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格雷诺耶】

  五月的一个清晨,我终于从巴尔迪尼那里获得了满师证书,他给了我一个旅行背包,我没看那里头装着什么,现在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离开这儿了。

  “嗨,格雷诺耶先生,”当我走出巴黎,人烟越来越稀少的时候,我看到了站在树下的阿黛尔,她提起破旧的裙子,向我行了一个小淑女的礼,朝我笑着说,“先生愿意带一个同伴一起去旅行吗?”

  “当然……很欢迎。”我有点紧张地回答道。说实话我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等我,我以为她不会来了。一个月前的那天晚上,阿黛尔说要和我一起走,可是从那以后,阿黛尔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又遇到过一次那个科里,他告诉我说阿黛尔最近很忙。

  忙什么呢?

  我不知道。其实巴尔迪尼早在前天就已经签了满师证书给我,但我想等一等,等阿黛尔。

  等到今天,我必须要走了,当然不会有人给我送行,可是阿黛尔……

  “你的背包里都装了什么呢?”在我走神的时候,阿黛尔已经走过来提问,还向我展示了她带的东西。她的行李比我更简陋,只有一个小布挎包,里头装着一本旧圣经,一把梳子,一张地图,一把小刀,还有三块黑面包。

  “来,让我瞧瞧……一件衬衣、两双袜子、一大条香肠、一条旧羊毛毯,哦!巴尔迪尼那个吝啬鬼居然还给了你二十五法郎!这倒真令我意外,不过想拿二十五法郎就打发掉你的价值,实在是精明过头了吧。”

  然后阿黛尔翻开了挎包里的地图,开始自言自语:“唔,只有二十五法郎,我得看看怎么走最快最节省……哎呀!格雷诺耶,你去哪儿?”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走吧。”

  离开巴黎后,越是往前走,周围的空气就越明朗、清新和洁净。我喜欢这种纯净的气味组成,单纯得犹如一次解放,我无须每次呼吸都得准备嗅到一种新的、意外的、敌视的气味。

  越远离人群,我越感到自由。

  “格雷诺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我简短回答,当我沉浸在鼻子被完全解放的舒畅氛围中时,总会有一个人不合时宜地打断我的感官享受,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说着并不重要的话题。

  “我突然想起,巴尔迪尼的那座交易桥有裂纹呢,迟早会断的吧?但现在我们离开了,还有谁能察觉到呢?”

  “嗯。”

  “格雷诺耶,你又按着自己的心意走了,我们刚刚错过了去奥尔良补充食物的机会!我好不容易才从废纸堆里找到这张旧地图,结果一次用场都没派上,我很失落啊!”

  “哦,好吧。”

  “格雷诺耶,我看明白了,你总是找人迹罕至的地方走,你不喜欢碰到人?嗯……好吧……这也没有关系,但是……晚上赶路很困难呀。”

  “跟着我。”我不需要阿黛尔的那张地图,我根据鼻子的判断就能行走,而白天光线刺眼,我更喜欢月光。月光不分颜色,也不刺眼,淡淡的,不会令我眼花缭乱,从视觉上干扰我。

  “格雷诺耶,我饿了,咱们休息一会吧。你快闻闻,最近的动物在哪儿,我去捉来,你找找合适的香辛料,好吗?”

  我把昨天剩下的野兔肉从背包里拿出:“我不饿。”

  “可是今天你还什么也没吃呢,你太瘦了,这样下去不到格拉斯,你就会累晕过去的!”

  我沉默。阿黛尔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道理,我好像只能按照她说的去做一样,今天也不例外。野外行路,没有食物的补给,二十五法郎完全派不上用场,我觉得树上的野果足够裹腹,阿黛尔却一定要烤肉来吃,说野果子没有营养。

  好麻烦。

  我开始后悔答应阿黛尔的请求了,不应该让她跟我一起走,她很麻烦。

  我找来阿黛尔要求拿来佐味的野草,发现我们选定要睡下的地方已经架起了火堆,只是还没生火,阿黛尔没有在原地等我,我知道她已经去了溪流那里,今天的食物将是烤鱼。

  草丛里有三条鱼在徒劳地蹦跶,想要回到水里,鱼身上有鲜血的味道,是阿黛尔用鱼叉收货的战利品。可是现在阿黛尔在哪?

  “格雷诺耶,不许偷看!”

