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 明年升职预定了哈!还很有可能连升两级呢!”
“楼下公告栏里也有张贴,你中午吃饭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同事七嘴八舌地给她解释,王语非懵得不行。
往年她都是普普通通一合格, 今年不仅咸鱼翻身混到了优秀,还是优秀里的第一名?!
也别怪她消化能力弱,实在是她审视自己今年的工作表现,还有年度考核里的发挥, 根本没有什么叫人印象深刻的闪光点……
但无论如何, 一个两个搞错是有可能的, 整个部门都搞错考核结果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果真得了第一?
王语非正暗自琢磨着, 赵经理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去去去, 你们这么多人挡在门口做什么?”
啊!
脑内灵光一闪,小王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胆大的同事向赵经理汇报,他们方才是撺掇着小王请客吃饭。
赵子锋矫了矫领带, 微微眯起眼睛:“你们就知道吃, 现在知道为什么只有小王才能评到第一了吧?人家勤勤恳恳、踏实肯干,脑袋里装的都是工作。这不, 把身子都熬坏了, 却依然带病上岗!当然,这样的做法虽然不可取,但这样的精神大家要向她学习!”
赵经理这么没头没脑地把她一通吹的,小王脖颈一歪,差点没受住这排山倒海的溢美之词。
好、好吧……
如果说因为照顾天秦的执行总而病倒,变相地也能算作为工作甘于奉献和牺牲的话, 王语非觉得自己应该能心安理得地被赵经理捧上天。
末了,赵经理还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说:“小王啊, 你的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以后继续加油,但身体还是要顾好。”
王语非诚惶诚恐地点头。
看吧,那话怎么说来着?
一眼误终生。
赵经理在停车场看到她抱栗总,又有二小姐曾借着赵经理这一层对她提出邀约铺垫在前。
赵经理一定是弄错了,以为她与栗家姐妹关系匪浅,才给她特批了这个第一名。
想讨好她这个在栗家姐妹间左右逢源的大红人么?
其实这样做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天秦是家族企业嘛,未来的当家人只有可能在栗玦和栗瑶之中择选其一。
赵经理没办法直接和两位大小姐搭上线,从她这里迂回一下也不失为一种谋略。
只是......
赵经理确定自己没有押错宝吗?
......
到了午餐时间,王语非刚打完饭,找好位子还来不及坐下,她的“绯闻故事”里的女主之一大摇大摆地出现了。
“小王~好巧呀!既然你也没有饭搭子,我们凑一对吧!”栗瑶将餐盘放在王语非对面,她今天穿了一件学生气十足的格子毛呢外套,一头卷发绑成高马尾,看起来格外青春活力。
凑一对?
这话听着歧义满满啊……
小王微微摇头,迟疑地开口:“还是不要了吧。”
“也就俩礼拜没见啊,你怎么变得这么冷酷无情!肯定是跟姐姐学坏了!!”
“哪有,我可学不来她这样的天生贵族。”
栗瑶噗嗤一下被小王逗乐了:“这话你倒是说对了,我和姐姐那是真贵族。现在贵族命令你这个小平民,必须陪本小姐一起吃饭。”
栗二小姐还是老样子,惯会在言谈间布置语言陷阱。
小平民不大情愿地坐下来。
栗瑶问她:“你吃饭还戴口罩,闷不闷啊?不会是害怕被人暗杀吧?”
王语非提起筷子,取下口罩道:“什么鬼?”
“你不是拿了年终考核的第一名吗?”栗瑶扶着腮帮子笑,“是不是怕被人认出来,出于嫉妒给你投毒呀?”
王语非无语:“你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
栗瑶神色稍稍一凛,但又很快恢复嬉笑的样子:“谁说不是呢?不过电视剧里也常常演些真人真事啦。”
“唔,大概吧。”小王敷衍地哼过去,开始埋头吃饭。
间或咳嗽两下,都会拿纸巾好好遮挡。
“你感冒了啊?”
“感冒好差不多了,就是有点咳嗽。”
咳嗽这件事,着实令小王头疼。
白天醒着的时候嗓子还没那么痒,一到晚上就跟万蚁啃噬似的,老咳咳咳个不停。
她每天最想做的事莫过于将喉咙剖开,将难受的那一面翻出来抓一抓,挠一挠。
她还得尽量克制声响,不能吵到隔壁卧室睡眠质量本就不好的栗大小姐,含在嗓子里压抑地咳,一点也不通畅,简直憋出内伤。
因而这几晚,她整宿整宿地睡不好觉,人也憔悴了不少,这也导致上班的时候惫懒疲乏,提不起劲道。
总之,人一旦病上了,真是各种恶性循环。
“怪可怜的~姐姐怎么说呀?”比起各自安静地吃菜,栗瑶显然对延续这个话题更感兴趣。
“栗总?”王语非挑起眉毛狐疑道,“没有啊,她应该说什么?”
