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原神] 我的朋友遍布提瓦特【完结番外】>第103章 即使早已知晓结局

  自那天从村落回来之后,朝木发现,可爱的小熊似乎变得更加……粘人了。

  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那双圆圆的眼睛总是看着他,也更喜欢肢体接触了——就像回到了刚刚与小熊重逢的那几天。

  人类用温柔与耐心一点点铸造起来的安全感似乎又落回了原点。

  夜晚,将可爱的小熊抱在怀里,人类想:是小熊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随即,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人类无意识收紧了自己的手臂。

  他知道自己来到了哪个时空——地脉紊乱,璃月大地上灾难频发。炉灶之魔神马克休斯为了平息这些灾祸,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地脉,然后……不知所踪。

  黑发黑眼的青年低下头,再轻轻用手轻抚着小熊的头顶——那个时刻快要到来了吗,所以他的小熊才会如此反常。

  心底早已有了成算,人类抱着他的小熊,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在黑夜里闭上了眼睛。

  ……

  有了朝木提供的药丸,村落里的疫病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原本躺在床上浑身无力的村民们已经可以下地行走,自理生活了。

  看着这一幕,背着药箱的人类青年松了一口气——虽然起效慢用量大,但最终还是有效果的。

  璃月港能收容的难民数量有限,于是仙人们与千岩军一起在靠近层岩巨渊的地方设立了一个安置处收容得了疫病的人。

  有夜叉护法引路,朝木顺利的带着小熊与若陀来到了这个安置处。

  正端着空药碗的仙人少女走了过来:“朝木,金鹏大将,你们怎么过来了。”

  对于人类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

  随即,她将目光落到了跟在朝木身边的小少年身上——是帝君从层岩巨渊带回来的那个孩子,若陀龙王仅存的理智的化身。

  “不用担心,我不会生病。”人类青年打开药箱,朝着少女笑道:“阿萍姐姐,我这里有些新做的药,应该能帮上忙。”

  “药?”仙人少女接过青年手中的瓷瓶,眉头微微皱起——被地脉污染所产生的疫病,哪有什么特效药?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缓解那些病人的症状,让他们相对舒适些罢了。

  知道这些仙人都是朝木的熟人,人类在这里不会遇到危险,夜叉护法开口道:“我还有任务,先离开了。”

  他的任务是讨伐妖魔,清除野外的威胁。

  ……

  在营地里,除了仙人外,朝木也看到了许多可爱的小熊。见朝木走过来,它们都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用着一致的姿势和动作和他打招呼。

  直播间门

  【呜呜呜,多来点,我永远爱小熊】

  【小熊就是坠可爱的!】

  ……

  除了小熊和仙人们外,朝木还在这里看见了岩神的化身。

  人类驻足朝他道:“先生。”

  跟在朝木身旁的小少年却全然被这具化身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察觉到这毫不遮掩的视线,神明的化身朝这边看了过来,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眼睛。随后便移开了目光,朝三人轻轻点头,态度像是旧友重逢一般的熟稔:

  “你们来了。”

  小少年微微一愣,随后捏紧了朝木的衣袖藏在他身后。袖子挡住了半张脸,可那双眼睛却仍紧盯着化身。

  “这里离璃月港较远,来往不便,你们找间门空房住下即可。”

  “谢谢先生。”

  ……

  找了个空房做了简单的整理后,朝木便来到了营地的药房。

  才过了没多久,仙人少女就走了进来。

  “那些药竟然真的有效……”仙人少女跟在人类青年身后看着他抓药:“就是用这些药材吗?”

  朝木:“……”

  抓药的手一顿,他放下药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阿萍姐姐……”

  见他这样的表情,仙人少女不再追问,只是温柔的笑着说:“小朝木总是有许多秘密。”

  就像一个包容的长辈,仙人轻轻拍着人类的肩膀,轻声道:“无论怎样,请别伤害自己,我们都会担心的。”

  炉灶之魔神说,真正起作用的药材,是人类的头发。

  但是,真的仅仅是头发吗?

