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瞥了一眼后视镜,心想:居然这么简单就被看出身份。

  乱步嚼着薯片笑了一下:“嘛,在看见我刚刚解决事件的身姿,你也早就预料到我能发现你身份了吧。”

  纲吉从容点头:“搜罗优秀的部下也是我该做的。你说的对,我很欣赏你的观察力。”

  乱步举起拳头抗议:“不是观察力,是异能!异能力!”

  “不过你的这种做法...”乱步歪歪头:“是在挖墙脚吗?”

  纲吉失笑:“算是吧,要来帮我做事吗?如果有你的话,我们会更强大。”

  乱步骄傲点点头:“小哥眼光不错嘛,没错,乱步大人无论去哪儿都会成为强大的助力。”

  他随即摇摇头:“但很抱歉,我拒绝。现在我已经有可以成为归宿的地方了。”

  “发挥我能力最好的地方就是侦探社,再说,如果让社长知道我突然抛下他加入黑手党,他一定会生气的,我可不想惹他生气。”

  流浪者插话:“惹你面前的这位烂好人生气同样会很恐怖。你是看透他容易心软才看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乱步脸上的笑容突然正经起来:“不,我接近你们才不是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

  他睁开眼睛,与轻快又孩子性的外表不一样,他的眼睛锐利异常,让人有全身上下被看穿的错觉,一切无所遁形:“你们接下来要去做非常危险的事吧。这件事我不打算插手,但是我给你们一个忠告——

  不要陷入思维误区,小心所有人,无论是普通人,陌生人,还是自己人。”

  说完这些,他的神情又软了下来,丝毫没有顾及车内一下子凝重的气氛,扒在两个座椅之间:“嘛,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们要加油哦。你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连我都感觉麻烦呢,我的提醒也就到这种程度啦!”

  他看了眼街道连忙出声:“啊,就这里,把我放下吧。”

  纲吉踩下刹车,目送青年开门离开。

  青年下了车没有离开走开,他指了指旁边布满时间痕迹,斑驳不已,爬山虎缓缓盘绕而上,透露历史韵味的砖红色墙面大楼:“这个顶楼就是我在的侦探社,武装侦探社。”

  “等你们处理完事情可以随时过来找我玩哦,我会给你们分享我的粗点心。”

  “我很想了解你们的世界呢。”

  乱步挥挥手:“再见~”

  纲吉对人点头,流浪者随口道:“承你吉言。”

  发动机发出轰隆之声,黑色轿车启动飞驰而去。

  流浪者心情不错,懒散的靠在座椅上:“他好像很确定我们都能活下来。他的眼睛里究竟看见了什么?”

  纲吉从后视镜看见那青年还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也不由对这样的未来期待起来:“等下次见面,问问他吧。”

  两个人在城市内兜兜转转,终于看见了纲吉公寓所在的楼宇,他们刚在路边停下,准备把刚刚买到的东西搬下车。

  一个胡子拉碴,一头红色乱发的男人满脸焦急犹豫上前:“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请问你们见过这个孩子吗?”

  在这混乱、血腥,被黑手党统治黑夜的城市,每天都有无数人失踪,或是泯灭于黑手党的战乱中,或者借着走私船逃离。

  流浪者倚在车身上,暗暗扫视面前的男人,小声道:“今天找上门的麻烦还真多。”

  他的话让男人更加局促不安,但又怀抱希望,举起了手中的纸。

  纲吉侧头看向男人手中举着的纸张,上面印着一个对着镜头笑的狡黠而灿烂的男孩。

  纲吉很是歉意的摇摇头:“很抱歉,我们没有见过。”

  男人环视周围,颓丧而失落的抓抓头发:“是我太心急了...再怎么说他也不会来这片高级住宅区玩。是我失礼了。”男人微微躬身,眼中充斥血丝向别处走去,看样子是整晚不眠都在找这孩子。

  纲吉连忙叫住了他:“这位先生,要不先休息一下吧,你看起来很疲惫。等下我们会帮忙找。”

  男人似乎有些惊讶纲吉的好意,他勉强笑了一下冲人摇摇头:“这个孩子平日里虽然是个捣蛋鬼,但从来没做让我担心的事,他昨晚出去买东西后就没有回来。我实在是太担心了。”

  流浪者眼睛定定的看了眼纲吉,他脸上带着关切和对寻找那孩子的意图非常真切,思索之下,他还是选择信任他,哪怕是在危机四伏的城市和即将到来的战斗选择当一个老好人这样愚蠢的事情。

  “你还是听他的话好好休息一下,不然一会你晕倒在路边,那孩子不会等到你,我们也不会送你去医院。”他看见男人一下子僵硬的面孔继续道:“我们的搜索能力远比你强,安心休息吧。”

