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旅思叫段泠歌公主娘子。“公主”两字, 吓得夏旅思身边的一群莺莺燕燕姑娘们脚步一顿,纷纷落后了一步。夏旅思左右一看,就她一个人站出来了, “嘿, 姐姐们够薄情的。”

  然后她再一脸乖,对着段泠歌笑。然而她的笑容甚至还来不及咧开八颗齿, 段泠歌就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冰冷的表情让她的五官宛若玉琢般精致,清冽好听的声音就像这凉凉的月华:“跟我走。”

  “唔?诶,娘子……老婆!”夏旅思被抓得踮脚小跑调整步伐,这才跟上段泠歌的节奏,被一步不停地抓走了。

  “哇!是圣女!”有人悄悄声“大喊”。

  “天呐,那气势好骇人。”

  “可是好美啊……那裙子像天仙一样。”

  “哎呀就这样被拉走了, 主人家不要紧吗?”

  “你们忒没良心, 圣女如此就把人带走了, 咱主人家会不会叫她给吃了呀?!”

  “不然呢?咱能救她吗?”

  “唉……不能。主人家只能委身求饶了。”

  “今夜莫要叫哑了嗓子。”

  “明儿莫要起不了凤床,登不了台。”

  “嘻嘻!”众姐妹们心神领会地用帕子捂嘴笑起来。

  房翠娇也是看呆了, 她哪能想到, 她不就是故意口无遮拦激了夏旅思那圣女娘子两句, 结果人家直接冲进院子揪住夏旅思就走了呢。

  两人手牵着手,一紫一白的裙子在月下迤逦飘动,长长的发披散在她们的身后, 随着跑动的步伐,夏夜的风儿, 飘扬起来, 她们的仿佛在空中相碰、交结在一起。看得房翠娇心怦怦的。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 禁卫兵粗鲁地挡开了她, 为公主开道。房翠娇失去平衡尖叫了声:“啊!”

  “小心!”蓝陌只来及冲上前,一挺胸顶住她就快坠落的身体。

  房翠娇一扑扑在了蓝陌怀里,她揉着肩膀哎哟哎哟地叫着,娇嗔:“哎呀蓝大人,谢过您救了奴家。不过您这乃子真像石头般硬,创得奴家好生生疼呢!”

  房翠娇顺手在蓝陌身上Rua了一把。吓得蓝陌赶紧推开她,拱手:“得罪!打扰了,告辞!”

  夏旅思和段泠歌上了马车,马车开始跑动起来,段泠歌还握住夏旅思的手腕,可是她只说了句“跟我走”然后就不发一语,表情像平常一样,从容淡定,看不出她的喜怒。

  夏旅思偷偷瞧段泠歌,心里大概能猜到是什么让久居深宫的公主殿下亲自出宫来带她走。呃,这个,在娱乐场所唱歌跳舞啥的好像是不太符合皇族礼法,毕竟在一千年前,不像现在的明星偶像们名利双收,人人艳羡。

  在古代歌者、乐师都属于卖艺之人,社会地位不太高,身份尊贵的人是很少参与的。但是她都蒙面了,还能透露到段泠歌那儿去,枯了。

  越想越心虚的夏旅思搓搓手,试着努力给自己“洗白”:“那个,我出来玩一下,这也没什么吧。景美楼是我家那房娇娇一手打理的,她会妥帖安排我,不会让我唔——”

  夏旅思的话没声了,因为段泠歌腕上用劲一扯她的手腕,夏旅思猝不及防地往前一倾,眼帘里尽是段泠歌形状优美的滣。

  “闭嘴!”

  然后段泠歌不由分说地直接伆住了她的滣,把她那该死的话语全部吞没。

  “唔,唔。”夏旅思睁大眼睛挣扎了一下。

  “闭眼!”段泠歌冷声,然后再次深深地伆了夏旅思。

  嘤嘤嘤,公主娘子怎么每次主动伆人的时候都那么霸道。夏旅思情不自禁一闭眼,没了参照物,瞬间就昏沉起来,香香的气息,甜甜的味道,柔软的人儿,集齐了一切让人神魂颠倒的要素。

  就在夏旅思觉得自己要昏过去的时候,段泠歌结束了这个伆。段泠歌在夏旅思晶晶亮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星亮的眼眸和不淡定的表情。段泠歌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坐直了像是没事发生一般,继续维持着她优雅威仪的长公主的仪态。

  “什么啦,又不说是啥事,那么酷……”夏旅思嘟嘟嘴,无声地嘀嘀咕咕,自知理亏,不敢再说话。

  一路上,段泠歌也没再说话,除了那个十分不符合她作风的突如其来的伆,她的高深莫测,搞得心虚的夏旅思更是七上八下的。

  一直到回到绯烟阁,夏旅思举手说:“呃,现在是啥情况?公主姐姐你有什么不满现在骂我两句得了。还有这半夜的带我到绯烟阁来做啥,咱有话是不是明日再——”