  太阳还未出来,黎明将至,光线不算太强烈,但也足够清楚,阿黛尔正光着身子在河里洗澡,衣服湿漉漉地扔在溪边大石头上。她背对着我,背脊光滑,但是骨头凸出,瘦得存不下一点脂肪。

  我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她的身上没有好闻的气味,什么味道也没有,我完全没有兴趣。

  “如果附近有人来,一定要提醒我,记住呀!”我提着鱼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她还在朝我急匆匆地嘱咐。

  “知道。”我回答,阿黛尔其实很爱干净,有活水的话就一定要洗澡,路上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好多次了,她完全把我的鼻子当成了她的警卫员。

  收拾鱼不是我的擅长,不过阿黛尔告诉我哪些部位是要剔除的以后,我闭着眼睛都能把鱼弄干净。所以当阿黛尔湿着头发从溪里出来时,鱼已经架在火上烤了。

  “格雷诺耶,你真是越来越能干了!”阿黛尔一边积极翻烤着鱼,一边毫不吝啬溢美之词,我却完全不觉得高兴,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好多余,我宁可啃完几个野果子后倒头就睡,晚上醒来后接着赶路。

  虽然烤鱼的确很香,味道也不错。

  “格雷诺耶……”第二天晚上赶完路,又到了快天亮的时候,这是我们的歇息时段,通常这时候阿黛尔会去找容易捉住的猎物,但是今天她破天荒没有动。

  “脚上起水泡了,三个,好疼。”她一脸痛苦地望着我。

  于是今天没有烤肉烤鱼可以吃,我到处转了一圈,找回来一堆味道还行的野果,不过令我觉得奇怪的是,我居然开始想念那些烤出来的食物,嘴里的浆果反而淡而无味。

  水泡过了一个白天依然没有消,所以第三天我背着阿黛尔赶路。

  “格雷诺耶,我给你添麻烦了吧?”她揽着我的脖子,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比我大好几岁,高那么多,我赶路很吃力,长水泡也是正常的。”

  “所以我想我们需要一辆马车。”阿黛尔又说。

  “不需要。”我果断回答,马车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我不喜欢。

  “可是我需要呀。”

  “没有钱。”她确实很麻烦。

  “没有钱,我们可以想办法赚点呀,用你的才能,和我聪明的大脑,”她点了点我的鼻子,又戳戳自己的脑袋,“二十五法郎就是我们的本金,下一个城市就是穆兰了,我们这次不要绕道,进去瞧瞧,好吗?”

  我沉默。

  “格雷诺耶?”

  继续沉默。

  “让……”

  接着沉默。

  “让?格雷诺耶!”

  好吧,进去瞧瞧,看能不能直接把她丢在穆兰算了,我这样想着,然后对她点了点头。

  【阿黛尔】

  穆兰是法国中部的一座城市,没有奥尔良那么大,但是皮革加工和农产品都很有名,看郊区那成片的农田与村庄,还有来回的马车,就知道穆兰还是很不错的。

  格雷诺耶出了巴黎之后的表现让我太意外了,他竟然完全远离人群,压根不想和任何人有接触,连我的话都很少回答,我真怕哪天一觉醒来,自己已经被他丢在荒郊野外,或者直接进了野兽的嘴巴里。

  这时候我想,我高估了我在格雷诺耶心目中的地位,以及他对道德观的无概念程度。

  于是我每天晚上睡前都拿自己的发带,把我和他的手绑在一起,虽然沉睡中未必能发觉,但是我的重点不在这儿,而在警告格雷诺耶,不许他把我给独自留下!

  越远离人群,格雷诺耶越开心,他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腰杆也越挺越直,看起来精神焕发,一点也没有巴黎城里那种佝偻驼背的老头样,可是前提是他不能遇到人。只要有人路过,他立刻会蜷缩起身子,恢复那种怯生生的模样。

  我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慨,他为什么对人这么警戒和害怕呢?

  看了他的这种转变后,我更加不放心离开他了,只是我还太小了,他步行的速度很快,总会不知不觉地将我落下。这时候我必须大声和他说话,把他的注意力从他的气味王国里夺回来,这样他才会下意识地停下步子,等我那么一下下。

  即便这样,他一天和我说过的话也不超过二十句,那种“嗯”“啊”的应声词可不能算进来。

  可是我脚上还是长水泡了,前天已经有了征兆,但我没告诉格雷诺耶,还是坚持赶路,希望它会自己消下去,可是它一点不合作,变成了油光发亮的三个大水泡,让我连路都没法走。

  不过这也是个好机会,正好我可以请求格雷诺耶带我进城去。我们不可能这样永远避开人群,而且我们真的是太穷了。

  “透视之眼”——我在穆兰最热闹的广场上摆了一个地摊,很装逼地分别用拉丁文和法文写了这四个字。这两种文字我会写的都不多,而且基本来自巴黎那所教堂的传道,还有那本圣经。

