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消康熙的念头,到底不是一件多容易的事情。

  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倚罗开口也不是一无所获。

  阳光之下,顺着窗子照进房中,康熙一手拿着《中庸》,一边读着,一边解释着是什么意思,带着几分韵律,声音不高不低,算不得吵闹,又让人听得清清楚楚,也算是好听。

  保成还在慢慢悠悠的‘学’,康熙时不时地考校保成,当保成背对的时候,引得康熙脸上尽是笑意,而且更加兴致勃勃。

  而倚罗那边真的就是听着声音越听越困,越困越觉得这声音那么具有催眠功效,这要是她失眠的时候,听着这个动静,绝对效果十足。

  但凡昨天晚上有这个动静,她也不至于失眠了。

  只可惜现在不是应该睡着的时候,此情此景,倚罗用手肘抵着身旁的靠枕,低着眼眸,装作也听得很认真一样,试图偷个懒。

  就是偷着偷着,很容易就真的睡着。

  父子俩就算是一个在努力教,一个在努力尝试不要快的那么明显,时间一久也不由得注意到了倚罗的状态。

  “倚罗?”

  闻言,倚罗顿时从那半睡半醒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怎么了?”

  康熙看着倚罗这一脸茫然的样子,顿时有些无奈,“什么怎么了,昨夜是没睡好吗?”

  “有一点,天都快亮了才睡着。”

  “可是有什么事?”

  倚罗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睡不着而已。”

  “可是在想董氏和那拉氏?”

  “啊?”

  “朕也知道后宫中有所微词,但是不必管那么多,你我只有一个保成,天底下,没有第二个皇子可以和保成相提并论。”

  “臣妾没想这个。”她真的就是昨夜没睡着而已,没那么多理由,就是没睡着,每年总有那么几天。

  “好,没想就没想吧。”

  “……”

  如果你没有那种你说的都对的表情,我就信你了。

  不过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她也不想解释了。

  反倒是保成心中不由得对那只有一个的话,有点怀疑,他虽然是嫡长子不假,但是皇额娘和皇阿玛还年轻,日后必然也会有孩子,怎么会说什么只有?

  真说是只说现在的话……

  皇阿玛那话实在感觉不仅仅是只说现在。

  保成正悄悄想着的时候,那边康熙看着倚罗这个样子顿时就笑了笑,“都已经困成这个样子了,那就这么躺一会儿吧。”

  刚想起身,那边康熙身子就放下手中的书,身子往后让了让。

  四目相对,倚罗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

  嗯……

  白给的枕头,不要白不要,正好不用动了。

  这么大地方,还别说,真的已经够她睡一会儿了。

  哦,说起来很久之前,好像有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那个时候,是她的睡姿不太好,等等,真的是她睡姿不太好吗?

  倚罗感觉有点怀疑。

  不过眼下这些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只想倒头就睡。

  康熙看了眼倚罗紧闭着的双眸,顿时笑了笑。

  保成对于这一幕,虽然有些意外,不过却也算不上什么惊诧,毕竟这两年的时间里面,他已经逐渐知道皇阿玛和皇额娘的感情着实深厚,虽然他以前从来不曾见过皇阿玛这般,若是放在以前,怕是打破头都想不到会到这种地步。

  不过眼下到底不是曾经了。

  康熙的读书时再一次响起,比之刚刚声音要轻得多,保成也重新收回了目光。

  至于之前皇阿玛说的话……

  或许只要在等几年也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

  ……

  ……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保成更是已经不在了,不过康熙倒是一直没走,手中仍旧拿着书,莫名有了一种好像多年之前的时候似的。

  只不过他成熟了很多,已经从一个未掌大权的少年天子,蜕变成了一个大权独揽的皇帝。

  原本的那一板一眼,好像在这些年中,逐渐地退化,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看情况保留。

  对于他来说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于她嘛……

  没有人能够让咸鱼改变,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坚守本心了。

  摸鱼永远是最香的。

  带薪摸鱼那就更是香上加香。

  拒绝内卷,人人有责。

  “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倚罗说着,就想要起来,不过却是被康熙给按住了,“不想起来,就再多躺一会儿。”

  “外面天已经黑了,小厨房那边一直热着粥,一会儿端过来后,简单填填肚子,再起也好。”

  闻言,倚罗也不挣扎了,重新躺了回去,“保成呢?”

