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便是四皇子生母胡氏,虽在妃位,不太受宠,却因是太傅之女而受到燕帝的敬重。

  这样算下来,果然是六皇子母家最无势力,段氏只是燕帝外出打猎瞧上的平民女子,育有皇子成年也只是个嫔位。

  云蘅皱了皱眉,段氏的境况倒与萧景琰的生母静妃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二人又是大不相同,这几年沧巫阁查出了一些事情,可见得静妃并非无能而是刻意藏拙,但段氏就不同了,猎户出身本就不通风雅之事,更不必说心机智谋,年轻时还容貌出挑,如今在宫里像个隐形人一般。

  六皇子想要子凭母贵是不可能了,梅长苏又会用怎样的方法送他上位呢?

  “喏,你要的东西,借了琅琊阁的暗桩一路快马加鞭送来的。”玉清清将一个锦盒递过来。

  云蘅打开后嗅了嗅,点点头:“蔺晨那里果然是有些好东西的,有了这株雪灵芝,皇后的身子就能好点了。”

  “你确定皇后的赏梅宴会给咱们倾城坊送帖子?往年请的都是贵族大臣们,舞乐自有宫廷乐师,倾城坊这种烟花之地,皇家的人能看在眼里?”

  “倾城坊这种烟花之地,不也招了七皇子流连三天?”云蘅取笑道,“放心,今年一定会有。”

  “皇后也喜欢下棋?”玉清清莫名其妙。

  “这话也没错,不过不止这些,皇后无子,柳贵妃擅权,这宫里眼见着能帮她的只有同样出身世家大族的赫连贵妃,也就是七皇子的生母,若慕容氏和赫连氏联手,还怕一个柳贵妃?更何况,正因皇后无子,赫连家族才放心不是?”

  “哦,所以她听说了这几日的事,必然要想办法见见你?”玉清清道,“你要促成这个联合?”

  “不,我要让皇后知道,这几个妃子一个也不能选,只有出身不高的段氏,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玉清清无语了半天,“话虽如此,难道以前皇后就没有想过段氏更好拿捏?”

  “她以前不是没想过,而是身体不允许,我会给她两件大礼,以后就能好好想想了。”

  玉清清看着云蘅的笑,打了个寒颤,想着北燕皇室也不知造了什么孽,遇见了前来搅局的云蘅。

  进宫

  “凌先生,请坐。”云蘅看着对面穿着寻常的老者,却不敢轻易松懈,眼前此人,正是七皇子拓跋濬最信任的幕僚,凌燚。

  而自己若想取信于拓跋濬,凌燚便是其中最重要的因素。

  “今日始见知意姑娘,果然不负盛名。”凌燚坐了下来,抿了口茶道。

  云蘅笑道:“先生谬赞,知意不过仗着玲珑谱博一方虚名。”

  “姑娘胸有丘壑,必不是拘泥于烟花之地的人,只是老夫多问一句,为何是七殿下?若论礼贤下士和朝中声望,自然是四殿下更胜一筹。”

  “四殿下为人谨慎,即便日后夺得尊位,只怕也以燕国内政为先,滑族只怕等不了那么久,也不想等了。”

  凌燚眯了眯眼,似在判断话中真假。

  云蘅微微一笑:“先生,用人不疑,何必拿话来试探我,我并非效忠于你们大燕七皇子,利益相关,各取所需岂不更好?”

  凌燚闻言抚了抚长须点头:“姑娘果然不凡,是老夫狭隘了。”

  “先生今日来,是七殿下有话带给知意?”

