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女子高中生了你可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我可不会给你修车打折。”

  拿着小小的纸袋子,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那个东西要拿好,可不要走在路上给晃悠晃悠摔碎掉了。”

  靴子的跟发出响声,我扭过身背着手瞪了一眼晃着手中袋子的安室:“那个杯子的柄一看就是容易磕掉的,你可不要送到人家那之前就磕破了。”

  “好好……”

  一路上已经被我念叨了好一会的安室好脾气地应应,把手中的袋子听话地收紧一点,始终和我维持着个相应的距离,在路边街灯的照射下,那个面庞上所有的表情都能够被纳入眼中。

  结果明明是来给那位财大气粗让安室都要为她折腰的JK小姐姐挑礼物的,莫名其妙还收到了一份礼物的我,桃野真,20多岁的老女人,居然会因为一份幼稚的礼物而感到头昏脑热?不可能的,你要清醒一点啊桃野真这个男人肯定是想让你给他下次修车打折啊!!

  总觉得那边的安室的帅脸越看越阴险狡诈,身为车行的头牌销售员桃野真可不是这么好骗的。因此非常心安理得地把小纸袋子握在手中,总觉得刚刚还觉得冰冷非常的风也没那么磨人了,把围巾拉下一点,少许冷意钻进脖子里,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安室先生。”

  我尝试平静地呼唤那个名字。

  “谢谢你。”

  “是我应该谢谢桃野小姐才是。”

  始终落在我身后几步的位置,他手上拎着作为礼物送给那位JK小姐姐的漂亮茶杯,表情是一贯的柔和。

  “不过……”

  身后传来一点吵嚷的人声,在涩谷的大街上这样的声音虽然并不奇怪,估计是喝醉了酒的可怜社畜吧,一堆散发着酒臭味的中年男子互相搀扶跌跌撞撞地走上来,那吐词不清的嘟囔把安室的声音盖过。

  好像是为了更方便说话,先前一直维持着恰当距离的安室向我凑近一点,直到目送那一坨一定非常失意才能喝成那样的社畜离开,他才退后一步,并且继续他想说的那些话:“不过,桃野小姐最近真的没有什么麻烦吗?”

  “除了隔壁讨高利贷的人大半夜来敲了一次我的门之外,我好像真的没什么麻烦了。”

  安室又不是什么复读机……难道我最近真的该有什么麻烦?但我还是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事情能被称为麻烦,除了那天晚上被大晚上还得来讨债的,顺带还冻得瑟瑟发抖的两个社会人士窍门之外,我的大脑里什么都没有。

  “嗯……”

  他沉吟一声。

  “譬如那个敲门的真的是讨债的嘛?”

  “几个月之前他们就来过啦,不如说这年头的黑社会居然都这么有耐心有风度的嘛熬了这么久才敲敲邻居的门。”

  想想那可怜的瑟瑟发抖的讨债者,他们的身影跟刚刚互相搀扶成一坨的大叔们的身影重合了。

  “除此之外是真的没有了。”

  “没有就好。”

  好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安室不再拘泥于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冒出了别的问题。

  “桃野小姐为什么会选择一个杯子呢?”

  “我高中那时候就很流行送好友杯子,那时候我就很希望有人可以送我一个像这样瓷的,把手上一定要有可爱小动物的杯子,听说最近又开始流行了哦。”

  想象放在安室手中袋子里杯子的形状,是女孩子都不会讨厌的可爱杯子。

  “可惜了,那时候没人送我。”

  对着安室咧开嘴,在短暂的无声和尴尬里,我赶紧打断他那个眼神的担忧意味:“我那时候可不怎么受欢迎。”

  “说实话看不出来。”

  察觉到这是我抛给他的话,果然从善如流地接了句不痛不痒的奉承。发觉我不怎么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很快以新的笑容拉开别的对话。

  “桃野小姐怎么回去?”

  “我坐电车来的,不过现在好像有点晚了,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末班了呢。”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明明出门时还是普通地下班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电车末班车地时间。距离那个数字还是尴尬的这个间隙里,总觉得如果跑几步的话能够赶上,但这样毋庸置疑会把安室抛下,总归是不妥的,

  “如果桃野小姐不介意的话……”

  他眨了眨那笑意明显的漂亮眼睛。

  “我可以送桃野小姐回家。”

  “安室先生的车不是还在我们那里维修嘛?”

  那辆被停在车库里一定能引发工厂人的哀叹的马自达的残骸,仍旧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地悲鸣。

  “我今天开了朋友的车。”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按下了解锁键。停在不远处的车发出短暂的声音,我循声望过去,停在那边的是辆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GT-R。又是辆日产的跑车,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特色,所以一直很受条子们的欢迎。

  还真的不怕别人多想什么吗?压抑住内心汹涌澎湃的吐槽欲望,我摇了摇头:“算了吧,多麻烦安室先生,我可以自己回去。”

  恰当的社交距离,或许还是继续保持在那里会更加妥当。

  对着站在车旁的安室歪过一点脑袋,将嘴角上扬的弧度控制在微弱的程度,我将手中的礼物袋子握紧一点,刚想将道别的话语说出,本是站在那边应该明白我拒绝意味的安室却突然朝我这迈出一步。

  那有温度的手掌覆盖在我的掌背上,不知为何我感觉那掌心有点潮湿,然后他将我拉向他的方向。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突然连推带拽地将我塞进车的副驾驶座上,他的脸上还保持着平和温柔的笑容,声音却明显地冷淡下来,简短的“抱歉”后,他出现在了驾驶座上。

  “桃野小姐,把安全带系好。”

  以令我眼花缭乱的速度瞬间将车发动,他一脚油门踩出。

  “怎、怎么回事……?”

