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娘和冬儿的声音虽然刻意的压低了, 但林子轩现在就躺在这里, 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段时间因为得了天花的缘故,他睡得并不安稳, 只要周围有点动静就会被吵醒,通常情况下, 他不会理会,等动静没了就继续睡。

  养病是很需要精力的,本就脆弱的身体更需要睡眠来恢复,而且身体难受得很,睡过去了反而会好受很多。

  可这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林子轩却无法再安然的入睡了, 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危机感还有恨意。

  原本他以为这一次的天花是上天在捉弄他,可没想到,竟然是有人在幕后下手,是有人想要他死。

  果然,和他一开始想得没错,那位正房的太太,当真是容不下他这位庶子和作为他父亲真爱的姨娘。

  想到这些日子他所经受的痛苦,林子轩的恨意顿时更深了,他没有怀疑过沈姨娘和冬儿她们是不是搞错了。

  想也知道, 他这么一个二岁的小包子,与其他人都并没有什么威胁,除了那贾敏还有谁会对他下手。

  有人说爱是这个世界上最能令人坚强的, 可更多时候,恨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动力,至少此时,林子轩的求生**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了起来。

  既然敌人想要他死,那他怎么都不会顺了敌人的意,他偏要活得好好的,他现在所经受的痛苦,总有一天会让对方百倍奉还。

  沈姨娘这边整个都被冬儿的分析给带跑偏了,而另一边,那个为了抓紧时间审讯不想多耽搁的护卫,却丝毫都不知道,就因为自己的举动,让人贾敏背了多大一口黑锅。

  他此时正在一间地下暗牢之内,看着手下的人审讯这胆大包天的家伙。

  说是审讯,其实根本就没用他们上刑,这家伙就一连串的把什么都给交代了。

  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名叫贾英,别看着名字起得不错,但人与名字一点都搭不上边,长得倒是方方正正的,可行事却是不正经的很。

  此人乃是当年贾敏嫁进来时,从贾家过来的陪嫁,据说在贾府那边颇有些关系,父母都是贾府里面的小管事,所以才捞到的这个好差事。

  刚进入林府的时候,贾英表现的还算可以,不过后来在贾敏的安排下,做了一个小管事后,那就有些原形毕露了,偷奸耍滑的事常有发生。

  不过这人惯会做表面功夫,又因为是自己从娘家带过来的可靠人手,所以即便听到有人说些什么,贾敏也都选择性的无视了。

  本来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无非就是多一个蛀虫般的人物,可谁想到这家伙几年前竟然染上了赌瘾,把自己的积蓄都给输光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再加上他贾敏娘家心腹的身份,自然就被有心人给盯上了,据贾英刚刚所说的,对方从三年前就找上了他,不过并没有立刻要求他做什么,只是帮他还清了欠款。

  出了这么档子事以后,贾英也不敢再堵了,这几年倒是踏踏实实的做起了事情,甚至就连偷奸耍滑的毛病都好了不少,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

  可没想到,就在他快要忘了当年的事情后,对方却突然的找上门来,让他去做这种事,他本来是不同意的,毕竟这是害人的勾当,一旦被查出来,他指定是要没命的。

  但对方却拿出了他三年前的那些借据,以他老婆孩子的命威胁,这让他也没了办法,只能按照对方说得,把带着天花的布料放在了小少爷的必经之地。

  他本来以为这次事过后,就与对方再没有关系了,虽然后来听到小少爷得了天花,翠云阁被封锁的消息时有些愧疚,但还是松了口气。

  却没想到,明明已经说好两清的时候,对方却又一次的找上门来,非逼着他下杀手,他自然是无比愤怒,但对方的刀都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他再愤怒也没有办法。

  而上次的经历也让他以为做这事并不会多难,哪里想到还没见到小少爷的面,就被护卫给逮了个正着。

  说到这的时候,贾英的神情还显得有些沮丧,让旁边一个比较年轻的护卫恨不得上前抽他一顿。

  不管是林家也好,还是贾家也罢,对面前这家伙可都算是不薄,尤其是太太,给了这家伙不知道多少次机会。

  可这败类倒好,竟然设计谋害林家的小少爷,简直是狼心狗肺到了极点。

  要知道,若是小少爷真出了什么事,不管老爷有没有查出那幕后黑手,只这事是贾英做得,那便是林贾两家,老爷和太太之间永远迈不过去的坎。

  什么是被人陷害,理智的情况下才会想到这点,悲伤的人哪里会在乎这个。

  可以说,贾英的行为若是真的得逞了,那坑的绝不仅仅只是林家,更是贾家,太太,甚至就连刚出生的小姐,都会被这家伙给坑了。

  被身前不远处的动静给惊醒过来,护卫头领扫了一眼那挥舞着鞭子就要上前揍人的家伙,并没有阻拦,而是带着人出去了。

  那个护卫他认识,世代都在林家做护卫,年纪又轻,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会这样也很正常。