  几天前的会议,马克休斯的提议还清晰的在脑海里回响着——他们也许很快就要失去一个同伴了……

  思及此处,仙人少女的眼里划过一丝不舍。

  所以……人类可千万不要再受伤了,因为,他是小熊最重视的家人,也是他们都想要保护的孩子。

  “……我知道的,阿萍姐姐。”

  ……

  看着仙人少女离去的背影,人类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半垂着眼眸,心道抱歉。

  毕竟,有些事情,在他刚刚抵达这个时空的时候,便已经决定好了。

  可爱的小熊轻轻扯了扯人类的衣袖,一双圆眼睛里满是关切:怎么啦

  人类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

  小熊总是能在第一时间门察觉到人类情绪的变化。

  脸上重新挂起微笑,人类温柔的对小熊说:“没事,只是带来的药有些不够用。”

  安置点里的病患们症状比村落里的都要严重,药效也没有达到预期——该做一批新药了。

  ……

  人类在药房里有些苦恼的挑拣着药材,神明的化身也有了一个小小的烦恼——祂总能感受到独属于那双金色眼睛的,毫不遮掩的视线。

  坐在一张石桌前,成年男性样貌的黑发金瞳的魔神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放下了手中正批注公务的笔,朝着视线的来源处望过去。

  毫不意外的,他看见了蹲在草丛里,只露出半个头和一双眼睛的小少年。

  见他望过来,那颗黑色的毛茸茸的脑袋连忙低了下去,被茂盛的草丛全部掩盖住了。

  男人站起身,朝着草丛走了过去。

  蹲在草丛里的小少年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随后一道声音从头顶上响起。

  “不必躲藏。”

  立在草丛旁,神明的化身无比耐心的等待着小少年的回应。

  过了半晌,草丛里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一颗黑色的,头上沾着几片杂草的脑袋冒了出来。

  小少年抬起头,便看到了背着刺眼日光朝他伸出手的人。

  眼前的一切似乎与梦境重合了——在不断重复的梦境里,也有一道模糊的影子,站在光源处朝他伸出手。

  恍惚间门,他无意识的抬起手,握住了男人的指尖。

  头顶突然被人轻轻碰触,异样的感受让若陀回过神,金色眼睛重新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属于神明化身的修长的手指,还有指尖捏着的两片绿色的草叶。

  他听到祂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神明的化身带着小少年来到了层岩巨渊。

  “这里是你沉睡的地方。”站在最高点的巨石之上,璃月港的先生对小少年道:“我本来打算让你和朝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门。”

  “在那个人类身边,你不必承受磨损带来的痛苦。”

  若陀早晚会找回那些记忆,而找回记忆也同时意味着磨损——为了保持理智,在磨损中挣扎的痛苦。

  在人类的身边,这种痛苦会减轻许多。

  可若陀……

  男人垂眸看着身边的小少年。

  “我的老友……”

  又岂会是逃避现实的懦弱之人?

  黑色的雾气再次笼罩了少年小小的身体,但是这次,这个孩子却没有被那些纷乱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声音扰乱心神——最重要的记忆,曾经与他签下契约的人就在他身边。

  黑雾里的声音不断重复着摩拉克斯、背叛者、敌人……

  但是,这些都不是现实。

  一道金色的流光在眼前闪过,小少年抬手抓住了它。

  四周逼仄的让人喘不过气的黑暗迅速褪去,黑色的世界有了色彩——不是背叛者,不是敌人,那个名叫摩拉克斯的魔神赠与了他一双眼睛,从那一刻起,他的世界便有了光。

  不是背叛者、不是敌人,而是……

  幻境碎裂,层岩巨渊的嶙峋岩壁映入眼帘,而他身旁站着的是……

  孩童的身形逐渐拔高,最后变成了成年男性的模样。黑色的长发自肩头垂落,金色的眼瞳里倒映出神明化身的模样。

  “摩拉克斯……我的……”青年的嘴角微微勾起,朝那个熟悉的人露出一个微笑,“……挚友。”

