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商业街车水马龙,喧嚣不已,不少男女结伴走过一起度过美好假日。

  流浪者内里穿着黑色紧身衣,下身穿着工装裤脚蹬马丁靴,勾勒出他匀称身形,兼顾美感与灵巧,外面套着米色毛衣和棕色毛呢大衣,白色的围巾将他小半张脸遮住,将人周身清冷凌冽的气息都变得柔和起来。

  少有的靛紫色发丝和眼睛将人衬的高贵优雅,也充斥着孤寂沉郁,却没有让人心生反感,反而有异样的吸引力,引诱着周围之人的视线。

  街上来往之人看着他,不由纷纷红了脸,不少女生相互揶揄打趣想要上来问邮箱地址和邀请,能跟这么漂亮的少年吃饭,实属愉快。

  当然,也有不少人遵循了内心的想法,红着脸上前,但远看清冷漂亮的少年,近看满脸阴郁不耐烦,压下心中的惧意想着说不定自己看错了,再靠近一些自己还没开口,就听见少年率先说话。

  嗓音清朗,带着好似小提琴音色的优美华丽,只是听着就让人不由心跳加快,血流上涌,但再仔细一听对方的话语内容——

  “别烦我。”

  一句话,将所有人靠近他的俊男靓女全部赶走,心中纷纷疑惑: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才这么暴躁。

  如果有人敢当面问,流浪者也敢答。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沢田纲吉你在磨蹭什么?

  今天是周日,指环争夺战已经过去了许久,平静的日常生活重新回来。

  在纲吉湿漉漉大眼睛攻势和软磨硬泡下,流浪者最终还是以认命的姿态一起回家。

  沢田家光和九代目职责重大,失踪这么久,彭格列总部人员虽然忠诚犹在,但流言四起,不少心怀鬼胎的家族正筹划着叛变,他们需要回去镇压、威慑。

  而流浪者在每晚经历了被纲吉如同八爪鱼一样的姿势缠绕着自己睡觉,浑身像是被一个火炉抱着,睡梦中都感觉自己身上压着大山,睡不安稳。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他内心说不清楚的不安早就的,还是那张床太小不得不靠近的缘故,他打算先把后者解决。

  纲吉那张床是一张单人床,虽然两人身形瘦弱,但也不免觉得拥挤。纲吉睡着后会下意识抱着自己,一副生怕自己跑了模样,但醒着的时候,总是蜷缩在床铺的外侧,距离坠落只差分毫。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纲吉脆弱的脑袋,这张双人床都买定了。

  不久前他们就来买过,因为xanxus的事情耽搁,现在重新提上议程。

  人偶之身就算了,不睡觉也没有多大关系,但纲吉第二天是需要上学的,每晚睡不好就会导致第二天上学眼下挂着硕大的黑眼圈,连里包恩都忍不了了,私下对流浪者提议——

  在这张该死的床买回来前,你们分开睡。

  蠢纲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真的被砸坏了,对换一张双人床异常犹豫,磨磨蹭蹭许久都不想出来。里包恩到是看出缘由。

  蠢纲这家伙,想要跟流浪者触碰的心思根本藏不住。

  可他又是个懦弱的家伙,白天根本不敢正大光明挂在流浪者身上,唯有晚上能靠近对方,甚至能用睡着了做借口,环绕对方腰身,将脸孔埋在对方脖颈处,脸上带着餍足笑意。

  真是丢人,要不是流浪者对这方面并不在乎,心底也并不讨厌纲吉,蠢纲的做法无异于是提前给自己挖坑,堂堂彭格列十代目,能不能有点勇气?能不能别像个该死的痴汉一样?!

  流浪者也觉得,纲吉最近对他太过在意,关心。并不只是床的事情,平日吃饭都恨不得黏在他身边,视线时时看着自己,好像在担心什么。

  让过去尽是谎言,背叛,杀戮,阴暗永存的流浪者,面对这小心翼翼的爱都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纲吉抱着枕头看着流浪者没有半分留恋的从他房间走出来,当下就同意出来买床。

  这就是为什么流浪者出现在商业街的缘故。

  可是流浪者掀开手机,看着屏幕上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流浪者的耐心也宣告告罄。

  不如说,能够等人等半个小时这件事发生在流浪者身上已经算是一个奇迹,要是让以前认识他的人看不见说不定眼珠子都能蹦出来,指着纲吉对流浪者不可置信的叫道:“这人是给你下迷魂药了吗?还是你根本不是流浪者!”

  但现在,没人知道,只有流浪者心中逐渐被怒火点燃,脸上阴沉不已,让不少人打着寒颤纷纷远离。

  他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屏幕上拨出去的电话因为时间过长自动断掉,他利落扣上手机,双手插兜向沢田家走去。

  这是什么?

