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见林子轩这么说，小黛玉的眼睛明显的亮了一瞬, 不过转眼间却又变得黯淡了下来, 声音中带着些忐忑。
古代的孩子一般都是比较早熟的, 小黛玉现在也快五岁了, 该知道的事情其他她都能隐约的察觉到很多, 就比如说为什么哥哥与她不住在一块。
贾敏那一倒, 到现在都还没有人过来告诉她消息，这会即便是听林子轩这么说了，她却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比较刚刚的场景实在是太吓人了些。
“当然,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子轩摸了摸小黛玉的头, 低声安抚道, 看着小黛玉信任的眼神, 心中却是不禁有些愧疚。
要说这句话，林子轩以前其实也没少说过，而且大多数都是哄小黛玉玩得，他骗这个小妹妹的次数, 那可是一点都不少。
但或许是这次的事情太过沉重, 所以才让林子轩再说这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涌上一些复杂的感情, 而不像是之前，可以那么轻松。
“是因为我，所以娘才会累到晕倒的对不对？哥哥，玉儿是不是很没用, 只会添麻烦……”
见林子轩这么说，小黛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一些，她望了眼面前神色温柔的林子轩，眼帘微垂，声音压得低低的。
而且越说声音便越低，最后那句话近乎于在心里面说的一般，完全是自言自语的感觉，若不是林子轩就在她身边，怕是根本就听不到。
即便如此，最后那半句话林子轩也没有听清楚，不过也不需要听清楚，只前半句就让他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之前所想的糟糕画面，怕是要应验了。
林子轩一直都说，小妹妹被他养得不像是林黛玉了，但那不过就只是说说而已，其实很多时候，他都能够看出两人本质上的相似之处。
虽然没有幼年丧母，被送到贾家那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抚养的精力，但是小黛玉的心思之细腻敏感，却好像是天生的一般，与正常的孩子完全不同。
这次他之所以看过贾敏，就立刻过来小黛玉的房间，就怕小黛玉会因为贾敏的突然晕倒而胡思乱想，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
若贾敏只是单纯的生个病什么，那责任揽也就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次贾敏却是要挺不过去了。
若是这个时候，小黛玉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那就不是一时的愧疚，而是一辈子的事情，或许可能永远都抹不开这个阴影了。
五岁的小孩子，在外人眼里可能什么都还不懂呢，常嬷嬷和奶娘她们估计也不会意识到这一点，而没有人开导的话，妥妥的是要钻入死胡同的。
想到这里，林子轩不禁有些庆幸，庆幸他能够想到这一点，并且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若不然任由小黛玉这么想下去，那以后再想改变可就难了。
不过现在也有些棘手，因为林子轩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也只能是把小黛玉搂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的哄劝了几句：
“怎么会呢，母亲最疼爱的就是玉儿了，只要瞧见玉儿，母亲就会很开心很开心的，你对母亲的意义可比任何人都要大呢……”
林子轩没法说贾敏晕倒与小黛玉无关，因为他之前的话就把解释的路给堵死了，如果面对的是一般的小孩子，那或许还能糊弄过去。
可小黛玉年纪虽然不大，但心思细腻敏感又聪慧，他若是哪句话说得不好，她是完全能感觉出来的，到时候怕只会弄巧成拙。
他现在也就只能尽量的把小黛玉的思路，往别的地方引，人的脑海里就只能想那么多东西，想得多了，就不会给自己牛角尖钻了。
其实很多时候，人会选择钻牛角尖，都是因为身边没有陪伴的人，情绪得不到发泄，尤其是对于孩子而已。
如果让他们有一个可以宣泄感情的地方，不使劲的往牛角尖里钻，只想着那些坏事，而多想一些好事的话，那也就不会形成太多的阴影了。
“哥哥，娘亲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似乎是林子轩的话起到了作用，原本缩在被子里的小黛玉，已经靠在了林子轩的肩膀上，只是那声音却显得有些闷闷的。
而且虽然没有再说自己的过错，但话语中的担忧，却已经几乎溢了出来，显然，林子轩刚刚的那些话，并没有骗过小黛玉，或者说是没有完全的骗过。
“当然了，我们的小玉儿这么可爱，母亲怎么会舍得丢下你呢……”