  这是他一直追寻着的,绝对不能忘记的东西。

  ……

  从药房出来后,朝木发现——若陀不见了。

  正当他想要询问小熊和仙人时,璃月港的先生便朝他走了过来。

  还没等他开口,神明的化身便道:“抱歉,我擅自带走了若陀。”

  闻言,人类松了一口气,扫了一圈却没有看见那个孩子的身影,带着些许的疑惑问:“先生,那他现在……”

  像是早就知道人类要问什么,岩神的化身朝他伸出手。

  衣袖垂落露出一节手腕,而手腕上盘着的并不是什么饰品,而是——一条小岩龙?!

  直播间门

  【这……莫非就是???】

  【若陀??!!!】

  ……

  “他已经取回了记忆,却因为耗费了过多的力量暂时陷入了沉睡。”神明的化身耐心的解释着。

  本就是一缕未被磨损,保存了所有情感与记忆的残魂,远远没有本体强大,能保存理智不被磨损已经是万幸。

  “这段时间门劳你费心了。”

  他先前对这个人类许下的承诺一直有效。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合理范围内的,他都会应下——作为帮助了他友人的回报。

  ……

  回到药房,朝木与小熊一起开始准备新一轮的药材。

  人类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地方,心里不可避免的涌上了些许不适应的感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了。

  明明已经习惯离别了,可无论多少次,他都还是会有这样的感受。

  察觉到人类的情绪的变化,可爱的小熊走了过来,伸出柔软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不要难过呀

  小熊眨了眨圆圆的眼睛——如果离开的是小熊,人类会不会更伤心呢?

  也许是被突如其来的离别分了心,又或是因为其他原因,朝木在处理药材的时候小刀不小心划到了手指,几滴殷红的血液从伤口流出,马上便浸润到了药材中,不见了踪影。

  嗅觉灵敏的小熊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捧起人类的手仔细的观察,可无论检查了几遍都没有发现任何伤口——无论多细小的伤口都没有。

  人类伸手轻轻揉着小熊的头顶,无奈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小熊却只是安静的注视着人类,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应。

  ……

  傍晚

  端着木盆走出药房,听觉也和嗅觉一样灵敏的小熊听到有人说:这次的新药,效果特别好。

  可爱的小熊眨了眨圆圆的眼睛,停下了脚步。

  ……

  夜晚

  岩神化身的临时居所里,两位魔神面对面坐在一张矮桌旁。

  炉灶之魔神用那双圆圆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友人,双手放在桌面上轻轻的碰撞在一起。祂回想着与人类一起相处的种种细节,轻碰在一起的手掌又不安的摩挲了一下。

  祂问友人:朝木的再生的能力……并不仅仅在头发上,对吗?