  男人似乎体力也达到了极限,他犹豫再三还是跟纲吉走进了附近的咖啡馆。

  纲吉推开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绅士的本能刻在骨子里,他请男人先进去。而后流浪者停在门前,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轻声问纲吉:“为什么帮助他。”

  纲吉神情凝重:“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会带我们找到幕后黑手。以及,我也想帮他找见他的孩子。”

  “这种找不到重要之人的难耐与折磨,太痛苦了。”

  咖啡馆内环境安静清雅,现在的时刻馆内没有多少人,三人一人要了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红发男人虽然同意短暂休息一下,但眼睛时刻盯着窗外的风景和来往路人,期望能在其中看见自己熟悉的孩子。

  “这位先生,方便告诉我们名字吗?”纲吉柔声问道,声音磁性低哑,像是管风琴音色流淌,让人不由自主去他在说什么,听见的人心情也逐渐平和。

  他想缓解对方的紧张。

  在多年的训练中,他学会利用自己的一切武器,包括能影响他人注意力的声音,故意低沉的声音果然引起了对面男人的注意。

  男人连忙歉意的看着纲吉,从桌面上拿起纸张指着那男孩:“他叫幸助,头脑很聪明,机灵的孩子。”

  纲吉顿时无奈笑笑。

  流浪者看不下去了,他手肘放在桌上,单手撑着下颌:“问的是你的名字,这个男孩我们知道长什么样就足够了。”

  男人愣了一下,心中暗暗思索:他们虽然出于好意和同情帮他,但究竟打算怎么帮?

  面上尴尬的笑了一下:“我叫织田作之助,抱歉,我很担心他。”

  “叫我沢田就好,这位是七叶君。”纲吉指了指自己,又简单介绍流浪者。

  七叶寂照,这个名字等他日后学识日渐渊博,这才懂得当初里包恩为什么说流浪者真是狂妄的人。他想到遥远又像是车轮一样随着他抵达现在的记忆,清晰之余让他怀念。

  这时三人点的咖啡上来了,侍者一一放下,微微躬身又快步离开,没有打扰他们的谈话,留给他们安静。

  纲吉端起咖啡被呷了一口,香醇浓厚带着苦味,一扫而清白天开车的疲劳,神情舒展。

  “这是你的孩子吗?”流浪者问道。

  “不,这是我收养的。”织田作之助双手摩擦着咖啡杯,眼中被痛苦和欣慰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充斥。

  “你们知道龙头战争吗?曾经让这城市陷入血腥与硝烟的事件。”织田作之助问道。

  “知道,听说当时状况惨烈,加入战争的黑手党伤亡惨重,元气大伤,之后沉寂了很久。”纲吉沉重的点头。

  “我收养的孩子就是在那场战争里失去父母的孤儿,我想给他们一个家。”织田作之助不知为何,连他自己都很惊讶,他居然对着两个初见的陌生人说起自己的故事,他想了想,可能是面前两人,虽然性格不同,但身上仿佛能包容一切,又将一切看的淡然的气质让他放松。

  “收养...这么说,你是黑手党?”流浪者掀起眼皮盯着男人。

  织田作之助身体紧绷了一瞬,但他很快发现面前两人神色中没有普通人听见黑手党就下意识产生的畏惧,也没有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展露对没有接触过的世界产生的好奇,沢田君一副稀疏平常的模样,七叶君也只是在单纯的询问,好像他说不说都无所谓。

  “啊,我是。我就在港口黑手党。”织田作之助踌躇道,但发现两人没有惊愕的表情后松了口气。

  这样像是普通人一样介绍自己的场景,真是久违了。

  他下意识反问:“你们呢?”

  纲吉端着杯子呷着咖啡,歪歪头意味深长:“嗯,现在的我们,算是无业游民吧。”他短暂的卸下黑手党首领的身份确实算是无业游民。不过黑手党,好像也算不上业。

  织田作之助显然没有料到,他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又看看停在外面不远处的轿车,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模样。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也许是他们的职业特殊不能说,顿时不安的冲两人抱歉。

  他看着流浪者,像是想要转移话题一样说:“你还在上初中吧,跟幸助差不了几岁。”

  莫名的,姿态优雅,动作从容的泽田君突然呛了一口咖啡,咳嗽起来,而刚刚总是一副恹恹神态,懒散的少年“啧”了一声,非常明显的表达自己的不悦。

  织田作之助连忙抽出摆在桌上的纸巾给两人递过去:“没事吧?”

  纲吉忍着笑意拿过纸巾道谢,擦拭着不小心洒在桌面的咖啡。

  流浪者抬腿踢了一下纲吉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