  夏旅思说到一半,段泠歌先下了马车,然后再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再次头也不回地拉住她穿过园子往绯烟阁的寝殿走去。

  夏旅思无奈,再次快步跟上段泠歌。刚才在马车上,公主殿下那个又霸道又飒的吻把夏旅思给震住了,现在不敢自作主张,只有乖乖跟在后面走的份。

  不过这回夏旅思有准备了,自然不会步伐不稳,反而是战战兢兢地暗暗护着段泠歌。她从未见过这淡定的冷美人这么不淡定地急步快走的样子,生怕那轻飘飘的身子跑得太快了,一不当心就会摔伤。

  险险地进了寝殿,段泠歌脚步未停拉夏旅思进了侧殿的莲花白玉池。段泠歌站定,放开夏旅思,清朗的声音矜持而严肃:“过来,脱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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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夏旅思睁大了眼!抖抖抖,大美人喊你脱依裳这几个字就足以让人溡成一片。

  “这是……要干嘛?”夏旅思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脱掉外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顺从,可是公主老婆这眼神这气势,搞得她有点上头。

  “你身上污浊。在我的宫里,不允许有烟尘脂粉味。”段泠歌抿唇,气质冰冷。

  夏旅思身上的味道仍是她熟悉的青柠果的香气,此刻混合了更娇媚更撩拨的花果的暖甜香味,其实没有不好闻,可是这却强烈提醒了段泠歌——夏旅思身上的味道不是来自于她的身上,而是来自于别的女人。

  “咦?脂粉味?我有吗?”夏旅思嗅嗅自己身上,嘟囔说:“啧,这房娇娇小姐姐还说给我用的是最上等的胭脂水粉,别的姐姐也说我身上好闻,就不该信她们……”

  被挑剔的用惯最上佳奢侈品的公主姐姐嫌弃说有烟尘脂粉味耶!肯定是味道不够高级。

  “你——”段泠歌气恼:“你还敢提房翠娇。按南滇国律法驸马不得纳妾,你虽是女子,也不可,不可有别的女人!你已娶妻却久居房翠娇处,置礼法于何地,置皇族颜面于何地,还有我……”段泠歌终是傲娇又羞恼地说不出口,只得蹙眉甩袖,“你已有我为妻,这怎可以!?”

  “你这是……误会我和房翠娇背着你有什么?”夏旅思听得真是无语,这都什么和什么!

  “我知你现在没有!可无论何种关系,都不许有什么!”段泠歌越发不淡定,自己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活像是个善忌的黄脸婆捉奸在床以后吵闹不休似的。这种事实是她所不擅长,她这算是……在和人吵架吗?

  夏旅思听得不乐意了,一时气火攻心也不淡定起来。难怪段泠歌如此不管不顾气得亲自来景美楼,她还以为是段泠歌不喜她抛头露面、娱乐他人呢,没想到竟然原来是以为她和房翠娇有私情!

  可不能自作多情地以为,段泠歌是吃醋了,她之所以会这样,或许更像是一种对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宣誓,不允许别人觊觎她的所有物。亦或许,只是出于礼教,容不得她违背婚姻的契约吧。

  反正,不是因为在心里珍爱她,在意她……夏旅思突然觉得好难受。

  夏旅思怒笑道:“我和房翠娇还能有什么?!你不喜欢我,何苦怀疑我和房翠娇有什么私情。还有,既然是你不喜欢我,就还不许别的的人喜欢我,对我好了吗?!”

  “我才没有,夏旅思,你莫要胡乱给我编派罪名。”无奈的公主殿下这辈子第一次被颠倒黑白的指责气得不管不顾大声抗议。

  她本来没想过要和夏旅思争吵来着,她本来只是受不了夏旅思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想亲自把她带回自己身边来。没想到一说道起来,就又让夏旅思对她不高兴了。

  “你就有,你是坏女人!你——唔。”

  夏旅思瞬间说不出话来了,香薷的味道萦绕在鼻端,一双柔软的滣带着微凉却不由分说地止住了她未出口的话。夏旅思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蠢,因为她被吓呆了好么。段泠歌再一次不由分说地伆她。

  用一种娇滴滴的却又霸道的伆。软凶软凶的,夏旅思心里不禁软了软,想拉开段泠歌,几乎用了哄人的语气:“行了,我不说就是。别闹了。”

  “没有闹。夏旅思,你是我的人。无论是谁,都不可以……不许你居于任何女子之侧,男子亦不可。”无论是夏孟辅用尽各种方法要把夏旅思嫁给段溪,还是房翠娇,或是任何人都不可以改变夏旅思已是她妻这个事实……