  让他给贾英点教训也好,这家伙瞅着就是个奸滑的人,不给点压力,谁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被隐瞒下来的。

  出了暗牢的门,护卫头领没有任何犹豫,留下两个人协助审讯,自己则是直接按照贾英交代的地址,带着大队人马去搜捕他家了。

  作为智商正常的人,他没有奢望那些人会停留在那么危险的地府,但是作为事发地点之一,总会留下一些线索,兴许就可以顺着这些线索找到这些幕后黑手。

  在林家做了几年的管事,又是从贾家出来的,乃是太太的心腹,贾英的油水那可是不少,在城里也有了一个大房子,当然,这个大是针对于普通的平民百姓说得。

  虽然林家宅院中有安排下人们住的地方,但自认没有自己家里面舒服,尤其是对贾英而言,不是必须留在府里,他从来都是回自己的青砖大瓦房。

  这也是他会被人给盯上的原因之一,林府的护院防卫的还是很严密的,而这外面却无疑好下手的多了。

  无独有偶,与林家同样被作为目标的何家,这个夜晚却也并不平静,虽然与林家不同,何家的子嗣兴旺。

  但大家族的嫡系子弟每一个都是很珍贵的,就算是不从感情上考虑,只从理智上想,那也不能放任着出事。

  所以当林家的护卫头领林岩,出现在贾英院落里的时候,何家的护卫队,也相继出现在了这已经宵禁了的街道。

  两队前进的方向不同,中途也并没有遇到,而负责在街道上巡逻的宵禁官员,在两位头领都拿出了令牌之后,也明智的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家那边的调查情况如何,林岩并不清楚,他也没那个心思去管,虽然从林如海那领取这个任务的时候,他便知道了另一队人马的存在。

  但显然,两者都没有什么交流的希望,同行相轻这可不是说说而已的,虽然两者之间分属于两个家族,不存在什么业务的争夺。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平日里两人之间也没少打过交道,当然,都并不是特别愉快的那种。

  世家大族之间,就算是同盟,也不可能没有摩擦。

  所以,当两队循着自己查到的线索,找到另外一户宅院的时候,正面相遇的两位头领都有些沉默了。

  漆黑的夜色之下,两队服饰虽各不相同,但手中都握着兵器的人马,在寂静的街道中互相对望着,场中只能听到那微弱的呼吸声。

  这般对峙着的场景,若是一个胆小的人经过,怕是要被吓坏了,这明显就是要火拼的节奏。

  事实上,若是换一个场合,换一件事情,两队这么正面顶上,那怕是立刻就要爆发大战。

  不过这回明显不同,两队的利益完全是一致的,而且不同于以前那种就算联手,也要带些勾心斗角,时时不忘给对方挖个坑的情况。

  现在不管是哪边,都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快速解决这件事,把幕后黑手给找出来。

  所以不过是对视了一眼,很快,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就缓和了下来。

  两人都不敢过多耽误,一个从前门进,一个从后门走,直接就把这不大的宅院给包围了起来。

  而此时,这宅院里面的几个人正在热闹的喝着酒,都是体格健壮的彪形大汉,说话的嗓门也是大得很,桌子上摆满了酒肉,这些人也都不讲究什么,直接拿起就开吃。

  边吃还边口沫横飞的说着话,吹嘘着自己过往的战绩什么的,那牛皮吹得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这场景看得坐在主位上的杜明忍不住眉头暗皱,相比于这些彪形大汉,他长得就斯文的多了。

  一身黑色劲装,剑眉星目,面容虽显得有些冷酷,不符合这个时代温润公子的审美,但放到现代绝对是会被无数少女追捧的。

  手上握着一把利剑,与这些喝得酣畅淋漓,已经快忘了自己是谁的大汉不同,此人保持着明显的警惕性。

  那些喝得正嗨的大汉们似乎也都了解此人的性格,虽然几个人早就称兄道弟拼酒拼的热闹,但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打扰这男子。

  而这男子,虽然有些看不惯这些人放纵的模样,却也只是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人本就是被他雇佣过来的亡命之徒,过着的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偏偏又不像是那些顶级的杀手刺客一般有本事,没有什么名气,日子过得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会得了钱财,那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开始逍遥,这不是他能管得,多少年来这些人都已经养成了习惯,他想管也管不了,反而会引来反弹。

