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对面,一个摄像头隐蔽而清晰的将面前的一切拍下,并传回彭格列基地。

  “放开我!不要阻止我!我要去找他!”纲吉目眦欲裂低吼着,声音仿佛是木锯拉扯发出的粗粝沙哑,不负从前的温柔和善。

  他被云雀反手压背压在地上,手腕已经被攥出了青紫,他却好像没有痛觉一样挣扎着,脸颊在地上摩擦复又抬起,盯着屏幕内熟悉的面孔,他眼睛充斥着血丝,如同恶鬼,曾经那柔软的少年好像颠覆殆尽,狼狈而又狰狞。

  “沢田纲吉,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再不停止你愚蠢的妄想,我就折断你的手臂。”云雀皱眉低声警告,他压制纲吉手臂的手隐约有被撼动的状态,成年人和少年的身体差距并不是一点半点,不是火焰的战力而是单纯力气的比拼,这让他心中略有惊愕,随即冒出兴趣,堪称期待。

  他当然知道这是小动物在情急状态下爆发出的巨力,但只要一直维持这种状态,说不定也能带给他不小的乐趣,难逢对手的苦闷看来要彻底终结了。

  但让小动物这般激动,屏幕上的究竟是谁?

  “十,十代目!请冷静下来!”狱寺慌张跪在纲吉身边,又是对压制他敬爱十代目的云雀怒视,理智又让他明白绝对不能让十代目出去。

  外面世界危险而又凌乱,敌方家族眼线遍布整个城市,他们的主要战力也不在并盛,十代目若是冒然出去,定会遭受袭击,说不定会落得...

  狱寺神情悲愤,原本刻意隐藏的记忆再一次抓挠着他的心脏,黑色的棺椁内是他这辈子信仰的终结...

  他没忍住红了眼,双拳冲下砸在地上,力气之大磕出血来,他低声嘶吼道:“不能出去,我知道十代目你在担忧那个家伙,可是外面太危险了!如果,如果您遭到战斗,不辛受伤...我就是万死难辞其咎!如果一定要去,请让我去,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

  纲吉挣扎地动作停顿下来,他眼睛通红,疲惫困倦、激动悲愤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直直望着屏幕上被截出的画面——

  流浪者身着米色毛衣,跟着另一个白发身影相随。

  心脏仿佛被捏紧,没有吐露出来的,从未体会过的堪称窒息、烦躁的心情想要让他暴躁吐露,为什么跟在这个人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无法在承受没有你的世界...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流浪者这个人的事实,他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沦陷在失去的崩溃中,偶然拍摄下的画面这怎能让他不激动,不去挣扎!他想要去找流浪者!想要亲自抓住他的手臂,用自己感受对方存在的现实!

  但同样他也绝对不想牵扯自己人,不能让别人为自己的心情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咬紧嘴唇,一股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纲吉身体颤抖着,盯着屏幕上的人许久没有说话,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不想放弃,可不愿同伴陷入两难境地,此刻诡异的沉默抵抗着。

  里包恩已经看够了这场闹剧,他的脸色阴沉,缓步走到纲吉脸颊边,抬手捏着对方的后脖颈。

  冥冥之中似乎察觉到什么,纲吉连忙抬头,眼中净是哀求与痛苦。

  里包恩,目光沉沉,声音低缓:“一己私欲将整个彭格列陷入危难之中就是你身为彭格列首领的职责吗!?蠢纲好好想想,以那个家伙的实力,需要你来救他吗?不要让彭格列的未来,世界的未来都赌在你的欲望中。”

  纲吉被如此教训,神情动容,但眼中坚决一点没少。

  他是被压在地上,以一种让人看了想要发笑的丢人,愚蠢姿态,但同样...

  作为沢田纲吉的本性没变,温柔与坚强从未从他身上消失,他咬着嘴唇,声音沙哑:“拜托你了,让我去。”

  “我没办法...我做不到把他丢在外面。”

  “他从来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强大。他也从来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有什么野心。”

  “他只是想要抓住什么,他只是想要找到一个理由...”

  “我跟他做过约定,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他身边,我不想看见他被孤独所浸染。在实现约定前我绝对不会死。”

  “所以,拜托了,我不会牵扯彭格列,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纲吉目光越发坚定,被攥在身后的手拳头捏紧,好似里包恩不同意他就算用武力,也要出去。

  作战会议室陷入沉默,屏幕上定格在从餐厅出来的流浪者的身影上,房间被明亮的灯光照亮,所有人紧紧盯着房间正中央的两人,无论做出什么决定,他们都不会改变自己的觉悟!

