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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卷云舒, 又是几天过去。
总的来说,王语非的工作和生活没有太大变化。
非要说的话,在此期间她完成了今年年度考核的所有项目, 她的前室友顺利找到了新室友。
至于栗总么,原本是只高贵冷艳的家养猫,最近却常常溜去外面野。
咳咳,她这样比喻着实不道地, 栗总去外面应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有些事情她无需问, 自个儿也能品出一些端倪。
临近年关, 公司今年的营收状况决定着栗玦这个一把手的高位坐不坐得稳当。如果最终财政报告显示同比下滑, 她在领导班子里的威信度将大打折扣。
给她压力的有栗瑶、有董事、有广大员工,当然莫大的源头是她自己。
她不想失败,即使初心者有一万个失败后可以自我原谅的理由。
但今天是个难得的日子, 栗玦通知小王, 她可以准点下班。
王语非在车里等了不到五分钟,刚刚够把车厢内的空气打热, 栗玦出现了。
她滑进车门的动作有些滞重, 一上车就屈身抵住下腹,脸色较早晨出门前憔悴许多。
“栗总,你哪里不舒服吗?”王语非偏过头询问。
栗玦紧咬着唇瓣顾不上回应,她扳开副驾驶位前方的置物车兜,从里面取出一只手掌大小的药瓶。
然而栗玦试着拧了好几次瓶盖都没能成功,她不由紧蹙起眉头, 杠上了似的打算抽一张纸巾垫在手下继续努力。
栗玦这副又弱又倔的模样落在王语非眼里,化成了又好笑又心疼的复杂心情。
“我来吧。”她伸出手,从栗玦手中接过药瓶时, 蹭到了对方一手的冷汗。
王语非吓了一跳,正欲开口,却被栗玦抢先:“不用紧张,我只是生理期到了。”
原来是痛经啊……
小王在老家上学那会儿也有这毛病,虽然不是最严重,后来过了二十岁莫名其妙就给好了。
药瓶里还剩两粒药,王语非示意栗玦伸出手,好倒在她手心里。
栗玦却是轻喘着摇了摇头:“不名,两片不够。”
此刻再去关注栗玦的状态,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下,略有几缕黏上她苍白失色的脸庞,额际绵密地沁出细汗,没人知道她忍痛的极限在哪,但终究无法狠下心来让她濒临那样的临界。
“麻烦你去我办公室拿相同的止痛药来,看一下那里的还剩多少,至少需要五片。”栗玦熬过一阵抽痛后,强撑着对王语非道,“如果办公室上锁了,电子密码和家里的一样。”
“五、五片?一次要吃这么多?止痛药不是不能多吃的吗?要不......”
栗玦受不了小王在这种时候还磨叽个没完,直接出声打断她的絮叨:“我现在痛得要命,如果你不想我因为痛得失控,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最好马上按照我说的办。”
说完,还别有深意地扫了一眼小王那双旧伤未愈的嘴唇。
小王心里一咯噔。
不、不是吧?!
这人是狼人来的吗?!
动不动就对她丰润可爱的双唇释出觊觎的讯号,太丧心病狂了吧!!!
经栗玦这么一威吓,小王连忙捂住嘴巴灰溜溜地逃上了楼。
......
找药的过程还算顺利,小王心里估摸着前前后后没花几分钟。
然而再一次下到停车场时,她却看见栗总耷拉着脑袋垂靠在车窗玻璃上,那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庞,黯淡了周遭一切光彩。
仿佛一只被人抽去了筋络的破布娃娃,了无生气地遗弃在那儿,死寂死寂的。
小王的心比刚才咯噔得更大声。
咯噔了没两下,意识到什么似的,小王慌忙撒开腿跌跌冲冲奔向车头。
甫一崩开车门,栗玦失去支柱的身子软软地倒向她。
顺势,王语非牢牢地将人圈进怀中,一手拢在她的肩头,一手伸进她埋在毛茸茸衣领里的下颌,想抬起她的头测测呼吸和脉搏。
栗玦却豁地睁开眼,神色不满道:“别动,痒。”
“啊?栗总你没——”差点说秃噜嘴,幸好在最后关头,小王刹住了车。
“如果你想这样诅咒我的话,说不定下一秒就能实现。”栗玦却是毫不忌讳地接话。
“呸呸呸!别瞎说,我当然希望你好好的。”王语非懊恼地抓抓脑袋,和这人相处的每分每秒都是那么惊心动魄。
最可恨的是当事人偏生对自己差到离谱的身体状况浑不在意,就好像在这人世的日子,多一天算一天,有一天熬一天。
“我把药和水拿过来了。”
“嗯。”
栗玦就着被小王搂在怀里的奇妙姿势,接过她手里已经旋松的药瓶和矿泉水瓶。
小王本身倒是没有什么贪恋人家柔软身段不愿放手的意思,只是担心少了她这双“有力”的臂弯,很有可能摔着娇贵的栗大小姐。
不过这样抱作一团的场面持续得越久,就越是容易横生枝节……
这不,怕什么就非给她来什么。
一辆黑色奥迪刚巧驶过F区,车上的人和小王对视一眼,而后各自心照不宣地别开视线。
小王一脸黑线,车上的人是她的顶头上司赵子锋啊喂!