  闻言,岩神的化身放下手中的茶杯,在友人的注视下微微点头——千年前人类想要故意隐去的事实,最终还是被最亲近的人发现了。

  魔神的记忆总是无比清晰的,除非磨损,否则那些或快乐或悲伤的时刻,会永远镌刻在祂们的脑海里。

  马克休斯想起了人类被抓走后,奥赛尔的下属送来的那封信。

  还有人类被带回来之后,无论祂怎样努力也没办法让人类长胖一点点。

  异常的食量和睡眠……剪断后却又重新生长的头发……

  明明闻到了血液的腥味,却没有发现一丝伤口的手指……

  本就安静的房间门变得更静了,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变得无比明显。

  炉灶之魔神轻轻摩挲着手掌,半晌后才抬起头重新对上友人的目光:就像若陀一样,也把我的记忆和情感保存在岩造物中吧。

  如果到时候还剩下几缕残魂,那就把它们也全部塞进去。

  祂知道如何平息地脉——只要将祂的力量注入地脉,一切灾祸便会结束。身为一个爱着所有人类,签下守护璃月的契约的魔神,祂也心甘情愿的做出这个决定。

  炉灶之魔神会为了保护璃月而消失,而保存着记忆和情感的岩造物则会变成小熊,永远陪在人类的身边。

  其实,这个方法早已被马克休斯在会议上提出,但最开始的时候却被仙人们统一驳回了——他们仍在试图寻找其他的,可以平息地脉的方法。

  可是……如果所谓的其他方法会伤害到祂的人类,那么他们和当初的奥赛尔又有什么区别?祂总归不想再看到人类受伤了,仙人们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每一位守护璃月的仙人和魔神,全都早已做好了为守护这片土地牺牲的准备,甚至已经有不少仙人已经化为了只有在故事里存在的传说——只不过,这次轮到祂了而已。

  炉灶之魔神这样想着,平静的接受了不久后将会降临的属于自己的结局。

  魔神所有的分身都与本体相连,也包括一直陪伴在朝木身边的小熊。

  与人类一起坐在温暖的篝火旁,小熊抬起头安静又认真的注视着它的人类。

  察觉到小熊专注的目光,人类微微侧身,低下头与它对视。

  人类笑着问他的小熊:“怎么了?”随后抬手揉了揉它的头顶。

  可爱的小熊没有回答,只是往前一扑埋进了人类的怀里,用那双软绵绵的手紧紧的拥抱了它的人类。

  营地里所有的小熊都朝这望了过来,像是要享受最后的时光一般,它们不再克制自己内心的冲动了。于是,越来越多的小熊朝朝木走了过来,一个又一个,伸出软软的双手紧紧抱住了它们的人类。

  直播间门

  【啊啊啊啊好多熊熊!!!】

  【我吸吸吸吸吸吸吸!!!!】

  【呜呜呜好可爱,太可爱了!黑漆漆你好大的福气!!!】

  【被熊淹没,不知所措jpg.】

  ……

  像是被一团团柔软的像棉花一样的,被温暖的太阳烘烤照耀过的云朵所包围,人类在这一刻感到了极大的幸福。

  他把所有的小熊都拥抱了一遍,最后,再将只属于自己的那只可爱小熊抱在怀里。

  他们一起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亮,再躺在草坪上舒展身体。

  “到底怎么了?”

  人类轻轻捏着小熊的圆耳朵,天上的星子和月亮全都坠进了那双纯黑色的眼睛里。

  小熊趴在人类的胸口:我要离开一段时间门,很快就会回来的,所以……不要担心我呀。

  为了平息地脉,炉灶之魔神会召回所有的力量,当然也包括小熊。

  ……离开?

  人类却有些愣住了,自从来到这个时空起,他与小熊分别的最长时间门也只是与魈一起采草药的那半天。

  人类问:“大概多久回来?”

  小熊眨了眨那双圆圆的眼睛,然后伸出软软的手轻拍着人类的手臂:两天哦,两天后我就回来了,我们要一起和本体开会呀

  开会?

  想要许多小熊排排坐的场面,被可爱到的人类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问:“那会议什么时候开始?”

  小熊说:马上就开始了。

  小熊望着人类那双黑色的眼睛,心里想着:人类对它撒了一个一千年的谎,而现在,轮到它撒一个两天的谎了。

  许久后,小熊终于松开了它的人类,离开了这个无比温暖的,让它留恋的怀抱。

  所有的小熊排成一条长队,全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而属于朝木的那只小熊跟在队伍的末尾,往前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转过身用那双圆圆的眼睛的注视着它的人类。

  它出软绵绵的手朝人类挥了挥,认真的做着最后的道别。

  也许……这是它最后一次看见它的人类了。

  将所有的力量沉入地脉后,马克休斯会将最后的本源力量用来保留对人类的情感与回忆,而非保全自己的性命。

  新的的岩造物会继承这份记忆与情感,再化为小熊一直跟在朝木身边。

  这样,它的人类就永远不会孤单。

  但岩造物并不是它,并不是那只只属于人类的小熊——即使它们拥有同样的情感和记忆。

  小熊想留在人类的身边。

  ……

  人类静静的注视着这一条可爱的队伍,直到小熊的背影消失,他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轻轻叹了一口气。