  仍旧是一头雾水,但光光看他那丢弃笑容伪装的脸庞我就明白这不是什么恶作剧,赶紧将安全带系好,隔着玻璃都能听见些许的咆哮风声,那是因为安室的车速快的不像是行驶在城市街道上。

  “后面有人在跟我们。”

  那掠过无数街灯无机质光色的眼睛瞟过一眼后视镜,他的脸上终于完全褪去笑容的伪装,只剩下比起严肃,更不如说是冰冷的本真神色。

  “我想办法把他们甩掉。”

  “是、是什么人?”

  安室的飙车技巧超乎我的想象,在本就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见缝插针,被我们甩在身后的车子发出可怜的喇叭与咒骂声,但那些都太快被甩到身后。

  “是之前羽田事件的漏网之鱼。”

  他终于分出一点闲心看了一眼我,那一瞬间我就理清了思绪。

  难怪他一直朝我打听是不是有什么麻烦,看来可能是那一天他送我回去的时候就被这群人盯上了吧。但这两天我倒是活的非常安稳快乐,想来他们并没有把矛头对上我。

  “所以安室先生才一直那么问我啊。”

  “只不过现在看,好像是我连累桃野小姐了。”

  内心懒的跟他客气,前面的车却完美地堵上了,只有排水道那还有一点空隙,在心里想了想不会吧,没想到安室真的一个提速,一脚油门下去,在马达声尖叫声(行人的)与摩擦声,还有可怜的车子的喇叭声里,我感觉整个身体几乎倒转,他愣是将车身侧着超过了那一排拥堵。

  这是真的紧张刺激的飙车……如果我是在电影院看而不是现实体验就好了。

  总觉得我的脸色应该有点铁青,肠胃在翻天覆地,握着车窗旁把手的指尖也有点僵硬。来不及关照我的感受,安室盯着面前的路,开口朝我低声嘱咐一句:“桃野小姐抓紧了,如果哪里受伤要告诉我。”

  你也知道这样开车不仅车子会受伤人也会受伤啊?!

  我内心的咆哮找不到口子发泄出,完全忽略路面高低差只管飙就完事儿的安室开的车自然是堪比跳楼机,生怕一开口我就直接咬到舌头,忍耐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哼哼一句:“安室先生……”

  “怎么了?”

  安室并没有时间转头看我。

  “我……”

  我终于忍不住而咆哮出来。

  “——我屁股痛!!!”

  GT-R的底盘这么底避震做的又不好给他这么开,本就坚硬的弹簧加上没什么用的坐垫,屁股如果不痛的话就太奇怪了好不好我的头都撞了好几次车顶了!!

  没有看到安室脸上在这种危机时刻一闪而过的无语,好不容易从高低不平的路段开到个稍微平稳的,结果这段路上满是碎石子,整辆车更是进入了一个恐怖的颠簸状态。

  感觉我的屁股更加痛了,一扭头只来得及看到安室那面无表情的侧脸,我不免在心里升起了深深的敬意。

  不愧是零机关的扛把子,日本的守护者公安的一员,不仅有钢铁一般的意志原来还有钢铁一般的屁股。

  总觉得在奇怪的地方对安室更加佩服了。面前的路况却在安室在巷角一转而变了模样。再也不是明亮宽敞的街道,只有堆积的建筑材料和微弱的灯光。

  “啧。”

  发出轻啧,发觉开进了个建筑工地的安室本想倒车开出,但经过刚刚那一番飙车并没能被甩掉的几辆黑车已经把我们团团包围。

  这个地方反而更加方便他们的行事,完全不用在意路人的影响,将我们的车子的退路堵住,从车上下来的几个黑衣人手中拿着哪怕光线微弱也能反射明光的利器。而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个人从口袋里掏出什么,黑黝黝的东西跟刀刃不一样,却带着明显更加危险的气息。

  形成了完美的包围阵,黑衣人们步步逼近了我们的车。

  “车上那个是谁?”

  “不用管,那就是个一般市民,我们先抓住那个该死的公安就可以。”

  黑衣人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对安室表演一下“啊你是公安”这样的戏码,身边的那个人却突然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

  “桃野小姐不要下车。”

  完全抛弃情感,只余冷冽音色的声音最后伴随的只有车门关上后上锁的声音。

  安室明明是手无寸铁的状态,黑衣人完全放弃了对我所在的这辆车的关注,却不知道在警惕着他什么,在双方对峙的紧张气氛里,我看到安室微微压低了身子,而在人群之后的那个人将漆黑的那个慢慢举起。

  来不及思考什么。

  车内的暖气还在轰轰运转,我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一步跨到了驾驶座的位置。

  “不要小瞧一般市民啊——!!”

  我闭上眼睛一脚踩下油门,歇斯底里地将真心话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