刚才那短促的一眼中,他们的心看似照上了,但实际上照没照歪......
细思极恐啊……
“刚才那个是赵经理?”栗玦艰难地就着矿泉水咽下一颗药,她的头枕在王语非的腹部位置,因而当她仰头询问时,小王觉得毛衣之下的皮肤被蹭出一点痒意。
“是他。”小王低头去看。
什么鬼......
她记得栗大小姐刚才倒了五六颗止痛片出来,现在手心里居然还有三片。
这人的喉咙果然够细的,一次咽那么小一粒,还能露出卡在半截的辛苦表情。
要是换做小王,早就一抓一把吞了。
栗玦却是全然不知对方此时隐隐透着嫌弃的心理活动,口气平常地说:“被赵经理看见不大好。”
“诶?”王语非怔了一下才回神,“栗总,你也是这么想的?”
“没有,这话我是替你说的,你不总畏手畏脚地说要避嫌吗?”
“咳咳,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嘛,省得公司乱传你任人唯亲。明面端得一本正经,私下里给关系户大开门路。”
栗玦闻言似笑非笑地抬眸瞟了小王一眼:“你没发现你刚才这一堆为我好的谄媚之词,就挺有关系户的味道么?”
小王:“......”
仔细想想,栗玦说得没毛病啊!
原来不察间,她跟栗总说话越来越无所顾忌,甚至就像平常和网友聊天,想到什么就噼里啪啦打下来,一个回车全部送走。
“你不必有什么心理包袱。关系户不好当,但如若当好这个关系户对你未来有裨益。”
“哦,好吧……”
栗玦似乎是为了引开吃药的注意力,才与她说了这许多可有可无的话。
瞧见她手心空了,王语非长舒一口气地问:“现在好些了吗?”
栗玦揉了揉眉心:“止痛药见效没这么快。”
“那、那我......”
“嗯?”
“那、那我......”
“你希望我再陪你‘嗯’几次?”
“......”
栗玦极富耐心地抬头凝视着她。
但有些事情即使再难启齿,小王还是憋不牢了,不吐不快——
“我还要这样抱着你到几时啊?”
这下换做栗玦无语了:“......”
栗玦没好气地用肩膀挤开王语非箍着她的手:“该是我问你抱够了没有吧。”
咦?!
眼见栗玦失去她的支撑后仍然稳稳当当地坐在位子上时,王语非算是恍然过来......
她们居然在双方都没有那个意思的前提下,如此不明不白地缠抱了那么久!
......
“那什么,栗总......我以后会调整你的餐食搭配的。”为了缓解“乌龙抱”的尴尬氛围,王语非一上车就另起了一个话题。
“不用,你做菜做得挺好的。”栗玦如实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栗玦将自己再次蜷起来的时间点,似乎就在离开小王的怀抱之后。
再一次得到栗总对她手艺的夸赞,小王克制不住地翘了翘嘴角,但很快又肃下脸色:“可是我之前不知道你痛经这么严重,以后一定要忌任何生冷,水都得喝烫的才行。”
栗玦专注地对抗着生理疼痛,下意识地拧着眉头:“也不是每次都这样。这次痛得厉害,是我自己的原因,与你无关。”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出言宽慰她。
栗总这人吧,总那么言不由衷,明明为人挺贴心的,但言行上又往往喜欢制造一道冷酷无情的屏障。
小王差点儿被感动得眼泪汪汪,孰料栗玦下一句就把一切打回原形——
“我是说真的。这两个礼拜应酬多,昨天还吃了生食。”
“???”
王语非将一双眼睛瞪得浑圆:“你能吃生食?!”
这人连熟食都这不能吃那受不了,现在居然告诉她在外面偷吃生的?
对得起她每天精心准备的营养膳食吗?
栗玦捂着小腹,略略别开视线,声音也听起来格外虚虚渺渺:“偶尔一次,我以为没关系的。毛总喜欢吃日料。好不容易才和他搭上线的。”
“???”
王语非简直要叫出声:“是上次酒店门口那个毛.手.毛.脚的毛总?!”
栗玦拿后脑勺对着她点了点头。
王语非这下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合着上次她自以为是的保护,其实反而阻碍了栗总色.诱人家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