  神明罐装知识里的童话,被污染的大树与紊乱的地脉,以及……想要牺牲自己拯救森林的小熊。

  朝木站起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现在,该是小熊的朋友,纯白火焰的所有者登场的时候了。

  ……

  深夜,岩神化身的临时居所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名为朝木的人类青年敲响了祂的房门。似乎早已对此有所预料,看见人类的身影,守护璃月港的神明并不意外。

  祂听到人类问:“平息地脉,真的只有那一个办法吗?”

  即使仙人和小熊都未将这件事告诉人类,人类还是知道了。

  他身上总是藏着许多秘密。

  岩神的化身回答:“这与祂的权能有关。”

  炉灶之魔神马克休斯司掌炉火与民生,是喜爱人类的,温柔而包容的魔神。祂的力量能使‘民生’安定,人民安居乐业,因此能平息地脉带来的灾祸。而只有完整的形态才能补全权能,所以所有的分身必须被召回。

  权能既是能力,又是责任,在魔神诞生的那一刻便刻印在灵魂与法则里了。

  人类点头:“我明白了。”

  因为是责任,所以他不会阻止小熊离开;

  因为是家人,所以他一定不会让他的小熊还有其他的小熊消失。

  “那么,也请接受我的力量。”人类用那双纯黑色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魔神:“璃月港也是我的家,也请让我可以守护我的家人,守护这片土地。”

  他的血液虽能祛除瘟疫与污染,但治标不治本,地脉的紊乱不平息,灾祸便会一直发生。可这些血液却能为那位魔神带来一线生机。

  即使没有像仙人们一样与摩拉克斯签订守护璃月港的契约,可朝木早已把这片土地还有上面生活的可爱的人们划归在自己的羽翼下了。

  岩神的化身并未拒绝人类的请求。

  在人类离开后,他转过身,对着屏风后的魔神开口:“马克休斯,这是他的选择。”

  已经变得像人一样高却仍然憨态可掬的小熊眨了眨圆圆的眼睛,沉默着没有回答。

  祂想保护人类,人类也想保护祂,因为,他们早已将对方视为家人了。

  司掌炉火与民生的魔神抬起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里面跃动着的,是像燃烧的流星一样炽热的,被火焰包围的心。

  ……

  离开化身的居所,才走了没几步,朝木便看见了不远处立在屋顶上的夜叉。

  手拿长枪的少年仙人立在圆月之下,察觉到人类的脚步声便侧头望了过来。

  “魈。”

  夜叉护法却微微皱起眉头,从房顶上轻轻一跃,落在了朝木的身边。

  “你受伤了。”

  因为千年前的那段经历,他对友人血液的味道无比敏感。

  朝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样都被发现了,明明伤口早就已经愈合,身上也没有任何血的味道。

  他将视线落在挂在侧腰的锦囊上——如果没有那个屏蔽气息的阵法,依照魈的反应,这份‘礼物’怕是根本就送不出去吧。

  “在切药材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食指,早就好了,小伤而已。”

  见眼前的夜叉丝毫没有被这句话劝慰,人类失笑,伸出手柔乱了夜叉护法的头发:“你这样的反应,让我待会都不敢跟你讲故事了。”

  人类的碰触让夜叉有些不自在,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注意力却又马上被一个词吸引。

  “故事?”

