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渝第一次看见一身戎装的萧持月, 腰间的佩剑随着她行走的步伐轻晃。银色铠甲穿在她身上,整个人英姿勃发,挺拔的身姿比之阳光还要耀眼。
她望着萧持月就移不开眼, 脑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是萧持月。
这日是难得的艳阳天,百姓们都涌到大街上送士兵们出城打仗。城门上站了一排官员,皇上、太后以及嫔妃们都来了。
晨光大盛, 金色的阳光和银白的雪交融在一起,却满是肃杀和冰冷的气息。
铁骑踏过厚厚的雪, 留下一排排蜿蜒冷酷的脚印。萧持月蓦地回头, 逆着光看向站在城门最高处的萧岁昌。
距离太远, 两人皆看不清双方的表情。
萧岁昌捏紧拳头, 这步棋凶险万分, 但他不得不下。为了坐稳皇位,他已经牺牲太多。如今唯有杀了萧持月, 他才能在龙床上睡一个好觉。
晚间,一直秃鹰降落在窗台。
血红的眼睛望着年轻的帝王, 萧岁昌屏住呼吸从秃鹰脚上取下纸条,待秃鹰飞走后才大口呼吸。
“乌苏人传信的方式真是恶心。”
秃鹰身上满是腐烂和血腥气, 多闻一口都令人作呕。
刘仕和几名皇帝心腹站在殿中, 等待萧岁昌看信纸内容。
萧岁昌展开信纸,将内容看完后, 递给刘仕:“乌苏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问我们准备得如何。”
“启禀陛下,粮草一事, 臣已经安排好。如今天寒地冻, 就算粮草拖延上几日, 想必也不会引怀疑。”
“可惜那群山贼一早被公主带人剿灭了, 否则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没有山贼,可以找人假扮。只要能拖住粮草,什么法子都行。”萧岁昌靠坐在龙椅上,颇有种大石落地的畅快感。
萧持月离开京城,像是带走了挤压在他头顶的阴霾。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畅快过,只是朝廷中萧持月留下的爪牙还需处理。
萧岁昌执笔在纸上写完后,拿起玉玺往上一印。
这是乌苏人的要求,每张信纸上都有萧岁昌的玉玺印子,就为了证明同他们通信的是真的晋元皇帝。
萧岁昌讲信绑在信鸽腿上,开窗往外一抛,信鸽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杀了萧持月,就该轮到这群贪得无厌的乌苏人。萧岁昌冷冷地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砰”一声关上窗户。
大军在北原城郊外安营扎寨,北原是离边境最近的一座城市。这里的人都穿着兽皮制成的衣物御寒,售卖的东西也和中原大有不同。
北原城的官员听说公主来了,都忙着设宴款待,被萧持月直接拒绝。
她来的第一晚,就召集多位官员,首要目的便是集粮。
天气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劣,出了城能见度不到十米,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
这种天气,粮草要运到边关途中恐有变数。她需要多做准备,以免粮食不够用。
常小渝在营帐里整理床铺,忽然帐篷被掀开,冷空气顿时灌了进来。
萧持月深呼吸几下才稳住情绪,一言不发地坐下。
“出什么事了?”
“这些官员,平日里锦衣玉食,让他们出点粮一个个都有万般理由推脱。”
萧持月心知他们胆敢如此定是背后有人撑腰,萧岁昌心思真是不掩饰,他就这么有把握自己回不去?
“公主放心,我保证他们明天乖乖送上粮食。”
萧持月一怔:“驸马有办法?”
“公主今晚就睡个好觉,明天等着收粮食吧。”
萧持月对此半信半疑,那些官员连她都敢搪塞,又怎么会乖乖听一个驸马的话?
然而到了第二天一早,昨日还打太极不愿交粮的官员们,纷纷推了一车又一车粮食过来。她派人检查过,全都是质量上乘的粮食。
她看向常小渝,后者回以淡淡一笑。
“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就范?”
常小渝晃了晃手中的匕首:“我跟他们说,不交粮就杀了他们。”
有时候简单粗暴的方法最为有用,那些官员仗着背后有皇帝撑腰以为没人敢动他们。也不想想,北原天高皇帝远,就算常小渝真杀了他们,也可以把罪名推到乌苏人头上。
这个法子萧持月也想过,但是想等到最后再用,不想一来就和这里的官员交恶。
“这些人嚣张惯了,同他们讲道理是浪费时间。”
萧持月:“你说的有道理。”
然后命人去这些官员的家里,又收刮了不少粮食,增添了数十辆粮车。
越往北走寒风呼号得越是猛烈。所有人戴上面罩,大雪仍旧糊得人睁不开眼。
马匹四肢都被冻得僵硬,大大减缓了行军速度。大军抵达边关已经是十天以后,空气里满是血腥和皮肉烧焦的味道。
再度回到边境,萧持月万分感慨。
被乌苏人屠过的村子都荒废了,只剩下断壁残垣。累累白骨就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偶有秃鹫停在白骨之上,血红的眼睛望着来往的士兵。
“禀公主,前方探子来报,发现一处刚燃尽的火堆,应该是乌苏人。”
“这帮乌苏人欺人太甚,村子都被他们屠了居然还敢赖在这里!”
