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谢宣威依旧没有出现。

  林子佩像是人间蒸发,半点痕迹都没留下。天师局依旧忙碌,好像林子佩的消失已经不再重要了。

  但如今的平静是短暂的, 不过是暴风雨前夕的安宁。

  这天常小渝和庄翊如同往常般回家,门口放了一个快递盒。没有物流信息,上面只放了一张纸, 写着路葭、庄翊如收。

  常小渝拧起眉头,她们最近没有买东西, 快递盒出现得很突兀。

  庄翊如犹豫了会儿, 将快递盒拿起来:“很轻。”

  她轻轻晃了晃, 快递盒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

  回到家, 将快递盒打开后, 里面只有一把钥匙。钥匙有些锈了,是铜制的老式钥匙。

  联想到谢宣威之前说的“三个月”, 如今三个月之期已经到了,这钥匙难道是谢宣威留下的?

  常小渝和庄翊如去找了物业调出监控, 发现留下快递盒的人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女人。她把自己捂得很严实,镜头只拍到她戴着帽子。宽大的帽檐遮住她大半张脸, 黑色的口罩将下半张脸也遮住, 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林子佩?”庄翊如看出这个女人的身份,她的身形和林子佩就九成相似, 唯一奇怪的就是走路姿势不太像一个女生。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难道谢宣威已经夺舍成功了?”

  “应该没那么快。”常小渝把玩着手里的钥匙:“他应该很快会来找我们。”

  钥匙的事常小渝和庄翊如连夜汇报给天师局,没多久门铃响了起来。

  常小渝警惕道:“我去看看。”

  庄翊如点头:“小心点。”

  从猫眼看到外面站的人,常小渝松了口气, 她打开门:“林科长。”

  林子衿坐下后, 直截了当地说:“子佩她……有找过你们吗?”

  “她的确出现过, 留下了这把钥匙。”常小渝把钥匙推到林子衿面前:“但她出现时, 应该是被谢宣威操控的。换言之,现在她的意识已经能被谢宣威取代了。这样下去不是好事。”

  林子衿脸色苍白,坐在沙发上如一尊雕像。

  “小路、小庄,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救子佩。”林子衿难得露出祈求的眼神:“要是局里先一步找到她,后果我不敢想。”

  天师局要是先找到林子佩,那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不管是谢宣威还是林子佩,在门头村所做的事就足以天师局给予惩罚。

  林子衿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她只能请常小渝和庄翊如帮忙。

  “我知道你们之间有误会,等这件事过去,我一定带子佩登门感谢和道歉,以后绝不让她打扰你们。”

  常小渝和庄翊如对视一眼,庄翊如说:“林科长,你放心,我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没错,就算我们不去找林子佩,谢宣威也不会放过我们。”常小渝耸耸肩:“能和林科长联手,我们胜算还更大了。”

  谢宣威说是给时间让常小渝考虑,实则没有给她拒绝的权利。只要常小渝敢拒绝,谢宣威就会痛下杀手。

  “林科长,你不用急。谢宣威给过我三个月时间考虑跟他合作的事,现在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一定会出现。”常小渝朝钥匙努努嘴:“这钥匙恐怕就是他送来的。”

  林子衿低头仔细端详钥匙,总觉得钥匙很眼熟。

  忽然,她双眸雪亮:“这是邵公馆正门的钥匙!”

  庄翊如一愣:“你怎么知道?”

  “早年邵公馆经常闹鬼,局里派了不少天师前去镇压。”林子衿陷入回忆:“当年我刚加入天师局不久,跟着前辈们去过。这把钥匙就是邵公馆真大门的钥匙,只是后来丢了。局里也没在意,因为邵公馆毕竟是老房子,大门早就形同虚设。更何况外围新修了围墙,将整个邵公馆都围了起来,钥匙就更没用了。”

  庄翊如看向钥匙,想到她和常小渝都做过的梦,似乎一切线索都在指向邵公馆。

  “看来我们得去一趟邵公馆。”

  常小渝也是这么认为:“谢宣威应该是想把我们约去邵公馆。”

  林子衿问:“除了钥匙,还有别的吗?”

  “没有。”

  林子衿皱眉:“那他怎么能确定你们知道钥匙是属于邵公馆的?”

  庄翊如:“以谢宣威的才智,他肯定能猜到你会跟我们联手。如果我们直接去了邵公馆,正好验证他的猜想。”

  林子衿一想也是,她是林子佩的姐姐,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既然这样,我们明天就去邵公馆如何?”她一天都不想再多等,多浪费一天,林子佩就更危险。

  常小渝点头:“可以,我们要提前准备吗?”

