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 远山如黛。

  一点红日跃然而出,金光从遥远的地平线攀升,将黑夜一点一点的驱散。

  见月已经看不见黑死牟的背影了, 漫天的阳光充斥着荒野, 唯余下血泊中的少女,在野蛮生长的野草和肆意贯穿大地的刀痕中,缓缓闭上了她那被阳光亲吻着的眼眸。

  不死川实弥和富冈义勇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可恶!还是没来得及吗!”

  不死川低低咒骂一声, 气恼的同时不禁责问自己, 为什么不能再快点,再快一点就好!

  一旁的富冈义勇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进一步加快了速度。

  两人几乎是同时赶到了见月身边,却被眼前惨烈的场景镇住了上前的步伐。

  地上纵横交错的都是打斗过程中留下的刀痕,少女的脸白的近乎透明,呼吸微弱,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池里捞上来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密布着伤痕,不难想象被衣物遮住的地方有多么惨烈。

  即使已经见惯了生命的逝去,可他们依旧,不能不为之感到悲伤。

  不死川半跪下,面容肃穆地向着少女的颈侧伸出手,想去试探她是否还有呼吸。

  若是没有……

  不死川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他也定会为她报仇!

  还没等他完全将手放上去,一双小手就迅速地拦截了他。

  “你干嘛???”

  见月睁开眼,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这个一上来, 就二话不说要对着她动手动脚的眼熟白毛小伙儿。

  看到见月睁开眼睛, 不死川喜出望外。

  “太好了, 你没死!”

  同时,他也隐约觉得眼前这个少女似曾相识。

  见月???

  好好说话怎么就咒人要嘎呢?

  早晨阳光这么刺眼,还不让人稍微眯一会儿眼了?

  见月大为震惊,攥紧不死川的手就要起身。

  还没等她直起上半身,就被忽然冒出的另一双手摁住了。

  她转过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深蓝如海渊般的眼睛中。

  少年俊秀的脸上面无表情,盯着见月,缓缓吐出一句,

  “你想死吗。”

  见月!!!

  她左看看满脸疤痕,长相凶狠的不死川实弥,右看看死沉着脸,对她放狠话的富冈义勇,陷入了沉思。

  她这是……刚从黑死牟,啊不对,现在应该叫继国岩胜了。

  刚从继国岩胜手底下逃脱,又进了不良少年们的包围圈中了啊。

  不死川听见义勇的话,脸色一黑,额头青筋暴起,狠狠剜了一眼义勇,随即尽量缓和了脸上的神色,对着见月说:

  “喂,别理那个蠢货。你失血过多,最好不要乱动,等着【隐】的人来。”

  见月:什么!你们后头还有人!

  听到这,见月忍不住了,挣扎着就要起身,力道之大,差点掀翻了摁着她的不死川和义勇二人。

  差点被掀翻的不死川大骇,

  “喂!你不要命了吗!你身上那么多伤口,贸然乱动,是会失血过多而死的啊!”

  义勇脸上虽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眼神也是沉了下来,满满的不赞同,更加用力的摁住这个被鬼袭击后精神失常的少女。

  见月不听,两只手各拉住二者的一只手,顺着他们力气的方向,四两拨千斤,身体极为柔韧得往后一缩,双手顺势一拉。

  “铛——”

  脑壳和脑壳碰撞的闷声,响彻荒野。

  不死川实弥和富冈义勇二人的脑袋,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撞在了一起。

  再

  加上见月暗地里推波助澜的给了一点力气,二头相撞的声音听得旁人脑壳都疼。

  果然,不死川已经跪倒,抱着脑袋,像只虾仁般蜷缩了起来。

  而富冈义勇,也将两只手往上举起,捂住了额头。

  睁大了他那对,宛如大海般幽深的精神的死鱼眼,两行清泪默默留了下来。

  见月起身,随意拧了拧身上的血衣,直到拧不出血水了,才满意地一掸衣角,准备离去。

  “等等!老子允许你走了吗!”

  一道怒斥叫住了见月,不死川抬头,额头还红肿着,眼神却煞是凶狠地紧盯着她,甚至能看见那双眼睛里蔓延的红血丝。

  见月表示:小伙子挺狂啊。

  “老子记起你来了!你就是两年前那个我欠着钱的债主,不准走!至少要养好伤再让老子还完钱再走!”

  两年前?债主?

  听到这两个关键词的见月耳朵一动,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遍不死川实弥,才恍然大悟般想了起来。

  啊对对对,两年前,她刚开念时,确实请了一个白毛小不良吃了一碟萩饼。

  但是因为这几年,众多变故接踵而至,她自己都疲于应付,早把这个还给她写欠条的白毛忘得一干二净。

  再加上对方和两年前相比,也长大了许多,脸上身上更还添了众多疤痕,才一时没想起来。

  唔,我记得,他似乎是叫……

  “四川……什么米?”

