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光了最后一次运气,以后就再也看不到这样壮丽的海上日出了。
余椿又大病一场,除了精神,还有身体。
十月份的决赛,余椿实验失误,止步于五十名开外。
她亲眼看着自己手中的试管因手部震颤抖动而跌落在地面。
至此,她一年来的所有努力白费。
上天就是这么喜欢与她开玩笑,每次快要看到希望时就必要给她重重一击,任何事情都是。
心里最珍重的东西,一直都在破碎,这是最后一次破碎了,她再没力气去拼了,太累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余椿回了学校重新准备高考,她始终都是蔫兮兮的,除了学习连抬眼都懒得抬。
学校里的老师都在感叹可惜了这么一个保送名额,明明余椿是有实力的,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失误得太可惜了。
余椿没有再去问过陈舟的消息,尽管她有陈舟的联系方式,也没敢再点开过一次。
因为就连与她几面之缘的江伊真,实习结束走时都来与她告别过,所以陈舟不告而别的寓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余椿没必要再去自讨苦吃。
后来她在与王丽的聊天中得知,陈舟其实没考这个学校的编制,王丽也没考,她们都是临时工,到了聘用期可以留下,可以离开。
陈舟是离开的那个,走得干净利索,谁也没能提前知道。
她其实也不是被抛弃的那个,只是她根本不在陈舟的衡量范围之内,故而所谓的承诺,扔不扔掉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世间的永恒定理是太阳东升西落,只是她从前未意识到月亮终归也是会西沉的,等那一天来临时,她才发现,黑夜里原来一直都没有光,光,只是自己梦中的幻影,美梦破裂,终将灰暗。
她有时也会恨恨地想,世上哪有那么多非谁不可,离了陈舟,她照样能过。
余椿骨子里是有傲气的,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自甘堕落,为此她憋着一口气,莽着劲的往前冲,不要命的学。
她机械又麻木的去顺服着应试教育,效果也确实很显著,期末考试她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只是余椿的状态越来越差,是所有人都可见的,那样热爱至上的一个人,眼睛里却没有了光,只剩疲倦和劳累。
然后是腰肌劳损,颈椎椎体不稳,还有抖动越来越严重的手。
余椿被妈妈带去做针灸,又粗又长的大针扎进她身体后,都能挤出黑血。
针灸其实是不疼的,明明打吊瓶抽血都怕疼的人,现在也不需要有人捂眼睛了。
这一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末。
一年冷一年暖的冬天好像是定理,去年冬天过得太暖了,导致今天冬天格外冷。
这几日雾霾严重,余椿早起六点到校时根本都看不清路。
她其实是很喜欢冬天的,冬天的太阳比任何时候都要暖,冬天的雪也有些纯洁而庄重的仪式感。
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雪落时陈舟在身边,那时雪能握住,陈舟也能触碰到,万事皆有可能,一切充满希望。
现在她哪里还有什么希望啊。
当冬天不再如往年的模样,一些事物都在期盼中消失后,她便不再喜欢冬天,就像人走了,也就等不到来年春天了。
最后一点庆幸的是,至少太阳还在。余椿到了冬天唯一的活动就是课间时裹上她的长羽绒服,去走廊晒太阳。
施礼会经常陪她一起出来晒太阳,两人也不说话,就是安安静静的晒,然后等到上课铃响再一起进教室。
这个时候余椿心情能好一点,她总是觉得,施礼放下手中的题陪她出来晒太阳,是因为林婷叮嘱的。
自从余椿早上起床低血糖摔倒在厕所这事让两人知道后,两人走路都要一块扶着她,生怕她再摔着。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啊。”余椿见施礼欲言又止,还以为林婷又让施礼问她早上晕没晕倒。
施礼转过身,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她想开口劝解,又怕戳中余椿的心事,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你去年夏天和我说过,你喜欢一个人。”
施礼顿了顿,她见余椿并没有什么反应,接着问了下去。
“喜欢的那个人,是陈老师吗?”
余椿原本眯着的眼眸在听到那个称呼后抬眉睁开了。
陈老师,她多久没听过这个称呼?大概快半年了。除了她,身旁人都不会在意陈舟的离开,对别人而言只不过是换一个老师而已。
当别人都要遗忘之时,只有她在耿耿于怀。
余椿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施礼见余椿脸上终于会笑了,也放下了悬着的心,“我猜的而已。”
人都走了,她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了,施礼能猜到余椿也并不惊讶,因为毕竟那是施礼,她俩一个眼神都可以沟通。
余椿点头承认,又问道,“很明显吗?”
施礼摇头,“不明显,只不过是我在有心观察。”她神色严肃了许多,接着道,“我有想过要不要说,但还是想把我看到的都告诉你。
“其实我觉得,陈舟也喜欢你。”
这次余椿是真笑了,施礼哄她都哄到胡说八道了,余椿抬眉示意施礼继续说下去,她倒要听听平时那么正儿八经的施礼能胡说八道出什么话来。
“陈老师她,对你很不一样,就是我觉得她可能真的有点喜欢你。那次你发烧,我本来要问你想吃什么,结果我看到陈舟穿着高跟鞋从讲台上急匆匆走到你身旁,你当时自然是看不到的,但我能看到,陈舟担心到就差没抱起你去医院了。”
“还有,我猜你们闹过矛盾,因为在你哭的时候,陈舟心情也不好。她的心情是随着你好而好,随着你不好而不好的。”
“她看你时的眼神就不一样,我说不出来是怎么一种不一样,但我不信你自己感受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