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流浪者随口道。

  洒脱到随心所欲,自由到寂寥无望。

  这与其说是一个名字,不如说是一种身份和行为状态,正处于流浪中的旅人吗?这是在隐晦告诉自己,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里,再也无法找到吗?

  里包恩暗暗思索,但这个名字没有任何意义,过去找不见线索,此刻倚在栏杆上的似乎很是无聊的少年好像在这个世界没有过往,也没有任何留恋,无法抓住弱点,钳制对方。

  里包恩装作不知道对方口中的深意,随口继续问道:“这个可当不成名字哦,再用心想想,还是说你打算让我起一个。”

  这话语不怀好意,流浪者皱眉看过来,眼睛中充满戒备和审视,上下扫着里包恩:“不管你在想什么,全部都忘掉,如果让我发现你起了什么愚蠢的字眼...就算到世界尽头,我也会杀了你。”

  这一声含着煞气,周身气势猛然一压,原本开阔的露台也仿佛成为无法呼吸封闭的盒子内部,就算是里包恩下意识激起了战斗本能,让列恩爬在手指上,变成□□。

  但等意识回拢,里包恩压下自己的本能,好似无事发生般的收回了□□,让列恩重新爬回帽子上充当自己无害的小宠物。

  里包恩无辜道:“这么凶我的宠物都要被吓到了,既然不想我起,那你自己想。”

  言语间带着遗憾,似乎为没有捉弄成功而叹气。

  流浪者轻哼一声收回了目光,视线迷离,等到天地渐晚,暮色四合,两人像是雕塑一般矗立在风中好一会,里包恩才听见流浪者轻声道:“七叶寂照。”

  舍弃无用的情感,充斥无理的狂妄,虽然只有短暂片刻,流浪者还是无意中想起那段过往。

  神的位置就在眼前,力量似乎还在手中流转,灼烧的痛苦让他忍不住皱眉,俯瞰世界,触及神明领域的强大亦让他兴奋。

  名字所代表的的意义太过于沉重,这个世界跟他流浪中途径的国家没有什么不同,【因】与【缘】还不值得在这里驻足。

  过往的所有名字中,只有这个名字没有隐瞒和欺骗,是为追寻。

  倾奇者,散兵...前者他不配再拥有,后者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只是听着就让他一阵作恶,恨不得将博士千刀万剐,让他体会千百倍的痛苦!

  流浪者眉眼阴翳,轻松支在栏杆上的双手也紧紧握拳,只是想到这些,无以言语的怒火在胸口间翻江倒海,就算没有心脏他也感受到了胸口处灼烧的痛感。

  流浪者从来不去感怀过去,过去的历史无法被改变,渺小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拼尽一切唯有空无,只有愚弄的愤怒和无力怀绕在他的周身久久不散。

  他忍不住抬手捏住自己胸口前的神之眼。

  触手温热,如同代替了心脏在替他跳动,可他终究不是心。

  是令人不爽的神明的注视。

  他捏紧神之眼,无法被摧毁的神明造物在手中硌得生疼。

  七叶寂照,并非是怀念,而是一种提醒。

  提醒自己,神明是多么强大而没有道理的存在,提醒自己的存在并不在这里,提醒自己过去的历史远远不是他们所能认知和了解。

  里包恩听见这个名字时愣了一下,抬手压下帽檐,嘴角勾了一下:“七叶寂照...真是狂妄的名字,就叫这个没问题吗?”

  流浪者一笑:“不要再装作这幅无辜可怜的模样了,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的过去究竟遭遇了什么吗?这个名字,也算是我过去众多名字中的一个,你不如就顺着往下猜猜,我的过去。”

  这多少带了点玩弄的心思在里面。

  就算是里包恩拥有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情报网,也不可能会查到他的过去,毕竟...

  这可是就连真实存在的世界中,也被世界树篡改了历史的,只停留在少数人心中的过往。

  当做无法解开的谜题捉弄一下里包恩,也不错。

  流浪者想着。

  在露台待了这么久,楼下不时传来纲吉不小心摔坏东西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不见,想来他们已经搬完,等着他回去检查一地狼藉了。

  流浪者没有因此生气,毕竟,钱是纲吉的家庭教师出的,日后也能从他们身上薅回来。

  吃亏?

  我可没有善良到这个地步。

  流浪者转身下楼时,嘴角勾着恶劣的笑意。

  里包恩却没有立刻跟着而去,而是站在露台上,盯着流浪者原本站着的位置。

  这个名字究竟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屈辱?愤怒?

  斑驳的栏杆在短短时间内被风化,化作齑粉,风一吹散了个干净,地面的石头也被细小的风流剐蹭的磨出痕迹,随时有断裂的迹象。

  流浪者沉思的那几秒钟,身上放出的气势,居然远远超过里包恩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他缓缓摘下帽子,不知何时,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强如他,居然也有如弱小生物一般对高位者产生本能畏惧的一天...

