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栖站在伊芙琳家楼下, 街道边停着几辆歪歪扭扭的轿车。
伊芙琳的窗户被遮得严实，上面还有几条碎裂的纹路没来得及修复。
她独自站在街边，就只是安静地站着。
在伊芙琳家外监视的警察看到兰栖的身影, 忙坐正身体，精神高度紧张起来。
没多久，兰栖转身离开。
车里的警察立刻将信息汇报给同僚, 以便第一时间掌握兰栖的行动轨迹。
兰栖大大方方地走在路上，无论监视她的是哪一方, 她都不在意。她极度享受这种惊险刺激的感觉, 就像走在悬崖钢索上的人, 稍不注意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叮——”
兰栖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她打开一看, 正好是自己背影的照片。拍照的人就躲在她身边不远处，既想藏起来, 又渴望兰栖发现自己。
兰栖偏不如对方的意，看了眼就若无其事地收好手机, 继续漫无目的地逛街。
程维生在白天坚持开业，霍梅在店里帮忙。鉴于最近小镇的不太平, 有两位员工提出了辞职, 常小渝只好去店里帮忙。
等她忙完，这才有功夫去联系兰栖。
两人约在电影院门口, 兰栖说想看电影。
常小渝到的时候，兰栖已经买好可乐和爆米花正站在门口等她。
电影院和整个小镇一样冷清，放映的是老电影的重制版, 没多少人来看。常小渝看得心不在焉, 她时刻注意周遭的动向。
兰栖拍了拍她的大腿, 示意她专心看电影。
常小渝握住她作乱的手, 黑白老电影实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兰栖想看，她愿意陪着。
“很无聊吗？”
兰栖凑近她耳边轻声问，她的声音被模糊在老电影的配乐里，别有一番风情。
“没有，就是看不太明白。”常小渝所在的星际联盟，对艺术没有那么重视。对星际联盟的人来说，艺术和历史一样都是门古老的学问。
兰栖笑了笑，在她脸上突然亲了下：“这样就不无聊了。”
常小渝无奈，对于兰栖偶尔大胆的行径已经见怪不怪了，乖乖配合就好。
躲在暗处的眼睛里烧起了两团火焰，恨意如潮水般涌来让人窒息。
兰栖不着痕迹地瞟了眼角落的黑影，在黑暗中露出极浅的笑容。
电影结束，两人牵着手往外走。
常小渝若无其事地将兰栖的手揣到自己兜里，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密聊天。
“兰栖。”
被人叫住，两人一同回头。
纳斯捧着玫瑰花，还有些气喘吁吁。
常小渝暗自腹诽，她就说怎么看到一半那股恶心的视线怎么消失了，原来是中途跑出去买花了。
“送给你。”
纳斯眼里只装得下兰栖，常小渝被他直接忽视。
兰栖没看一眼：“抱歉，我有女朋友了，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纳斯的脸扭曲一瞬，很快又扬起灿烂的笑容。但那笑实在勉强，像戴了一张不合适的□□。
常小渝挡在兰栖面前：“你打扰到我们了。”
纳斯眼里闪过恼怒，帅气的面容变得刻薄起来：“你们，真的在谈恋爱？”
他似乎不相信，反复问着这一句话。
兰栖搂过常小渝的脖颈，直接献上双唇。
纳斯眸底浮现一片愠色，勉强地笑道：“是我唐突了，抱歉。”
常小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和兰栖一同离开了。
“你生气了？”
回到家，常小渝一言不发地回房间。兰栖紧随其后，跟着她一同进房，还不忘将房门反锁。
“没有。”
兰栖步步紧逼，挡在常小渝面前：“你就有。”
随即她软下声音，糯声道：“我们不是说过，心里有任何想法都不要憋着吗？”
常小渝知道她在撒娇在求和，她忍住不去看兰栖，紧绷着下颚线不说话。
“是因为纳斯？”兰栖环住她的腰，不让常小渝离开她身边：“我跟他没什么的。”
常小渝叹了口气，半晌才低声说：“不是因为这个。”
兰栖蹭了蹭她的后背：“那是因为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常小渝拉开她的手转身面对她：“你在利用我故意激怒他。”
兰栖眨巴着眼睛，不解地问：“这样……不行吗？”
兰栖根本没觉得这是一个问题，她想试探纳斯是不是那个凶手，也想试探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叫来程忘寒是最快的方式，同时还能约会看电影，一举两得。
没想到这会让程忘寒生气，兰栖有些手足无措，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冷静，她已经习惯将情绪藏在镇定的面具后面。
“兰栖，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工具。而且，这样激怒纳斯，万一他被刺激到，伤害你怎么办？”
“对不起，如果这让你不舒服，我以后会注意。”兰栖默默在心里记下，程忘寒不喜欢的她就不做。