  段泠歌的声音与夏旅思的嘤声一齐隐去,同时沿着莲花白玉池让两人皆没入水中。

  虽然两人之前在争吵,可是夏旅思毕竟爱着段泠歌,这样的主动,这样的亲近,她推拒着,却舍不得使力伤到段泠歌。昏昏沉沉间,夏旅思只觉得浑身暖意融融,不知何时竟已如初生般现于段泠歌眼前。

  段泠歌轻轻地抚上了夏旅思的那道伤,那道伤不大,却极深,她和夏旅思之间的两次,皆在昏乱之下,她未及细瞧,亦或是,她刻意忽略,不愿记起。

  拂过伤疤,最后那写得一手好字的“笔触”落下,点、横、勾、捺笔法的运用,差点让夏旅思瞬间溃潵。

  夏旅思突然觉得想哭,她没忽略段泠歌疼惜地抚摸她的伤疤。段泠歌的疼惜,却只让她觉得委屈,那是段泠歌又觉得愧疚,所以才对她如此温柔吧。

  “不,不要……段泠歌,除非这是爱。你爱我吗?”夏旅思握住她的手腕,眼角泛红。

  “我不知。”段泠歌闭眼摇头,思绪已一片混乱,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强烈情感,她不知如何应对,她轻轻低语:“你是我妻,夏旅思,我既已认定,便此生不改。”

  “唉……”她终究是不懂得的。夏旅思轻轻挣:“放开我吧。”

  “我不。”她再次伆夏旅思,段泠歌占锯了一切,这次挥洒的笔触不再一笔一划地生疏小心,落笔忽而跌宕遒丽,忽而瀑水进飞。

  夏旅思靠在段泠歌怀里撒娇,她当年是一个飒气十足,坏人见了都掉头跑的女警督好吗,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娇成这样。

  哪里还推拒得了,哪里还抵抗得住,夏旅思受过专业训练的一百种忍耐力,在段泠歌的笔触里就像雨中之花般弱不禁风。在大美人微凉的,青葱窈窕的,比常人更翘起的素守之下,被刺姬被撩播被仔细拿捏,不一会就只能顺着那遒劲的笔力,墨彩淋漓,直至凤泊鸾漂。“唔,我唻了。”

  两人的一方天地中,只剩下香气远播,越发清芬;只剩下极度的安静,偎依在一起的呼吸和清清濯濯的池水声更衬托了这种安静。

  段泠歌不似以往的平静轻淡,星亮的眸子让她美得更优雅动人。夏旅思微微睁开眼看段泠歌,骄傲的大美人身上的衣裙依然华丽高雅,哪里像她,纷乱乱的,颤巍巍的,要被柞干了……

  夏旅思又好气,对自己完全没有自制力的反应又很无奈。她鼻一酸,扁起嘴,然后呜呜哭起来。

  夏旅思哭得那么伤心,扁着嘴红了眼眶,也不再躲避,就这么任泪水流下来掉在池水里。

  段泠歌看得有点傻眼,仿佛一下子变回了夏旅思的心智只有三岁的痴儿时候。怎么说哭就哭了,段泠歌叹息放开了她,轻轻抚她的背:“乖,别哭了。”

  “我就要哭!”夏旅思语气倔强:“你欺负我!”

  “对不起,我……”段泠歌突感心中剧痛。欢好结束却没有温软贴心,只有这仿佛难以承受的委屈,似乎刚才一切是她强迫了她。这个想法让段泠歌狼狈不堪。

  夏旅思别过头去,低低的声音听得段泠歌心碎。

  “为什么要这样弄我。我已经决定远离你了。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不再要求,不再期望,不再以自己的喜好强迫你回应感情。为什么要再撩拨我?用强权作弄我,你觉得好玩吗?!”夏旅思一掌拍在水面上,委屈地控诉着,哭得又伤心又抓狂。

  见夏旅思哭得伤怀,段泠歌看了难受,夏旅思说的话,更让她听得心惊。段泠歌顾不得许多,紧紧抱住夏旅思,语气变得急切:“不!我没有如此。”

  “你当我是什么,是你的所有物吗?你不爱折腾就让我离你远远的,你爱折腾时便可对我为所欲为!”夏旅思不理她的辩白,默默地哭起来。段泠歌身上的衣服湿淋淋的,她一赌气,索性故意扯开她的交领,把脸埋进去,鼻涕眼泪往她身上涂。

  段泠歌的泪也忍不住流下来,如此重的控诉让她心中绞痛。她不知她什么时候开始,在夏旅思心中已变得如此不堪,是个无情、无信,自私且玩弄强权的人。夏旅思怕是……再也不想理她了吧。

  段泠歌为了这个想法难受得心悸,她流着泪伆夏旅思的滣,“不是这样的……那不是为所欲为……我愿亲近于你,方才那般,是我情难禁。你亦可对我如此,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