  凌燚颇有些赞赏地看了云蘅一眼:“殿下说,皇后的手段并非如她面上那般弱不禁风,否则她多年无子又怎能稳居中宫,若有事可向凝安宫贵妃娘娘求助,殿下还说,他等着姑娘的大礼。”

  ······

  知意姑娘的身份于皇后的赏梅宴着实尴尬了些,既不能与朝廷命妇们同进同出,不合礼数,却又是皇后亲自派了帖子的,自然不能慢待,倒叫侍宴女官一时头疼不已。

  反而是倚梅园的一名小宫女排忧解难,女官这才恍然,提前派了马车,在宴会前便将这位知意姑娘接进皇后的凤栖宫,既避开了皇宗贵戚们,又叫皇后提前见着了这位姑娘,宴会上如何安排,自有皇后做主。

  北燕皇宫不同大梁的雕栏玉砌,多了些北方的粗犷与豪迈,虽没有江南富足,但举国之力却也不容小觑。

  皇宫大内非招不得擅入,云蘅以倾城坊头牌的身份,自然是不得带侍从的,却方便了阿徵行动,那名倚梅园的小宫女便是阿徵假扮的。

  皇后身边的女官引云蘅向凤栖宫而去,在与一队倚梅园侍女擦身而过的时候,阿徵迅速汇报了宫中情况:“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这几日宫里频频生乱,皇后隐而不发,只待今日。”

  云蘅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哟,我说呢,远远就闻见一股下作的脂粉气,瞧瞧,也不知是何等颜色,竟能叫皇后姐姐亲自接见?”

  皇后身边的女官脚步一顿,后撤一步低声道:“这是倾梧宫柳贵妃,”犹豫了一下道,“不可顶撞。”

  云蘅感激地应了,便低眉顺眼等着那浩浩荡荡的芳驾近前。

  皇后的宫殿叫凤栖宫,凤凰非梧桐不栖,这柳贵妃却在前太子加封时,哭天抹泪跟燕帝求来了倾梧宫这个名字,就差没把“我要当皇后”五个字写脸上了,也不知燕帝是为了什么,还真就赐给她了。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女官的声音拉回了云蘅的思绪。

  云蘅也跟着行礼:“民女知意见过贵妃娘娘。”

  柳贵妃在软轿扶手上嗒嗒敲着护甲,闻言娇笑一声:“本宫自然知道知意姑娘的盛名,倒也不必拘礼,抬起头叫本宫瞧瞧?”

  云蘅垂眸掩去厉色,平静无波地抬眸,迅速扫过柳贵妃的面容,便平视前方等着她的打量。

  柳贵妃看得出是精心保养的,虽有了些年纪,却依然是世间难得的美人,比起云蘅曾见过的琅琊美人榜上的美人们,又多了一丝上位者的贵气,难怪圣宠不衰。

  “果然是好颜色,”柳贵妃语气一冷,“听闻姑娘一局玲珑棋勾得燕都男子踏破门槛,当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尽学了些以色媚人的功夫,听说连皇子都勾没了魂,本宫执掌后宫,岂容你放肆!”

  “娘娘只怕听错了传言,知意与诸位对弈,却从未见面,即便是七殿下赢了棋局,也只是稍坐片刻,喝了盏茶便离开了,何来以色媚人?”云蘅平静又冷淡地回应,却在话音落下时,忽而抬眸扫了柳贵妃一眼。

  旁人都不曾看到,柳贵妃却被那一眼中的轻蔑气得差点掰断护甲,一个烟花柳巷出身的下贱之身,居然敢蔑视自己?以为攀到了拓跋濬这棵大树,便看不起自己了?

  “你放肆!来人!给本宫掌嘴!”

  皇后身边的女官不知如何是好,她也完全不明白柳贵妃一向目无下尘,怎么今日跟个头牌姑娘过不去了。

  却不知,这几日柳贵妃身边的人早已煽风点火多日了,将知意姑娘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的,又暗示柳贵妃宫中子嗣不多,皇后有意给燕帝送新人。

  而柳贵妃比谁都清楚,燕帝极爱下棋,这也是七皇子拓跋濬钻研棋局的初衷,皇后在赏梅宴突然召棋坊头牌进宫,柳贵妃心里那根弦就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