  真是可怕的少年。

  不知道复仇者跟他比起来究竟哪一方更强。

  不...那一天还是不要到来的比较好。

  里包恩擦拭额头的汗水,将情绪压下,察觉不出一点失态的模样后,这才转身跟着流浪者一同回去。

  下了楼梯,就看见流浪者一手扶着门框向房间里看的背影。

  就算没有看见他的脸,紧绷的身体,而微微扬起的头似乎在告诉他——流浪者心情不好。

  原因呢?

  里包恩错过流浪者和门之间的空隙向里面看去。

  “对对对,十代目!那就是我发现的东西!怎么样,就算被吊在空中我也绝对会成为您的助力!”狱寺在空中飘着,看不见一点害怕,带着骄傲对着屋子里面的人喊着。

  山本和纲吉从房间的角落中抱出一个斗笠,不知由什么做成,华丽之余不显突兀,让人忍不住幻想这东西的主人戴上他是何种模样。

  当然,华丽的色调让人一眼认出这是谁的东西。

  不过一个修验者,为什么浑身上下都是这些看着就昂贵的东西,他哪里来的钱?

  “喂喂,我们还是快点放回去吧,如果让他知道我们乱翻,我们三个绝对会被从窗户上扔下去的!”纲吉小声喃喃。

  但意外的是,脸上没有半点害怕,似乎被扔下去这个威胁更像是一种打闹,远远不足以威胁生命。

  “真的吗?但我看阿纲你好像完全不害怕,嗯嗯,不怕,而且我也很好奇,这个少年究竟是谁?阿纲你知道吗?”

  山本一语中的,点破纲吉根本不害怕的事实。

  “就是就是,十代目怎么会怕这么漂亮的人,不,外星人!超能力者!再说我们绝对不会被发现的。”狱寺现在依旧被吊在在空中,双手抱胸,没有一丝惧意,故作自信和老成的点头道。

  “哦,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我刚刚还看见他还在上面跟里包恩先生说话,有里包恩先生在,他一时半会下不来的。”狱寺说出自己的观点。

  “那你现在再看看?”

  “好烦啊,再看几次也是这样...”狱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还是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空荡荡的露台,别说人影,栏杆都没有了。

  对了,刚刚是谁一直在跟他说话?

  狱寺浑身打了个一个激灵,连忙回头一看,纲吉像是被抓包做了坏事的宠物,蔫了的垂着头站在流浪者身后,山本那家伙居然还大咧咧的笑着,根本没有提醒自己!

  “哦,既然你们这么团结,团结的一起来我这里冒险。”流浪者似笑非笑拿起纲吉弯腰双手奉上的斗笠带上。

  宽大的斗笠投射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孔,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在他缓慢抬头的这段时间中,狱寺清晰的听见自己狠狠咽了一口口水的咕咚声。

  流浪者抬头,艳红的眼尾在阴影下居然也分为有吸引力,如同夜中的萤火虫引人注视,他面容狂妄:“那你们就一起下去吧。”

  话音落下,像是站在流浪者身后罚站的纲吉和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山本两人同时被一股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风流提溜起,扔向窗外,跟着狱寺三人在一阵惊慌中从三楼坠了下去!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随后又化作了诶呦的痛呼。

  里包恩盯着手表,心想物体自由落体的时间和发出痛呼的时间差了多少。

  结果是差了两秒。

  嗯,那就不是自由落体。

  看着心狠手辣,最后还是心软的在最后落地前用风扶了一把吗?

  里包恩对着流浪者点点头:“之后我会派人过来帮你收拾这里。”

  流浪者:“往残破的方向收拾吗?”

  里包恩:“如果你想的话。”

  流浪者:“如果你想他们下一次真的体会一下我的怒火的话。”

  纲吉回家的路上摸着自己的腰:“好疼啊...!绝对青了一大片,今晚不能让妈妈看见...”

  里包恩瞥了一眼自己毫无自知之明的弟子:“如果不是他最后心软,你现在可不只是腰疼,而是骨折住院去了。”

  纲吉听见,也没有反驳,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知道他其实比看起来的温柔的多。今天的事之后找个时间去道歉吧。”

  里包恩:“明天你不是放假吗,那不是正好?去找他吧。”

  纲吉嘴角抽了一下,腰间似乎更疼了:“不不不,明天去他还没有气消吧,我绝对会被打出来吧?!”

  里包恩一脸纯良:“可能?但是明天你必须去。”

  纲吉挣扎反抗:“为什么一定是明天!你是不是觉得我被他打很好玩!”

  里包恩笑了:“这一方面也有,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

  纲吉:“你果然觉得好玩!!什么原因?”

  里包恩:“他马上就要转到你们学校上课,而且跟你一个班级,你不去帮你的同学挑选学习用品吗?”

  纲吉的大脑缓慢处理信息,最后惊喜交加中仰天大吼:“欸??!”

  这一声吼叫直冲天空,将四面的鸟雀都惊的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