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若兮不敢耽搁, 连夜发兵,直奔王梁所在的平吉郡城。

  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将淳于琼带在自己身边,时刻监督, 不准他多喝。

  卢苍与淳于琼并不熟络, 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天蒙蒙亮时, 探马来报:“太守, 前方二十里便是平吉!”

  淳于琼凑到洛若兮身旁,问道:“主公, 我们如何部署?要不要直接四面围上去?”

  洛若兮抬手,示意全军停步:“若围得水泄不通, 还怎么让城里人溜出去给王宝递消息?不如围三缺一。但表面上,我们还是四面相围,故意做出西面防守薄弱的样子。如果有信使突围,假装拦几下, 便放他过去, 王梁也就不会生疑了。”

  卢苍点点头:“此计甚妙, 我与淳于将军分别把守南北两面, 主公可以负责东面,离寿化最近的西面少留些兵力。”

  洛若兮略一思索,纠正道:“平吉的南面就是荣宁,轻易不会有太大威胁。我与仲简分别负责北面和东面, 南面由精锐守卫即可。卢将军这边我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卢苍想起夜里洛若兮曾与他交代,让他冒充蓝巾军一事, 明白过来, 问道:“主公可是让我于王宝回师必经的西侧设伏兵拦截?”

  “正是,我临行前特意吩咐归降的蓝巾军将头巾和制服上交, 你带两千人,换好装扮,去平吉西侧的神福岭埋伏。”

  “是!”卢苍得了令便要去准备,却又被洛若兮叫住。

  “我还没说完,”洛若兮稍稍靠得近些,低声嘱咐道:“等看见王宝的军队,便如此如此......卢将军可有不明白的地方?”

  卢苍怔怔地听完,抱拳道:“谨遵主公教诲!”

  **

  且说王梁坐镇平吉郡城,身着丧服,头戴白纱,正在为王角祭奠,忽然听见哨兵来报:

  “三将军,那荣宁郡的洛太守忽然派兵往我们这边来了,已将城围住。”

  王梁一惊:“你说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去找她报仇,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让我来会会她!”说罢便拿起兵器往外走。

  身边的谋士谭达连忙拦住他,劝道:“三将军不可,如今城内空虚,大部分士卒钱粮都送到二将军那边供他攻打寿化了,贸然出城迎敌并非上策。”

  “哎,大哥死于她手中,我哀恸不已,难道就任由她羞辱吗?”王梁悲叹一声,重重地坐在席上。

  谭达也抹了几下眼泪,提议道:“城中兵马不足,不如给二将军报信。寿化已经围了月余,依然攻不下来,已经把平吉的钱粮消耗得差不多了。依我看,还是合兵一处,先对付这个洛若兮,给大王报仇,然后再徐徐商议如何打下寿化郡。”

  王梁听了他的建议,眼珠一转,拍手道:“好,就这么办!有二哥带着兵马回援,我就不信胜不了洛若兮。我即刻写信!”

  王梁取出绢帛,将毛笔蘸满墨水,行文至一半,忽然顿住,问道:“那洛若兮将城围住,书信如何送出?”

  刚刚出主意的谭达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尴尬地捋着胡须,默不作声。

  报信的哨兵则一直没有离开,仗着自己习过些许武艺,禀道:“三将军勿虑,我侦察过敌军的情况,虽然四面都有拦截,但西侧明显薄弱一些。我愿突出重围,为三将军送信!”

  王梁拍案大笑:“好!人皆言洛若兮足智多谋,如此看来,终究是无能之辈。若我用兵,一定将城围得水泄不通。她露出破绽,我方能将此信送出啊。”

  王梁将手中书信写完,装进信袋,郑重地交给那哨兵,拍拍他的肩膀:“这件事极为重要,就交予你了。”

  哨兵心想,自己终于有立功的机会,送信成功后,回来必然受到重用。于是欢喜地将信揣在怀里,一溜烟出城去了。

  不一会儿,又有士卒来报:

  “三将军,西侧敌军防备不足,信使已经成功突围,奔寿化方向去了。”

  王梁再次大笑:“我笑洛若兮无谋少智,连围城都围不明白,白白送我机会,他日必被我擒住!”

  谭达犹豫了一阵,还是出声提醒道:“三将军不可轻敌,城中守备工事需得抓紧做好,以防她突然攻城。”

  王梁收敛了笑容,点头道:“那是自然,你去查看剩余粮食还能撑多久。另外,守城用的箭支要赶时间多造一些。”

  谭达道了声“是”,连忙去城中粮仓查看。

  当晚,王梁举着王宝的回信,第三次大笑:“我不笑别人,单笑洛若兮逞能来攻我。殊不知,我二哥已经在回援的路上了。等援兵一到,城内城外一齐杀出,定杀得她片甲不留,以祭大哥英灵。”

  另一边,王宝明知寿化濒临弹尽粮绝,但他使尽浑身解数,仍不能攻破,已经烦闷了数日。

  昨天,得知大哥王角的死讯,更是酒醉之下杀了几个贴身仆从泄愤。

  此事传得军营中人尽皆知,抱怨声不止,甚至有人偷偷逃出营帐,不再追随他。

  进又不能,退又有失脸面。两难之中收到王梁请求回援的书信,能够名正言顺地回师,王宝反而松了一口气。

  反正寿化是根硬骨头,等以后牙口好了再啃也不是不行,三弟好不容易拿下的平吉千万不能丢了。更何况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洛若兮面前与她对峙。

  于是下令:“全军停止围城,保持秩序,随我回援平吉。”

  此令正合手下众人心意,军营中忽然充斥着欢声笑语,是王宝一个月来都没听见过的,顿时再次心生怒意。

  他走出营帐,揪住一个笑着收拾行装的小兵衣领,靠着蛮力将整个人提起来,瞪圆双眼,吼道:“往日攻城,你缩在后面。说要退兵,你兴高采烈。说!到底是何居心?”

  小兵知道王宝平日里苛待手下,早已吓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地说:“不敢,回...回二将军,我...我哪敢有什么居心......”

  王宝冷哼一声,将他朝前用力一扔,小兵摔得老远,捂住后背,疼得爬不起来。

  “我看谁还敢窃笑!我们回师是为了救援平吉,顺便为我大哥报仇,不是让你们回去享福的。明早五更发兵,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王宝一番话毕,营内静悄悄的,无人敢直视他,都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