  我用格雷诺耶背包里仅存的二十五法郎买了两顶斗篷,和一个玻璃球,摆上地摊,用斗篷遮住我们破烂的衣衫,两人并排坐下,我拿着玻璃球,和格雷诺耶一道做起了吉普赛人的勾当。

  第一桶金

  【让·格雷诺耶】

  我们在街边蹲了一会,没有任何人对我们的小摊感兴趣,这里的街头艺人很多,相比之下阿黛尔捣弄的这个实在是太不起眼。

  我开始走神,穆兰和巴黎的气味有些不一样,它毕竟是个小城市,不过也有一些我从没闻过的新气味,比如……

  “让,快告诉我这家伙的箱子里装了些什么?”我正在嗅闻这座城市的时候,阿黛尔突然飞快地靠过来,对着我指了一个方向。

  我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那边街口走来一个肚子滚圆、拿着手杖的家伙,身上有股驱之不散的浓厚猪油味,他身后跟着两个抬箱子的伙计,这人应该刚刚从酒庄之类的地方出来,因为我闻到……

  “格雷诺耶!”阿黛尔在压低声音催促我。

  那个家伙和跟在他身后的伙计转过街口,正往我们这边走来。

  “甜葡萄酒。”我说。

  “哦!”阿黛尔突然捧着那颗玻璃球大呼小叫起来:“满满一大箱子甜葡萄酒,这真是非常……”

  没等阿黛尔说完,我纠正:“酒下头压着梧桐木的盒子。”

  阿黛尔连忙改口:“咦?香醇的葡萄酒下头居然是梧桐木做的盒子,这可很少见啊,它太轻了,不太适合……”

  “里头是金币。”我说,这时候那个身上一股猪油味的家伙刚好走到我们的摊前。

  “哈哈哈!”阿黛尔突然举起玻璃球哈哈大笑:“我明白了,里头既然有这么贵重的钱财,那么梧桐木的盒子用完就可以扔了,它只是不重要的容器啊!这位老爷果然是……”

  我压低声音纠正:“有二十枚是黄铜。”

  “果然是……很倒霉啊,唉……”阿黛尔及时在话没说完前换掉了单词。

  “你说我倒霉?”猪油味的家伙冷冰冰地开口了,我不用抬头都知道他十分生气,嘴里的腥臭和涌上来的痰腥交织,我讨厌这种味道。

  阿黛尔依然在一旁抚摸着她的玻璃球,神叨叨地念念有词:“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用黄铜欺骗老爷英明的双眼?”

  “黄、黄铜?胡说八道!”他把那口痰吐到了地上,那痰腥味就在离我不到三步的地方,我简直要吐了。

  挨靠着我的阿黛尔轻轻从斗篷里拉住了我的手。

  好吧,再忍一会,希望阿黛尔赶紧将这气味极其恶心的家伙打发走。

  “啊,透视之眼,让我看看……”阿黛尔又开始摸着那颗玻璃球装神弄鬼,“是多少枚呢,一枚?不,不,那太少了……十枚?嘿,接近了!对,是二十枚,足足二十枚啊老爷!”

  “哼,又是一伙吉普赛的骗子。”猪油味的家伙还没开口,他身后的伙计里有人嘟囔。

  “两个伙计,二十枚金币,偷换。”我隔阿黛尔很近,埋着头,说话声音很轻她也可以听见。

  我说得简短,但阿黛尔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愤怒:“什么?伙计竟然敢偷窃主人的钱?还拿黄铜欺骗老爷?应该让警察把他们通通抓起来!”

  “你血口喷人!”伙计重重放下箱子,“砰”的一声重响令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脑袋,我有些焦虑不安,他们要上来打我们吗?

  “住手!回来!”没想到是猪油味的家伙开口救了我们,他问阿黛尔:“你有什么证据说他们偷了我的钱?”

  “我?我没有证据,一切都是透视之眼告诉我的,”阿黛尔抚摸着玻璃球,声音开始变得波澜不惊,“如果老爷想知道他们都把金币藏在了哪儿,我可以为您问一问透视之眼。”

  然后她压低声音唤我:“让?”

  “酒糟味的那个,鞋底五块,背心五块。”

  “酒糟味?”阿黛尔迷惑。

  “前头那个。”

  “啊!”阿黛尔大叫一声,突然指着站在箱子前面的伙计,开始做戏:“背心,鞋底,整整十块!”