  左手握着剑柄,右手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看着面前这些放纵的大汉,想起现在自己所做的事情,杜明微微抿了一口,心中莫名有些烦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他也不例外,在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他杜明从来都不会对孩子下手,也从不会接这样的任务。

  但现在他却破例了,而且是一连两次,针对的还都是同一个孩子。

  愧疚那倒是没有,做杀手的不知道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他的心早已经是冷硬如铁,看惯了生死。

  可不舒服却是肯定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里越发的过不去这个坎,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更加烦闷。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破坏自己一直坚持的原则。

  明明他也没有被下药,为什么每次到口的拒绝都说不出来,那个女人的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咒。

  正出神的想着,忽然眼神一凝,握紧了手中的利剑,杜明站起身来看向了窗外。

  此时已经是深夜,外面漆黑一片,看似一切正常,可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有些不对。

  顾不得提醒屋子里面这些还在拼酒的大汉,杜明一脚踢飞了桌子,而后看都没看,便从窗户处一跃而出,手中的利剑也瞬间拔了出来。

  这一连串动作快速无比,直到那桌子撞到了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这些原本正在拼酒的汉子,都没有回过神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很快,也没有他们冷静下来思考的时间了,被撞开的房门外面闪过了一片火光,紧接着便是一大群手持刀剑的人冲了进来。

  虽然喝了不少酒,脑子已经有些迷糊,但到底都是玩命的人,这时候,哪里还看不出来,心里暗骂了句杜明那个混蛋王八蛋不讲道义,而后便纷纷拔刀跟这些人硬拼了起来。

  他们虽然没有杜明那么警觉,手都不离剑,但却也知道,干他们这行的,刀不能离开身边。

  所以即便是喝酒,武器也都是随身携带,这时候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在这条道上混得,不会奢求被抓住了还能保命,想求活,那首先就得拼命。

  这些汉子虽然看似粗豪蠢笨,但手上都实打实的有过人命,并不是好对付的,虽然林岩这一方人多势众,可在对方拼命之下,却难免有所顾忌。

  一时之间,双方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不过显然这只是暂时的,毕竟人的体力是有限的,拼命的爆发维持不了太久。

  而敌人却又太多,若是不仗着一时的血勇冲出去,那想再冲出去就很难了,到时候就算是不被抓住,那八成也会被活活累死。

  在场的这些汉子,都是被任务的赏金给吸引来的,之前都互相不认识,但此时却也不需要多么熟悉,不过几个眼神的交流,几人便一起发力,想要拼命的闯出去。

  至于之后如何逃脱,那就各安天命了,做这行的能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谁又能管得了别人。

  而就在这些汉子找好时机准备爆发的时候,从窗户处逃出去的杜明却也遇到了难题。

  要知道,这次前来围剿他们的,那可不仅仅是林家的人,林岩带队围了前面,这后面自然是由何家掌控。

  杜明虽然见机的快,从屋子里逃了出来,却也是被何家的人给逮了个正着。

  握紧了手中的刀剑,看着面前把他围在中间的人,杜明眼神一凝,按照一贯的直觉,便向着他感觉能够逃脱的地方冲了过去。

  杀手生涯十数载,遇到过的危险不计其数,比这次更严重的都曾有过,所以现在虽然被人围住了,但杜明心里其实并不慌乱。

  按照直觉,杜明没有一丝犹豫,手中的利剑直指对方脖颈要害,十数年积累下的杀气瞬间爆发,如实质般向着那个有些年轻的护卫罩去。

  那护卫虽然年轻,也不是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只是面对这渗人的杀气,浓烈的死亡阴影,虽然仍旧是强撑着一股勇气冲了上去,但动作却难免有些迟滞。

  而杜明却没有丝毫闪躲,面对那直冲过来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森冷的刀刃,身子只是微微一侧,便快速的冲过了这个年轻的护卫。

  这一面一共不过就是三个人,快速的冲过了一个,杜明根本就没给另外两人反应的机会,直接一剑就刺穿了一人的胸膛。

  而后身子微微一侧,以胳膊被划伤的代价,身子一纵,直接越过围墙便逃了出去。

  这一系列动作说来复杂,但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其他人刚刚追上来,杜明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围墙上。

  何家的护卫头领面色阴沉,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直接翻过围墙便再次追了上去,而其他的护卫也大多是随着追了上去,只留下了两个人,收拾那个被杀死的护卫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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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城内原本平静的街道上,这时却弥漫着浓郁的杀机,杜明躲在一处偏僻的墙角,深深的吸了口气,肩膀上的伤口不断渗出血迹,显然刚刚剧烈的活动又撕裂了它。

