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夏旅思眼泪朦胧地上楼, 虞言卿拉着段泠歌继续喝茶,表面上看起来楼下的茶室里,气氛貌似挺和谐的。虞言卿作为虞家的大小姐, 自然也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样样精通的, 她主动找话题,拉上向汝乔和张娅, 与段泠歌一阵闲聊, 刚才的事情就像没发生过似的。

  “这占星术还挺有意思的。科学不能证明,不代表实际就不存在。按说来,千年前南滇国时期,修仙修道,精怪灵异还是普遍与世俗共存的。只不过在后世进程中,或许是消亡了, 或许是隐匿了, 都有可能……”虞言卿淡定轻缓的声调听起来十分好听。

  张娅捂嘴偷笑, 都说虞医生拿手术刀厉害,这一手心里战玩得也很溜。这冷若冰霜的公主看起来气定神闲, 可是在她平静的神色之下, 恐怕心里吊得七上八下了吧。

  张娅用她那极有辨识度的, 像小萝莉似的娃娃嗓音笑着调侃说:“虞医生快说重点吧。泠歌公主的心呀,早就飞到楼上去了,哪里还有心思听你讲占星术啊。”

  段泠歌被点到名, 不置可否,只是浅笑安然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虞言卿笑:“既然这样, 那我就劝了哦。要我说, 今天这事, 你也是有些冤枉她了。”

  “此话怎讲。”段泠歌眼神一黯, 轻轻叹气。

  “对她生气容易,把人惹跑了却又舍不得她难受了吧。”虞言卿笑着调侃,然后她这才正色说:“严格来说夏旅思死过的人。夏旅思为了救你,选择自己去死。她坠入悬崖的那瞬间和你生离死别,内心的痛苦恐怕任何人都难以想象。

  “只是万幸的是她没死,又因此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她醒来以后会觉得南滇国的一切危险已经离她而去,她对自己在现实世界的生活有很强的安定感。”

  “那么相对的,对你,她就会有很强的不安定感。你穿越而来,经历如此奇幻。因此她怕你走了,怕你消失了,怕你无法接受这里的一切,怕你惦念着过去的世界无法一心与她相守。这种害怕不是出于她自己的角度出发,而是出于心疼你,舍不下你。你说呢?”虞言卿淡笑说。

  段泠歌的心酸酸地疼,竟一时无语了。

  “百转千回,女子心思细腻,有时候竟就是想太多,徒惹烦恼。”段泠歌轻叹着嗔道,也不知是恼夏旅思还是心疼夏旅思。

  向汝乔捂嘴笑:“但是和女孩子谈恋爱,最大的妙处也就在于她的心思细腻呀。有天大的不高兴啊,你哄一哄她,抱一抱她,说一句爱她,她马上就乖得像小狗似的。不信公主去试试?!”

  这劝架的姿势,够可以的,高!张娅笑了,对向汝乔竖起来大拇指。

  三人的视线马上转到段泠歌身上。只见段泠歌仍然不慌不忙,优雅淡定,她站起来微微福身,轻声说:“泠歌失陪片刻,客人们请在庄园内随意游玩,务必留下用晚膳。现在,我去看看。”

  “去吧。咱都把这当度假村,玩得开心着呢。”向汝乔挥手。

  裴音郗正好下来,嘿嘿笑说:“上面的已经深刻反省过了,公主放心,都替你教育好了,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段泠歌脚步一顿,转身走向茶室角落的长案,长案上常备文房四宝和……一把雕刻精美花纹图样的竹制戒尺。

  本来是用作装饰用的。不过现在嘛……

  裴音郗倒吸一口凉气,悄悄把手背到身后,正要打啊……

  段泠歌上了楼,夏旅思已经不在二楼的会客室。段泠歌回到卧室,听见浴室哗啦啦的水声骤停,接着就是夏旅思一脸、一手湿漉漉地走出来了。

  “泠歌?你……怎么上来了。”夏旅思愣愣地说。

  她刚才哭得有点难看,跑去水龙头底下洗了把脸,相比于身穿漂亮的高定纱裙、精致得发光的公主姐姐,她这一脸一头水的,实在有点狼狈。

  夏旅思赶紧背过身去拿过毛巾把自己擦干。

  段泠歌却一点儿也没漏看她眼尾的红。

  “你过来。”段泠歌在沙发上坐下,调子淡淡的。

  嘶,老婆的气质好御。还好终归是来了,而不是气得不理她。夏旅思走到段泠歌身边,单膝在段泠歌身边跪下,虔诚地吻了吻她的手。

  夏旅思轻声说:“抱歉。因为我的不安,让你受了许多的气,压抑自己,受了那么多委屈。”