  “是的,故事。”

  与夜叉并肩走在洒满银色月光的石板路上,人类抬起头看向遥远的地方:“一个关于……拥有不死魔咒的人类的故事。”

  这个夜晚,人类絮絮叨叨的讲了许久,夜叉也陪在他身边安静的听着。

  直到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地平线,洒落在他们的面前,这个故事仍然没有结束。

  直播间门

  【哇……这全都是黑漆漆自己的经历吧……】

  【黑漆漆是和旅行者一样的降临者】

  【终于明白黑漆漆的力量是怎么回事了,我就说强的时候奥赛尔都能噶,弱的时候简直任人宰割啊】

  【其实……永生真的挺痛苦的,特别是黑漆漆这样的】

  【所以为什么黑漆漆会选择和魈坦白啊,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很好,看来通宵听故事会的不止我一个】

  ……

  隐去了法则禁忌的,无法说出口的直播间门、时空穿越、无法透露的未来,世界意识这些的部分,在这个太过冗长的故事里,人类告诉了夜叉,也告诉了许多躲在暗处没有出来的存在他的过往。

  “他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追寻死亡,却没想到……”

  人类侧头对上了夜叉金色的眼眸,笑道:“反而找到了生的希望。”

  他遇到了太多温暖的人,也收获了太多美好的情感,所以现在——是他给予回报的时候了。

  人类问:“怎样,这个故事会不会太长了?”

  沉默了许久,夜叉轻轻摇头:“不会。”

  和那段他的友人真实度过的漫长而绝望的时光想必,这个故事并不长。

  “那么,他要去做他该做的事情了。”人类站起身,仔细的摘下沾在他身上的草叶:“他说,对亲近的人撒了那么多谎,实在很抱歉。”

  夜叉握紧了垂落在侧腰的锦囊,许久后才将它松开。

  “朝木……”

  他抬眼注视着他的友人,补全了故事的下半句:“他的友人说:我接受你过往,也尊重你的决定,但是至少……”

  “在之后的时光里,在你需要帮助,经历苦难的时候,请让我可以站在你身边。”

  这是夜叉对人类许下的承诺,一言既出,便成契约。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应,人类的眸光闪了闪。

  他回想起千年后的时光里,在他离开深渊来到璃月,与奥赛尔的那场战斗。还有在战斗的最后,夜叉护法刺入他胸腔的长枪——那是夜叉早在千年之前就许下的诺言。

  ……

  千年之后的璃月港

  酒肆里,往生堂的客卿与蒙德的吟游诗人坐在一张方桌上,说书先生正讲着炉灶之魔神为了平息璃月大地的灾祸献身的故事。

  “他应该快回来了吧?”头戴着塞西莉亚花的诗人举起一旁的小酒瓶晃了晃:“苹果酒,这份礼物还不错吧!”

  香甜的果酒一定能忘掉所有伤心的事情。

  客卿先生却放下的酒杯,将目光落在了诗人的酒瓶上:“朝木并没有饮酒的习惯。”

  “啊……”吟游诗人回顾着过去的记忆,笑道:“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抵御住苹果酒的诱惑,不过……”

  “在须弥的时候,他已经喝过我递给他的酒了。”

  难道那家伙只有在全然信任人面前和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愿意沾点酒吗?这个习惯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明明根本就不会喝醉嘛!

  可惜,他的友人在千年前的那个夜晚,对夜叉讲的那个故事中,并没有任何关于酒的桥段。

  若要让这位提瓦特最好的吟游诗人来讲这个故事,肯定不会像人类那样把酒的片段略过,而是仔细的展开来全部说清楚。

  “所以……”吟游诗人朝往生堂的客卿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这次一定要弄明白才行!”

  亲手酿造的苹果酒——这可是他特意挑选的礼物呀。

  一如他与人类正式碰面的那个夜晚……

  在风墙之中,高塔之下,向往着自由的诗人与他们分享的那桶由他亲自酿造的苹果酒一样。

  从那一刻起,风精灵就爱上苹果酒的味道了。

  ……

  千年之前的时空里

  炉灶之魔神将自己的力量化为一道道火焰,像流星一样划过天空,短暂的将云层照的更亮后,便沉入了地底。

  如山一样高的巨熊化为了许多许多可爱的小熊,顺着‘流星’开辟的道路涌入了地脉之中。

  人类与夜叉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在巨熊化为了许多小熊之后,人类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在夜叉的注视下刺入掌心。