  “是不死川实弥!”这句话,不死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跶出来,强忍住上去怒吼的欲望。

  亏他这两年来,为了欠这一碟萩饼的钱而耿耿于怀!

  跟着匡近加入鬼杀队以后,还时不时会回去那个小镇,看还有没有机会遇见她,将钱还给她。

  要不是她,他也不会独身回小镇看看,匡近也不会独自行动受伤,那他就更不会和富冈义勇这个讨厌鬼结伴出来做任务!

  而对方,居然还压根儿不记得他的名字!

  看着对方眼睛里都快具现化出火焰了,见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她对着这个看着凶狠,却出奇有礼貌的小白毛,还是挺有好感的。

  这一下子不仅没记住对方的名字,甚至将错的念了出来,还错的南辕北辙,离谱至极,一时让她有些愧疚。

  “咳咳,那什么。”见月轻咳了两声,意图转移话题。

  “啊,那个伤你们不必担心,我好着呢。俗话说得好,疤痕——是女人的勋章,我只不过是,多带了几个勋章罢了。”

  盯——盯——

  不死川和富冈义勇一个不说话,另一个也不捂头了,纷纷沉默地看向见月。

  说这种大话时,你要不要先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啊?

  还有血在流出来啊喂!

  不在意地抹去滴落在胸前的血迹,见月抬头,一眼就对上了眼里写满了不信任的二人。

  啊这……可是她真的没什么大碍啊。

  是,继国岩胜的鬼之刃确实穿透了她全身多处,可她在被刺中的那一瞬间,就及时调整了身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

  等到对方将鬼之刃收回后,她更是第一时间运用“念线缝合”,将内里破碎的内脏和肌□□合了回去,只留下皮肤表层的伤口,看着狰狞罢了。

  哈,继国岩胜,别以为只有你有“日轮刀砍头不死”的外挂!

  这年头,身上不带几个外挂,可不敢出来混啊!

  她本只是想留着不碍事的外伤,来降低他的戒心,借机遁走。

  可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让对方误以为她要死了。

  想到不久前,继国岩胜近乎哀求的希望她变成鬼,只是希

  望她能以另一种形式活下来,见月默了默。

  唉,算了,既然不懂,就别去想了,反正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面了。

  不死川实弥第一次这么理解粂野匡近为什么老是对他啰里啰嗦的。

  明明是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人,却还稀疏平常地笑着,一脸不在乎自己身体的样子,真是该死的欠揍。

  在不死川越发凶狠地注视,和义勇毫无波动却极为压迫感的视线下,见月……妥协了。

  算了算了,既然他们不信,就让现代医学来证明!

  【隐】的成员已经赶到,在不死川的示意下,他们来到了见月的身边,为她看诊。

  “嘶。”

  、

  其中一个【隐】看着见月狰狞的伤口,颇有些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种伤势,恐怕连紫藤花纹之家都没办法医治,得送到蝶屋看看了。

  见月一脸自信的让【隐】的人检查了一番,随后怀疑人生的得知:

  他们要把她的眼睛蒙上,背在背上,走不知道多久的路,送到一个没听过的地方去疗伤。

  见月???

  现在人贩子拐卖妇女的借口都这么清丽脱俗吗?

  要拐卖你就正大光明的拐,别整这种一看就有问题的仙人跳。

  最后的最后,还是不死川实弥忍不住,亮出了他的日轮刀,嘶吼着他们真是鬼杀队的剑士,不是什么拐卖人口团伙,才说服了见月。

  害,是鬼杀队你早说呀,她早就想投奔鬼杀队了。

  讪笑着缩了缩脖子,见月异常乖顺的打算趴到【隐】的成员的背上。

  那位成员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将她背起来。

  又听见对方忽然惊呼一声,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利索地跳了下来。

  “你又要干什么!”

  不死川觉得竹之内见月大概是自己的报应,因为他老是让匡近为他担心,所以老天爷才派她这个孽障来惩治他。

  对不起,匡近。

  不死川在心中真诚的对着他的挚友——粂野匡近道歉,从前是他不懂事,让他多费心了。

  见月在心中暗自感叹,小小年纪就这么暴躁易怒,怒急伤肝啊,小老弟。

  随即,她将不死川的质问抛之脑后,跑到方才她躺着的那汪血泊前,专心致志地捞起了刀。

  罪过,罪过,差点把二老婆【鬼丸国纲】落在这了,幸好临走前想了起来,不然岂不是要丢老婆了。

  看着又不知道在那折腾些什么的竹之内见月,不死川头痛地扶了扶额,“算了,我来背你吧,【隐】的成员制服不了你。”

  还没等他走到见月身边,看着她从血泊里捞出一柄金色日轮刀,离她最近的不死川和义勇,齐齐瞪大了双眼。

  这是……日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