感受到肩膀处的湿润，听着那闷闷的声音，林子轩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他轻轻拍了拍小黛玉的后背，嗓音变得更加的轻柔，就好像生怕碰碎了什么似得。
他知道，小黛玉即便不懂贾敏具体的情况，但怕是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若不然，小黛玉虽然喜欢哭，却不会这么闷闷的趴在他的身后哭。
而且似乎还像是怕被人看见一样，以林子轩对小黛玉的理解，他知道，这估计是贾敏之前，就已经给小黛玉打过预防针。
说过如果她走了以后，小黛玉要怎么怎么样，所以即便是现在他百般的重复说贾敏没事，但小黛玉心底却不是那么相信。
因为不只是他们，就连小黛玉，在贾敏的安排下，对于她的离开也有了很多的准备，而现在这样的举动，恰恰是小黛玉心中不安的体现。
只是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林子轩却还是没有选择告诉小黛玉实情，这种悲伤的事情，能够拖几天就该拖几天，甚至如果小黛玉不是那么聪明，他都想编星星的故事了。
或许是这两个月来，被病痛折磨的压力太大了，又或许是真的被贾敏那忽然晕倒的样子给吓到了，整个人都沉浸在强烈的不安之中。
小黛玉在林子轩肩膀上哭着哭着，便睡着了，等林子轩把小黛玉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了。
望着躺在床上，眼角犹自挂着泪滴的小黛玉，林子轩伸手摸了摸那白嫩的小脸，拭去了那眼角的泪痕，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
贾敏这一死，其他的影响先不说，只单单对于小黛玉的影响，怕是就无法挽回，他曾经见过的那个，可爱活泼的小黛玉，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不管是那个可爱稚嫩的小妹妹也好，还是书中那个林黛玉也好，都是她的妹妹，他一定会尽最大的可能护着自己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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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林如海一贯的原则都是不会因私废公，但是贾敏这次却不是单纯的生病那么简单，很可能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所以哪怕朝廷还在调查，到底是谁那么凶神恶煞，竟然杀害了整个甄家所有人的幕后黑手时，林如海依旧还是回了家里。
而在得知贾敏快要不行了的事后，哪怕就算是再苛刻的上司，也不会说非要林如海在衙门里帮忙。
这一次与上一次落水的时候，还有些不同，上次那是还有着救治的希望，这次贾敏能挺到现在，都是因为一口气在那里撑着。
现在这一口气松了，顿时就是病来如山倒，不过半天时间，情况就急剧的恶化，等到了晚上，直接就变成弥留之际了。
这还得多亏了林家有钱，没少用各种名贵的药材，老山参什么的吊着命，要不然怕是速度还会更快，可能连一个下午都挺不到。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对小黛玉的病情不好啊之类的影响，贾敏马上就快要不行了，这个时候，让母女之间多说几句话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贾敏现在就连说话都变得很费力了，不过望着小黛玉的眼睛，却仍旧是充满了怜爱，她费力的摸了摸小黛玉的头，目光终于移到了林子轩的身上。
站在一旁已经很久了的林子轩，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他知道，临终之际，贾敏肯定是会找他说话的，所以也没有犹豫，直接就上前了一步，站到了床边。
“轩儿，母亲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母亲不在了，玉儿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已经……已经与你父亲商量好了，把你记在我的名下……”
拉着林子轩的手，贾敏有些吃力的把他和小黛玉的手，放在了一块，本来还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贾敏，忽然像是回光返照一样，说了一大长串的话，居然都不怎么磕巴。
对于贾敏要说的话，林子轩其实心里早就有所预料，小黛玉是他的妹妹，就算是贾敏不说，他也是会好好照顾的，他本打算直接应下，也好让贾敏能走得安心一点，可后面对方说得话，却让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ヽ(*￣▽￣*)ノミ|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