  人类用手掌轻触地面,黑色的火焰骤然升起,再朝包裹着血液朝着地底蜿蜒。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血液顺着地脉触及到了世界树的根须,人类才收回手。黑色的匕首被拔出,贯穿手掌的伤口也瞬间门愈合。

  ……

  ‘流星雨’结束后,炉灶之魔神变成了小熊的模样,紧闭着双眼蜷缩在地面。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虚弱的魔神睁开了双眼——祂看到了匆匆朝他跑过来的人类。

  对上了小熊的眼睛,在确认对方的意识并未消失后,人类才脱力般跌坐在地上。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抑制不住的勾起了嘴角,低低的笑出了声。

  随后,在人类惊讶的注视下,小熊的身体化为了一团金色的光圈,再一分为二。

  那团被分裂出来的更小,显得更脆弱的光圈飘到了人类的面前。

  人类伸出手,那团温暖的光便落在了他的掌心中,像棉花一样柔软,像火焰一样温暖,让他——无比的熟悉。

  他的小熊曾经说过,它与其它小熊是不同的。

  人类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团光,再将它放在自己的心口——他的小熊没有骗他。

  ……

  纯白之血保存了炉灶之魔神与小熊的生机。

  马克休斯将炉火的奥秘告知仙人与岩神后,便去往无人的山林里沉睡了。当然,在临走之前,祂有和人类好好的道别。

  千年的时光过去,祂终于再次用本体拥抱了这个人类。

  再见啦

  仰头注视着已经长大的人类,司掌炉火与民生的魔神想——下一次见面,祂就会忘记这个人类了。

  因为,关于人类的所有情感和记忆,都被祂好好的保存在另一具化身之中了——那只只属于朝木的,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熊。

  人类也给了魔神一个拥抱。

  即使力量不复存在,魔神的身体也依然像炉火一样温暖。

  只属于朝木的小熊在玉雕里沉睡。

  璃月港的神明告诉人类:“它十分脆弱,也许要上千年的时光才能苏醒。”

  人类说:“我会一直等它。”

  在那之前,小熊玉雕就交给璃月港的神明保管了。

  神明收下了玉雕:“在它快要苏醒时,我会将它还给你。”

  人类说:“谢谢。”

  ……

  地脉的异动平息之后,朝木便知道自己在这处时空不会停留太久了。手里多出了五枚红色的血液结晶,他想将它们交给夜叉,可夜叉却并不接受。

  “……不需要。”夜叉护法拒绝了这份‘礼物’。

  在奥赛尔的宫殿中,那场‘盛宴’仍历历在目。如果接受友人的血液,那他与那时又有什么区别?

  人类却笑着看着他:“可它们已经脱离了我的身体,我没办法再塞回去。”

  “这些结晶只是平息灾难后多出来没用完的那一部分。”

  事实上,除了这五枚结晶外,他还收集到了一些粉末——暂时应该用不上了。

  “就当是帮我保存吧,交给你总比被其他人拿去的好,还可以抑制业障,留在你这总不会浪费。”

  于是,人类在仙人的帮助下用五枚红石在一处秘境里设立了一个阵法——夜叉一族不止五个护法,还有其他的夜叉也在经受着名为业障的磨难。

  人类说:“这是为守护璃月港设立的秘境。”

  夜叉为了守护璃月与妖魔征战,业障缠身。那么这处阵法便可以守护夜叉,缓解业障的侵蚀,也可以带走他们的一部分痛苦。

  以守卫璃月为理由送出的礼物,夜叉不会再拒绝。

  ……

  没有谎言,也没有不定的归期。

  这次离别,朝木显得异常平静。在千年之后的时空里,他会与他的友人们重逢——这是他们的未来,亦是他的过去。

  是早已被记录在世界树里的,注定发生的事情。

  熟悉的晕眩感传来,再次睁开眼,朝木便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时空。

  望舒客栈的客房里,少年夜叉正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绿色的长枪也被放在一旁。

  察觉到人类的动静,夜叉护法睁开了那双金色的眼睛。

  他的友人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开口道:“我回来了。”

