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哭包,现在白富美在你面前,你娶还是不娶?”

  似是预料到第一遍的时候谢侃肯定没缓过神来,温洵便极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且问这话的时候,她干脆半撑着脑袋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谢侃,俨然一副不准备催促的样子。

  果然,第二遍问完后,谢侃这才眨巴着眼睛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地回道:“当......当时你都听到啦?”

  “听到什么?”

  “我当时乱喊的那些口号啊!”一提到“白富美”这三个字,谢侃的记忆就直接被调回到四年前。

  忘了说的是,她当时觉得那个口号最顺嘴,所以喊它的时候最勤也最得劲。现在一想,真是无形中立下的Flag。

  “听到又如何,没听到又如何。”温洵略一挑眉,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我现在问的是你娶还是不娶?”

  “我......”

  谢侃刚准备开口,下一秒就被一根纤长的细指轻轻地抵住。

  “我不需要你当下给我一个口头上的答案。我需要你用实际行动表现给我看。”温洵平静低沉的声音悠悠传来,“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也会在以后在面对你的时候尽量不那么强势。但是谢侃,安全感光靠我给是没用的,关键在于你自己。我喜欢你也会包容你,但我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承受不起很多次的失望。”

  其实现在温洵的模样可以说是极为温柔,话里也没带什么情绪,就仿若这些只是一些对话小日常。

  但是谢侃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些最为平静的话里藏着的分量。

  末了,她将温洵的手握到手里,没有出声,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也许很多事还得留到之后才能验证,但此时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从这场对话中获得了各自的思考。

  对她们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好了,事情谈完了。你去那边把我的包拿过来,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半晌,温洵从谢侃的手里抽回手,笑着朝不远处的电视柜指了指。

  谢侃本还为温洵的手离开自己而蹙眉,这会儿听到有礼物,眼睛倏地一亮:“什么礼物啊?”

  “你去拿过来不就知道了。”

  “好嘞。”

  谢侃爽快地直起身子,哒哒哒地往电视柜方向跑去,手轻巧地一勾,很快地就提起包回到了沙发前。

  “您请!”她调皮地双手托着包,恭恭敬敬地递到温洵眼前。

  这一番夸张的操作,自然收获了温洵一个带笑的眼刀。

  等到包到了自己手里,温洵也没卖关子,径自将小包最内侧的一个拉链拉开。

  片刻,相连在一起的两个长条状的东西便唰地一下出现在谢侃的手心。

  谢侃一眼未眨地盯着手里的物件,半晌指腹摩挲着布料上面的小字,有些怔忡地问道:“幸运符?这是送给我的吗?”

  温洵傲娇地轻哼一声,似是不满意她现在的反应,当即抬起手作势要去拿:“不想要就还给我。”

  被谢侃手肘麻溜地一挡:“要,当然要!谁说不要了?”

  温洵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本来就是吓她,当下手也很快地收了回来。

  没了威胁的存在,谢侃这才将合起来的手心摊开,目光重又移到手里的物件上,开始聚精会神地端详着。

  居于最上方的是一个香袋模样的幸运符,针脚很密,正中央用着红线好看地缝着“幸运”两个字,是庙里常见的符。若是用鼻尖仔细地去嗅一嗅,还能闻到些许的香火气。

  待小心地看完了这个,她又将幸运符拉开,观察底下与之相连的另一个小白框。

  小白框的大小与幸运符差不多,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幸运符。现在拉开一看,才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小白框框住的主要是一张白纸,在那张纸的上头娟秀地写着谢侃的名字。不知道是用的什么特殊的颜料调出来的,在白框的映衬下看起来金光闪闪的。

  谢侃刚准备夸这个庙里的师傅写字真好看,待不期然地瞥到白框左下角的一行小字,嘴一瘪,眼眶登时就是一红。

  “赠我的爱人。”小小的一行,极不起眼。乍一看,还真的会忽略掉。

  半晌,她狠命地吸了吸鼻子,回头看着温洵道:“辛苦了,谢谢你。”

  温洵没立时应声,而是笑着朝她勾了勾手指,左手轻点着自己的下唇,柔声道:“不要只是用说的。”

  话音刚落,谢侃就粲然一笑,迫不及待地贴了过来。

  柔情与蜜意的碰撞,浓郁的欢欣皆从两人的眼底溢了出来。

  周围的空气是甜的,什么都是甜的。

  在神经恍恍惚惚地快到了那震颤的一点,温洵感觉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间每年都要去的老庙。

  那个多年前为自己取了辟邪的小名的老主持拧着长眉,语带犹疑地问她:“要是用这个笔写下人名,无论是谁,你们俩之间的命运都会不可避免地绑在一起。一辈子的事情,温洵,你真的确定吗?”