  “后头,袜子里三块,衬衣口袋两块,四块直接扔钱袋,还有一块藏在了怀表里头。”我说

  “后头这个可恶的家伙,袜子里三块,衬衣口袋两块,四块直接扔钱袋,还有一块藏在了怀表里头。”阿黛尔几乎原样复制。

  片刻的寂静。

  忽然那两个抬箱子的伙计撒开脚飞快地逃跑。

  “抓住他们!巡警,快抓住他们!我的金币,金币!”猪油味的家伙大叫,我怀疑他会被新涌上来的那口痰给呛死。

  最后这次闹剧以那两个伙计被抓,我们得到了三块金币结束。

  “让,这是我们的第一桶金啊!”阿黛尔小心翼翼的将金币藏了起来,看样子十分开心,三块金币可比二十五法郎值钱多了——当然事先我已经确定这是金币不是黄铜。

  那个猪油味的家伙从一开始的半信半疑,到最后差点没拿那盒子金币把我们的玻璃球给买走,在这个过程中我第一次见证了阿黛尔的“好演技”,大开眼界。

  “为什么不直接卖给他?”一盒子金币,我知道阿黛尔早就动心了。

  “这个人一定有些地位和财势,如果我们不想变成通缉犯一类臭名昭著的家伙,那还是老实一点,乖乖做生意的好,”阿黛尔朝我笑,“不过这一切都多亏了你呀,让,没有你那灵敏的鼻子,我们赚不到三块金币呢!”

  我的鼻子居然有这种用处?我有点茫茫然,一直以来我的嗅觉几乎能看穿一切,这一点极其惹人愤恨和仇视,我很清楚,所以我尽量保持低调沉默,不让其他人太在意我的能力。

  不过原来……这种能力还能抓小偷吗?

  【阿黛尔】

  第一个被偷钱的家伙赏了我们三块金币,我超级高兴,其实我当时真是随便指了一个看起来不顺眼的家伙,没想到能发一笔小财。这多亏格雷诺耶那宇宙无敌的超级灵敏鼻子,不过他说话总是不一次性说完,有点大喘气的感觉,让我表演的时候好一阵心惊肉跳。

  不过这第一桶金纯粹是运气好,后来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但第一个家伙为我们打响了名气,虽然不少人就是给点钱来看个热闹,看看这个能抓住小偷的玻璃球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但聚少成多,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有脑子里存储几百万种气味的天才格雷诺耶在,只要这气味不是从外太空来的陨石,格雷诺耶都能轻松识别,在那些人还在街口没过来的时候,格雷诺耶就知道他们浑身上下都放了些什么玩意了。

  这一天从白天到黄昏,除却那三块金币,再减去斗篷和玻璃球的钱,我们净赚五十法郎。不过似乎要买一辆马车还是十分勉强的,不过买一匹代步的小马驹,再买一些衣服和食物是一定足够的了。

  “让,我们收摊吧!”这一天在广场上出够了风头,我觉得差不多应该离开了,可是“哗啦哗啦”一阵,当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有一群吉普赛人围了上来。

  “透视之眼?你们是谁?从来没见过,野路子也打算和我抢生意吗?”为首的是个吉普赛女人,她手里的可不是我们这样的玻璃珠子,是颗货真价实的水晶球,当然水晶的质地我是认不出来的,是格雷诺耶在一旁嘟囔着“水晶的味道的确比较凉爽好闻”,我才知道她手里拿的不是我们这种假冒货。

  “所谓透视之眼,当然就是能透过掩藏看清楚内部的一切,比如你们身上都放着什么东西,比如你们身后的房屋里是什么摆设,再比如……”

  “胡说,那就是颗玻璃珠子!”这女人毫不客气地嘲笑我手上的假冒货。

  “呵呵,玻璃珠子?一件宝物的贵重从来不在它的质地,而在它身上的法力有多么强大,我母亲死前耗尽精神为它加了最后一道咒术,令它拥有更好的透视能力,不信吗?不信我们就来试试。”

  我将玻璃球交到了格雷诺耶手上,淡淡地说:“它的强大不因为操纵它的主人变化而变化,不信你可以随便指一个盒子或者袋子,一间屋子也行,让我的跟班运用这颗球的透视能力,看清一切。”

  天知道我全是在胡扯。他们人多势众,格雷诺耶或许能跑掉,但我腿短,万一被抓住,说不定今天一天赚来的钱就全没了。

  难道是上帝对我利用格雷诺耶赚钱的卑劣方式看不过去,所以派这群吉普赛人来惩罚我?上帝怎么这么闲……

  我把玻璃球交给格雷诺耶的那一刻,心里特别紧张,如果格雷诺耶不配合我,一切就要穿帮了,可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我们两个玩一对一的偷偷传话,一定会被发现,所以只能让格雷诺耶亲自上阵了。

  格雷诺耶的斗篷帽子罩住了他的大半个脸,接过玻璃球后,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我立即瞪大眼睛回看过去,希望他能看明白我眼神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