  稍稍踹息了一会,他便咬着牙,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开始给自己包扎,经常便会受伤的他,对如何急救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了。

  等肩膀上的伤口被包扎好,不再流血之后,杜明才起身,小心的打量了眼外面那不时传来脚步声的街道,他悄无声息的从墙上翻过,而后便快速的逃走。

  他的武功虽然不差,但显然面对林何两家联手包围,也是力有未逮,幸亏他是杀手出身,对一击不中远遁这件事极为熟悉。

  只要不是倒霉的被当场抓住困在房间里,那各种环境都会成为他逃脱的有力武器,扬州城内也有数个事先早已准备好的安全屋,可以供他休息养伤。

  夜晚虽然黑暗,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感官都是放大过的,杜明又经常晚上出动,对此早已习惯,这点障碍于他而言跟没有几乎毫无区别。

  脑子里甚至都没有过多的思考,杜明很快就避开了在街道上四处搜索的护卫,直接向着他记忆中最远的那座安全屋而去。

  虽然他身上的伤势不轻,但生性谨慎的他,却绝不会给敌人留下任何破绽,安全屋离得近了,那很可能就会被敌人给发现。

  虽说可以立刻远遁,但这几座安全屋都是他近日里买下的,一个出了问题,很可能就会暴露出其他的,这个风险他可冒不起。

  好在离得远了,那林何两家的护卫便逐渐减少了,这会又是深夜,几乎没有人会在大街上走动,那么寻街的差役倒是有些麻烦,不过却也难不倒杜明。

  很快,他便小心的避开那些人影,回到了自己早先准备的宅院。

  踉跄着从墙头翻下来,杜明的脸色煞白,虽然刚刚止了血,但先前那会为了逃走却也是有些失血过多。

  咬牙勉强撑着疲软的身体,杜明跌跌撞撞的进了自己的屋子,他没敢点燃蜡烛,怕被别人给发现了,只能借着月色,从桌子上拿起一瓶瓶的药来。

  好半响才找到那瓶写着止血散的药,他深吸了口气,快速的把原来包扎好的布条拆下,倒了一盆干净的清水,又准备好了绷带,这才开始认真的处理伤口。

  把倒好了止血散的绷带放到肩上,小心的缠绕了起来,而后又套上了一件粗布衣衫,见完全看不出来,也闻不到血腥味之后,这才算是满意。

  把盆里的血水倒掉,杜明又借着月色,用一些特制的药膏在脸上涂涂抹抹了起来。

  直到水井之中的自己看起来已经变了很多,不是见过的完全认不出来后,他才停下来把这些东西通通扔进了井里。

  等一切都收拾完了,杜明才算是松了口气,抹黑爬到床上休息,这个夜晚算是不用担心了,不过明日还有得躲。

  毕竟他这会惹到的人物不同寻常,官面力量很强,旁的势力很难做到让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林家和何家却是完全可以。

  普通的官兵他自然是不怕的,可一旦露出了破绽,那很容易就会引来那些护卫,他们可都是经过特别训练,自幼习武的,并不容易对付。

  现在也只能希望,自己的易容术能够骗过那些官兵吧,要不然,白天可不如夜里这么好隐藏自己,即便是以他的身手,稍有不慎,也会栽个大跟头。

  杜明这边算是暂时的睡下了,虽然他睡觉的时候,手里都握着把剑,显然并不怎么安心,但起码,比找不着人,脸色难看的林岩还有何东要好得多。

  此时距离杜明逃跑到彻底找不到一丝踪迹,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林岩和何东心里清楚,这人八成是逃脱了,短时间内是别想找到。

  虽然知道这么回去定是被会责罚的,但林岩与何东对视了一眼,还是不得不苦笑着回去禀告给自家家主。

  林如海与何庆此时都没有睡,刚开始是因为被何文远吵醒的缘故,后来便是睡不着了,想着索性就在这里等底下人的消息。

  本来两人都是老神在在,一幅稳操胜券的样子,看得站在大厅里的何文远已经郁闷了很久。

  可这会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坏消息的两位家主,脸色明显的黑了下去,原本的沉稳淡然也消失了很多,神色显得凝重了起来。