  温洵其实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初听到这个心里也只是半信半疑,但是右手却是不受控地握紧了笔。

  此时听到老主持再次的询问,她仍旧没有回答,只是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往下落,将自己的决心通过笔触深深地渗透进纸张的内里。

  落子无悔,不再更改。

  末了,在私心地又添了那行小字后,她这才缓缓放下笔,抬眼问道:“住持,那下辈子呢?”

  她不想仅仅只是这辈子。

  *

  月光皎皎动人,既照亮了黑暗,也照出了很多美好。

  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顾听澜牵着林离,正在满大街地搜索着冰淇淋店。

  此时距离他们离开电视台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而他们却还没有找到一家人少的店面。

  路经的每一家几乎都是人头攒动,仿若大家提前得知了什么消息一样,蜂拥着赶着来占位置。

  “要不我点外卖吧,然后等骑手到店,我再打电话联系他,让他直接拿出来给我。”这么说着,顾听澜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操作了。

  “没事。我们今天不吃也没关系的。”林离拦住她的手笑着宽解道。

  这一路上光从陌生的路人口中听到顾听澜的名字都有好多次,更遑论自己的。估计方才直播间里发生的事已经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

  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俩还是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比较好。

  顾听澜听罢虽是手上停了下来,但是露在口罩外的眼睛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凝在手机屏幕上。

  见状,林离朝四下看了看,末了,待看到不远处悬在空中的一圈亮光,趁机开口道:“听澜,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摩天轮?”顾听澜重复了一声,这才转移了视线,循着林离的手指指向看去。

  正前方不远处,刚好是一家刚开业不久的游乐场。许是因为周末,人群成堆地往里面涌,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

  半晌,她有些担忧地转头看林离道:“可是游乐场不是人更多吗?万一......”

  “我记得游乐场里有那种面具卖的,我们去买一个戴上。反正我们有口罩,应该没关系的。”

  闻声,顾听澜身子往后轻轻一仰,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盯着林离看了一会儿。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林离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弯着眼睛。

  “小淘,我发现你今晚很活泼,也很有冲劲。怎么说呢,很像你,又有点不像你。”

  闻声,林离只是低头笑了笑,不置可否。

  “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可以跟你的女朋友说说吗?”顾听澜笑着凑过脸去,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住她。

  林离面上一赧,抬手轻轻地捶了她一下,低声答道:“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见状,顾听澜稍稍正经了些,柔声问:“什么事情?”

  “文天瑞文董在最开始邀请我签约的时候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我天生就适合站在镜头前,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当模特。类似的话,很多合作的摄影师也这么对我说过。这些话语无形中凝成一股力量,让我也一度以为我确实是这样的人。”

  “难道不是吗?”这些年只要与林离有关的杂志或广告代言,顾听澜都仔仔细细地看过。

  抛开她的个人情感滤镜来看,林离确实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模特,无论是外在条件还是对于拍摄理念的领悟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

  林离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要反驳这些观点。我只是突然在想,会不会我那样适合镜头,是因为我一直就活在镜头面前。”

  “一直活在镜头面前?”顾听澜一时没理解过来。

  “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喜欢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出来我当下的情绪。我开始学会隐藏,起先是不好的情绪,渐渐地是全部的情绪。就像是潜意识在现实中给我自己架了一个隐形的镜头,而我自己就是那个挑剔的摄影师。”

  话毕,顾听澜微蹙着眉许久没有出声。

  林离的这番话也给她带来一个很好的思考。

  在有形的镜头面前,人们大多都能区分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扮演。但是,她从未想过自己平日里下意识地藏起情绪,不也是隐形地竖立了一个真实和虚假的屏障。

  面对着不同的情境,自己作为镜头后的摄影师严格地给自己发布指令,以展现出当下应表现出的最恰当的表情。

  “不过不同的人,镜头感的强弱程度也不相同。在我们当中,小孩是镜头感最弱的一类人。他们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外在和内在都是一体的。而这也是我最羡慕,也是我现在最想达到的一个状态。”林离轻声总结道,嘴角噙着畅快的笑意,眼底熠熠闪光。

  做最真实的自己,这是林梦晚昨天跟她和谢侃说的。

  这句话是个老生常谈,也似乎每个人都知道要这样做,但往往说起来是一瞬间,真正去做却是连开始的按钮都按不了。

  “这些事都是你当时坐在台上想通的吗?”顾听澜抬头看了眼越来越近的游乐场,脚下的步子微停,又低头问道。

  “不是。”林离伸手勾住顾听澜的手臂,仰头笑看她,“是你对我说‘待会儿要吃什么’的时候想通的。所以,我要谢谢你。请你去坐摩天轮怎么样?”

  顾听澜眼角受用地弯起,末了,屈起食指轻点了点头她的鼻尖,挑眉笑道:“那我也同样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愿意在我面前重做一回小孩啊!”

  林离低头一笑,娇俏地晃着手:“那你要小心哦,小孩可是会冲你发脾气的。”

  “那我就好好哄,哄到这个小孩重新扑到我怀里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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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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