栗瑶非常顺当地往下接话:“譬如,么么我的小心肝,姐姐给你呼呼,赶跑感冒虫,马上就不难受了嗷?”
王语非简直一口老血喷出来,太荒谬了!!
然而,荒谬的不是栗瑶的瞎编乱造,而是她自己......
竟然被挑起了某种隐秘的期待……
用栗总那张一尘不变的面瘫脸进行如此低幼的对话,一定非常搞笑。
如果栗玦真有这样一面,她很想亲眼看看。
这时,栗瑶的手机响了,不会是说曹操曹操到吧?
但栗瑶接下来的动作令小王很快打消顾虑,她将手机屏幕迎向自己,敷衍地冲里面的人打了个招呼。
视频电话什么的,一看就不是栗玦的风格。
视频那头是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热情洋溢,盖过了食堂嘈杂的背景声,钻入小王的耳朵:“瑶瑶,我的宝贝!快让妈妈看看你最近瘦了没?”
诶?
对面的人是栗瑶的妈妈?
那情绪高昂的语调,倒的确和二小姐如出一辙。
王语非不由放缓咀嚼的速度。
“行了行了,钱我月头不是打你账上了?再多我也没有。”栗瑶夹了一口餐盘里的番茄炒蛋,用着例行公事的口吻。
栗瑶的妈妈有所停顿,稍过几秒后才讪讪开口:“瑶瑶,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个,我也知道你一个人在国内很不容易,钱的事情我这边也会想想办法的。”
“所以呢?你要说什么?”
“那个,我最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
“男朋友吧。”
“呃,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他是个华裔,现在在波士顿做茶叶生意。我们打算先处处看,如果合适的话,你会支持,呃......支持我们结婚吗?”
栗瑶按下筷子,微挑嘴角冷笑:“又是做生意的?你还嫌从前吃的教训不够吗?”
那头栗玦的妈妈慌忙解释道:“不不不,不一样的。他是个实在人,妈妈可以保证。”
栗瑶没有定所的视线随意扫过去,王语非自觉不该在场地缩了缩脖子,她多舀了两勺汤送进嘴里,抑制喉头窜动的痒意。
觉察到小王这副欲咳又止的为难,栗瑶笑眼一弯,冲着视频那头无所谓道:“你喜欢就行,反正和他过日子的人又不是我。”
“当然不是的!瑶瑶宝贝,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你的看法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容后再议吧。你也看到了,我在公司食堂,不大方便谈私事。”
而后,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妈妈是否还有话要讲,栗瑶直接摁断了视频。
视频结束的当口,王语非掏出一张纸巾,捂起嘴来暴咳了一通。
栗瑶一脸担心地问:“你好像病得很严重啊?”
经历了一场掏心掏肺、惨绝人寰的痛咳之后,小王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
她把纸巾揉成一团,扶了扶额道:“没什么的,我刚才就是被汤呛着了。”
听小王这样解释,栗瑶竖起眉毛娇声抱怨:“你还说呢~你刚才忍着做什么,想咳就咳呗,反正对面那位又不是你丈母娘。”
小王:“???”
丈母娘???
这都哪跟哪啊!
小王一脸黑线,如果早知要面对这样的场景,刚才还不如让她咳晕算了!
也省得栗二小姐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干嘛这副表情?我又没说错,你不是一开始搞错了么,以为我妈妈就是栗玦的妈妈。”栗瑶一脸了然地眨眨眼。
王语非搓了搓鼻头,见栗瑶并无避讳,索性也就大方承认了:“是这样,不过后来她有说你是她唯一的孩子。所以,你和栗总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栗瑶没吭声。
王语非正心下惴惴呢,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过唐突。
栗瑶却是直接笑出来:“诶呀~话都被你说完了,事实也的确如此。姐姐的亲生母亲在她十几岁时就过e9e8了。至于我妈,她算是小三上位,但好景不长,被老头子利用完后一脚蹬了。现在一个人在国外漂着呢,可惜她眼光不好,总是遇人不淑,就那么点小破身家,后来又被坏男人骗了个精光。”
王语非听得张口结舌,栗瑶是怎么将一场跌宕起伏的豪门虐恋概括得如此风平浪静的啊……
笑意将栗瑶的眸色勾得极深,王语非望了望,蓦地忆起栗玦的眸色却是完全不同的浅淡色调。
这大概就是她们生自不同母亲最直接的证明吧,只是她一直没有联系起来去想。
“抱歉,这好像不是一件值得被提起的事。”小王为自己又一次知道了不得的秘密而感到处境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