  不过与林岩和何东想得不一样,两位家主大人并没有责罚他们。

  或者说,应该是没顾得上责罚他们,两人直接就对着这件事讨论了起来,商量着该如何调兵抓捕这个漏网之鱼。

  调兵,没错,两人很清楚,普通的捕快人手有限,想要全城搜捕难度太大,只有调集军队的精兵才能封锁全城。

  至于这是不是公器私用,又该如何对外交代,那也好办得紧,那位本来就是被雇佣而来的杀手,身上的命案可不止一件,追捕一个逃犯在正常不过了。

  “两位大人,依下官之见,除了封锁全城彻查之外,那位名叫胭脂的女子也是可以拿出来做诱饵,引这人上勾的……”

  听着自家家主和林大人的商谈,何文远沉思了半响,回忆着脑中的卷宗,还有审讯胭脂时对其的了解,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猛然间有了一个主意。

  “哦,你是说,这两人之间除了雇佣的关系外,还有些其他我们不知道的联系,能让那个谨慎至极的刺客为她甘冒生命危险?”

  何文远的话一出,何庆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是相应的,他却有些疑虑,毕竟杀手一般都是极为谨慎的,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他还从没见过肯为救别人而牺牲自己的。

  “不管能不能,试试总是没错的,反正这女子总是要处死的,若是能引出来自然是好,若是不能,就直接杀了,倒也干脆……”

  林如海琢磨了一下,倒是很痛快的答应了,虽然他与何庆一样,深刻怀疑这件事的可行性,但毕竟没有什么损失,试一试倒是也无妨。

  能行固然可喜,不行也不妨碍其他的计划。

  “既然林大人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何庆虽然对自己计划并不看好,觉得这就是浪费人力财力的做法,但一来这是自己侄子提出来的,二来林如海也同意了,他倒是不好再反对。

  应下了这个差事,何文远也没有耽搁,直接就告退离开了,趁着那个刺客还在这座城里,计划自然是进行的越快越好,越早越好。

  最好明日午时要将这胭脂处斩的消息就能传遍全城,而想做到这点,自然需要好好安排。

  何文远把胭脂从红坊逮到牢里的时候不过刚刚入夜,而现在天色甚至已经有了一些微光,整整一天一夜,连眼睛都没有眨过,即便年轻力壮,脑袋也有些昏沉了。

  不过何文远还是强撑着走回了衙门,他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知道今后的生活绝对轻松不了,辛苦归辛苦,但人不对自己狠一点,怎么往上爬。

  只靠家世背景嘛,除非你是皇族,天生就是皇子龙孙,若不然,没有哪家的家世背景,能让你在什么都不付出的情况下平步青云。

  这般激励着自己,何文远想睡觉的**顿时少了许多,原本昏沉的意识在泼了点凉水后,也瞬间清醒了很多。

  拿毛巾擦了擦脸,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恢复了一开始那精神的模样,眼下也没有什么青黑之色,何文远拿着手下送来的小瓷瓶,又一次进入了审讯室。

  胭脂依旧是被绑在架子上,神情显得有些无聊寂寞,这会一见何文远进来,眼眸微微一亮,笑容立刻便绽放了开来。

  因为何文远离开前的吩咐,其他的狱卒都只是守在门外,并没有进来过,而她又连动一下都被严格的束缚住了,虽然能够忍受,但有些不耐也是很自然的。

  “胭脂姑娘的话,何某已经带到了,不知道胭脂姑娘现在是否肯配合,说出那人的名字来历还有隐藏的地方?”

  把玩着手中的小瓷瓶,何文远并没有立刻把这准备好的□□喂进对方的口中,而是按照两人之前的约定先问了一句。

  虽然他心中很清楚,这句话八成就是白问的,但不过一句话的功夫,试试倒也无妨。

  “何大人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啊,小女子怎么听不明白,这扬州除了小女子,难道还有其他人与何家有仇吗?”

  眨了眨眼,目光在那小瓷瓶上停留了一瞬,神色显得有些凝重,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过来,很是无辜的说道。

  “胭脂姑娘还真是大胆呢,处于你这个境地还敢戏耍本官的人,这么多年来,本官也没有遇到几个,你虽是女儿身,但这胆色却比无数男儿都强得多……”

  轻笑了一声,听到这预料之中的话,何文远却并没有生气,他反而有些欣赏起面前这个女子,而欣赏的同时心里却又有些惋惜。

  他已经很久,啊不,准确的说,他几乎从来就没有遇到这般有胆气的女子,身处阶下之囚,命在旦夕,还能毫不畏惧侃侃而谈,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可惜啊,便是再有胆色,再有谋略,在大势之下,却也只有香消玉殒这一个结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担心,误会很快就会解除得,沈姨娘其实很聪明的O(∩_∩)O~

  谢谢阳光暖不了我的,Cerise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