  夏旅思很认真地看着段泠歌的眼睛,温柔地对她说:“我不是不相信你爱我的心。只是之前担心你委屈,心疼你因为要来和我厮守而不得已放弃所有的一切。看你因为故人心碎晕厥,看你为故国每天费尽心力,你还说那是你作为长公主最后能为南滇国尽的责任。我一听就心态不平衡了。”

  “那么现在呢。你认为我当如何?”段泠歌冷声问。

  “不如何……”夏旅思垂头丧气。一顿掏心挖肺,段泠歌还是那么冷,看来是很生气。“你要怎么罚我都行,不要生气,我保证以后不会乱想了。”

  “伸出手来。”段泠歌冷冰冰地继续开口。

  嚇!夏旅思这才赫然看见老婆身边放着戒尺。就离谱,家里为啥会有这玩意!

  夏旅思苦着脸,乖乖地伸出手心。

  “罚不得?”段泠歌淡声说。

  “::!!!罚得,一日为驸终身为驸。公主娘子请随便。”夏旅思嘟嘟囔囔。

  “猴儿不乖,本宫要罚你。”段泠歌用戒尺轻轻地打了夏旅思的手心一下。

  “啪”的一声,不疼,却够震撼。

  夏旅思睁开一只眼睛偷看,换了一直手,大声喊:“你打左手吧。”

  “为什么?”

  “右手打坏了,我怎么伺候你。”夏旅思忿忿不平地嘴贱。

  “你——”段泠歌恼得咬唇高高举起戒尺。

  夏旅思吓得紧闭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夏旅思只觉得手心凉凉的,段泠歌只是把戒尺轻轻点在她的手心而已。

  再一抬头看段泠歌那个表情——轻轻咬着下唇,像是生气又像是娇嗔,似乎恼着她更多的却是一脸宠爱无奈的表情。

  简直了……小姐姐宠溺的表情,太撩人。

  夏旅思一把抱过去:“老婆~”

  段泠歌叹气,摸了摸夏旅思及肩的长发,戒尺也随意弃在了一旁。段泠歌轻声说:“傻瓜,你怎么会有这种担忧。怎么会觉得我和你在一起,还会想回到那些过去?我从来没想过,以至于我都没想过你会因为这件事而纠结,会感到不安。我以为你是不愿意我抛头露面,只想我待在你身边而已。”

  “这是什么误会!”夏旅思惊愕,“我怎么可能这么想。我心疼你还来不及,这种混账想法怎么可能出现在我身上。”

  “所以呀,你有想法不和我说,便有此误会。如果我说,你是我最信赖的人,无论我有多自私,多阴暗,多蛮横不讲理的想法,我都对你说。你会不高兴吗?”

  “当然不会。我爱你还来不及。”夏旅思说。

  “那么无论你对我有什么想法,我亦如此待你呀。和我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段泠歌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

  “怕你不见了,我就没有你了。”夏旅思紧紧抱住段泠歌。

  段泠歌叹气说:“我前半生被各种责任羁绊了30年,并不觉得有多不快乐,但也没有多快乐。直到我有了你。”

  “到这里来是一次重生。可以爱自己所爱,做自己想做的。何况有你在这里。我又怎会留恋过去?”