  林子衿想了想:“我先回家和爸妈商量,林家会派人协助我们。明天我们带上各自的法器,一起去邵公馆。”

  林子衿离开后,庄翊如站在窗边,脸上有些许担忧。

  “翊如,怎么了?”

  庄翊如放下窗帘:“我总觉得不安宁。”

  “其实我也有同感。”常小渝握住她的手:“但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庄翊如回握住她:“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常小渝笑道:“那要占卜一下明天是好运还是坏运气吗?”

  庄翊如摇摇头:“不管明天是好是坏,都是普通的一天,关键看我们怎么度过它。”

  常小渝喜欢她的理智,就算心里有担忧、有不放心,依然能做出冷静的思考。

  翌日,林子衿的车一大早就等在小区门口。

  常小渝和庄翊如坐进去,林子衿显然一夜没睡,她坐在副驾驶朝两人点点头。

  林家派了不少人,一溜的黑色越野车开在路上很显眼。

  到了七里河公园,众人才下车。

  一对中年夫妻走了过来,男人叫林耀庭,女人叫费琳,是林家的父母,两人也是天师。

  林耀庭是这一代的家主,身份不简单。他亲自过来,可见对林子佩的重视程度。

  难怪林子佩乖戾又嚣张,常小渝想。

  “你们就是子衿的同事?这件事要摆脱你们了。”林耀庭嘴上这么说,眼神却是十足的审视和不信任。

  这两个女孩儿看着比林子衿年纪还小,能帮上忙吗?

  林耀庭不确定,就算听林子衿说了常小渝能召唤出勾魂使者,他也是存疑居多。

  费琳也在打量两人,心里直犯嘀咕。

  常小渝和庄翊如礼貌朝两人打了招呼,没在意他们的眼神。

  林家还来了旁系的人,谢宣威敢对林子佩行夺舍之法,就是不把整个林家放在眼里,也是和整个林家作对。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邵公馆去,有旁系年轻的后辈,眼神时不时就往庄翊如身上瞟。

  “天师局颜值真是越来越卷了。”有人窃窃私语。

  “闭嘴吧,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常小渝扫了两人一眼,那两人立刻换上严肃的表情,不敢再多嘴多舌。

  “能给我看看钥匙吗?”林耀庭忽然说。

  常小渝把钥匙给他,林耀庭接过在手中仔细端详:“确实是邵公馆的钥匙。”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兜兜转转还是绕不开邵公馆。”林耀庭感叹道:“在我初出茅庐时,邵公馆就已经名声大噪了。”

  费琳没好气:“可不是,当年多的是不懂事的小年轻跑来邵公馆证明自己。”

  林耀庭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这个谢宣威,真是胆大,竟敢找上子佩。”

  林子衿没说话,眉宇间都是郁色。林子佩虽然不是她的亲妹妹,但从小一起长大,早就和亲姐妹无异。

  如今林子佩危在旦夕,她难免担心。费琳拍了拍她的肩膀:“子衿,你妹妹会没事的。”

  从七里河公园到邵公馆不远,很快众人就抵达。外围的铁门敞开着,似乎知道他们要来般发出无声的邀请。

  明明是晴天,不知何时太阳被云层遮挡。天空变得灰蒙蒙的,阴冷又潮湿。

  邵公馆里的风格外湿冷,仿佛穿过停滞的时间,带来腐朽的气味。

  正门前的台阶上已经长满青苔,颇有年代的墙壁已经脱落了不少墙皮,坑坑洼洼的,平添萧瑟之感。

  众人走进邵公馆,谁都没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

  邵公馆正门关着,林耀庭用钥匙插进钥匙孔,“吱呀”一声,大门被成功推开。

  邵公馆曾被用作医院,对采光的需求极高。一楼大堂里空旷死寂,窗户破败,玻璃渣碎了一地。

  外界的光虚虚照进来,在地面上投射出鬼魅般的阴影。

  “太安静了。”有人不安地说。

  他们一行至少二十几人,站在一楼都不显拥挤。

  “砰”一声巨响,刚才还开着的大门猛得关上。

  “靠!装神弄鬼!”有人被吓到,当即怒道:“有种赶紧滚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残余的回声,以及因为关门而被震得漫天飘扬的尘土。

  常小渝环视四周,警惕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时,漆黑走廊深处传来一阵皮球落地的声音。不多时,一个红色的小圆球滚了出来,正好停在庄翊如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