“我就是想看他会被激怒到哪种程度，我怀疑纳斯就是凶手。他这段时间经常出现在我面前，似乎不打算再隐藏了。”
常小渝拧眉：“那你更不该自作主张去惹他，至少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兰栖扯了扯她的袖子：“好，我答应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习惯了有事自己去处理，倒是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我们可以让警方去调查纳斯。”
“没用的，这只是我的怀疑，没有任何证据，警方不会受理。”
兰栖在纳斯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第一次见面时，要么是纳斯隐藏得太好，要么是那时候纳斯还没变成现在这样。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们来和他玩场游戏怎么样？”兰栖收紧环在常小渝身上的手臂：“这次你也加入。”
……
伟德久违地回到家，妻子已经哄孩子睡着了。
他替自己倒了杯酒，坐在餐桌边慢慢喝着，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
“杰弗瑞，你终于回来了。”
妻子丽卡从卧室里出来，拢了拢身上的毛衣外套。
伟德见妻子神色不对，问：“丽卡，出什么事了？”
丽卡神色惶然，她抖着手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叠信封：“你看看吧。”
伟德放下酒杯，拆开信封。
他怒火中烧，气到极致骂了一句脏话。
信封里都是丽卡和他们四岁儿子比利的照片，有一起回家的，有比利在幼儿园里玩耍的，有丽卡正在工作岗位上忙碌的……
“你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跟我说！”
丽卡害怕地抱紧双臂：“你这段时间太忙了，我连你人都找不到，怎么说？”
“打电话！”
“我打过！不是忙音就是占线！”丽卡很害怕，她总觉得有陌生人在入侵自己的生活，而她却连对方是谁、什么时候被盯上的都不知道。
“不可能，我手机一直没关过！”
丽卡当场给他打电话，果然是忙音。
伟德愣住了，难道被盯上的不止他的妻儿，还有他自己？
一瞬间他头皮发麻，暗恼自己太过大意和疏忽。
“丽卡，这段时间你和比利先请假在家，千万不要出门。”
伟德忙站起来给妮可打电话，出乎意料的也是忙音。
“丽卡，我出门一趟！”
“杰弗瑞！这种时候你还要出门？！”
伟德狠狠挠了一把头发：“丽卡，现在情况很紧急，妮可恐怕出事了！”
丽卡噙着泪水：“难道你的工作、同事，比我和比利都重要吗？！”
伟德上前给了妻子一个紧紧的拥抱：“丽卡，在我心里你们永远排第一。但是现在我必须出门，等我回来给你解释好吗？快没时间了。”
丽卡只得放伟德离开，她重新检查了一遍门窗，回到床上抱着儿子才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伟德驾车来到妮可公寓楼下，这是一栋七层的旧楼房，妮可是从别的地方来镇上工作，所以租住在这里。
他扒出木仓，警惕地来到五楼。
妮可住在房间尽头，他靠近房门，门是虚掩着的。
伟德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一个黑影正好从窗外翻下去。伟德连忙上前，那黑影已经顺着管道跃到了地上，快速往林子里跑。
伟德忙跑下楼，哪还有半个人影。
他一脚踹到车门，还是来晚了一步。好在妮可没出什么事，她被人喂下安眠药，在房间里睡得死死的。
楼道里没有监控，加上住户不多，没人见过奇怪的人进出。
经过这一遭，公寓管理员在大门口和每层楼都装上了监控，承诺所有住户等凶手抓到以后会拆除。
纳斯躺在床上，胸膛剧烈起伏着。泥土被他带到床上，他赶紧起身试图弄干净。
他走进浴室洗了把脸，镜子里照出他苍白的脸。还有角落里的浴缸，里面躺着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四肢被折起来塞在不大的浴缸里，唇色青紫面容僵硬。脖子上是坑坑洼洼的伤口，血流了半了浴缸。
男人几乎是被浸泡在血水里。
纳斯蹲在浴缸前，伸手抚摸男人的头发：“爸爸，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男人当然已经无法回答他，纳斯却痛苦地揉着脑袋：“不行，我喜欢她，我爱她！”
纳斯狠狠撞向浴缸，额头上多道艳红的血痕：“好……好……我会的……我一定会办到……”
他回到床上，掀开被子，另一半摆放着一沓资料，上面还有数张兰栖的照片，这些都是他从妮可那里偷来的。
纳斯举起其中一张放到唇边吻了一下，继而贴在胸口，带着笑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