  “老婆太会说甜言蜜语了。我被你说得,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夏旅思臊得脸红:“要不,你再打我几下吧。我给你赔罪。”

  段泠歌戳她的额角,笑嗔:“衣服都弄湿了,还不快去换衣服。”

  夏旅思心一动,却开始热起来。她埋在段泠歌複间嗅着,痴痴地说:“可是泠歌的衣服好漂亮。你还这么香……”

  段泠歌浅笑:“许是方才护肤时用的东西。”

  “不,你什么都不用也这么香。不过今天有点不太一样,我仔细闻闻。”夏旅思深吸一口气,把段泠歌抱了起来。

  “喂——”段泠歌银铃般的笑声,从沙发上腾空而起,再到卧室的正中,随着夏旅思落入枕间,然后再落入夏旅思的唇里。

  夏旅思这次比平日更急,更缠,热晴地吻,柴门轻叩,引得绿水绕畦。段泠歌被逗得难萘,终是想起了作为尊贵的公主,似乎不应白日宣银怠慢贵客们。

  段泠歌轻轻扬起脖,忍不住握住夏旅思,努力说:“夏旅思,晚上再……你不是说伺候不了……”

  哟哟哟,公主姐姐还会用她的话来堵她。暗戳戳地指她刚才耍赖说“手打坏了,伺候不了”的话。这个时候来叫停?泰山崩了她做不到。夏旅思狡黠一笑,她亲了亲段泠歌的唇,然后就亲了段泠歌的另一个滣。

  “那我用伺候你。”

  “夏旅思……”段泠歌葱白细嫩的骨节反手在枕上倏然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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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许久,燥意渐歇。夏旅思扭来扭去,红着脸小声地求哄:“老婆……你怎么对我那么好?我还以为你要上来折腾我呢……”

  段泠歌闭眼静静地平息着心跳,夏旅思这个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段泠歌冷声哼:“我不折腾你。你不是没有安全感吗?本宫体恤臣下,汝感恩否。”

  夏旅思睁大眼,“你,你这算是为了让我放心,以身饲虎啊……”

  这也行,你们这些公主姐姐,这么会玩的吗?

  段泠歌差点不淡定。还好她闭着眼,夏旅思也没察觉。

  夏旅思只见大美人突然睁开眼,眼尾含俏眉目一挑,一双嫩白的胳膊勾得人眼花,然后勾住了她的颈子。

  段泠歌眉眼如丝,轻声在她耳边说:“怎么那么多话。你还要吗?”

  夏旅思背脊一阵电流不由分说直窜而出,电得她有如开闸榭洪。啊啊啊,你说呢!

  “呜唔。你等会别喊受不住!”夏旅思奶凶凶地埋了下去。

  于是夏旅思让小姐姐体会了,什么叫做把人撩到飞起,自己却弱不禁事。小姐姐这个大诱受!

  过了许久以后,天色渐渐暗了,夏旅思怀里的段泠歌已经安静地睡着了。夏旅思神清气爽,神采奕奕,总算还是想起来了,自己要尽地主之谊,之前闹别扭,可是把她的客人们怠慢了。

  于是夏旅思悄悄爬起来,换了身衣服下楼去陪几位好友们。夏旅思没想到的是,好友们玩得兴高采烈,压根不像要她陪的样子。

  她下楼去找她们的时候,她们在草地上玩运动风筝玩得不亦乐乎,轰鸣的风筝的声音在天空作响,三角形的风筝做着各式各样的动作。

  还是艾草先发现了夏旅思,招手笑:“思姐姐,来啊!你还好么?可以来和我们赛一盘吗?”

  “啧。说的什么话。我哪里不好?”夏旅思走上前。大家都笑嘻嘻地围了上来。

  “你真的好吗?刚才公主拿戒尺干嘛去了?”水柳最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记直球问题直入重点。

  “噗……”你们怎么知道的!

  “咦惹,不是真被打了吧。”裴音郗问。

  夏旅思无语地望天,斜眼朝她们一看。

  嘶——

  艾草,水柳和裴音郗把手里的风筝把手往草地一扔,然后齐刷刷把手躲到背后去。

  夏旅思气笑了,笑骂到:“你们想什么?我家公主才不会打你们!”

  “啧啧啧。”

  “哎呀呀。”

  “哦哟哟。”

  三人挨个叹息一番,然后齐刷刷说:“夏旅思,你好受啊!”

  夏旅思脸一红,捂脸吼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