  为了朋友、家人、所爱之人而战!

  里包恩跟纲吉对视良久,像是玻璃珠一样的眼珠并非是透彻的纯真,而是经历过战争与杀戮杀手的深沉与威慑,最终,里包恩沉沉吐出一口气。

  “别小看了自己,蠢纲,你是彭格列的十代目,你的命令就是彭格列的前进方向,无论这会给彭格列带来的是毁灭还是新生。这次的作战可能是我们最大的一次赌博,做好准备了吗。”

  明白这是里包恩默许自己的行动,纲吉眼睛瞬间亮了,感激充斥其中。

  “但这次的赌博不会把彭格列全部赌上去,执行作战的,只有两个人。”

  里包恩沉沉道。

  狱寺率先举手,只要能跟十代目执行命令,就算是地狱他也绝不退缩!

  里包恩在会议室众人的面容上转了一圈,嘴角勾起:“执行命令的人员,蠢纲,以及...”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里包恩意味深长的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总是在这片旧时代的破旧商业街离逛着实在无聊,怎么样,走吗?”

  白兰笑眯眯地问道。

  面对未知的,不知是敌是友的存在,如果是我,必然会先将人带到早就布下陷阱的领地,等待对方显露颓像,白兰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流浪者心中想着,对白兰提出的建议并不意外,随意点点头,默许了。

  白兰笑容加深:“那我们走吧。”

  话音落下,一辆漆黑轿车便停在了路边,似乎示意着他们上车。

  流浪者见此皱了眉头,没有掩饰的嗤笑一声。

  他和白兰是随意的走在街上,他走在前面,十年的变化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与记忆中有出入,面前是他自己都感到了些许陌生的街道,白兰的部下居然能这么精准定位他们,定是一开始就监视他们。

  白兰做了个手势,阻挡了想要立马下车问好的部下,他亲自拉开车门,手臂搭在门框上,像是轻佻地富家少爷,身形笼罩在少年的身上,对流浪者笑意吟吟:“走。”

  这幅姿态,似乎是警告自己别动逃跑的心思。

  不过...逃跑?他究竟要小看自己到什么地步。

  流浪者没有说出这句话,被他人小看不一定意味着羞辱,更意味着自己的机会,他镇定自若坐进车里,白兰紧靠着他坐下,没有给司机下命令,对方却像是早就知道了白兰想去的目的地。

  车辆启动,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几乎没有出过并盛,居然在这方寸之地生活许久,跟他流浪者的身份还真是不相符。

  原本商店林立、人声鼎沸的城市缓缓从视野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干枯、萧条的秋日风景,树木的叶子不负夏日的翠绿与活跃,只有几片坚守在树枝上也散着颓败色彩。

  车辆逐渐驶进有密密麻麻树干的山野,这山中不知道何时开拓出这么一条宽阔的马路,以及道路尽头的,数十层高的楼宇。

  门口站了两排身形高大健硕的部下,身着白色、样式诡异的服装,腰背挺直,迎接他们的到来。

  “这里是我在并盛的分部哦。”白兰道,丝毫不在意将分布位置暴露出来会有多大的麻烦。

  “有你这么不省心的长官,你的部下一定非常出色。”流浪者缓缓开口,带着嘲讽。

  白兰装作委屈地指指自己:“可我也非常出色,这个理论应该是,有优秀的长官就有优秀的部下。”

  “自卖自夸的能力也让我大开眼界。”流浪者淡淡道。

  虽然是陌生人的领地,但流浪者目不斜视,颇为自然地从比他高大许多的有健硕身材的人中间走过,快踏入向两侧打开的自动门前,流浪者问道:“在深山中建造这么显眼的建筑物,你不怕有人袭击吗。”

  袭击...

  白兰眼神微动,他从来没有对七叶寂照吐露自己的职业和要做什么,对方却已经把自己跟战斗这个词划上等号了吗?

  他是无意说出,还是故意告诉他这些,表明自己的不简单?

  不过无所谓...

  如果他能强大到伤了自己!

  那这个不那么无聊的世界,足以让他喜悦!

  白兰心情愉悦,他靠近墙壁大楼的玻璃墙壁,抬手攥着拳头,猛然砸在玻璃墙上!

  力气之大,玻璃墙似乎都有了震动!

  但就算如此巨力、没有防护情况下的攻击,白兰的手上没有一点伤痕,他对着流浪者笑了笑:“不用担心,能够击穿这墙壁的人,整个世界都没有几个哦。”

  “而有这个实力的人,我颇为欢喜等待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