  “保成也有些累了,眼下让嬷嬷带去休息了。”

  “保成很聪明,能背下来很多,走的时候,朕考校了一番,竟是还能记得住最开始的一部分,着实是天资聪慧了。”

  “说不准明天就忘记了,小孩子忘性大。”

  “那朕明天就来考校保成,看看保成还能不能记住。”康熙笑道,“不过倚罗你说得对,保成到底只有两岁,现在就找师傅教导,的确是朕冲动了。”

  不等倚罗开口,就听见康熙继续道,“所以朕决定日后有空的时候,来亲自教导保成。”

  闻言,倚罗欲言又止,张开嘴,最终道,“那真的是保成的荣幸。”

  保成,额娘尽力了。

  剩下的就靠你了。

  只愿你皇阿玛每天忙碌到天黑,除此之外,就烧烧香吧。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算是定了下来。从原本的找几个师傅教导,变成了康熙只要闲来无事就亲自教导。

  甚至偶尔还叫倚罗带着保成一起去乾清宫。

  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一长,倒是让后宫中人不由得咬碎了一口银牙,皇后本来占据皇上的时间就多,现在这就更多了。

  眼瞧着明年就又要选秀了,不知道有多少的正值妙龄的美人要进宫,到时候说不得是个什么情况。

  眼下这种局面,没孩子不由得也希望自己赶紧有个孩子,有了孩子的张氏因为小公主的缘故偶尔也能够看见皇上,更别提翊坤宫中还有一个怀了孕的董氏,皇上不管去看哪个都能顺带见见另外一个,就这么加起来,这分量俨然就重了起来,那拉氏虽然不如前面两个风光,但是到底有孕在身,也算是有了不小的盼头。

  不过即便如此,大家心里也有数,大阿哥是又嫡又长,即便是又其他阿哥出生,也不见得就能够有同样的待遇,但是到底怎么说都是皇子,分量也是极重的。

  而有甚者,鉴于皇上留宿坤宁宫的次数太多,都盼着皇后再生一个了,毕竟到时候,皇后就不能一直占着皇上了。

  再怎么说大阿哥都已经两岁了,皇后也还年轻,再生几个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鉴于皇后的手段,后宫嫔妃们再有什么念头,也只是念头了。

  反倒是图尔格期氏那边都已经过了一年多,到现在迟迟未归,倒不是倚罗不想让她回来,而是图尔格期氏自请多为小公主祈福。

  倚罗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倒是有点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图尔格期氏这是躲着张氏,怕张氏磋磨她。

  有那个胆子伸手算计,没胆子接受后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不过眼下如果图尔格期氏回来,其实也是一个机会,再怎么说一个生了孩子,一个有孕,皇上去翊坤宫的次数也多,能够这般,要不就是不知道消息,要不就是和董氏也有仇,不过倚罗没心思去查探,既然图尔格期氏有这个心思,倚罗索性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情先搁置了。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着,康熙那边也准备给保成起个大名,正式上玉牒。

  这一次相比较刚刚起名的时候,倒是没有那么麻烦。

  而是直接从第一次起的名字里面选的。

  当康熙一提胤礽这个名字,倚罗顿时就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承祜的同义字吗?

  看得出来,这是又想起来了当初的名字,俨然就是二次利用。

  不过别的不说,省事是真的很省事了。

  直接避免了选择困难症的发生,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不仅如此,还顺带把以后皇子名字的第一个字敲定了,起名难度越发降低。

  反倒是保成,或者说胤礽有些意外,毕竟这个名字……

  没承想倒是并没有变。

  云南那边越发不太平,朝廷和藩王的矛盾越发高涨,着实让人头疼,到底是对大清有功之臣,又是手握兵权镇守一地,即便是这两年开始削弱三藩,但是眼下的本质其实还是有些国中国的意思。

  不过总归若是不反,那就徐徐图之,到时候彻底蚕食撤掉三藩,方能彻底平定如今仍旧算不得太稳的大清。

  只是不知道这条路到底能够拖延到什么时候。

  后宫中,那拉氏和董氏也到了要生产的日子,到底是嫡长子已生了,长公主也有了,就算是两个男孩,提前出生也并没有什么好处,总归是早早晚晚的,最多也就是老二和老三的区别。

  虽然也有些遗憾,不过更多还是安心养胎,等待孩子诞生。

  最终那拉氏是最先生出皇子,董氏隔了没十天,董氏也生了皇子。

  两个皇子就这么相继诞生,可是为后宫添了不小的喜事,赏赐如流水一般地往这两人的宫中去,可谓是羡煞旁人。

  皇上也开了口,为体谅二人母子之情,待到三个月后,再行定夺。

  就是消息传到保成的耳朵里面时候,保成愣了一下。

  半个月后,当被倚罗带着去那拉氏和她的孩子时候,在倚罗没注意到的地方,保成更是眼皮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