林毅拉住躁动的马:“公主,末将带人去看看。”
等林毅回来是一个时辰以后,他肩头压了不少的雪来不及弹掉直往公主的营帐走去。
“有何发现?”
林毅:“我们在火堆附近发现了脚印,想必乌苏人刚走没多久。奇怪的是脚印在一片雪地里凭空消失不见了,我们的人在周围找了许久都没见到乌苏人的踪迹。”
“那片雪地有问题?”高文问。
林毅有些颓丧:“我也是这样怀疑的,但我们在原地查探了许久,没发现任何问题。”
萧持月蹙眉:“这就奇怪了,脚印不可能凭空消失。他们会不会上躲在树上去了?”
林毅摇摇头:“我们一路追到林子外的雪地,脚印是在那里不见的。周围的树都光秃秃的,无法藏人。”
众人一头雾水之际,常小渝正捧着一壶热茶进来:“先暖暖身子。”
高文止住话头,自从来了边关萧持月议事时不再避着宣蔚,有时甚至还会问她的意见。起初高文万分诧异,公主怎么会把这样一个混混看得如此重要,可听过宣蔚的分析后他不得不佩服,这样的人得不到重用才是公主府的损失。
可随机他又发现,公主待宣蔚是特别的。他从没见过公主看一个人时眼神那样柔软,如果宣蔚是男子,他一定以为公主喜欢上对方了。
可宣蔚是女子,她是女扮男装待在公主身边的,她们之间怎么可能有男女之情?
萧持月将林毅的发现重新复述了一遍:“宣蔚,你有何看法?”
常小渝思索半晌:“那里会不会暗藏了地下通道?”
“我们几乎把雪都铲开了,没发现任何地道。”
“地下和天上都没有,乌苏人也不会飞,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众人纷纷看向她:“是什么?”
“乌苏人是从雪里逃走的。”
高文:“不可能!谁被埋在雪里还能呼吸?”
常小渝没理他,问林毅:“雪有多厚?”
林毅回想道:“差不多有半人高,反正能到属下的腰部。”
“乌苏人常年在雪地作战,想出这种法子不难。他们不必一直在雪里别气,只需逃到一个地方再从雪里出来便可。”
“怎、怎么可能。”高文还是不信:“人被埋在雪里,就算像你说的能闭气,那要如何辨别方向?”
“去抓一个乌苏人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高文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满脸不相信。
萧持月拍了拍他的肩膀:“高文,排除一切可能,最不可能的那个往往就是真相。”
“公主,不如我们做个实验。”常小渝悠悠道:“在我们营帐周围的雪地里埋下暗器,看看能不能捕获来偷偷刺探的乌苏人。”
“林毅,按驸马说的做。”
“是。”
在天色暗下来以前,常小渝先派人在周围仔细搜查了番,确定没有任何乌苏人的踪迹后,便安排林毅开始埋暗器。
等一切妥当,夜幕低垂,积雪好似又厚了些。
高文站在营帐外,远远看着他们回来,转身进了自己的营帐。
“公主!驸马!抓到了!”
一大早林毅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早早起床往营地外走,虽然大雪又厚了不少,但夹杂在其中的血色和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还是被他捕捉到。
他即刻命人将积雪铲开,一个乌苏人腰部被暗器死死穿透,冻死在了雪里。他双手往营地相反的方向伸,想拨开雪逃走。
或许是流血过度以及温度太低,他没能逃走,最终被冻死了。
林毅又沿着昨日放暗器的地方一路铲雪,又挖出了一具乌苏人的尸体。其余暗器完好无损,想必是乌苏人怕打草惊蛇,只派了两人前来刺探军情。
“果然如驸马所料,乌苏人竟然真的能在雪里游走。”
高文无比震惊,天下间竟然还有这种法子。
林毅:“高大人你有所不知,这些乌苏人邪魔歪道多得很。他们还信奉魔鬼,说不定这都是从魔鬼那里交易来的法子。”
萧持月蹲下来查看乌苏人的尸体:“几年没同乌苏人打交道,他们竟能利用大雪隐藏踪迹,这可真是棘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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