  沉默了半晌,少年仙人那一向无甚表情的脸上也浮出一抹笑,看起来无比温暖,似乎又带上了几丝无奈。

  即使早已知道结局,他的友人还是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以及——欢迎回家。

  人类从袖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朝夜叉抛了过来。

  夜叉下意识抬起手将它接住,翻转手心一看才发现是一枚锦囊——是千年前他得知真相后,交还给人类的那枚锦囊。

  “这次别再还给我了。”人类站起身朝夜叉走过来,“就像小熊和你的兄姐一样,如果你也抛下我在石棺里沉睡下去,我会很难过。”

  金色的眸子合上又睁开,夜叉护法认真的注视着眼前的友人,许久后才将那枚锦囊挂在原来的位置。

  他说:“不会有那么一天。”

  既是使承诺,又是新的契约。

  既然人类是为了他们才选择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那么,他也绝对不会抛下他的友人。如果业障缠身是夜叉的宿命,那么,他便让着宿命来临的慢一些。

  至少——要陪人类走到最后的一刻。

  ……

  与夜叉道别后,朝木便启程回了璃月港。

  在经过万民堂的时候,他驻足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小熊和少女,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眼神也无比温柔。

  真实身份为炉灶之魔神的小熊找到了新的羁绊,与名叫香菱的热爱美食的少女幸福的生活在这个时空。虽然没了曾经的力量,但与彻底消失相比,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吧。

  至于只属于他的那只小熊……

  他会一直耐心的等待,等到它醒来之后,再和从前一样一起生活。小熊曾等了他一千年,那么这次,换他来等待又有何不可呢?

  “朝木!”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抬起头,他便看到了坐在屋顶上的吟游诗人。

  人类有些惊讶:“……温迪?”

  “好久不见~”坐在屋顶上的诗人轻轻一跃落到朝木的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半透明的玻璃瓶。

  “我给你带了礼物!”

  青年的目光落在瓶子上,略微思索后开口:“苹果酒?”

  “诶嘿,猜对了!”诗人将酒瓶塞到朝木怀里,兴致高涨:“这可是我亲自酿的酒哦,怎样,要来一杯吗?”

  对上吟游诗人期待的眼神,朝木无奈地点了点头。

  友人的到来冲淡了几丝离别的伤感,他将诗人带回了他璃月港的小屋,一起分享那瓶由诗人亲自酿造的苹果酒。

  见人类只抿了一小口就不再继续,诗人单手撑着下颌,侧着头仔细观察着人类的一举一动。

  这样直白的视线让人想忽略都难。

  青年无奈的放下酒杯,侧身看着诗人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真是奇怪呢……”吟游诗人的食指点了点桌面:“明明就喝不醉吧,为什么根本没什么度数的苹果酒还要那么小心翼翼呢?”

  “你其实并不讨厌酒的味道吧?”

  可除了他硬塞给人类的两杯,他还从来没见过人类主动碰酒精类的饮品。

  诗人以为人类会告诉他答案,怎料……

  难得坏心眼的人类只是低笑了几声,随后便对着风精灵道:“原来无所不知的吟游诗人也有找不到答案的一天。”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风精灵由不得愣神。

  在数千年的那个夜晚,人类也是这样……坐在沙发上,用同样的表情看着他。

  真是意外,从千年前那段不算美妙的时光里回来,他的好友竟然会有如此轻松的状态。更加像……初遇时的那个样子了。

  回过神,诗人给自己斟满了酒:“那么,回来之后再告诉我答案吧。”

  从那段明明被暴风雪覆盖,回忆起来却无比温暖的时光中回来之后,再告诉他答案。

  他微笑着朝人类举杯:“敬最后的旅程。”

  最后的旅程?

  只片刻后,人类便明白了诗人的未尽之语,也举起了酒杯,勾起嘴角:“敬……最后的旅程。”

  酒杯互相碰撞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这是一个美妙的,被苹果酒的香气包围的夜晚——一如最后的旅程那样令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