  放他鸽子了?

  临到头又反悔了?

  去战斗都没有看你如此畏畏缩缩过。

  真是大胆啊。

  不知天高地厚。

  从前身为【散兵】时,他的坏脾气人尽皆知,如果敢做出放他鸽子这件事,他就不介意让对方成为烤乳鸽的配料!

  流浪者神情阴翳,甚至已经想好了一会怎么惩戒纲吉。

  愚人众执行官可不只是执行深渊任务,教导部下同样是他的职责。

  只不过训练方式太过劳累,长期将身体机能压榨到极限的方式颇为损害身体,但如果只是一两天的话并不会出什么事。

  想必小婴儿也不会反对。

  流浪者露出笑容,但浑身气息可怖,让本就阴沉的天空更加黯淡。

  商业街离沢田家并不远,流浪者远远看见熟悉的温馨屋子,便看见奈奈妈妈正好推门出来,看见他还愣了一下,笑着打招呼:“阿纲不是和你去买东西了吗?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饿了吗?”说着,她就要转身进去,看着是去帮他热饭。

  “不用麻烦了。”流浪者面对这位温柔的女士,总是很拘谨。

  将他当做家人一样看待,总是温柔的问自己饿了没,喜欢今天饭菜的口味吗?

  种种话语就好像他是自小从这里长大一样,将他看做重要、值得爱护的孩子一样。

  将他藏在内心深处,名为家人的回忆唤起。

  纯粹的善,长辈的爱,对于她的好意,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无措而又拘谨,就连说话、靠近都那么小心翼翼。

  正并不是他的家人,他现在得到的关照全部是施舍。

  没有办法偿还奈奈妈妈的关心,却又像个小偷一样贪恋、渴望着温暖的家。

  如此卑劣的自己...竟然还有再得到关心的一天吗?

  茫然之余,流浪者也回不到一无所知的白纸状态,他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享受关心。

  “纲吉说落了东西,我帮他取一下。”流浪者低声道,声音放的和缓。

  “这样啊。不过阿纲他总是丢三落四的,刚刚慌张跑出去我就在想他会不会忘记什么东西,那就拜托你了,今晚想吃什么菜?我正要去买菜哦。”奈奈妈妈摇了摇手中的菜篮,一脸幸福的说道。

  “需要我帮你吗?”流浪者没有立马去装模作样找东西,反而笑着温和问道。

  “不需要帮忙哦,你们去玩吧,超市就在附近没关系的。”奈奈妈妈笑着,仔细询问流浪者今晚想吃什么后便哼着歌向远处走去。少女的天真烂漫没有随着时间从她身上消失,温柔一如既往的存在。

  流浪者见奶奶妈妈走远,周身柔和的气息瞬间改变,脸色阴沉,他左右看看,见街道无人便直接踩着围墙轻巧跳上纲吉屋外的窗户。

  隔着透明窗户,屋内确实没有人。

  连鬼畜家庭教师也不在。

  纲吉失踪了。

  流浪者脑海中瞬间蹦出这句话。

  无以言语的恐慌瞬间袭上心头,大脑一片空白,流浪者抬手撑在玻璃门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颤抖。

  他侧头看着玻璃窗内印出的自己,脸色苍白,瞳孔骤缩,穿着一身根本不方便动作只有温暖可言的可笑衣物。

  不对...

  流浪者摇摇头,勉强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露出这幅丢人的模样,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软弱的内心。

  别担心,有小婴儿在没人能伤了纲吉,说不定这只是恶作剧罢了。

  流浪者恢复很快,像是操纵机器一样,将自己心底的情绪压下,控制自己行动起来。

  但从围墙上跳下,眼角余光却看见了熟悉的东西。

  流浪者走过去弯腰拾起。

  熟悉的便当盒摔在地上,里面捏好的饭团散开。

  纲吉真的出事了...

  流浪者咬牙,神情狠厉。

  他无法控制自己想着,这难道是他的错吗,会不会是因为他的力量吸引过来的人伤了纲吉?不,纲吉的力量不容小觑...

  他说不定...

  只是在恐惧人偶罢了...

  根本不可能理解,所有的表象下全部是人类的厌恶,他所说的一切都是虚假...

  他罪恶的过去,罪恶的人格根本没有被承认,无法承受的恶意终于压垮他们内心恐惧了吗?

  可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难道是自己这身力量?还是这幅身躯?

  流浪者站在原地,垂着头,许久没有动弹,落寞,孤寂像是组成人偶的材料般永远无法消除,动一下都是伤筋动骨。

  来来往往的路人疑惑的看着垂头的少年,可当有人靠近忧虑着想问什么,却发现这一动不动的孩子突然笑了一声。

  像是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却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