉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就发觉自己越来越拿白月半没办法。

  他见不得白月半伤心难过,也见不得她受伤流血。

  这一声又一声委屈的嗓音像只手在他心上捏一般,让他听了难受。

  这让润玉无端的觉得,他在欺负她。

  “我不是......”清冷优雅的夜神殿下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白月半本来也没有多么的委屈,只是她在开放的二十一世纪长大,思想不同于中规中矩的润玉。

  两个人谈恋爱,牵手拥抱在她眼中是最为正常不过的事。

  知道润玉恪守礼节,这是他千年来自我约束下的良好教养。白月半从不指望他能如别人家的男朋友那般懂得谈情说爱,土味情话张口就来。

  润玉虽然看着成熟稳重,可他超爱脸红鸭。

  只要靠近他几分,说几句土味情话日常表白他就脸红。

  润玉每次被她闹的脸红时,白月半都像是从蜜罐里泡过一样,从里甜到外。

  他只对她脸红,对外,永远都是那个清冷的不可一世的夜神。

  正是因为了解润玉的脾性,所以白月半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分的委屈,这不过是装不出来逗润玉的。

  可润玉却不知白月半是在逗她。

  此时白月半小脑袋垂的不能再低,乖巧的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再无方才半分闹他的活泼劲儿。

  天可怜见的,润玉看的直愧疚。

  他这不解风情的,也真是委屈了白月半。

  是以,润玉抿抿唇,起身,在白月半略微惊愕的眼神下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白月半的房间。

  白月半下意识的紧紧搂住润玉,瞪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他侧颜。

  心上的小鹿又开始乱蹦的。

  她只是想让润玉先适应拉拉小手,也没想过别的。

  这这这......进展也太快了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